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答，我跑回洗手间把剩下的工作做完。毛巾还在脸上，只从中露出两只眼睛来。
“我能确定，”我说。“真的进了人。”
张若雷翻起眼皮看我，淡然坐在沙发上。
“开什么玩笑？这小区不是业主能进得来？如果真的进了贼，你看咱家少了啥？劫色？反正我回来时你全须全影，一只大海龟一样趴在床上，根本没人动你。”
说完，他不忘吃吃朝我笑。
“是吗？”我狐疑转身又进洗手间。怎么感觉会那样清晰？
张若雷在外面扬声喊。
“祖宗，别老一惊一乍的行不？”
我想起夜里那个纤长的身影，在我眼里像物体倒映进水波，模糊而又扭曲。我站在原地。
“也许......不是贼？”
我出来时他正挨板儿的检察门窗，见一切如常。他朝我证实。
“媳妇儿，你说的那些不存在。咱这小区智能化管理。小区所有门、窗，全部报警联网，如果真有外人进来的话，你想过没？一定会报警的。”
“如果是淮平回来，他不会搞得这样神秘。而且，他如果真回来，我们一会儿可以问下门口的保安，这小区门禁森严，他不是业主，从大门是肯定进不来的。”
我点点头，虽明知不太可能，但心有不甘。张若雷在旁边看我这模样，不忍，于是带我去了物业的保安室，非说昨天进门时可能有东西丢在门口附近，挺贵重的东西，想看看监控。
“不是贼？”
他先是惊愕，几乎马上明了我在说谁。他朝我笔直走过来，扶住我两肩。
“日有所思。”
上车以后他下了定论，我无力反驳，只轻轻点头附和。
这理由充分，保安二话没费就让我查看了监控。从昨晚七八点钟一直查到今天早上，没有淮平，连疑似的身影都没有。
我有些失落，任张若雷在那儿跟保安客套、胡侃。
我手支右额，眼外车窗外。北方冬季数九的阴寒天气还是把大多数行人都赶至室内，街上行人明显的少。
我淡淡开口。
“可能真的是。”
车在马路上安步当车。这几年这城市里交通堵塞得厉害，开始不过上、下班高峰堵车，到后来不分时间、地点，想堵就堵。每个司机都不知道今天自己会在哪儿被耽搁。
“你能这么想，我放心不少。”
萧晗再无动作，这期间这城内倒出了一桩新鲜事儿。当然是坊间笑料，没人恰逢其盛。但也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儿，所谓空穴
“真该放下。不管那视频是谁发给我的，他现在还活着，已经是最好的消息。等到他想出现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出现。”
张若雷伸出手来，像他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被放下。
苏家老太不干了，闹得满城风雨。
我和张若雷八卦，张若雷说理解苏老太，那样的大家族，后继无人是件大事。然而比这更加可怕的却是任由苏云天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无媒苟和，再弄出一个私生子来，于苏老太来说，则会更加棘手。
来风吧。
据说苏家苏老太亲自为自己选了个代孕，而苏云天没把持住，把那代孕给睡了。
“她还能生吗？恐怕都不行了吧。还有卵子可用吗？”
张若雷脸憋得通红，笑。
“苏老太就是提防着这一手吧！”
我偏过头去问。
“苏老太哪儿找的那么个不靠谱的女人，明明人家只租借个子宫，她可好，把人都卖给人家了。”
“也得老苏愿意买。”
说：“嗨，原本是个有关人性的悲剧，被你这样一说，倒说成一出闹剧。她能生不能生不说，卵子......呃，那东西我也不太懂，你等我得空补补初中女性生理卫生常识再跟你交流。”
我听出他语带揶揄，把手里东西举起作势朝他撇过去。他连连告饶。
“别瞎说啊，除非你将拜他为干爹。”
干爹这词儿这两年可不怎么纯洁，我没讨到趣，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这时只见有人不敲门直接怒气冲冲推门而入，我们惊愕之余定睛一瞧，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眼风交错无外乎一个内容：还真是大白天莫说人。
我走过去，倚他身上，轻轻推他一把。说瞧你岳父。
他哈哈大笑。
“你怎么答应我的？”
她苍老、愤怒而凌利的眼风迅速扫过我和张若雷。
