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轩茶楼话古今 “两百年前那一战,我中土萧候出手,打得库洛族的蛮夷之人,那是节节败退,哭爹喊娘,自此签下《九城协议》,蛮人割让幽燕之地的九城十六州。” “要说那幽燕九城之人,也是因祸得福,自此受我中土文明教化,岂不好过跟着那些蛮夷之人茹毛饮血。” 岑安镇,是位于中土东部边塞的一座小镇。小镇紧挨幽燕九城,自从两百年前那一战过后,因其地理位置,变成一座边塞经商要地。小镇的街道上,每天熙熙攘攘,各路的行人穿着不同的服饰在匆匆忙忙的赶路,大多数看起来都不太像是本地人。 清轩茶楼,是小镇上最大的一家茶楼,每天座无虚席。茶楼里一位年过古稀的说书人,每天都在有声有色的讲述着两百年前那一战的故事。席间大多数都是中土人,每每听到祖辈的光辉历史时,都会大声叫好。偶尔有几个蛮族来的商客,因在异乡,也不敢提出异议。 “幽燕一战,我中土死伤万万人,妻离子散的数不胜数,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自豪的。”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出现。 众人一愣,纷纷转头看看是谁,这么不合时宜地说出这样的话。台上的说书老者也是一愣,向台下众人望去。可是听声音只能知道应该是一位声音粗狂的中年壮汉所说,但是去寻不到声源,好像茶楼里四面八方,每个角落的看客都有可能。 “从那之后,蛮族之人哪怕是见到我中土天朝的普通百姓,都自觉矮人一等。”说书老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中土百姓和库洛神族比起来,好像是更应该叫做侏儒吧。”又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这次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说的是中土人普遍没有蛮族人,身材高大壮实。 众人又是一愣,纷纷转头看去,不过依然不知道是谁说的。这次说得更过分,简直就是再贬低中土之人。 “哪些鼠辈,有什么异议就光明正大地出来说,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坐在茶楼东边窗户旁的一位看客听不下去了,这人一身江湖装扮,桌子上放着一把弯月大刀,一看就是一名刀客。 “哈哈哈哈,鼠辈说谁呢?”这次响起的却好像是一位幼童话音。 “就是说你了。”刀客横眉怒目的说道,却不知道看向哪个方向,略微显得有些滑稽。 “哈哈哈哈,对,是鼠辈说我了。”这次声音却像是一位老生在唱戏腔一样,声源好似在四面八方。众人虽气愤这人说话一直贬低中土,但是听到这,也有几个没忍住笑出声音的。 听到众人一笑,那刀客更怒了,一拍木桌,腾地站了起来。“我姓韩,各位要是有什么指教,站出来说吧。” 韩姓,在岑安镇是一个大姓,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城南韩家了。百年内韩家出了数个修术之人,更有不少武者,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现今韩家家主——韩月。虽一女流之辈,却修仙家之术,在普通百姓眼里就像仙人一样。 众人一听这刀客自报姓韩,十有八九就是韩家人了,纷纷闭嘴,也有低头准备看戏的。 “再不出来,我可是要说脏话,骂你八辈祖宗了。”韩姓刀客尴尬地站着,看四周依旧无人回应,越发地恼火。 “操你祖宗十······”骂人的话还没说完,韩姓刀客就见眼前人影一晃,啪啪两声,打断了他说话的同时,也感觉两边脸颊火辣辣的,赫然出现了两个大红手印。 “我说的,你又能耐我何?”这次声音不再飘忽不定了,人们看到茶楼的西北角坐着一位少年,年龄约莫十六七岁。一身青色长袍,相貌甚是俊朗,一看就是中土之人。 韩姓刀客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原来刚才四五种声音,都同时出自这一人,只不过是此人特意变声戏耍所致。不过有能耐突然越过十几张桌子,扇自己两下再回去的人,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反正自己肯定是打不过了。 “好小子,我是城南韩家的二少爷韩方,你有种在这等着我。”韩方恶狠狠地说道,一副我要去叫人,你有种别跑的模样。 那少年仿佛压根没有听到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桌上的一盘酱肘花,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他一点儿关系没有,唯有眼前的这盘酱肘花才是人间至美至鲜之物。 