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神秘的剑士 chapter 2 夜 贝琳达被卖掉的第三个晚上。 她站在废墟之上,手中握着的是克莱恩厚重的剑,寒风如利刃般侵蚀着她的身体,她注视着的男人,正在暗夜里厮杀。 血染红了他的衣襟,连那象征着家族荣誉的家徽也被染成了血的颜色。 克莱恩像一只疯狂的野兽,他用利爪把匍匐前进的弱者撕成碎片。 糜烂的腐肉气息掺杂着血腥味在这片古战场上蔓延,贝琳达按住发抖的手臂,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克莱恩杀人。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在暗夜里若隐若现的是他急促的呼吸。他把刀横过来,插进黑衣人腹部,没有置他于死地。 “小鬼,过来!”他头也不回的命令道 贝琳达以超越身体极限的速度奔向他,一路上跌跌撞撞,她的新衣蹭上的不止泥土,还有尸液。 她喘着粗气,活像一头小野兽一样,用清澈的眼睛正盯着他。 “把剑举起来”他的脸上是狰狞的血痕,他冷道:“把他的头砍下来。” “.......什么?”这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要求! 她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曾今尚未愈合的疤痕此刻好像又四分五裂,她的身体火辣辣地疼着。 “你不是从神殿走出来的人,而今唯一的选择就是看清现实,面对现实。” 这个世界,已经崩坏了,大神官们协同教皇建立的神之庇佑的无上荣光在连年的战乱中被吞噬成了一具有骨无肉的躯壳。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这就是生存的规则,他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看清楚了。 “杀人不是我们的目的,那只不过是我们夺取生存权利的武器。你记好了小鬼。”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难以隐藏的狠戾,贝琳达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剑举了起来,她闭上眼,冷汗顺着脸颊滴在肮脏的地面上。 克莱恩的嘴角勾了起来,这就对了,给予敌人生机是只有神殿那些整日活在象牙塔里的骗子一贯的愚蠢作风。 她的内心在绝望的呐喊着,不这样做的话,这位大人不会放过她的,就跟当初在拉伊斯城一样,她没有选择。 贝琳达的剑跌落在了湿粘的厚土上,果然还是做不到! “.......我这么没用,你也会抛弃我的对吗?”她跪在地上嘶吼着,此刻她心底最后一道伪装的防线已经彻底坍塌。 没有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再容的下她了。 “太弱了你,小鬼”,“咔嚓——”一声,那人的头便滚在她的手边。她失声尖叫起来,他的眼睛甚至还转动了一两下,眼中渗满了浓稠的鲜血。 突然间贝琳达被拎了起来,克莱恩一手抱着这个年幼的女孩儿,一手拖住那把钝掉的长剑。 他们抵达维吉尔镇时,黑夜已经悄悄过渡到了白昼。 克莱恩领了两把房门钥匙上了二楼。楼底一位管账的伙计待他走远后悄声议论起来,“这个人估计是从东边的古战场回来的,你看他那一身血,这得是杀了多少人!  ”他的语气激烈起来,像是被打断了腿的疯狗一般喘着粗气。 老板把客人吃剩的面包渣捡起来扔进食盘里,漫不经心地说:“ 这个世界,浑身沾满血的人不是很常见吗。”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呵真是讽刺。 克莱恩脱了外套,把上面的家徽小心翼翼的取下来,接着又将衣服仍经浣洗衣物的盆子里,不消一会儿就有女仆来领这些脏衣服。他顺便把隔壁的贝琳达也托付给她,总是这么在这个小女孩儿身上浪费时间的话,迟早有一天,她会依赖上他,成为一个到处都是破绽的废物。她总要学着长大,长成这个世界的大人。 他就这么抱着剑睡去,只是浅眠。三百年来,他从来没有陷入到梦魇中的机会,不少人拿着帝国的通缉令夜以继日的想要将他挫骨扬灰。 贝琳达蹑手蹑脚地推开对面的房门,他还在睡着,眉目间是丝毫不曾懈怠的警惕,他飞快的起身,准备反击, 不料确是那个小丫头。 “你进来做什么?”他的衣衫半开着,袒露出精实的肌肉。 “......我不知道对您说合不合适,但是.......”