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技术哪家强 第二章 普通坑人版 第三章 似乎富裕的北宋 第四章 你会上厕所吗? 第五章 猪肉太难吃了 第六章 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猪 贾平凹曾说,他少年时看劁猪匠干活想学会劁猪。除了少年人激增的暴力因子外,大概也是觉得劁猪其实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吧!其在当时的地位,大概是与“专业技术人员”享受的待遇相近的。除了有工钱可拿,还能带走被阉割动物的“外腰”。爱吃烧烤的朋友肯定知道,“外腰”可是好东西呀! 遗憾的是,“动物绝育手术医生”这一崇高的职业在宋朝并没有出现。方仲永决定自己培养一个能够让牲畜过上单纯快乐生活的人才。该人才不需要高学历,也不需要城市户口,只有一个条件,胆大心细。为什么要胆大?毕竟是动刀的活儿,晕血的人干不了。为什么要心细?要保证该切掉的切干净,不该切的一点儿都切不着。 话说本村有一屠户,按辈分方仲永应称之为“五哥”(可惜不姓龙)。平日里干的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活计,也不知害了多少条性命,着实是本村第一胆大之人。更难得的是,五哥手法极好。你要一斤肉,定然要与你切个一斤又五两。绝不多一两,也不会少半分。 却说这天五哥正要对某温柔可爱的——羊下毒手之时,就见方小神童施施然来到身前。只见那方小神童默不言声,竟是静静地看五哥装,呃不,完成了杀害、剥皮、分尸的惨无人道的杀猪全过程。五哥在方小神童强大的气场之下,险些要“弃恶从善”了。 待五哥净手收工,方仲永才问:“你会劁猪吗?” “啥?” “就是把猪的蛋子给割掉,但又不能伤到它的小JJ。” 五哥欣然答应,立即手持两尺长的杀猪刀准备赴约。方仲永急忙制止。好家伙,这要是一刀下去,今天非得吃烤乳猪不可。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仓朗朗一声响,方仲永亮出了自己的绝世神兵——一把小刀。 只见那刀长约半尺,状似柳叶,锋刃朝外,前端有钩,向里开刃。乃邻村铁匠所制,重约四两八钱。端的是勾魂摄魄,断子绝孙的不二利器。 五哥瞅着那泛着幽光的“兵器”咽了口唾沫,道:“这东西怎么用?” 劁猪其实是比较简单的。概括起来分三步,一割,一挑,一拉。将猪擒住,洗净其身体后下部球形物,沿缝线用向外的刃口割开,再用钩子探进去一挑,就会挑出两枚卵形物体,最后用钩旁小刃割断其后缀连的管子即可。(为躲避河蟹,在此不进行过多描述。有兴趣的朋友,可与愿为科学献身的同仁自行实验。友情提示:科学有风险,实验需谨慎。哈哈!) 小猪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呃不,完整的猪了。浑浑噩噩地睡了两天,又开始开心地吃喝起来。如果猪有自己的思想,它一定会疑惑:为什么现在吃了就犯困呢?为什么不再像以前一样,看到隔壁的小花就激动了呢?算了,不想了,吃饱睡觉去也! 待五哥将十头纯真无邪的小猪一一送往幸福的彼岸之后,五哥的手法也就比较的纯熟了。待方仲永将“绝世神兵”赠送与五哥后,五哥简直就像是找到了组织,呃不授业恩师一般激动了。逢人便说是方仲永教会了他劁猪的秘技,以致后世劁猪匠把方仲永奉为祖师,实在是方仲永万万没想到的了。 后世的人会嫌弃阉割过的猪活动太少,肉没有嚼劲。除了少数人,大多数人对于肥肉是很惧怕的——不论是猪身上的,还是自己身上的。但在缺乏油脂的古代(包括近现代中国),大就是好,肥就是美。要不然,怎么会有“肥美”一词呢? 当方仲永的十只小猪过上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幸福生活之后,它们的身子也就像气球一样逐渐地鼓了起来。每天增加体重一斤多,简直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方父眼见儿子又一次证明了神童的神,就替儿子干起了饲弄小猪的活计。每天喂猪,打扫猪圈,把猪粪倒进积肥的大坑,倒也很是充实。起码没有时间抱怨方仲永的败家了。 等到小猪长到百十斤的时候,方仲永就迫不及待地请五哥出马宰了一头,弄了一大块五花肉准备做苏东坡的“回赠肉”(东坡肉的原始称谓)。 据《徐州古今名馔》记载,苏轼任徐州知州时,黄河决口,苏轼身先士卒,和全城百姓筑堤保城。徐州人民杀猪宰羊,上府慰劳,苏轼推辞不掉,便指点家人烧成红烧肉回赠给老百姓。苏轼贬谪黄州时,作有煮肉歌: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自美。人们觉得味美,加上名人效应,开始竞相仿制,并戏称为东坡肉。几乎几乎可以认为是中国历史上第一篇广告软文了。 东坡肉还有一个妇孺皆知的名字——红烧肉,全国各地的做法大同小异。苏东坡在《炖肉歌》中说得很清楚:慢着火、少着水,柴火罨焰烟不起,待它自熟莫催它,火候足时它自美。别看说的简单,但想要做出味道极好的东坡肉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据后世菜谱,我们可以推测东坡肉的原材料有:肥瘦适宜的五花肉若干,香料适当(葱、姜、桂皮、大料等),糖适量,酱油少许。在这个白水煮肉加盐即成美味的时代,东坡肉实在不能说是平民菜。 方仲永深切怀疑东坡肉是否真如广告词里所说的那样美味,毕竟当时的猪都是没有经过阉割的,肉味腥膻。恐怕还是原材料的因素居多。肉且不说,香料就很难寻得,糖更是高端奢侈品,几乎相当于后世驴牌包包中的手工定制全球限量版的。宋朝的人吃的恐怕不是肉,而是钱和地位吧!更别说,东坡肉还要经过一个小时的精心烹制了。 前世时,每到放假回家,奶奶总会给他做一锅红烧肉。每次,奶奶都会带着宠溺的目光,看着他把二斤红烧肉一口不剩地吃完。每到那时,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不多想了,做菜!