韩方不再言语,恶狠狠地瞪了那少年一眼,匆匆下楼而去。众人见那少年依旧安坐如山,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虽然刚才恼他贬低中土,但这时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少年一杯一杯酒慢慢喝着,时不时夹块酱肘花送到嘴里,一副悠闲的样子。台上说书先生也下去了,众人都纷纷低头吃饭,或者结账离开茶楼,相比刚才的喧嚣,显得安静了不少,因为大家都知道韩方走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街外吵吵嚷嚷得走进来了几个大汉。为首的一位长得虎背熊腰,透过衣服仿佛也能看出里面健硕的肌肉块,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韩方站在这人身后,指着少年说:“大哥,就是这人,我猜他就是蛮族派来的奸细。” 为首的大汉叫韩城,瞥了少年一眼,咂咂嘴,回头对韩方说道:“就是他?你真没出息,这都来麻烦我。”韩方听后连连点头道:“大哥说的是,是二弟近来疏于修习了。” “诶,那小子,刚才就是你一直贬低我中土天朝,还打了我二弟的吗?”韩城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缓缓放下酒杯,点点头道:“没错,确实是我。” 韩城道:“好小子,有种。我二弟修习不精,挨打了按理说也愿不得别人。但是你在岑安镇里,敢打我二弟,就是没把我韩家放到眼里,就是不给我们韩家的面子。我也不太为难你,你来我和二弟面前,跪下自己扇自己一百下吧,今天这事就作罢。” 众人原本见到韩城来了,心里都不由得为少年更担心了。因为韩城在这附近一带威名赫赫,手下的人命,没有一百,肯定也有八十了。韩月作为韩家现任家主,但是坊间基本上是见不到的,平日里韩家在外行走的,多是韩城。曾有人见韩城因与一贵族公子哥抢路,发生争执,一下打倒那贵族公子哥的十八个保镖,最后逼得那公子哥,受胯下之辱,在韩城裤裆下爬过去的。这时见到韩城说让那少年跪下求饶,虽然有损颜面,但是好歹性命保住了,不用把大好的年华交代在这清轩茶楼了。 “你现在跪下,磕十个响头,我让你站着走出去。”谁也没想到那少年竟然这样肆无忌惮得说出这番话来。 韩城一听,便不再废话,呼地一拳向着少年脸上砸去。他虽表面上看不起这位少年,但是心里却明白,能把自己开灵二层的弟弟打了,且当面这样对自己说话的人,肯定是个硬茬子,手下肯定也是有功夫的,因此上来便动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其中又夹杂着自己开灵六层的灵力,想着一拳结束战斗。 就在众人以为那少年马上要血溅当场的时候,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碗口大的拳头距离少年面部一寸之处停住了,任由韩城憋红了脸使劲,也不能再往前移动分毫。 “灵术?!”韩城惊讶道,“你开灵几层?” “就这么点儿力气啊,那我可发力了啊。”少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作势要站起来。众人也没看少年怎么动手,就让韩城扑得跪了下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满脸痛苦的表情。 “今天废你一双腿吧,说了不能再让你站着走出去。”少年终于站了起来,依旧懒洋洋的说着,这话分明是对韩城说的,可众人却看少年的目光并没在韩城身上,也没在任何地方,好像少年的双瞳是假的一样,没有一处聚光的地方。 少年缓缓地向楼下走去,路过韩方身边,拍了拍呆若木鸡的韩方肩膀,轻声说道:“你真是害了你哥哥啊。”说完便不再回头,自顾自地朝街上走去。 少年边走边唱道,“清轩茶楼话古今,你我来日方长。” 第二章 秦逝龙现 神州浩土,广袤无沿。其中中原大地,最是丰美肥沃,人杰地灵,自古便建立大一统帝国——唐国。 大唐东临库洛蛮族,此地长年风沙,大地干旱,多是沙漠,本应是人迹罕至之处,却也随着历史发展,出现了数十个大的部落。唐人多看不起库洛族人,认为其是蛮族夷民,教化未开,茹毛饮血。 苏尔雅帝国则与大唐西边接壤,此地风土人情,也完全不同于大唐,却也发展出另一番别样的文明。其中修术之人,要远多于其他地方。 中土大唐,库洛蛮族与苏尔雅帝国的北面,是一条大河,世人称为天河,不知其起源,亦不见其尽头。有传闻,在天河的另一边还有一块大陆,名为冰域。那里终年风雪,黑色冻土上是一片茫茫雪原,寸草不生。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多是各个国家里十恶不赦的罪人,被文明世界所不容,才被迫逃亡到那极北之地。