一个会飞的人。
人会飞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那这个飞着的人——肯定不是人。
神仙？妖怪？谢谢！
鱼乐敛气凝息，两鳃扇动渐缓。
清越的笙乐渐渐近了，长袍老者缓缓落地。
如瀑白发，无风自舞。
衣袂飘飘，龙行虎步。
鱼乐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亲近感。
紧接着，鱼乐迅速将心底刚刚升起的好感火苗掐灭。
亲近个大螃蟹腿啊！
这可是疑似神仙的存在，自己现在人的思想，鱼的身体，在神仙的眼中怕是如同妖怪一样的存在吧。
万一他要是想抓自己，游得再快也逃不掉的。
轻摆尾巴慢摇鳍，应是身在柔波里。
疑似神仙的长袍老者缓缓行了几步，停了下来。
果断从心。
鱼乐假装自己是条普通鱼，眼睛也假装呆滞了起来。
鱼乐通过余光看着长袍老者的脸，不似一般老者模样，反而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光洁，细腻红润。
只有飘摇的一袭白发以及似印有年轮的双眼，在显示着他的航海梯山。
随后，长袍老者在岸边伫立着，抬望眼，对着半空。
咦，这老头好年轻啊。
鱼乐听着听着，竟然心神出现了几分恍惚。
“哗哗——”
看来应该是个仙人了。
岸上老者松松垮垮地立着，身周的凤鸣般笙歌始终似有似无地萦回着，和着泉声鸟声以及树叶沙沙声，共鸣出了奇异的混响。
静立着的长袍老者甩了一下衣袖，伸出左臂，横于胸前。
一个书本模样的东西幻化了出来，周围还迸射着道道光芒。
鱼乐甩尾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簌——”
还发着光。
看似如此突兀，却又仿若浑然天成。
凤鸣般地笙歌似乎盛了几分，飘飘渺渺，萦回不止。
鱼乐一个恍惚后，就看到老者手上多了一本书。
怎么有本书？
嗯……这书怎么出来的？
像是本来就在老者手上托着一般。
鱼乐不禁吐了一小口泡泡。
就是这老神仙长着一头飘逸的长发，有点不美。
要是光头，这妥妥的流浪法师啊。
“哗啦——”
鱼乐轻轻摆了摆尾巴，将身体侧偏成一个舒服的角度。
再配上一句——灾难始终慢我一步，那就更完美了。
鱼乐正心中歪歪，眼中神色却又是一变。
嘎嘎嘎。
哦对，现在叫“符文法师”。
而在大毛笔周围有淡淡的光晕，光晕一个个像是活了过来，在空中缭乱飞舞。
这是干什么呢？
只见长袍老者又伸出右手，于虚空中一握，一支大毛笔幻化了出来。
这支大毛笔上细下粗，笔管黛青，笔头朱红。
我辈羞愧啊，哈哈哈——
“咕噜噜——”
记笔记吗？
正是“活到老，学到老”的楷模啊。
鱼乐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这老神仙看出我的不同就坏了。
鱼乐一时想的远了，心中一乐，口边不觉得冒出了一串泡泡。
抬起右臂正准备往书上着墨的长袍老者动作一顿，斜眼望了过来。
“咕噜噜——”
鱼乐又吐了串泡泡，摆了摆尾。
“咕噜噜——”
鱼乐吐了串泡泡，摇了摇头。
长袍老者嘴里喃喃自语，想了想，挥动手中的大毛笔，然后在空中迅速画了一个潦草的图形。
画出的图形在空中稍稍悬浮了片刻，倏地朝鱼乐飞去……
别看我，别看我……
“白鱼——这南瞻部洲竟也有如此祥瑞。”
一个潦草的朱红图形飞来，看样子，好像是个字。
解什么……
别看我，别看我只是一条鱼，天……
天老爷啊，这是什么情况？
咱能不解，直接答吗……
鱼乐最后心里小小的皮了一下。
解我吗？
鱼乐心里慌成了小白马的量词。
那个朱红的字缓缓倒回，不一会儿就回到长袍老者的手边。
长袍老者握着大毛笔轻触了一下倒回的字，字顿时飞快地缩为一团，接着倏地润进朱红笔头中。
最终，朱红的字还是朝着鱼乐包了过来。
鱼乐只觉得眼前暗红了一下，随即就恢复成了世界的本色。
“若非有师尊的任务在身，倒是能点化一二。”
口中说着，凤鸣笙歌依旧响个不停。
“不过是条顽鱼，呵呵。”
长袍老者笑着摇摇头。
看这长袍老者的表现，鱼乐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
只是苦于没有外耳，否则鱼乐倒真想挖一挖耳洞，听一听这老神仙说了什么。
如同开到最大的立体环绕声，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上忽下。
鱼乐只看到长袍老者嘴巴动了动，但纳进来的声音却瓮声瓮气，听不真切。
“呼啦啦——”
鱼乐用力地摇了摇头，“立体环绕”笙歌弱了几分。
长袍老者右臂一伸，袖子在前臂上堆了堆。
然后，右手握着毛笔在左手托着的书上飞快地写写画画。
我就瞎想的，不要这么捧场啊喂。
“咕噜噜——”
嗯？
不是吧，真的记笔记啊。
鱼乐心里舒适地哼着歌。
然而，还是无法抵御时大时小的“立体环绕笙”。
鱼乐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又开始吐起泡泡来。
别看我只是一条鱼，鱼虾因为我变得更壮，潭水因为我变得更亮……
接着双手往前一送，“笔记本”和毛笔都倏地消失。
鱼乐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却还是没能看到老神仙手中的东西是怎么变没的，只是一个恍惚，东西就消失了。
“啪——”
岸上的长袍老者左手一翻，发光的“笔记本”合了起来。
长袍老者双臂齐震，顿时离地寸许。
“要快些了，再耽搁可就难寻了……”
岸上的长袍老者环顾了一圈，凤鸣笙歌声渐悄。
“方才施展引水诀的定是个天纵之才，或许师尊所说的就是他了。”
声音渐渐远去，桃花潭又恢复了安静。
“哗啦啦——”
说着，凤鸣笙歌大作，风声响动，树林婆婆摇曳。
长袍老者已然腾空，随之衣袂猎猎作响，和着凤鸣笙歌飞走。
对，没错。
我一条鱼，竟然耳鸣了……
潭中鱼乐用力地摇着头，摆着尾。
耳鸣了。
好一会儿，鱼乐才从混乱响声中清醒过来。
风轻轻地吹来，水面皱起温柔地波纹。
鱼乐整个脑子闷闷地，各种响声不断，尤其是那长袍老者的自带背景笙歌，在一片乱响中尤为清越。
这老头，走就走呗，背景音乐那么大声干嘛？
不过，那老头走之前说什么——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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