她低下头 “你不说出来,没人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害怕,刚才真的很害怕.......”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仿佛就像陷入回忆的地狱一般,那颗还在眨眼的人头,那些腐烂的尸体,那些贯穿肺部的血腥味儿没有一样是她所不畏惧的。她的后背渗着大片的汗液,明明窗外还飘着雪。 克莱恩的脑中回荡着他和母亲的对话。 “妈妈,妈妈,我害怕。” “你已经是杀人犯了,有什么可怕的,睁开你的眼看看,看看这些尸体,”母亲痛笑着跪在地上,继而平静的说,“这都是你的杰作啊,克莱恩。” 他从回忆里迅速回过神,把床让出来,“上来。” “真的吗?” “以后我答应过的事就是我自己的意愿,无需再问第二遍。” 他抱起剑坐在地上,看着八岁大的小鬼藏在被子里安稳的睡了过去。 或许,他不想在别人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懦弱,渺小,又一无是处。 chapter 3 雷萨 维吉尔镇的白天和黑夜是有着明显的界限的。这里是离古战场最近的人类的聚集地,更有商人凭借着古战场的噱头把维吉尔捧成了远近闻名的贸易繁华之地。 同时,这里也是帝国唯一不受神殿控制的自由之地,因此各个流派的教徒们在这里大肆传教。 主街道两旁各色商店鳞次栉比,舞女的歌声,男祭司的祷告声,当地土著居民扮成魔兽发出的怒吼声......形形**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将这座世界边缘的小镇变得沸沸扬扬,热闹非凡。 以前从未见到过的新奇玩意儿统统罗列在一起,使得贝琳达目不接暇,短短的一条街他们足足走了一刻钟。 贝琳达眼前一黑,一张类似于布的柔软的东西盖到了头上,她胡乱地挥舞着双臂,好不容易才将头露出来,克莱恩低沉的声音盘旋在头顶:“喂,小鬼给我盖好,把头捂住,绝对不可以把脸露出来。” “是.......是!” 随即头顶落下来重重的一巴掌,“给我小点儿声,抓住我的手,绝对不许松开。” 她把脸埋在那块儿黑布中,他宽大的手伸了过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敢抬头。他握紧她的手,像是在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的手上纵横交错着很多伤疤,握起来不是很舒服,但奇怪的是,贝琳达从未像现在这样平静过,仿佛所有的危险他都能为她隔离在外,但这感觉又好像是白日梦一般。 由商人菲力主办的“魔兽表演”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大多是给当地的土著上上一些奇怪的妆,使他们看起来更接近于魔兽。魔兽是生存在几千年前的古物,没有人记得它们的样子,这些扮演者的妆容当然也源自于化妆师的想象。 “那是什么?”周围涌动的人潮开始惴惴不安,“什么味道?” 刺鼻的血腥味在周遭弥漫开来,再没有什么味道,能像这般一样让克莱恩如此敏锐。 议论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谁知道呢,应该就是表演啊,为了逼真吧” “菲力老板没给加价啊,那个老滑头那么吝啬肯在这方面用心吗?” 鲜血喷洒而成的血柱打湿了白色的幕布,不少人鼓掌叫好,菲力一脸茫然,他明显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场表演能卖个好价钱一两句谎言在他这里算不上什么,他大肆吹捧:“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番茄汁,放久了就是这种味道。哈哈哈” “菲力叔叔,你后面的.......”小男孩儿指着他的身后数米长的獠牙,菲力低声地用土著语对演员呵斥:“不是说好了在维吉尔呆一个小时就离开的吗,况且我还没给他们这些蠢货加票价!行了,更精彩的留到后面去,赶紧结束!” “不想死给我滚下去!”克莱恩一脚把菲力踹到台下,他哀嚎着滚落在人群中,瞬间引起了一阵恐慌。 紧接着有人在化妆台旁发现了一只被咬的残缺不全的人头,炸开的**溅在了一位女演员的鞋子上,她失声尖叫起来慌忙把鞋子甩开,她认出来,那是刚刚扮演魔兽的土著人........ 贝琳达就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开始干呕。 