把一皮两瘦两肥(这才算标准的五花肉)的猪肉切成寸许的方块,焯水,清锅放油翻炒,放入香料(桂皮、大料药店有售),加甘蔗汁代替糖,加水小火收汁。半个时辰后,在牧童兼伙夫妞妞的帮助下,简易平民版东坡肉就出锅了。 饭桌上,方父方母和妞妞及闻到香味而来“有事与二弟商量的”大伯团团而坐。当尊敬长辈,方仲永请大伯先尝。大伯早已迫不及待,忙夹起一块最大最肥的放入口中。只见大伯怒目圆睁,凝气屏神,再一仰脖子,一大块红烧肉竟然就此咽了下去。良久,大伯回过气来,大赞一声“好”。 众人见大伯并没有被毒死,立刻运筷如飞,纷纷大快朵颐起来。方父吃了几口红烧肉,噎住了。一抬头,见方仲永手中筷子夹着半块红烧肉、嘴里嚼着半块红烧肉、脸上泪如雨下。 这是好吃得哭了? 方父忙问:“怎么了,儿子?” 方仲永擦了一下眼泪,道:“不妨事,烟气熏着了。” 红烧肉吃多了,就容易积食,需要喝些茶水帮助消化。唐朝陆羽的《茶经》早已风靡多年,文人雅士都以品茗为乐。所谓琴棋书画诗酒茶,所谓柴米油盐酱醋茶。雅士品的茗是要加入各种香料、油脂、肉沫等等,接近于后世酸辣汤一般的存在。方仲永不愿意在吃饱喝足之后再来一碗酸辣汤,所以他更喜欢喝清茶,即炒制后冲泡即可的后世喝法。 不远的黄通乡云林源生产后世颇有名气的云林茶,此时也不过是乡间野茶而已,五十文钱一大筐。虽然不懂炒茶,损失了不少,手也被烫了好几个泡,总算研制成功了。方仲永虽然喜欢清茶,方父作为一名经常参加高级宴会的“伪雅士”却是有些看不上眼的。 他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的儿子说:“仲永啊,你将来是要当大官、做雅士的,怎么能只喝野茶呢?像上次王员外家的茶汤多好,有肉蔻的,肉蔻呀!还有上上次,李大官人的茶汤还放了羊尾巴的。啧啧,那味道……噢,对了,明日要去县城西门祝寿呢,你”噫,方仲永不禁牙疼:那味道,比外地人喝北京豆汁还让人回味。咱还是老老实实地喝清茶吧!乡下孩子方仲永表示,城会玩。噢,对了,明日要去县城西门祝寿呢,你 吃好喝好之后,方仲永如平常一样回房读书。别以为随便抄两篇诗词,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你没有相应的学识,两句话就漏了怯,别人还要质疑你的诗词是不是抄的了(虽然确实是抄的)。一旦诗词来源存疑,你的人品就存疑,你的仕途就会“前途无亮”了。虽然人品在后世是一种很玄幻、“烟涛微茫信难求”的东西,如“良心药,放心药,皮鞋明胶毒胶囊”的事件层出不穷,但在当下人品是能当真金白银用的。若是人品差,名声臭了,简直就是寸步难行。想入朝为官,回家吃翔去吧! 更何况,虽然宋朝初期的科举沿袭唐制重视诗词,对于经义的要求不高,仅《论语》十贴(默写)、墨义《春秋》或《礼记》十条(名词解释),更何况还有时务策三条(时政分析)、论一篇(议论文写作)。若无比较高深的古文造诣,或是写出来的东西磕磕绊绊,最多也就混个秀才当当,东华门外唱名根本就不用想了。好在方仲永前世有点古文基础,背诵、默写也是久经考验的老手了,但有备无患嘛!万一没有可供抄写的辞赋,靠实力写一篇,滥竽充数一番也是好的。方仲永自己试着做了几篇策论,总是不太满意,不如后世流传下来的篇章好(有读者表示,你的脸可真大)。 又试着写了一篇议论文,又一次的不太满意。方父恐怕儿子熬夜太深对身体不好,过来催促休息,并安排了明天的活动内容:去金溪县城跑堂会,呃不为刘大官人的母亲祝寿。 第七章 演出 第八章 草台班子县学 第九章 方仲永三打王安石 第十章 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第十一章 受虐堂兄的爱情 第十二章 幸福的味道 第十三章 BBQ 第十四章 赈灾 第十五章 公务员考试必备 第十六章 事业与爱情的选择题 第十七章 把酒话桑麻 第十八章 大事与小事 第十九章 清蒸还是红烧? 第二十章 惊变 第二十一章 小小的山贼 第二十二章 毒与武 第二十三章 不白 一夜无话。 中午时分,一行人赶到了疏山寺前。 唐朝名士何仙舟,于唐宣宗大中元年(847年)弃官后迷恋此山景致,而在此筑庐结室,兴建书堂,隐居读书,名曰“仙舟书堂”,故名“书山”。这也是抚州地区最早的书堂之一。至唐中和二年(881年),开山祖师匡仁禅师始创白云寺。次年,匡仁禅师请护法居士、时任抚州刺史危全讽持书上表,唐僖宗御笔亲书“敕建疏山寺”,书山才更名为疏山,疏山寺也由此而来。 因那寺庙建于抚河边,庙前俱是平地,兼有抚河交通之便,往来香客游人甚多,实在不是白马寺那样香火冷清的小庙可比。想来也是,除了唐僖宗之外,本朝太宗、真宗也都有御赐的牌匾,等闲的寺庙是断然没有这样的殊荣的。就算是为了瞻仰一下几位皇帝的墨宝,闲暇之时来此进香许愿,实在是一个好去处。 这也带来了一个相应的问题,景区级别由4个A的枪变成5个A的炮了,门票的价格不跟着涨点儿不合适吧?香火钱不跟着涨点儿不合适吧?其他的配套服务不跟着涨点儿不合适吧?看着那大大的“香火钱不得低于一贯”的招牌,方仲永撇了下嘴,暗暗给了个评价——不白!真不白! 老道见方仲永不打算进去,笑着说:“你不进去拜一下,听说很灵验的哟!逢考必过哟!” “没钱!您怎么不进去?”方仲永算是看出来了,跟这老道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一个道士,进寺庙烧香拜佛?人家方丈大师还以为我是去砸场子的呢?” 好吧,你赢了。道士拜佛祖,脖子上再挂个十字架,那酸爽绝不亚于冰淇淋蘸辣椒酱。 尽管张君来似乎挺能打的样子,方仲永也不愿意刚拜的师傅就被一帮子无发无天的和尚给群殴了。 既然都不愿进庙烧香拜佛,方仲永就拿了些钱,请忠叔和李三去买些吃食、用品。方仲永就陪着师傅在庙前闲逛。 方仲永刚说了句“师傅请”,老道就很是严肃地说:“仲永啊,贫道虽传授了你几手庄稼把式,但你的师傅我是不敢当的。” 老道摆了摆手,阻止了方仲永的辩白:“贫道自幼随师尊修行,至今已八十余年。说句自夸的话,贫道看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可你,我看不透。