“瞧你干的好事儿。”
苏老太秦晓脸沉得能直接耷到地上，一张涂满高级化妆品的老脸从我这角度上看过去横肉丛生，又微懈，可能最近没睡好，眼睛有些红，眼袋微大，像两片肥美白色蚕蛹贴于其上。
我真觉得怀疑人生，他怎么能无耻下贱到这种地步？
张若雷一推我，你先出去。
张若雷像被鞭炮炸了屁股一样，快速从椅子上弹起。
“那个......妈。”
“噢对，那这样。”
他继续往外推我。
“这是我办公室。”
我抗议道。
这小子又背着我干下了什么好事？我身子跟他叫劲，眼瞅着被他强行推出办公室。
“我一会儿跟你详细解释。苏阿姨，您稍等我片刻。我答应您的事儿一定会说到做到。”
“你这办公室先借我用一下。”
说着不由分说，又把我往外推。
“等等，你
太不靠谱。难为我一把年纪还上了你的狗当。让梅子等等。”
我更加来了兴趣想知道这一老一少到底背着全世界达成了什么肮赃、龌龊的协议，但苦于胳膊拧不过大腿。
恰此时苏老太出手果断把张若雷拦下。
萧晗。我几乎马上在心里下了判断。
张若雷和我无声对视，他几步走到门边，把门关紧。
我们两个的推搡僵在半空，张若雷仍旧执意让我先回避，但老太太死活不干，这恰好激起我无限的八卦心态，正想掺和进去一脚而不得其门而入。
张若雷还在低声跟老太太讨价还价，门开处，我眼角余光惊见一个人影一闪。
“快去！倒茶。”
张若雷屁颠屁颠小狗一样，忙不迭跑过去给人家倒了一杯酽茶。
室内只余我们三个人：我、张若雷、苏家老太秦晓。
老太端然坐在上首，主人一般。我们都并未跟她计较这些细节。老太毫不客气指挥自己的前女婿。
我隐隐觉得应该和最近苏氏闹出的闺阁笑话有关。
老太正襟危坐，整理一下衣饰，清了清喉咙，翻起过多的白眼仁对张若雷。
老太轻轻用杯盖叩击杯沿，慢吞吞喝下去一口。杯子随老人的手稳稳轻落桌面，这是要进入正题了，我瞅张若雷一眼，那一眼警告多于其他。
我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背着我做下了什么好事？
我抬头看张若雷，见后者脸早红成一块大红布，低眉臊眼，狼狈至极，更一句不敢回嘴。我低头细忖：张若雷什么时候在人前这么低声下气过？
心下不免悸动，要跟他一生一世的念头更坚一层。
“你怎么说的？说一定帮我解决那个难题。瞧现在闹到如今这样子。你该记得你当初宣布婚讯时给我的承诺。不然你以为我老太婆那么好说话？真能被老苏三八两句话打发了？明的不成，暗中我也要把你们所谓的婚礼搅得翻天。”
我心中恍然大悟，不想为了跟我结婚，他竟在背后做过那么多的工作，也就我单纯简单，以为......
“您别着急。”张若雷书僮一样上前给人毕恭毕敬的添茶，语气恐惊天上人的轻柔，面露谄媚，说实话，一脸奴才相。
但这相在我眼里，尊贵无比，如稀世珍宝般让我爱不释手。我不见其卑，但见其尊。他的尊严来自对自己女人、婚姻、爱情的捍卫。男人为了这些丢弃自己的面子，并不卑微。
“就是他了。这辈子，就是他了。”
我在心底里对自己默默说。
我则静静坐在沙发上，试图从他们没头没脑的片言只语的交谈中觑出事实之全貌。而事实也并不复杂，很快就水落石出。
原来张若雷应
反那些在人前对自己女人叱喝、吆五喝六的人，更易引人反感。
苏老太显然并不买单，那双饱经世事沧桑的老眼仿佛要冒出火来，那火舌一点一点舔着张若雷的卑微。
于是她百般铺排，先装痴扮傻取得老太信任，打破了这老来丧女女人的戒心。另一方面，她又频以身体不适为由跟苏云天频繁接触，女人拼了命的往一个男人的床上挤，大抵都会成功。所以当老太还在精心挑选自己体内质量优异的卵子的时候，苏云天已经在那具年轻的躯壳上辛勤耕耘了。
这一本万利的买卖上哪儿去找？
承老太要帮她找到一个靠谱的代孕，让老太老蚌生珠，再诞下自己的亲生子来，好继续苏家大片家业。但不想现在的女孩子并不好控制，更没那么老实。对方在得知苏云天真实身份以后生出了非份之想，代孕已经不再能满足那女孩儿的需求，她的想法是能否取苏老太而代之----与其生下别人的骨肉，不如生下自己跟苏云天的亲生骨肉。
我脑补心中画面，强忍住笑。我有理由相信张若雷比我忍得还要辛苦。
最关键原来那女人居然是张若雷帮着自己前岳母找的，我心里顿时反了胃，犯恶心，想张若雷啊张若雷，你还有点儿节操没？给人牵线搭桥的事儿也干啊。
（本章完）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