克莱恩走之前嘱咐过她,呆在他看得到的地方,那些东西出现了....... 那些已经沉睡了几千年的物种苏醒了过来,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它们势必会把曾经被剥夺的一切以另一种形式掠夺回来。 克莱恩撬掉了它的獠牙,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伤不了它分毫,它们拥有无人可比的愈合和再生能力,被砍伤的牙龈处在眨眼的功夫就愈合的完好如初,在新的獠牙生长出来之前,它不会轻举妄动。 克莱恩在等待一个时机,在等它露出原型的时机。 贝琳达躲藏在石柱后面,她的手心不断冒着冷汗,在她印象里的克莱恩向来杀伐果断,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棘手。 “那到底是什么?” 一个温柔的女声萦绕在耳际,“雷萨,那个孩子的名字就要雷萨。” 贝琳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跌坐在地上,面前的女人面容苍白,留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她从来没见过的发色,没有人类会拥有这样的发色,........ “听说雷萨不吃掉攻击自己的人,是会变的很狂暴的哦。”紫发女人眯眼笑了起来,她颈部慢慢浮现出细密的血丝,贝琳达只感觉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张开血盆大口,唾液从狭长的牙齿上滴落在贝琳达的脸上。 “无聊,哈哈哈哈哈”紫发女人大笑着,在变成怪物之前又恢复了之前的形态,“只要你还在这里,那个粗鲁的男人肯定会回来。” 危机在暗处涌动着,无谓的争斗只能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眼前。手执通缉令的宪兵队已经围困了这座小镇。 克莱恩嗤笑一声,闻着铜臭味的走狗一路摇尾乞怜已经追到这里来了。 他飞身直下,那只怪物已经恢复了人的形态。 “我们谈个条件吧,克莱恩殿下。”威斯垂首,他脸上的血丝正顺着颈部一点点消散。 “克莱恩大人,我在这里!”贝琳达大声呼救着,克莱恩把剑重重地插在地面里,“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过去的?” “雷萨能活上千年,在你们人类眼里我们不正是因为这个被称作怪物吗?啊,差点忘了,您也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 克莱恩冷哼一声,“你挡了我的路了,滚开。” 他一用力,地面随着剑的抽离不断分裂,直至威斯脚边。 “那个孩子呢,就算杀掉您也无所谓吗?” 紫发女人闻言抬起利爪,在贝琳达的锁骨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克莱恩眼里是压抑不住的杀气,“我的东西,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能碰!” “克莱恩大人,救救我,求您了!”贝琳达哭嚎着,那根指甲已经快刺穿她的锁骨了。 “你们的条件是什么?”克莱恩回眸,狠狠地瞪着身后的男人。威斯虽然活了几千年,但克莱恩投来的目光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合作,和雷萨一起。” “可以合作,但我要的,你们给得起吗?” 紫发的女人上前一步,妖冶的面容上多了几丝冷酷。“您别忘了,雷萨曾经,是这个世界的神。” 不老不死的人兽体,以猎食人类的血肉为生,在饥饿面前,它们甚至会蚕食同类。 “你们是让我和怪物谈条件吗?还是你们忘了,你们的王是被谁斩下头颅的?” 紫发女人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自然忘不了,由吉利斯陛下,是您杀的。”贝琳达甚至能听到她恨到将牙齿咬碎的声音。 “这是雷萨一族的请求,胜者为王,也是我们的族训。” 威斯命令道:“赛亚,放了她” 贝琳达被推到克莱恩的身边,克里恩用大衣把她紧紧裹在怀里。奇怪,这么个小东西死了又关他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救她呢? 宪兵队蜂拥而至,队伍最前面扬起的是国家护卫队的军旗,号角声隔空传了过来,担任副队长的罗拉点燃了信号弹,她嘶吼一声,身后的千军万马应声而起。 