这些人在那里,研修邪术,互相残杀,弱肉强食。传闻那里也有洪荒遗种,奇灵异兽,甚至是人们死去后的灵魂归处,所以冰域也被称为“鬼域”。但是传闻终究是传闻,因为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毕竟凡是踏上那块大陆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天历九年,中土大唐,京都皇宫大殿内。 气氛非常压抑,唐王已经上朝有半个时辰了,一句话没有讲。殿上众大臣皆低着头,一动不动。安静的空间里,是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萧候,秦长安失踪一月有余,有消息了吗?”唐王终于开口说话了。 站在殿下左首的一位大臣,面色一僵,站出来道,“回唐王,那小子自从离开王府一路东去,我已经派出十二夜使前去追踪。他虽灵术不高,但是依仗着秦家天赋,每每刚要发现就被他溜掉了,端的是狡猾无比。” “别人不行,那就你萧候亲自去。”唐王说道。 “是。” “荧惑守心,秦逝龙现,大乱将至。十五年前国师耗尽生命,算出的天机,各位不要忘记。如今荧惑星已现守心之势,秦家唯一子嗣又离开了京都,让人心忧。” 此时,岑安镇郊外,一条山间小路上,一位少年正在慢悠悠地行走着,好像在欣赏着山间美景。“阿嚏。”少年打了一个喷嚏,心里嘀咕,“不知道又是哪个老家伙在骂我。” 这少年正是刚刚大闹清轩茶楼,扬长而去的那位。他本名秦长安,是中土十候之一秦问天之子。原本秦家世袭爵位,在大唐享受着高官厚禄,受人尊敬。可这一切,从十五年前国师占天,留下遗言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荧惑守心,秦逝龙现,大乱将至”的天机,让人们一致认为应验之人出自秦家,也就是秦家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将来霍乱天下的灾星。当时,有人建议唐王,以叛国之罪对秦家满门抄斩。可是唐王却言,秦侯世代有功于唐朝社稷,不能寒了人心。于是下旨封秦侯为太平候,交出兵权,留守京都。同时命其余九候保护秦王府,说是不让别有用心之人对秦候做出图谋不利之事。其实“保护”一词只是美化之说,实则是囚禁了秦侯一家老小。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在秦长安过完五岁生日的第二天,秦王府上下五十三口老小,突然一夜之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只剩下年幼的秦长安在偌大的院子里奔跑着哭喊,“父亲,母亲,你们去哪了!” 当时朝野震动,九候发动了全部力量在中土寻找数月无果。唐王大怒,斩杀受到牵连的人不下十万,一时间京都郊外人头遍地,血流成河。最终唐王命萧候收秦长安为养子,打算终生囚禁秦长安于萧王府。 斗转星移,秦长安在萧王府慢慢长大,也渐渐地懂事了。明白了每张尊敬的面孔下,藏着无尽的冰冷。原本各个王侯家的子嗣,从七岁起就会开始接触灵修之术,可是萧候却只安排秦长安一直学习经史子集,严令萧王府上下不得有任何人私自传授他灵修之术。 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年幼的秦长安早已品尝到了世间冷暖的滋味。就这样直到一个月前的一晚,秦长安半夜突然惊醒,满身经络好像有千百只蚊虫叮咬一样,让人痛不欲生。秦长安知道,萧候巴不得自己早点儿死去,自己叫喊来别人,无疑也只会徒添笑柄。说不定还是吃了萧候命人在饭菜里下的毒药,才会这样。 于是秦长安盘坐在床上,凭借自己的意志,与那好似千刀万剐般的痛楚对抗着。豆大的汗珠哗哗滴落着,无情的命运好像再一次降临到了这位少年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长安终于痛得昏死了过去。 翌日清晨,温和的阳光照了进来,秦长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仿佛昨夜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可床下一滩黑色的汗水,又明明白白得告诉他那不是梦。 “我开灵了?”秦长安听人说过,所有人开灵之初都会经受千刀万剐之苦,那是灵气进入全身的经脉,排除体内杂质的过程。一旦这个过程结束,就算开灵成功了。 一般开灵成功,就是开灵一层了,算是正式踏上了灵修之路了。还有些人凭借血脉或者天赋的强大优势,能做到开灵成功后直接达到开灵三四层的境界。 “不知道我现在是开灵几层?”秦长安心里嘀咕,他现在满心都是自己意外开灵的惊喜之情了,早已经忘却了昨晚痛不欲生的滋味了。 晚间,秦长安趁着众人吃饭的机会,自己偷偷跑去了练武场的测灵石旁。 