你似有来处去处,又似乎没有来处去处。昨夜,我曾用出神之法观你神魄,竟似有三人,着实诡异。 若非你气运悠长,且多有祥和之气,贫道早已将你除去了。 眼下看似太平盛世,实则暗藏杀机。解救黎民于水火之中的重任,多半是要着落在你的身上了。是以,贫道才传授你锻体之法。望你秉承赤子之心,让这繁华多延续几年。” 老道说得平淡,方仲永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差一点就被当做妖魔鬼怪给宰了。这老道有如此道行,不知能否给自己解惑呢?方仲永对自己的来历也很奇怪。是梦?是超自然?是高维度文明? 方仲永讷讷地想说些什么,又被老道阻止了:“你的来历不是我能知道的,该知道的。不忘你的初心就是了,管他那么多做什么?贫道也没有什么好传授于你的了,你我缘分也仅此而已。你若是还想修习武功,可待日后寻我那小师弟火龙即可。老道去也!”说罢,飘然而去。 方仲永看着这游戏人间的老道,有些遗憾,又有些轻松,又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唯一一次了解真相的机会。谁知道呢? 忠叔和李三购物回来,见老道离去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之处。世外高人嘛,自然是行踪无定,见首不见尾的了。唯有李三很是有些遗憾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天君一面?能再向他讨教一二就好了!”方仲永闻言,悄悄地挪开了几步,并决定以后一定要和这位有受虐倾向的司机兼保镖保持安全距离。 方仲永对这高消费的5A级景区实在是兴致缺缺,正要向忠叔询问过河事宜,却见那庙门前吵闹了起来。方仲永充分发挥了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看看去”。 事实证明,凑热闹真是保持几千年的优良传统,事发地早已经是锣鼓喧天,人山人海了。方仲永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就看见两个士子模样的青年正与几个头顶光光、身穿僧袍和尚模样的壮汉争吵。 只听那年龄稍长的青年士子言道:“你等秃驴,委实无礼!舍弟不过说了句‘先皇御赐的牌匾竟成了牟利的手段’,你等就不依不饶,是何道理?” 稍幼的士子劝道:“哥哥,算了吧!出门时,母亲还多有叮嘱,不让与人争执。” 看来这位弟弟是个乖孩子。哥哥就不那么听话了,朗声一笑道:“母亲让我们不得生事,却没有说让我们怕事吧?想我南丰曾家,累世书宦,岂是胆小怕事之徒?必不与这帮秃驴善罢甘休!” 哥哥加大了声音又道:“况且,这帮秃驴借先帝名望敛取钱财,是为大不敬,怕他作甚?”吃瓜群众适时喝了一声彩,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主还叫嚣着“退钱”。 哥哥拱手一圈,以感谢吃瓜群众的声援:“我乃南丰曾谏议大夫之孙曾晔,与舍弟曾巩至此拜佛。不想因囊中羞涩,竟被这帮钻进了钱眼里的家伙所拦,委实扫兴。像此等假佛,不拜也罢!”众人轰然一声,就要离去。 眼看着就要给本公司带来较大的损失,危机公关出现了。 一位满面红光、身披挑金线袈裟的和尚适时出场说道:“曾施主说哪里话。敝寺自匡仁禅师开山以来,就常怀慈悲之心,常有扶贫济困之举。庙中供奉神佛,亦多有灵验。曾施主只因些许阿堵物就信口雌黄,岂不有违南丰曾家的忠恕之道?” 看看人家这水平,先说我好,再说你小气,最后说你违背了家训。一招三连击下来,没见过世面的曾晔hold不住了。方仲永前世虽然不大上论坛打口水仗,主要的套路和技巧还是知道的。 眼见倔强青铜不敌,他这个伪秩序白银上阵了:“大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这一贯的香火钱,是谁定的价钱?拜佛贵在心诚,岂在于拿钱多少?难道佛祖也看银钱多少而决定是否保佑哪个人吗?” 那和尚不能自圆其说,只得宣了一声佛号道:“是贫僧着相了。自今日起,不再限定香火钱的数目,只随心意便是。三位公子,请入内叙谈。”这是准备给封口费的节奏吗? 方仲永不愿意与这浑身珠光宝气的“贫僧”多做纠缠,谢绝了“好意”,只在寺内闲逛一番便出去了。 走到庙门,就听那曾晔前来致谢:“方才多亏公子相助,未请教尊姓、台甫?” 方仲永一笑道:“曾公子客气。小弟金溪方仲永,未曾取字。”曾晔很是惊喜:“可是写下《祝寿诗》的神童方仲永?在下可是钦佩许久了。” 当下重新见礼,叙了年齿。 曾晔说道:“在下曾晔,字叔茂。这是舍弟曾巩,字子固。在下痴长十岁,就忝为兄长了。此番舍弟要往抚州参加州试,家母不放心就让为兄陪同了。”(注:曾易占先娶周氏,生子晔后,早逝;续弦吴氏,生巩、牟、宰与一女,仅11年即病逝;再娶朱氏,生布、肇与八女。曾晔、曾巩、曾布均为同父异母,是以年龄差距很大。) 方仲永看着青涩的曾巩,心里不争气的忐忑起来。这可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啊,还是活的。韩愈、柳宗元已作古,苏轼、苏辙还没有出生,欧阳修、苏洵不是一辈儿人,王安石那个中二少年懒得理他。也就曾巩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加上自己前世就喜欢曾巩的“古雅、平正、冲和”的文风,如谦谦君子一般。这样的人,很是适合做朋友,因为你不必担心他会欺骗你、背叛你。 当然了,眼下的曾巩还是稚嫩的。虽然十二岁的时候曾经做了一篇《六论》,据说是提笔立成,文辞很有气魄,但也只是从孩童的标准来评价的。至于后世的名气在八大家中几乎垫底的原因是,这位仁兄不擅诗词——当然是与其他七位比较——他擅长的是策论、散文。 有看官说了,唐宋八大家本来就不看诗词的,差一点也没什么嘛!不,差这么一点,影响可大了。因为曾巩长于策论,轻于应试时文(说白了,就是命题限韵诗词),导致他屡试不第。直到嘉祐二年(1058年),欧阳修主持会试,坚持以古文、策论为主,诗赋为辅命题,曾巩才与其弟曾牟、曾布及堂弟曾阜一同登进士第。