克莱恩抱起贝琳达,转身冷道:“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他提起剑,“杀了他们。” “求之不得!”暗红的血丝爬上了威斯的脸颊。 属于雷萨的时代,快要到来了。 chapter 4 就让一切崩坏吧 chapter 5 谁给你的胆子 chapter 6腐烂的边缘 “快点快点,注意脚下!”正午,刺眼的阳光下,弗兰克一刻也不松懈地催促着,人群缓慢攀爬的速度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这批新人,到底还是太嫩了。 往往这个时候,总是会有偷懒的老鼠冒出来。 0131,乔恩.史密斯佯装吃力地爬到城墙的边缘,彼得教堂浑厚的钟竟令他疲惫的身躯感到一丝惬意,他索性缩在城墙防护塔的后面小憩。 睡梦中,手指上的灼热和疼痛感就像正在被什么东西啃食着一样,偶尔做个噩梦也是在所难免的,他正打算翻个身,不料胳膊像是黏住了一样不受控制,他缓慢地睁开眼,一只擦得发亮的军靴正碾压着他的右手。 “哎,小子,你知道我最擅长干什么吗?” 乔恩腾得坐起来顾不得手上的灼痛毕恭毕敬地喊道:“副队长!” 弗兰克半蹲下来,“我啊,最擅长抓老鼠,抓你这种犯懒的老鼠,唉——”看似无意间的叹息却把乔恩吓得够呛。 弗兰克把眼镜摘下来抓起乔恩的衣角细细地擦拭那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朋友。 他喃喃自语着:“镜片都泛黄了啊,看来该换了。” 乔恩屏住呼吸,刚刚借助梯台攀爬的事情看来他是知道了......为了缓解这紧张的气氛他忙奉承道:“您不介意的话,我这里有手帕,眼镜这种东西还是得好好擦拭的!” “不,不用了,已经够干净了。”弗兰克满带着炫耀把那副擦拭好的眼镜举到前额的位置,“今天的太阳可真不错呢。” 他正在想着要对乔恩那小子使用什么惩罚措施的时候,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划破长空。 二级警报,已经有十年没有出现过了,十年前那些东西来过,屠了整个塞尔玛城,无一幸免。也是那天,他违背了作为一个军人的宗旨,彻底被恐惧击溃。 他逃了,所以他活了下来。 那些东西只是雷萨的变异体,真正的雷萨只有罗拉队长一个人见过,她是在维吉尔之战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这大概就是人在恐惧面前的差距,弗兰克和罗拉的差距...... 潜伏在暗处的爪牙们,终于要撕掉面具了啊。 天空的太阳依旧是那么耀眼,这个世界都要沉沦了,拯救我们的上帝在哪里呢? 弗兰克缓慢地晃动着发麻的双腿,他颤动着大吼,“所有人,集合!” 塞尔玛城的南面,升起了一层笼罩天地的黑烟,十年前,人们管它叫埃克斯,寓意未知的危险。 如果这次还跟上次一样,做足了准备迎战却功亏一篑,那个时候,他还会再次输给恐惧吗?还是,就此与塞尔玛城一同沦陷。 远处安然祥和的城区模糊地若隐若现。 卡梅拉系上扣子,她把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调动到极限,在没有找到那个男人之前,谁也没有权利让她献出生命,就算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来也无所谓。 吞噬天地的黑暗降临在这座起死回生的古城中,灯塔微弱的光线不断地跳动着,教堂里的唱诗班开始了新一轮的祷告。 罗拉点燃一支烟,她望向外面。天,黑了下来呢。 她把泛着火星的烟举起来,这次,又是谁会活下来呢。 在把烟踩灭的瞬间,她露出极为不屑的笑容,“杀了你们!” 血红色的幕布即将拉开,罗拉攥紧拳头,雷萨吃掉了她最珍贵的东西,她要把它们的心脏挖出来! 没有武器的人,即使再精于谋略,在战场上也只能沦为肉泥。 弗兰克俯视着城墙下攒动的人群,现在的他们,跟呆在死士营有什么区别? 已经有人开始逃窜了。不安如久驱不散的毒烟笼罩着所有人的视线。 弗兰克被一脚踹倒,罗拉训道:“还有心思发愣。” 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果断。在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逃亡的士兵一个个被她击毙。 几声枪响之后,人群寂如死灰,唱诗班的祷告之歌混合着浓郁的死亡的气息盘旋在塞尔玛的上空。 罗拉对天鸣枪,“今天,有人敢退出这支队伍,下场就和他们一样!但你们不要忘了,是我拯救了他们,如果现在我没有杀掉他们,他们面临的就是被啃食的痛苦。