每座王府里都有一块类似的测灵石,平日里是用来考核自家子弟修炼程度的。据说只要是灵丹境以下,测灵石都能准确测量出测试人的灵力修为。 本来练武场也不是什么重要隐秘的场地,晚间也没人认真看守,所以秦长安顺利的就进入到了练武场内。当他把手按在测灵石上,看着微微发光,光柱上涨的测灵石,心脏快提到嗓子眼了。 测灵石开始光芒很弱,光柱不停在开灵一层二层之间波动,好像要努力得窜上去一样。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在秦长安以为自己是开灵二层的时候,测灵石光柱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光芒大放,光柱不停地往上涨去,最终停在了开灵九层。 无师,自通! 一夜,开灵! 十七,九层! 这种成绩要是放在其他任何一位王府子弟的身上,必定是天大的喜事。因为开灵即九层,这意味着在今后灵修道路上前途不可限量,不说是举世罕见的天才,也是百年无一的独苗。 可这事现在发生在秦长安的身上,却让他内心连连叫苦。因为测灵石突然光芒大放,弄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必定已经惊动了正在正厅用餐的各位。 虽然今晚萧候没有在府上,可府上还是有众多的修术高手,根本不是自己这样一个开灵九层的人能应付得了的。 果然,练武场远处传来了一片嘈杂的脚步声。 “快看看,是我府哪个麒麟子又突破了。” “晚饭的时间都用来修习,真是勤奋啊。” 伴随各种话语声,人群越来越近了。 秦长安明白,要是让萧府众人知道自己突然开灵九层了,肯定会随便找个借口,废掉自己全身经脉修为的。原本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囚禁在萧王府一辈子了,每天吃饭睡觉读书,庸庸碌碌地度过这蝼蚁的一生,现在突然因为开灵,看到了新的希望,他可不想希望就这么短暂地破灭了。 秦长安很急。 可是他焦急,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群越来越近。 “是秦长安!” “是那个蝼蚁?!” 不知道是人群中谁喊了出来,惊讶,愤怒,鄙夷,各种情绪夹杂其中。 秦长安知道自己今天再无万幸,与其被废修为,苟且偷生,不如现在一死了之。就在秦长安缓缓举手准备拍向自己天灵处,万念俱灰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世人待你不公,应当如何?” 秦长安道,“那便战世间。” “命运待你不公,应当如何?” 秦长安道,“那便逆天命。” “很好,你往前跨一步。” 秦长安不由自主得遵循耳边的声音指示,往前迈了一步。就在众人马上走进练武场的时候,秦长安突然凭空消失了。 “来岑安镇,归墟峰,找我。”这是秦长安消失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三章 韩家家主 秦长安望着山路尽头那座孤耸入云的高峰,心想那里应该就是归墟峰了吧,终于是活着见到了。 当日,秦长安在练武场一步跨出,整个身体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漩涡吸引了进去。当他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在距离京都万里之外的东部小镇——万柳镇。 好在秦长安身上的饰品都是好东西,就这样拿去附近当铺换了一些银两,一路向东。一边暗自体会开灵九层后身体的变化,一边向路人打听前往岑安镇的方向。 因为岑安镇位于中土东部边陲,远离灵力汇聚的中心地带,秦长安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灵力太高的修士。他也慢慢发现自己有一种天赋,好像对将要降临的危险都能提前感知到一样。就这样他凭借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路上有惊无险,数次躲过了十二夜使的追寻。 又过了一个月,秦长安终于在盘缠将尽的时候,来到了岑安镇,见到了这归墟峰。 岑安镇里一直流传着,说是归墟峰上住着仙人,每隔一甲子就会开山,仙人出世,在这附近一带,选择具有灵根的孩子,带回山里,收为弟子,传习仙术。也有人说当年韩家老祖就是被选中的弟子,入山修行六十载,回到俗世后,传下了偌大的韩家家业。 “那些韩家子弟也没觉得有多厉害啊。”秦长安心里嘀咕道,“估计也是那韩家老祖学艺不精,或是韩家后辈子弟实在是天资愚钝。” 秦长安边想边往前走,突然心里一颤,一股危机感瞬间涌向心头。瞬间,秦长安拔腿就往前跑去。 “难怪能废了韩城,你小子果然有点儿能耐。” 