对于一个神童来说,39岁考中进士绝不是荣耀,甚至可以称得上“仕途坎坷”了。 更坎坷的是他的哥哥曾晔,天圣三年(1025年)就考中秀才了——他爹曾易占是天圣二年的进士,一直考到皇祐五年(1053年),都没有考中进士。于当年返乡途中,羞愤生病而死,实在是孔乙己似的悲剧人物。 方仲永看着面前任侠豪爽的曾晔,实在是不能也不愿意把他与孔乙己画上等号。至于曾巩这样的淳厚君子,虽然在正治斗争中扮演了两边都不讨好的倒霉蛋角色,但其出任地方官还是很有建树的。蹉跎考棚,实在是大大滴浪费。 第二十四章 砖头的用处 第二十五章 初见 次日一早,方仲永与曾氏兄弟告别。 方仲永婉言谢绝了曾晔同行的好意——怕自己经受不住糖衣炮弹的轰炸,安慰有些不舍的曾巩道:“子固何必做那小女儿姿态,你我虽暂时分别,也不过就是三五天的事儿。无须伤感,待我们在临川相遇,再看二位兄长于诗词一道上可有进益。” 曾晔笑道:“我辈岂是蓬蒿人,定不能让方贤弟轻看了。就此别过!” 因抚州并无直接管辖的地域,其州府治所就设在临川县城。也就是说,临川县城里既有县衙,亦有州府衙门。与金溪知县相比的话,临川知县的心里一定是哔了狗的。因为在金溪县,知县大人就是最大的官员,可以谁都不尿。临川知县就没有这么好命了,知州、通判、推官、参军等等官员,或是职务级别高于你,或是实权大于你,你敢怼哪个?分分钟让你下不了台,或者直接让你下台了。是以有人总结道: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扯远了,总之因为临川是附郭县,所以抚州的州试实际上是要在临川县城考的。 两天后,方仲永来到临川县城,时间也不过是四月十二。离开考还有七八天,时间实在是非常充裕的,就起了游览一番的兴致。 要说这临川县,倒还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先说人杰,晏殊、晏几道父子称霸北宋词坛,即便比起苏轼那个妖孽也不遑多让,还有王安石那货也是光耀千古,明朝的“东方的莎士比亚”汤显祖也是临川人。 再说地灵,后世抚州多有名胜,但其中的抚州名人雕塑园、王安石纪念馆、汤显祖纪念馆、汝水森林公园、拟岘台等还未兴建,梦湖还是个洪灾泛滥的烂泥坑。金山寺(不是镇江那个)、开元寺(今名正觉寺)倒是已经修建了。 只是方仲永自见了宝来天君后,觉得最近不宜参禅修道,游览寺庙暂不在行程之内。晏殊的故居倒是可以去看看,只是晏参知政事还没有“故”去,贸贸然去人家家里去瞻仰,实在是作的一手好死。 上街逛逛吧,也算是倒个时差(?)。不曾想,这一逛居然逛出了一桩公案来。 四月十三,方仲永没看黄历。如果他看了,一定会发现上面写着:忌出行逛街,宜沐浴斋戒。 方仲永在街头闲逛,偶见一间书铺,甚喜。以为店内必有历届应试时文集子——类似于后世的满分作文集——出售,便进去瞧瞧。若是有近年的时文集子,也好做为参考。 刚进店门,方仲永就被一人深深地吸引住了。 那黝黑的皮肤,那狂放的神情,那酸爽的味道,不是王安石又是哪个?方仲永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货,正要转身离去,王安石已是打起了招呼:“哎呀,这不是金溪案首方神童吗?” 还是那欠揍的强调,只是更多了几分尖酸刻薄。 方仲永拱手一礼道:“本想买些时文看看,既然王兄在此,在下就先退避三舍了。” “哪里走?”一个女声和一个男声二重唱。 方仲永火了,你想咋的,抓贼呢?还有人伴唱,我呸! 那王安石咄咄逼人:“你既是我舅父的弟子,为何到了临川不去我家拜见?” 方仲永傲然答道:“我是吴先生的弟子,不是你家的弟子,更不是你家的奴才。用的着去拜见你吗?若是吴先生或是令尊在此,自当前往拜见。你个小屁孩,还是算了吧!” 那个“女声伴唱”说话了:“真是传言不虚,真是个狂妄无礼之徒。三弟,似这等牙尖嘴利、目无尊长之流,不要与他多说,免得失了身份。” 方仲永很茫然,您哪位?您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王安石见方仲永吃瘪,很是有些得意:“这是家姐。你应该听说过的。” 方仲永这才想起来,吴先生那个大嘴巴似乎说过他外甥女的事儿,被方仲永婉拒了。本以为吴先生只是随口一说,看情况并非如此。方仲永甚至怀疑,吴先生把自己形容地是多么的不屑一顾,多么的看不起王家小姐。 这不,人家王小姐被拒,颜面过不去寻仇来了。 王安石继续落井下石:“家父从韶关知州卸任,近日正好还家。我舅父也曾有叮嘱你到临川,要拜访家父的吧?你何时前去拜见?我等着你哟!” 王家众人得胜而归,方氏仲永落魄而回。 回到客栈,方仲永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让你嘴欠,让你嘴欠,装什么三好学生,说什么“令尊在此,自当前往拜见”。 人家的“令尊”真在家了,你怎么办?单枪匹马去闯龙潭虎穴,你当你是赵子龙啊? 忠叔见方仲永懊恼,安慰道:“王家老爷既然贵为进士,自当不会是小肚鸡肠的人。你与那王家公子的小小争执,只不过是少年人的争锋而已,不用介怀。” 方仲永认为忠叔说的毫无根据。 进士就不小心眼了,那夏竦还当过宰相呢,也没见肚子里面撑船,不照样睚眦必报。再说了,本公子是因为害怕王安石那个小屁孩吗?我是怕他娘,的枕边风和他姐姐的胡搅蛮缠。话说咱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呀,怎么弄得跟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似的。定是流年不利,命犯小人。回头到正觉寺烧烧香,许许愿才行! 时下,拜访别人是不能冒然前去的,需先写好拜帖,约好日期待主家回复了才好登门,用今天的话说叫“预约”。当然,若你是那种“穿房过屋,妻子不避”的通家之好就不用预约了,直接上门就是了。方仲永觉得自己没有和拗相公(明冯梦龙语)做通家之好的荣幸,拜帖还是要写得讲究些才是。 写好了拜帖,署名“后进末学方仲永”,让忠叔送到王家。 方仲永满心希望,祈祷满天神佛保佑王大人业务繁忙,无暇接待自己这样的小鱼小虾。