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她的视线落到那团浓密的黑云之上,“要么被我杀死,要么被它们吃掉。” chapter 7 Eat You chapter 8 神的审判 chapter 9 原罪 chapter 10 裁决 Chapter 11 The Madonna 你见过什么是地狱吗? ——题记 洛夫妓院的穹顶之下,大盏大盏的灯亮了起来。 暖黄色的,跃动的光辉忽明忽暗。 达官显贵在铺着鹿皮地毯的大厅内肆意玩弄着妓女,阁楼里满脸苍夷的老妇却正在伸着舌头舔舐掉在地上的米粒。 她的舌头一扫,甚至还卷起来蒙在地面上的灰烬。 光脚的女仆们抬着名妓格尔曼小姐的裙撑快步地从老妇身边走过,尽管格尔曼小姐是个有名的暴脾气,但她们似乎嫌弃这个叫不上名字的老妇人,于是走的更快了一些。 说实话,她们从来都不正眼看她的,因为那老妇实在是太脏了。有一次住在二楼的费哈小姐心血来潮要逗她玩,结果看到那老妇头发里密密麻麻的黑色的跳蚤,吓得费哈小姐差点儿背过气去。 “她叫什么来着?” “谁知道呢,老东西。” “玛丽,你说的不对,不是老东西,是脏东西。” “快走吧,格尔曼小姐的鞭子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紧接着,从侧面的楼梯旁传来一阵“蹬蹬蹬——”的声音,那群女仆上楼了。 老妇从搂起掉在地上的面包屑,缓慢地咀嚼着,刚才那阵冷嘲热讽,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 他们都说她耳朵不好使,但没人知道那说法可不可信。 她瞥见一只巴掌大的小孩儿的脚,同样的没穿鞋,但这只脚和刚才那群招摇过市的麻雀的脚是不一样的。 这只脚上沾满污秽,看上去应该有很多天没洗了,连指甲缝儿都是黑色的。 “你知道贝基拉的房间在哪儿吗?” 卡兹小心翼翼地问,他觉得她很可怕,像哥哥汉尼给他讲的睡前故事里的老巫婆。 其实卡兹躲在门后观察她好一阵子了,只是碍于那些女仆,他不敢出来。 老妇抠抠黏上米粒的脚,她跟牲畜没什么两样,转眼就把黏在脚上的米粒放进嘴里了。 卡兹揉揉自己的肚子,他两天没怎么吃饭,但现在确实饥饿里透着一股想把肠子呕出来的恶心。 “你认识贝基拉吗!”他试着问她最后一次。 没有回应,她又在捡米粒了。 狭窄的阁楼外,是男人们的欢呼和女人们刺耳的尖叫。 “给她开苞,让她叫!” “啊——” 疯子才会呆的地方,卡兹暗骂着,贝基拉就是个傻子,不折不扣的傻子。 “是上个月刚来的小姑娘吧?” “嗯?” 她.....她会说话。 卡兹还想再问,衣冠不整的贝基拉已经光着脚跑了过来。 她喘着粗气,急匆匆地把他抱起来。 贝基拉身上劣质的香水混合着男人的汗臭让卡兹一直想打喷嚏。 他尽力地忍住,贝基拉跑的很快,他似乎还能听到她在哽咽。 到拐角处,卡兹看到那老妇正盯着他们看,地上是一路沥沥拉拉的血迹。 他们到了三楼,贝基拉警惕地把窗户合上,刷地一下拉上窗帘,那帘子不遮光,卡兹还是能看清她的脸。 很快地,他发现贝基拉光滑的双腿内侧在流着血,大滴大滴地往下滑。她那条做工粗糙的纱裙已经不能看了。 她抱起卡兹,用力地抱着他。哽咽着亲吻他的脸颊。 她是带着哭腔开口的。 “听着卡兹,你现在必须离开。”她抱的更加用力了一些。 卡兹掰过她的脸,满脸的柔情,田里的薰衣草一样美好,这才是他的姐姐贝基拉,刚才在那个男人身下的......不是她。 “他们要抓你,你快走!从一楼的下水道里钻出去,到时候跟着去地上的商队逃出去。”她拉着他,准备让他快点儿离开。 刚才......莱斯特那只疯狗说要把卡兹接到他的红城堡里,贝基拉知道他想干什么,那个虐待男童的疯子,卡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任他摆弄! 她又开始哽咽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跑!卡兹跑!” 他还没得及反应,就被贝基拉甩了出去。一群身着制服的人已经提着剑追了过来。 他们是莱斯特一族的下等家臣。 “跑!跑!卡兹!别回头!快跑!不要回头!” 只能送他到这里了,这是她身为姐姐能为他做的全部。 卡兹,活下去,即使是像狗一样,也要活下去! 他不顾一切地迈开双腿,咚咚直跳的心脏催促着他沿着光滑的地面一路向前。 老妇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个叫贝基拉的,上个月刚来的女孩儿,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所以说,活在地下城的人,尤其是女人,除了阿谀奉承之外还要学会做个自私的人,即使是对她们的亲人也不能例外。 