山路旁密林里,缓缓走出一位中年少妇,一身大红罗裙,眉眼间仿佛透着万种风情,想必年轻时必是少有的绝色。 不过秦长安现在可没心情,欣赏那位中年少妇的美貌,心里那股危机感一直在告诉着他,这个女人很危险,要快点儿往前跑。 少妇原本距离秦长安有十丈之远,下一瞬,就以极快的身形临近秦长安后背。 威压似海,秦长安的长发和衣袖被劲风吹得向前飞舞,猎猎作响。 一双温柔的杀人手眼看马上就要拍到秦长安的后背,秦长安头也没回,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个狗扑,堪堪躲过了这要命的一击。虽然动作难堪,但好在保住了性命。 少妇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秦长安能反应这么迅速的躲过。本以为刚才那一击,就算不能要了这小子的性命,也能将其重伤。 随着秦长安一个懒驴打滚站了起来,少妇那边面色阴沉,双手掐诀间就有一把把利刃幻化而出。远远看去,这些幻化出的利刃,好似形成了刃雨,从四面八方如风暴般,向着秦长安横扫而去。 秦长安站起来后,身体没有丝毫停顿,腾挪转移,每一次都是堪堪避过袭来的利刃,虽然看着险之又险,却也没能伤到他一根毫发。 随着一把把利刃撞击到山路周围,轰鸣之声滔天回荡。秦长安也趁这个时候,倒退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刹那就到了数丈之外。 原本秦长安开灵九层后,就一路逃亡,没有修习过任何灵术功法,但这一个月来,多次冥冥中的危机感,早已让他的感识反应大大提高了不少。 红衣少妇面色更阴沉了,她实在不知道这是哪里突然跑出来的小子,明明修为开灵阶段,竟然能在自己连续攻击下,全身而退。少妇身体红光弥漫,身影向着秦长安呼啸而来。 “我看你能躲多久。” 秦长安面色一变,生死危机之感这时更强烈了。 “你把身体内的灵力引入中枢,再由丹田传到双脚,向外发力。”当日练武场上那个声音再次在秦长安耳畔响起。 秦长安来不及细想,自然而然地依照话语运行体内的灵力,陡然间,双脚用力往后一蹬,几个起落,就向前蹿了数十丈,比之前快了不少。 同时秦长安身后,随着红衣少妇的术法,一把把利刃拔地而起。 “灵力聚心,默念我给你的口诀。”声音再次响起,同时秦长安心中突然出现了一段口诀,这不是用任何言语传说的,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秦长安心中。 红衣少妇见久战不下,对方反而越来越精神,心中不由得一阵恼火,明明对方境界上差着自己一大截。 同时秦长安也在心中,将口诀默念完了。只见面前空气好像凝固化成液体一样,随着少妇的攻击,掀起一圈一圈涟漪。而少妇身处涟漪之中,动作好像放慢了数倍不止。 秦长安来不及细细查看,身体灵力运转开发到了极致,飞快地向前跑去。 “小子,前面就是归墟峰,你真敢进去?”少妇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在她眼中,好像秦长安的动作又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她心里明白,一旦对方跑进归墟峰的地界,自己就要彻底放弃了。因为那万层天阶,自己是万万不敢去闯。 “破!”少妇一声低吼,双手掐诀间,一道道赤红之芒从其身体外连续爆闪,每一次闪烁,都会在她四周传出咔咔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裂开一样。 山路的尽头终于出现在了秦长安眼里,那是一条近乎垂直的长阶,依附着归墟峰,耸入云间,不见其终处,亦不知其有多少层。 少妇那里终于随着灵力的爆发,身体速度恢复了正常,变掌为爪,立刻一声凤鸣之声,似从虚无传来,惊天动地中,在其身后赫然幻化出了一尊巨大的火凤虚影,此影刹那与少妇融合在一起后,向着秦长安这里横冲而来。 山路旁的树木纷纷如摧枯拉朽般,支离破碎,哪怕秦长安这里灵力再爆发,在下一瞬,直接就被红衣少妇追到了近前,向着秦长安裂天一爪击去。 秦长安虽能清楚地感受到灵力袭来的方向,但是他终究才是开灵九层,随着刚才的不间断爆发,灵力渐渐枯竭,有些跟不上了,现在哪怕想再次施展一遍刚才的口诀,也已经有心无力做不到了。 秦长安只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稍微调整了下身形,避开要害。庞大的灵力,在其胸口爆炸开来,一股大力将其击飞,咔咔几声,不知道骨头碎了多少根。 本来秦长安距离山路尽头的长阶,就只有数丈之远,此时随着击飞出去,距离长阶越来越近。 在半空中,秦长安灵力耗尽,身受重伤,实在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厚重的眼皮了。 灵术的轰鸣声越来越小,红衣少妇离他越来越远。 