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霜从另一边上·床·。
顾白笙能清楚的感觉到·床·面因为承载了另一个人的重量，而微微凹陷下去的样子。
她闭着眼睛，只是耳朵特别灵敏的听着宋霜的一举一动。
他上·床·之后，调整了一下姿势，便伸手关了·床·头的暖灯。
房间陷入黑暗。
顾白笙才试探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宋霜。
比如说，为什么明明是到了林家，却不来见她？
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又怎么会半夜三更的出现在他的窗户下？
在她看到他之前，他已经在楼下站了多久？
可是，跟宋霜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她又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去问了。
因为一开始，就装作已经睡着了。
比如这些问题，她都想要问出来。
想要亲耳听见宋霜回答。
宋霜却像是完全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伸出手，轻轻把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现在再醒过来去问他，感觉就有点怪怪的。
顾白笙的心里很复杂。
宋霜的声音在她耳畔响了起来：“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顾白笙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感受到宋霜伸手把她拉到了怀里。
顾白笙立刻就全身一僵。
宋霜感觉到之后，才又在他身后闭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顾白笙眼睛眨了眨。
宋霜抱着她都能轻易的感觉到：“放松一点，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紧张的？”
顾白笙听到他的话，试着让身体稍稍放松了一点。
“你可以问，我都回答你。”
顾白笙被他昨晚来了不见她，本就气的没有睡意。
他倒是足够了解自己。
她的确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宋霜在心里默念她转过身的倒计时。
果然，五秒之后。
而半夜三更的去窗台上坐着又看见了他，就更没有睡意了。
这会儿被宋霜保住，她精神的很。
顾白笙直接问他。
宋霜也睁开了眼睛。
顾白笙转过了身。
“你昨晚为什么不见我？”
顾白笙有点自暴自弃的嘀咕。
如果宋霜从北城来苏陈真的是因为想她，就不会昨晚不见她了。
那样深沉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看着她：“为什么不先问我从北城来苏城做什么？”
“反正不是因为想我。”
却不料，宋霜还有后半句话：“也不是因为想你。”
顾白笙撇嘴，眼神里的亮光又黯淡下去了。
“是因为想你，”宋霜回答。
顾白笙眼睛一亮。
宋霜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陷入了沉默。
而且，沉默了很长时间。
“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顾白笙问他。
正打算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
宋霜开了口：“因为成壁。”
似乎是在脑海之中仔细的考虑是不是要跟她说实话。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顾白笙都觉得宋霜其实是不想回答她了。
不过，还是忍住了。
宋霜微笑着看她，很宠溺，也很无奈：“你不是都已经想起来了吗？”
成壁？
顾白笙差点惊讶的叫出来。
她知道的，肯定是曲晓波跟宋霜说的。
她想起来这些事情之后，只跟曲晓波说过。
顾白笙听到宋霜把事情挑明了。
就点了点头：“是，我想起来了。”
顾白笙咬了咬下唇，有些怀疑的问他。
宋霜抬手，抓住了她放在她胸前的手指，轻轻在唇边吻了一下：“成壁的父亲，就在苏城。”
宋霜若是知道了，只有可能是曲晓波说的。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顾白笙的手指攥了攥。
想要握成拳头，却被宋霜的手握住了。
这些，顾白笙虽然已经知道，却不明白宋霜说这话的意思。
宋霜轻轻吻着她的指尖，声音很低沉，也很温柔：“我知道你是我的笙笙，我也知道不过是换了一种身份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宋霜说的这些，她从前就一直在否认。
后来，隐约觉得宋霜已经全都知晓了。
“这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不过，我感谢上天让这样的奇迹出现在我的身边。”
顾白笙的唇·瓣，轻轻抿了抿。
她想要否认，却又觉得无可否认。