她记得十年前自己还有个女儿,她对那小杂种说过这话。这么多年来,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着的,她把女儿卖给了一个有钱的剑士,获得了一笔不错的报酬,花了好一阵子,只是现在花完了而已。 啊,她已经想不起来,那小杂种叫什么来着,贝琳达....还是贝雷亚? 塞尔玛第二道防线指挥部。 距上次迎击雷萨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天。 那团黑烟已经消散了大半,但瘟疫同样也在这个可悲的城市蔓延。 烟雾落下的尘埃里含有剧毒,与之接触的人的皮肤大都开始腐烂。 弗兰克正在检查作坊里做好的最新一批的防腐蚀的斗篷,按理说这种活不应该由他来做,但罗拉说过,凡事亲力亲为。 因为吉尔倍特还在的话,他也会这么去做的。 这些斗篷的布料普通,但每一件都涂上了特殊的涂料,用以分发给巡逻的士兵,防止皮肤腐烂。 一共是三百四十二件,加上给罗拉特制的那件,算起来就是三百四十三件。 “十三,多么不吉利的数字。”弗兰克咂舌,他特意把‘十三’这个数字写的很小。 “送去给罗拉队长。”撕拉一声,他把纸撕下来递给一旁的安德尔,把那件独属于罗拉的斗篷叠的整整齐齐一并交给他。 接到斗篷的罗拉并没有之前那么淡定,她从安德尔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吉尔伯特。 十年前维吉尔之战,她才十五岁.......没有吉尔伯特队长,她不可能活着回来。 获得斗篷的安德尔兴奋地手舞足蹈,他那原本就小的眼睛现在眯成了一条线 “据说这些斗篷的涂料在十年之前是吉尔伯特队长研发出来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派上用场。” “啊,罗拉队长,您是不是认识吉尔伯特队长?听说他当年没有武器也能带着国家护卫队冲锋陷阵,简直就是现世的弑神者!” “吉尔伯特队长好像是从南边的伊斯佳城来的,为人豪爽......” “可惜,十年前.....” 罗拉用尽全身力气握紧那件斗篷,眼里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她颤抖着说:“安德尔,闭嘴.....” “队长.....您不舒服吗?” “滚,快点......” 呵,吉尔伯特......那个人已经死了十年了...... Chapter 12 Darkness 微弱的光钻进暗红色的血海里,缓慢地被吞噬殆尽。 恍惚中,卡梅拉伸展出已经孕育成型的手臂,沿着血海逆流而上。 她已经辨认不出这是幻境还是现实。 灰烬从远处悬在半空中的城堡上零零星星地涌进她的视野。 黑色与暗红交错涌动。那道微弱的光将眼前的景象撕裂。 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小时候的那个人...... 微微张开嘴唇,她想要喊他的名字,但却喊不出口。 她不记得,他叫什么。 他回过头,厚重的剑身没入坚硬的地面。 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那道光打在他身上,连他的背影都愈发模糊。 “等.....等.....”她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他的手的那一刻,所有的期望与不甘全部化为泡影。 她重新沉入血海里。 瑛璃环住她的腰肢,银色的长发将俩个人包裹起来。 纵横交错的血丝犹如画笔勾勒出卡梅拉身体的轮廓,裸.露在外的白骨上渐渐附上一层血肉。 剧烈的疼痛中,二人交织在一起的身体互相渗透,融为一体。 身体凭借本能挣扎着不断向上,卡梅拉被一股无形的力牵引着,整个身体被拖拽出海面。 她爬上海岸,湿漉漉的卷发沿着背脊遮盖住坚挺的臀部。 她,回来了。 重新回到这个希望与恐惧并存的世界。 于卡梅拉来说,这具躯体跟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里面并存着两个人的灵魂。 她试着活动手上的关节,没有任何感觉。 她迈开双腿,朝岸上走去。 过往的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她微湿的长发垂在胸前,透过凝结在一起的发丝,隐约能窥探到纤细的腰际。 这里是妓院的聚集地,来泄欲的男人们脸上荡起贪婪的微笑。 