第四章 人间烟火味 时已至秋,深夜的凉风吹过,天地间偶尔有几声虫鸣。 当日,秦长安被红衣少妇全力击飞,落下的地方正好是身后长阶的第一阶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红衣少妇狠狠地看了一眼,也不再理会秦长安是死是活,掉头就离开了。 说来也奇怪,原本山间密林多是凶猛野兽,可是在距离归墟峰山脚下一丈处,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屏障,将那些凶猛野兽纷纷隔离在外。幸好这样,一直昏迷的秦长安才不至于成为那些野兽的腹中美餐。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长安先是微弱的动了动左手小指,又过了许久,右手食指也动了下。秦长安双眼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丝缝隙,他只记得被那灵力所化火凤击飞的最后一个画面,后来他就昏迷了。 “醒啦?”秦长安睁开双眼的同时,耳畔那熟悉的神秘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好像有人在看不到的地方一直在观察他一样。 秦长安本想谢谢这声音的指点救命之恩,也想问问自己昏迷多久了,那红衣少妇为什么没有在自己昏迷后继续追杀,难道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这些想说的话,到了嘴边,秦长安才发现自己实在没力气说出来了。胸口微微一动,就痛得他险些又昏迷过去。 “你二十四根肋骨断了七根,自然说不出话来。”那声音显然知道秦长安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萧王府里你跟我说要战世间,逆天命,现在就这点儿能耐?那小娘们儿不过才筑基初期,你就打不过?得亏老祖我还暗中指点于你。” 秦长安一听,心中一阵苦笑,心想对方筑基就已经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了啊,更何况自己突然开灵,也没修习过任何灵术道法,打不过这不很正常嘛。 秦长安现在说不出话来,不过就算他现在能说话,刚才心里想得也不会说出来。因为从小寄人篱下,遭受冷眼的经历,让他有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倔强。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漫不经心,懒散模样,但他从来也不会承认自己比别人低一等。 “小子你听好了,你每日运行体内灵力汇聚丹田处,运转一小周天后,再由丹田流出灵力到四肢,依次循环往复,这样能让你的内伤很快好起来的。” “还有你已经开灵九层了,基本可以辟谷了,不吃饭饿不死了,以后不要再贪恋那些口腹之欲了。” “等你养好伤,顺着这长阶爬上来见我吧。”说完这句话后,那耳畔的声音就再无言语。 秦长安心中一阵嘀咕,既然你那么大能耐,下山把我接上去养伤不就行了吗,干嘛非得还让我在这荒山野岭养伤,还要爬那什么劳子长阶。不过对方既然没有主动提出要帮自己,那他也不会主动开口求说的,更何况现在也说不出话来。 倏忽三月,秋去冬来,大唐国境内大部分地区已经步入深冬了,从苏尔雅帝国吹来的寒流,携着片片雪花,很快就席卷了整个中土。秦长安依照着那神秘声音的指点,随着每日不断运转灵力,体内的伤势也渐渐有所好转,只是断开的肋骨,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愈合,行动起来还甚是不便。突然的辟谷生活,也让秦长安非常不习惯,虽然倒是没觉得有多饿,但是总觉得生活里好像缺少了些什么。 这段时间,大唐朝廷内也发生了两件大事。 令狐候突然于府内暴毙,经过一番调查后,朝廷对外宣称是因为令狐候修炼走火入魔所致。同时唐王以令狐候修习邪术暴毙,后辈无一男丁为由,颁令废除令狐家族世袭爵位,任命姬宸暂时顶替其位子。 这位新任侯爵,之前朝廷众人谁也没有见过,无人知其来历。只是看其骨龄应该不过百岁,成为了除多年前消失的秦侯之外,现任九候中最年轻的一位,同时也是最神秘的一位。 库洛族中最大部落邬南部落,这一代留在大唐京都的质子,也在一个月前,年满二十。唐王将自己最小的女儿,许配给他,定于三年后完婚,施恩于库洛族,示意两国永世交好。而坊间传言,其实虽然这位公主是众多公主中,最漂亮的一位,但却并非唐王亲生子女,唐王当初临幸其母时,其母就已经是有孕之身。虽不知真假,但这坊间传言却是越演越烈。 时光荏苒,山路旁的树木枝头,又长出了新芽,一些冬眠的动物也从洞穴里探出了脑袋,细小的春雨悄然而至,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声。 