自己将来也可以假惺惺地说一句“缘悭一面,甚为遗憾”的场面话。 不料想,忠叔回报说“王家老爷及夫人甚是欢喜,定于明日扫榻相迎”云云。 看来需要抓紧时间烧香了,还得多烧一炷香。没有人保佑的日子不好过啊! 第二天,眼看快到中午了,方仲永仍然拖拖拉拉、拖泥带水。 忠叔苦劝:“耽搁了时辰,就失礼了。” 方仲永心道,也罢,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见到了王安石的父母,方仲永才知道自己实在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王益乃宋真宗祥符八年(1015年)进士,历任建安(今福建建瓯)主簿、临江军(今江西樟树市)判官、新淦(今江西新干)、庐陵(今江西吉安)、新繁(今四川新繁)知县、韶州(今广东韶关)知州。 王益在外为官近三十年,自然明白方仲永因何忐忑,先给了一颗定心丸:“昨日之事,皆是犬子与小女的不是,老夫已责罚于他们了。望贤侄切莫放在心上。” 方仲永忙答道:“令郎爽朗率真,令千金天真可爱,并无不当之处。是晚生不懂礼节,未能及早拜访王大人,尚乞王大人海涵。”——你喊贤侄,咱还未必愿意认你这个叔呢? 王益听出了方仲永话中的疏离之意,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王夫人——也就是吴先生的妹妹倒很是开心地说:“我那二弟来信说,他收了个神童弟子,就是你吧?倒也生得一表人才,很是俊秀。” 王大人适时地咳嗽了两声,王夫人也知道自己差一点歪楼了,急忙转向:“想不到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也能教出如此好的学生来?是吧,老爷?”王大人咳嗽地更厉害了。 眼见王大人要咳出毛病来,王夫人及时刹车:“妾身去催一下饭菜,老爷您与方公子多叙谈一会儿,看看我金溪的神童可还有那么几分才学?” 待王夫人离去,老王大人才吁了一口气。见方仲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脸一红说道:“妇道人家,不识礼数。老夫一向不与她一般见识。哼!” 方仲永心道,老夫少妻的日子不好过啊。(王安石的母亲吴氏为续弦,他的两位哥哥王安仁、王安道皆为王益前妻徐氏所生。) 王益轻咳两声道:“老夫游宦归来,听闻我那傲气冲天的孽子败于你手。老夫甚是宽慰啊!” 方仲永忙致歉:“是晚生孟浪了。” 王益摆摆手道:“哪里是你孟浪了,我看你做得很好。那孽子仗着几分聪慧,又看了几本歪书,整日叫嚣着‘当今英雄者又有何人’,实在是狂得没边了。亏得贤侄你当头棒喝,以时务警醒于他,更在他引以为傲的诗词上让他自叹不如。恩同再造啊!” 方仲永吃了一惊,这是要捧杀自己吗?急忙解释道:“王大人实在是过奖了。晚生也是畏惧令公子的威名,无奈之下只得取巧。实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这时就听到王安石插话了:“爹,您看他都承认了吧!他凑巧看了几张邸报,拿来为难孩儿。您不仅不为孩儿出气,还要感谢这欺世盗名之辈教训了我一顿,真是老糊……”王益眼一瞪,王安石不敢说了。——却是王夫人领着一双儿女又回来了。 王安石不敢说了,不代表他姐姐不敢说:“爹——这人就是个虚伪透顶的市侩小人,您怎么还对他以礼相待。应当早早地赶出府去,不,根本不应该让他进来。” 王益真的生气了,怒道:“放肆!方贤侄忧国忧民,乃人中俊杰,岂容你肆意污蔑!还不与我退下!夫人,这就是你的管教之道?真是慈母多败儿。” 王夫人连声致歉,带着哭哭啼啼的女儿和又一次怒视方仲永的王安石下去了。 方仲永眼看着要与王家结仇,也深感无奈。我招谁惹谁了?我也不想得罪人啊?特别是得罪将来要名留青史的王安石。当然,不想或者说不怕得罪王安石,还是有办法的。 但他姐姐,方仲永表示无法可想,那富家小姐的傲娇公举病,他不会治,也不想治。 第二十六章 有点儿意思 第二十七章 王益的好意 第二十八章 四民 《书·周官》:“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 《穀梁传·成公元年》:“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 《管子》曰: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汉书·食货志上》:“士、农、工、商,四民有业:学以居位曰士,闢士殖穀曰农,作巧成器曰工,通财鬻货曰商。” 按照后世公司的架构来理解的话,就是:一等人是职业经理人,负责行政管理、组织生产;二等人是普通蓝领,负责提供原材料和生产加工;三等人是技术工人,负责研发新产品;四等人是营销部门,负责原料采购和产品销售。 您是不是感觉排名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以某官本位思想严重的国家有些扭曲的商业社会的价值观来衡量,应该是士商工农。也就是官员掌控一切,商人与“白手套”们合作发财,白领们辛勤工作,农民伯伯辛苦吃土。 由此大概可以看出,古今最大的区别在于农和商的位置颠倒了。 这并不是封建帝王们良心大发,感念农民伯伯的辛苦而特意抬高了农民的社会地位,而是因为生产力的落后和工商业的畸形发展,而不得不喊出的正治口号。谁要是当真了,就真的是图样图森破了。 以农税仅占国家税收四成的宋朝为例。 北宋的田税规定,向土地所有者按亩征税,每年夏秋各征收一次(沿袭唐朝的两税法)。北方各地大致每亩中等土地可收获一石,须纳官税一斗。江南各地由于产量较高,每亩须纳税三斗。唐代的两税法是按资财多少征税的,而宋代则是按土地面积定额征税的。秋税,是在秋熟后按亩征收粮食;夏税,是以收钱为主,或者折纳绸、绢、绵、布。 按亩征税是征税的基本标准,但是在实际征收时,还有所谓“支移”、“折变”的计算,从而提高了实际征税的税额 。“支移”就是在征收秋税时,要求农民运至指定地点交纳,如果农民不愿随长途运输之劳,就要多交一笔“支移”,也就是“脚力钱”。