她的确是顾白笙。
可是宋霜没有直接问出来，她便也这样模棱两可的与他一起生活着。
但是如今，宋霜把这件事说明白了。
宋霜握着她的手指，微笑：“你只跟曲晓波说了这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从未想过跟我承认，是因为想要离开我吗？”
顾白笙一愣。
的确是换了一个身份重新回到了宋霜的身边。
这一切，都如同梦境一样，却也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他的身上了。
但是，从未想过跟他承认，是因为什么？
她忽然有些记不清了。
是啊。
她跟宋霜在一起好长时间了。
顾白笙睁大着眼睛，无语反驳。
宋霜的笑声低低沉沉的：“我这次戳穿了你，你就不能再装下去了，也不能再去找第二春了。”
是因为想要准备着离开宋霜吗？
“想找第二春？”
可是，不管脑子怎么去想，却都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最后，才终于从杂乱如麻的思绪里，抓到一个线头。
顾白笙的嘴唇动了动。
总觉得这几个问题之间，是有些不对劲儿的。
宋霜回答。
顾白笙在听到成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头总是颤抖悸动，话也从大脑里有啥问啥的说了出来：“成壁还活着吗？”
问他：“你是来找成壁的父亲的？”
“是来找成壁的。”
“我……”她想要否认，但是本能却告诉她，她想要回到成壁的身边。
宋霜并不想听她接下来的回答。
宋霜垂着眼睛吻她的指尖：“如果成壁还活着，你就会离开我，回到他的身边去，对吗？”
顾白笙忽然有些说不出话。
那颗提起来的心，好像都放松了一些。
成壁死了……
只是淡淡的说道：“成壁死了。”
顾白笙的身体，慢慢放松了。
即便是他已经跟宋霜在一起。
已经是宋霜的妻子。
她不需要做那个艰难的选择。
她的心，向往着那个叫做‘成壁’的人，本能也想要去寻找那个叫做‘成壁’的人。
而她，明明应该留在宋霜的身边才对啊。
为什么，潜意识里，却总是在亲近那个叫做‘成壁’的男人。
可是，那个叫做‘成壁’的男人，却如同她不能逃离的咒语一样。
只要还存在着，她的潜意识就在指引着她必须去他的身边。
明明，宋霜对她是很好的啊。
顾白笙在宋霜的怀里仰头看着他，可是，却在黑暗中，看不清宋霜的面容神色。
总是将‘成壁’放在比宋霜更高的位置？
甚至，有些排斥宋霜？
“我……”
“答应我，不管成壁是不是死了，你都会留在我的身边。”
她有些惶恐这样的感觉。
觉得心虚，茫然。
顾白笙被抓住胳膊，痛感刺激着神经，眸子里的茫然却更重了：“我……”
“答应我，笙笙。”
宋霜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无意识的用了力道。
根本就做不了这样的保证。
她有些难过：“我……我……”
宋霜在黑暗中要求她答应他。
可是顾白笙却张了张嘴，话到了舌尖，也不停的打转。
可是，宋霜让她做一个这样的保证。
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明明宋霜的要求那么简单。
明明成壁已经死了，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渐渐地，紧握着她手臂的手指慢慢的松开了。
顾白笙感受到她的手指松开，便知道他是失望与自己这样的反应。
她想要答应的，但是，心中却仿佛有一个恶魔一样，控制着她，不肯让她说出话来答应。
宋霜在黑暗之中，盯着顾白笙的面容。
顾白笙开口，想要跟他解释。
可是，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也觉得有些愧疚。
“宋霜……”
也不能告诉他。
这个男人，如同曲晓波所说的那样，在她怀孕的时候，在她的身边照顾了那么久。
解释她的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指引着他排斥他吗？
不能这样说。
而且，与她在一起的这些年里，这个男人处处都是宠着她，护着她的。
难道，他做的这些，还不值得她给他一个有效的保证吗？
愿意接受不是他亲生儿子的孩子。
愿意接收着被人指指点点的压力，硬要将她娶回去。
这个定心丸，给了他又怎么样呢？
他这么多年的付出，难道不值得她的一点点回应吗？
宋霜让她答应，只是为了让自己给他一颗定心丸吧？
成壁……不是已经死了吗？
宋霜已然明白了他的答案。
转过身，拉了拉被子，声音也没有刚才的激烈。
“宋霜？”
顾白笙抿了抿唇，开口叫他。
眼睫垂下，心里做了好一会儿的思想斗争之后，才开口，问宋霜：“你刚才捏的我胳膊很疼，不给我揉揉吗？”
宋霜背对她的身体明显一僵。
而是变得平静了下去：“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回北城。”
顾白笙的手指抬起来，轻轻揉了一下刚才被宋霜捏疼了的胳膊。
顾白笙心里也有些紧张。
她这样的示弱，不知道宋霜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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