秦长安立在春雨中,打量着前方冰雪尚未消融的归墟峰。 经过整整一个冬天的修养,秦长安如今终于恢复往昔,能自由的活动了,体内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期间,那神秘的声音,也再没有一次出现。 “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秦长安心想,“可以爬这长阶了,也不知道有多少阶。” “不过在出发前,我还是先打点儿野味填填肚子吧。吃饱了好有力气干活,这一冬也实在是委屈这肚子了。”秦长安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摸了摸肚子,向外走去。 突然一只野兔在其面前跑过,秦长安一把抓去,手到擒来。原来随着秦长安这数月来,每日运行灵力养伤,灵力也在不知不觉中增加许多,沉淀在了体内。 秦长安找了一些树枝,用灵力升起火来,把抓到的野兔放在上面烧烤。不一会儿随着柴火冒出的白烟,烤野兔发出了滋滋的流油声。 秦长安迫不及待地扯下一条野兔腿,放嘴里大嚼起来,“真香啊!久违的味道!” 其实之前秦长安虽然是寄人篱下,但是在萧王府上,山珍海味却也没有少吃,不过他觉得好像都没有现在面前的这只烤野兔美味。 突然,秦长安一愣,他好像明白了,自从辟谷以来,生活中到底缺少了些什么。 原来,从秋入冬,冬去春来,在这枯荣之间,缺少的是那曾经熟悉的人间烟火味。 此章节没有怎么推动故事情节发展,有读者可能会觉得水。但是我思考良久后,还是觉得有必要写出来,在秦长安正式踏入修仙之旅前,我们一起陪他再好好的品味下,那熟悉而又不易被察觉的人间烟火味。 第五章 偏向险峰行 一阶、两阶······九十八阶、九十九阶。 秦长安站在天阶的九十九阶处。 前九十九阶,他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但在将要迈向一百阶时,突然感觉一股威压从山顶轰然而下,压在身上。 “这是天云阶,能测婴变以下所有开灵修士的潜力,你越往上走威压会越大,每逢百倍整数,就是一个门槛。”随着威压轰然而下的,还有那安静了一冬的声音,又在秦长安耳畔响起。“当初我那几个徒弟入山门的时候,最差的是走过了一千阶。这样吧,我看你资质平平,十七岁才开灵,同时念在跟你秦家祖辈有些渊源的份上,你能走过五百阶,我就收你当记名弟子吧。” 到现在,秦长安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感情是要考量自己了。他心里本也没想过要成为这归墟峰弟子,只是那天离开萧王府后,实在没有去处,又想见见这位救了自己的前辈高人到底是谁,说不定能打听出父母的下落,这才一路来到了归墟峰。 不过,秦长安小时候的经历,让他最反感别人瞧不起自己,骨子里有一股格外的倔强劲儿,或者说是狠劲儿。“谁稀罕当你什么记名弟子,别人以前能踏上一千阶,那我今天就走过两千阶,三千阶。” 心里想罢,秦长安开始运转周身灵力,顶着威压,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落下,秦长安身体顿时一阵颤动,在颤动中,体内爆发出大量的灵力,使得秦长安一声低吼,咬牙向前继续走去。 随着秦长安的坚持,体内灵力飞速的运转,也好像是跨过一百阶这个门槛,他渐渐适应了这种威压。一百五十七阶、一百五十八阶······一百八十阶,秦长安反而越走越快。 “看不出这小子还有股坚韧劲儿哈,潜力也还凑合。”此时在归墟峰山顶处,一座古朴的别院外,一位须发皆白,双目却炯炯有神的老者,坐在一棵古树下说道。 老者身高并不高,可坐在那里却能给人一种仿佛“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老者身后站着四男两女,都在看着前方一面铜镜,而铜镜中幻化出的画面,正是山间秦长安此时攀爬天阶的情景。 二百九十一阶、二百九十二阶······在快临近的三百阶的时候,秦长安的速度终于又慢了下来。 “看来此子最多能走到临近四百阶,也迈不出那一步了。”山顶上的老者半眯着眼,自言自语道。 此时秦长安已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站在二百九十九阶处了。看着面前的三百阶,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好像就算使出全部的力气,也再难向前迈出这一步。 “难道我真的是天生资质太差,不适合修炼?”秦长安心里想,“别人一般七八岁就能开灵,我十七岁才开灵。这什么牛鼻子破峰,别人能轻松走到一千阶,我却连三百阶都这么艰难。” 其实,秦长安并不知道,山峰上的老者刚才是在骗他。老者的徒弟中,最多是走到五百阶,也仅有一人,而其他人大多数也都是停留在了这二百九十九阶之上。