“折变”就是在征收夏税时,钱物辗转折变,也提高了实际交税额。 官田招佃农耕种,由**收取地租,称为“公田之赋”。但官田本身无人交纳秋夏二税,往往又把二税加到佃农头上,加重地租数量,即所谓“重复取税”。 北宋的身丁税规定,男子20岁为丁,60岁为老。凡是20岁至60岁的男丁,都要交纳身丁税,交钱或交绢,与两税同时交纳。 北宋承袭五代十国的苛捐杂税,以类合并,统称之为“杂变”。其中名目繁多,如农器税、牛革税、蚕盐税、鞋钱等,即所谓“随其所出,变而输之”。 另有和籴、和买制度。和籴是官府强制收纳民间粮米;和买是官府强制收购民间布抽。在实行和籴与和买之初,是按土地多少,分别派定强制征购的数量,并付给一些预付款,到后来,则都是“官不给钱而白取之”。 司马光曾言:四民之中,惟农最苦。农夫寒耕热耘,沾体涂足,戴星而作,戴星而息。蚕妇育蚕治茧,绩麻纺纬,缕缕而积之,寸寸而成之,其勤极矣。而又水、旱、霜、雹、蝗、蜮间为之灾,幸而收成,则公私之债交争互夺,谷未离场,帛未下机,已非己有矣。农夫蚕妇所食者糠籺而不足,所衣者绨褐而不完,直以世服田亩,不知舍此之外,更有可生之路。 以这位老兄的人品和生活的时代,大概是可以保证这些话的可信程度的。 总之一句话,农民这个职业从古到今都是生存状态最差的社会底层。你都底层了,大家压迫你一下,让你的负担重一点,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以中国农民忍辱负重、吃苦耐劳的品格而言,“一下”和“一点”大都是可以忍受的。 如果连农民碗里的最后一口饭都要抢去,最后一片遮体的衣物都要拿走,农民即便是性格再好只怕也要“反他娘”了,断然是做不到老老实实等死的。所以,中国王朝的变革往往都是以农民为主力的。 有广大农民参与了,叫“起义”;没有农民参与的叫“造反”,是要很快被消灭的。 这样看来,无农不稳除了说明农业作为传统农业社会的经济基础,还是有正治意义上的考量的。 至于商人之所以被排在“四民之末”的悲惨地位,方仲永只想说一个字:全都是自己作的。 据说,周朝的建国者们在反思商朝灭亡的教训时认为,殷商之亡就是因为民众热衷工商而荒芜了农业,造成民心浮躁,国基不稳。因此,转而推行鄙视工商的重农政策。在周制中,工商业者的地位变得非常低贱,“百工”常与处于奴隶地位的臣妾(男女奴隶)并列。于是士农工商的社会分工阶层就基本上确定了——尽管那时候的农指的是中小地主。 更可气的是吕不韦这个傻缺弄出了个奇货可居的典故。 《战国策·秦策五》载: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见秦质子异人,曰:“此奇货可居也。”归而谓父曰:“耕田之利几倍?”曰:“十倍。”“珠玉之赢几倍?”曰:“百倍。”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余食;今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愿往事之。” 更更可气的是,吕不韦这个傻缺在贩卖帝王成功后到处嚷嚷(不排除政敌抹黑的可能),最后被“货物”的儿子给弄死了。 后来的帝王一看,好啊,这是有刁民要害朕啊,全部拉出去咔嚓了。转念一想,这些肥猪留到需要的时候,比如说遭灾啦、打仗啦、修建宫室啦等等需要钱财的时候再宰杀了,岂不妙哉? 但既然终究是要当肥猪宰了,社会地位低一点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谁家会给猪穿绫罗绸缎,谁家会给猪变成士子(入仕)的机会,于是各种歧视性的规定层出不穷。有严苛些的,直接就把商人定为“贱籍”。 猪嘛,无所谓!要是敢瞎哼哼,不等过年就把你给宰了。 另外,商贾“不事生产,囤积居奇,低买高卖,以次充好”的恶行也被广泛宣扬,尽管有些夸张,但以方仲永后世的眼光来看,还可以再加上无数的贬义词来证明商贾的“黑心”与“不良”。 对此,“工”表示,躺枪了。 如果说,古代定义的商业是纯粹的产品贩运和销售的话,工应该就是生产企业了——尽管只是手工业。 不知道怎么回事,中国古人对于手工业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贵族们对各种能够提高自己生活水平(享受)的“奇技淫巧”贪腥嗜腐,一方面又对于能够提高广大百姓生活水平的发明创造不屑一顾。 如宋朝就设有将作监:掌管宫室建筑,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器皿的制作和纱罗缎匹的刺绣以及各种异样器用打造的官署。监二人称将作大匠,从三品的高官;少监二人,从四品下。 对各种发明的奖励,宋朝较其他朝代有所提高。史载:有人制定“新历二十卷”,便拜“司天监赐官”;制定“乾元历”颇为精密,皆“优赐束帛”;有人献所制**、火球、火蒺藜,项绾“献海战船式,各赐缗钱”。具体奖励了多少钱,我们无从知晓,但不会太多应该是可以确定的。否则,以古人记史的习惯,定要来个“赐钱百万、千万”的。 至于方仲永提出的“无军不强”,其实是有些鲁莽了。幸好王益自觉方仲永是“自己人”,没有害他的心思。若是那心怀叵测之辈,就这一句话就要把方仲永踢出士大夫的行列了。 盖因本朝太祖赵匡胤得国其实是不怎么正的。 那赵匡胤原本是后周世宗柴荣麾下的大将。后周显德六年(959年),柴荣于北征幽州时病倒,回京不久后驾崩,时年39岁。逝世前,柴荣任命赵匡胤为殿前都点检、归德军节度使。次年(960年)正月初一,传闻契丹兵将南下攻周,宰相范质等未辨真伪,急遣赵匡胤统率诸军北上御敌。周军行至陈桥驿,赵匡义和赵普等密谋策划,发动兵变,众将以黄袍加在赵匡胤身上,拥立他为皇帝,史称“陈桥兵变”。随后,赵匡胤率军回师开封,京城守将石守信、王审琦开城迎接赵匡胤入城,胁迫周恭帝禅位。赵匡胤即位后,改国号为“宋”,仍定都开封。石守信、高怀德、张令铎、王审锜、张光翰、赵彦徽等皆得授节度使位号。 尽管有诸多文人粉饰,将赵匡胤描写的无辜而被动,但赵匡胤黄袍加身的整个过程充满了浓浓的阴谋气息。好兄弟尸骨未寒,你就胁迫人家孤儿寡母把皇位“让”给了你,合适吗? 