摩尔一家坐在铁皮马车里,车轴咕噜作响,颠簸地行驶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 ‘卡卡卡——’车轮里别进去一段生锈的铁丝,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摩尔钻进车底去够那段令他不愉快的铁丝,他略显肥硕的身躯钻在车底十分的费力。 地下城本就阴暗,人们为了省钱几乎连灯都不点。街头上的马灯据说已经用了快一百年了,那灯也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开一小会儿。 整个地下城灯火通明的地方,除了洛夫妓院,别处可找不着能看的这么清楚的地方。 他庆幸旁边就是洛夫妓院,稍微能看清点儿。 一双带血的脚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八九不离十是洛夫妓院的妓女。 他这次专为薇薇安商会运送北部加尔斯侯爵定制的武器,不能出一点儿岔子,自然也没心情睡女人。 “你去找别人吧。”他站起来,扔给她几个银币。 一抬头,发现这女人竟不穿衣服,锁骨下面的沟壑看的他心悸难耐。 “他想睡你,卡梅拉。”与她共用一副躯体的瑛璃讥讽地说道。 “那就把他的头拧下来。” “你可真是绝情。” “我没你那么饥渴。” 这无谓的对话,也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而已。 摩尔稍稍定神,他以一种调戏的口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马灯映的她脸上的五官愈发立体迷人。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洛夫妓院,说道:“贝琳达。” 这是八岁之前的名字,在她还没有逃离地下城的时候,她的母亲一共也没喊过几次。那个洛夫妓院年老色驰的女人更喜欢喊她杂种。 摩尔面红耳赤地把头偏到一边,说是没心情睡女人,这辈子,他还没睡过几个。 “你是洛夫的人?” “不。”她摇头。 真是稀奇,地下城的女人大多都是妓女,这儿竟然有这么个不一样的货色。 “那你是从哪儿来的?” “地狱。” 她的脸上挂起一丝诡异的微笑,看的人毛骨悚然。 摩尔咽咽口水,这时,车厢里有人冒出半张脸。 摩尔的父亲曾经为某位伯爵做过学士,人不坏,看着她是像去地上的人,主动把卡梅拉请进车厢里。 摩尔那双精明的眼睛足足转了好几圈,这是又要赔钱吗?前两天收了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屁孩儿,现在又多了个女人..... 女人,一想起着两个字,血就涌上他的脑子,他觉得下体有点儿难受。 卡梅拉坐了进来。 摩尔的父亲是半个瞎子,他眼睛不好使,满头的白发,像塞尔玛城里武器库的汉斯大叔,让人瞧着没那么刺眼。 老摩尔问:“要去地上?” “嗯,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待久了会变成畜生的。” “你以前一直住在这里?” “大概,八年。” 她不说话,瞥见车厢里还有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孩儿正在看她。 马车又颠颠簸簸地上路了。车厢后面的集装箱里哗啦作响。 那应该是武器撞击发出的声音。 卡梅拉倚在车窗旁,这里面应该有不少值得挖掘的东西。 角落里投过来两道小心翼翼的目光,那小孩儿又在看她。 阴风带着湿气飘进车窗,不知不觉,卡梅拉的头发已经干透了。 那小鬼还在盯着她看,时不时地瞟一眼。卡梅拉把一只脚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支撑不住一下子就趴了下来。 “我脸上有银币?”她毫不客气地问 “你不穿衣服,活像个妓女。” “呵,你叫什么?” “卡兹。”他闷闷地答道。 老摩尔对两人之间的对话见怪不怪。 临了,卡兹还补了一句:“我姐姐就是妓女,但她穿衣服。” “你还真是没礼貌。”卡梅拉不咸不淡地吐了几个字,一脚踩在卡兹的脸上,疼的他哇哇大叫。 妓女,跟母狗有什么区别? 她单手撑着下巴,头靠在窗户边。 本来打算留在地下城,去见一个人,但现在 回到地面上才是当务之急。 The Hell Chapter 14 Killing Chapter 15 Author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