赵匡胤“被迫”当上了皇帝之后,觉得龙椅坐得很舒服。就怕其他如石守信、高怀德等手握兵权的大将也“被迫”了一下,就来了一出“杯酒释兵权”,非常完美且又毫不血腥地解除了几位统兵将领的兵权。 “杯酒释兵权”之后,赵匡胤又进行了一系列的军事改革。 新设枢密院与三衙统领各有所司,三衙虽然掌握禁军,但却无调兵和发兵的权力。枢密院有发兵、调兵之权,而不能直接掌握军队;行“强干弱枝”之策,调各地精锐官兵组成禁军,半数留于在京城拱卫皇城。又行“更戍法”,无论驻屯京城的禁军,还是驻在外地的禁军都必须定期调动。京城驻军要轮流到外地或边境戍守,有的则要到产粮的地方就粮。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老赵家的皇位是稳当了,但其造成的后果也是严重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军队战斗力大幅度下降;不懂军事的文官控制军队,造成军队战斗力再一次大幅度下降。如此连番降下来,军队还有多少战力实在令人怀疑,“宋鼻涕”的帽子也就摘不下来了。 方仲永不愿意繁华的大宋被野蛮落后的游牧民族侵袭,强军这一步是一定要走的。 后世军事理论认为,在武器没有代差的情况下,战争打的是后勤,是资源。要强兵,先富国。 第二十九章 谁先富比较好 第三十章 好字 第三十一章 路遇 第三十二章 滕王阁夜市 第三十三章 两个都要了? 第三十四章 酒是个好东西 第三十五章 干谒 第三十六章 夏有乔木秋有荫 第三十七章 羊中之驴 第三十八章 笑面虎的烧尾宴 第三十九章 宋版哈根达斯 第四十章 毒杀 第四十一章 十八禁 第四十二章 没钱有病 第四十三章 谈钱伤感情的朋友 第四十四章 好汉对好汉 第四十五章 陷落 第四十六章 祖坟冒青烟 第四十七章 一片幽情冷处浓 对于高居庙堂的人来说,只有与西夏开战啦、与北辽岁币啦才能算是大事。 而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所谓的大事其实无外乎婚丧嫁娶。而在情窦初开的少年眼中,最大的事情可能就是所谓的爱情了。 尽管爱情这东西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到近乎玄幻。 但对于刚刚斩获解元的方仲永来说,科举暂时可以先放到一边了,眼下最紧要的大事就是见晏溶月的母亲,晏殊的妻子王氏,也就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以确定自己的爱情是否如前生一般是个笑话。 虽说,常言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但那是在已经成为女婿或即将成为女婿之后的事,绝不包括第一次面试。而且,常言这玩意儿就像肠炎一样,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拉稀了。 第二天上午,方仲永好生把自己捯饬了一番,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连夸了三遍“你小子真帅”,才提着礼物到晏府拜访。 早已等候多时的晏居厚迎入府内,到了后堂,拜见了晏殊正室夫人王氏。 那王氏乃将门建雄军节度使王超之女,性格刚烈,治家以军法。虽为晏殊第三任续弦(和曾巩家一样,呵呵),但以二八佳人嫁于年近四十的三手货晏殊,实在不能说是委屈了晏大才子。 据说晏殊知开封府时,看中了一个美女,纳为侍妾。每次著名朦胧派诗人张三影到家中做客,晏殊必定把侍妾唤来炫耀一番,还让侍妾吟唱张三影的词作。 不想此举惹恼了夫人,既然进入晏府,就当谨守本分,怎可抛头露面,还唱那些淫词艳赋?夫人不好批评晏殊,就以女主人的身份,将侍妾卖给别人。 晏殊虽然生气,也无可奈何,还酸溜溜地写了首“昨夜西风凋碧树”以为纪念。王氏的强势可见一斑。 当然,王氏虽然强势,但对非己所出的晏居厚、晏溶月、晏成裕等人却是一视同仁。做得对,就赏;做错了,就罚。所谓赏罚分明,恩威并济,是以阖府上下无不敬服。最难得的是,王氏把晏溶月当成自己的亲闺女来养,一应需求无不满足。 看着美丽大方、端庄温柔的未来老婆,方仲永很是感激丈母娘的悉心照料。 王氏对自己的儿子严厉,对方仲永很是和善:“仲永此次高中解元,不知有何打算?” 方仲永很是恭敬地答道:“晚生准备参加春闱大比。” 王氏笑道:“仲永倒是好志向!不像居厚那般顽劣,不思进取。这次侥幸中举,还不知要感谢哪位神明保佑呢。但不知仲永家中几人,生辰八字如何,可曾婚配呀?” 戏骨来了! 方仲永急忙像接受调查一样,把自己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王氏见方仲永哈巴狗一样的目光不由暗笑,莞尔道:“仲永的心意老身已尽知。我也问过惠子的意思,她对贤侄的人品学问也很是欣赏。虽说贤侄家世清寒了一些,但我晏家本就起自于微寒,也不重门第。像贤侄这般的俊彦,实是求之不得。虽说长女嫁于那富弼富彦国,也并非看重他的家世。 你二人情投意合,老身本应直接答应这桩美事。但牝鸡司晨,总是不好。一切都全凭我家老爷做主才行。妇道人家就是可怜,在家里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呀!” 方仲永暗自撇嘴,您还没地位,把岳父大人的爱妾都给卖了,您还想怎么着?口中却说道:“晏夫人所言晚生不敢苟同。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家中诸事有正室夫人做主是再合适不过了。当然,婚姻大事,父母共同决断也是合乎情理的。” 王氏心道,你个小滑头,倒是很会说话,既怕触怒了我,又想让我替你做主,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都传言我是个悍妇,把老爷钟爱的歌姬都能卖了出去,又有谁知道她是皇城司的密探?不寻个由头将她逐出,家里还能呆吗? 失落地回到别业,方仲永不禁有些自嘲,心还是急了。 想想那晏殊的女婿都是谁,想想那晏殊的门生都是哪些“高手”,就应该明白晏府不是没有门槛,而是门槛高得不得了,只是不以权势论英雄罢了,或者说不以现在的权势论英雄。 看来,自己也只是得到了一张入场券而已,至于想要抱得美人归,任重道远呀!且看我方某人金榜题名吧! 正胡思乱想间,忠叔进来了。 方仲永心情不好,语气就显得不是那么客气:“忠叔因何还未随你家公子离去?” 忠叔答道:“小人正要禀报公子。少爷有急事先行离开了,命老仆再好生伺候公子几天,等他回来后好与公子话别。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方仲永这才想起得了解元后还未来得及向父母报喜,不由深恨自己的不孝,还以为是后世打个电话就行了呐。 忙道:“还真有一事麻烦忠叔。我意欲直接从洪州出发,进京参加春闱,恐怕不能回乡亲口告知父母了。劳烦忠叔回乡之时,替我捎上家书一封,免得二老挂念,也顺便把我获得解元的好消息报于父母,也好让他们高兴一下。” 忠叔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解元是要由官府行文的,当公文到了金溪,必然会有那好事之徒登门报喜,我家老爷必会妥善办理,不致落了公子的脸面的。” 方仲永摆摆手道:“一介寒生,说不到脸面的事儿。忠叔,你我相处时间久了,我觉得你办事很是稳妥,我有意向你家老爷赎回你的身契,归于我门下,不知你可乐意?” 忠叔道:“其实老爷早有吩咐,若蒙公子不弃,定当奉公子为主。” 方仲永道:“你不要误会。我无意蓄奴,身契还是要发还你的,你的子嗣将来也可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只是我现今还是个穷书生,只怕例钱不如张叔父给你的丰厚,你莫要怨我就是了。将来我若有了俸禄,必不会短少了你的例钱。至于李三和大熊,随他们去留吧!” 忠叔很快就转变了自己的角色,替自己的新主子谋划起来:“少爷无须考虑李三。那李三只是县丞大人临时招募的护院而已,听说是退役的军汉,甚至还开过山立过柜。” 说到这里,忠叔压低声音道:“若是少爷有什么不太好出面的活计,倒是可以交给他做,只不过要处理干净了首尾。至于那大熊,看似是个憨货,实则颇有心计,得少爷恩惠良多,也不见他有什么表示,只怕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不如辞了!” 方仲永感慨起来,职场倾轧这就开始了吗? 摇摇头道:“我正因为看大熊具有悍将的潜质,才想着培养与他。若他真的不知好歹,辞了也无妨。不过,他现在有老母牵挂,难免心有旁骛,不好过分苛责。且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至于李三,你问问他的意思。我也不要他干什么亡命的勾当,看家护院总是能胜任的吧?要是愿意,待遇从优。” 正说话间,大熊禀报说有一位王安石公子来访。 方仲永不禁有些奇怪,王安石来做什么?大家的交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请了进来后,王安石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座,很是熟稔地说道:“文远,也不知你是如何与晏府攀上了关系,竟将这一处幽静的别业让你暂住。实在是比我在客栈里舒服多了。前日出榜后,我就要寻你庆贺一番,遍寻城中客栈也不见你,今天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在这里,就急忙赶来了。” 方仲永不禁为自己的小气而汗颜,尽管成年后的王安石有诸多的毛病,但他对朋友的信任往往是不带一丝保留的,而且现在他还只是个孩子,对自己应该也是亲近有加,自己还是太刻薄了。 急忙热情起来:“都是在下的不是!未及与介甫多多往来,还请见谅!介甫此番访我,难道是因为名次又稍逊于我,而打上门来了?” 王安石笑道:“你的才学比我高,我早已是心服口服,哪里还有与你一较短长的想法。这不,我爹升职的公文下来了,即日赴任江宁通判,我娘和我姐姐都要一起搬到江宁去住了。若非我这次考中举人,也要在江宁入学读书以待下次解试了。 哦,扯远了。我爹让我问问你,可愿与我们同行,先到江宁,然后再从扬州入大运河进京。我爹有官牒,可以住朝廷的馆驿,能节省不少,而且安全也有保障。到时,你我结伴进京,再把一众学子杀得片甲不留,岂不妙哉!” 方仲永不由想起了那有些强势的王凌薇,问道:“你姐姐还好吗?” 王安石哈哈大笑起来:“就知道你会问起来,姐姐还特意安排我说,不告诉你!” 方仲永哑然失笑,细想起来那王凌薇还是有些刁蛮可爱的,容貌也并不差,只是第一面的感观不好,才让自己对她一直有些拒绝,只怕还是前世的经历作祟吧。 方仲永想了一下道:“若能与介甫同行,也是一件乐事。只是,我早已答应与曾晔、曾巩兄弟同行。爽约的话,只怕不妥,且我还有些琐事要处理,时间上也有些来不及。但王叔父的美意,仲永还是要深表感谢的。” 王安石咂咂嘴道:“我家与南丰曾家的关系你也知道了吧,见起面来着实不知道如何称呼,实在是尴尬极了。他家的人,我就不见了。但说好了,你途经江宁时,一定要到家里拜访一下我的爹娘,特别是我姐姐,免得他整天念叨。到时候,咱们也可以一块上路。” 方仲永对王安石的童言无忌实在是服了,什么叫“一块上路”,订正道:“是一块儿进京赶考,别乱说话。我再写封信给叔父大人,表示一下感谢。” 王安石道:“你不写首诗给我姐姐吗?姐姐常说你的《减字木兰花令》给了你堂哥实在是太浪费了,特意叮嘱我向你讨要一首不次于那一首的诗词。” 方仲永沉思良久,提笔写道《采桑子》一曲: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谁怜辛苦西风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第四十八章 进京赶考 第四十九章 礼物 第五十章 湖口讲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