至于五百阶以上,据说非筑基不能逾越。 秦长安艰难地抬起一只脚,迈向三百阶,可是却怎么也落不去。 “我不能让人看低,别人能行的我也一样行。”秦长安颤抖着心想,“我要变强,我要找到父母,我要彻底摆脱这不公的命运。” 人的潜力也许就是这样,只有凭借强大的意志,在极端的环境下,才能彻底地激发出来。秦长安悬在半空中的脚,此时终于踏上了三百阶。 秦长安面色苍白,嘴角流出一丝淡淡的血迹,全身剧痛,好像在那磅礴的威压下,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一样。 “师傅要不要让小师弟放弃,我怕他坚持不住了。”山顶上站在右首第二位的女子,对着身前的老人恭敬说道。 “什么狗屁小师弟,我还没认他了。”老者道,“你知道什么,此时他正在接受着天大的造化,体内灵力随着不断疯狂地运转,正在不停地增长累积,超过在外界修行的数月之久,同时在威压的作用下,却不能突破提升,只能不断地提炼精华,去除杂质,这对他今后的修行之路,大有裨益。” “可是······” 秦长安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好像几个纪元那么漫长,终于站稳在了第三百阶上。如今的秦长安,神色狰狞,披头散发,却又透出了一股让人震惊的果断与坚持。 稍息片刻,秦长安继续往上走去。每一步,都让身体的剧痛增加一些,可是他却好像全然不在乎一样。 “三百二十三阶,超过四师兄了!” “三百四十八阶,超过七师兄了!” “三百八十九阶,超过我啦!” 山顶上站在老者身后左首的一位小姑娘,每当秦长安跨上一定数量的台阶时,就惊呼一声,好像有多么惊讶似的。而站在那小姑娘旁边的几位,就不由得面色一红,显然就是提到的五师兄、六师兄了。 天色已然接近傍晚,夕阳欲落。西边天空上飘着一块一块的浮云,像极了红绸丝带倒影在水面上,水里开出了一大朵一大朵的鸡冠花。 夕阳将秦长安的身影拉了极长,此时他已经站在了第三百九十九阶之上,狼狈之极。 这四百阶前后的威压之力,差距极大,若之前只是千斤巨石压在肩头,使得秦长安凭借惊人的毅力,用尽了一切力气,方可咬牙走过,那么如今,这已经不是千斤巨石的重量,而是好像整座归墟峰都倒压了下来,轰鸣在秦长安身上。 仅仅是抬腿这一个动作,就让秦长安身体不停地抽搐,好像传出了不堪承受的嘎吱之声,筋骨在被挤压,血肉在被撕裂。 他如同以一个凡人之躯,独自面对伟岸的高峰,显得渺小无比,脆弱得不堪一击,但他不想放弃。 此时秦长安身上那种莫名的天赋,好像在刺激下被激发了。他能感受到在这庞大的威压下,看似受力均匀,实则却有薄弱之处。 终于秦长安迈出了这一步! “不愧是秦家后辈,四百阶了。”山顶的老者这时也面色一变,表情终于有些凝重了,“你到底能走到多少阶呢?” 第六章 问心 第七章 入门 第八章 陈年旧事 第九章 万妖峡谷 秦长安从了却台走回山腰住所的这一路上,显得有些失神。实在是刚刚玄大师讲述的事情,信息量太大了。 “不知道我何时才能修道有成,有能力揭开这层层迷雾,去打探父母的下落。”秦长安有些失落的想着。秦长安本是潇洒随性之人,平日里一脸惫懒,将世间冷暖深深地埋在心里,可最近一年内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也让他日渐成熟。 秦长安一边失神的想着,一边推开了自己院子的木门,一股久违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只见房间的石桌上不知何时摆上了上好的酱牛肉,和一坛女儿红。 “哈哈,小师弟回来了啊。”大师兄陈容景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是今天我特地吩咐山脚下的杂役,给你准备的。我也好久没喝酒了,今天咱哥俩儿好好喝点儿,欢迎你入门,也庆祝我又多了一个小师弟。” 秦长安看着一脸热情的大师兄,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动,知道自己还不习惯辟谷,今天就给自己准备了酒食。从他入住萧王府以来,已经很少有人对他这样关心了。 “多谢大师兄。”秦长安一笑坐下,和陈容景对饮起来,心情也没刚才那么沉重了。 “大师兄,你来这归墟峰多少年了啊?” “快四百年了吧。” “啊?大师兄都这么老了嘛!看不出来啊。” “你个臭小子!” ······ 如今,距离秦长安开灵逃出萧王府已经快一年了,唐朝从没放松过对他的追查。原本的十二夜使变成了萧侯亲自出马,可是大半年过去了,萧侯踏遍中土大地也没找到秦长安,就像十三年前秦家集体消失的情形一样,仿佛人间蒸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唐王也没淡忘这件事情,而是对萧侯的责问越来越多。近日,唐王再度下令,命新晋王侯姬宸同萧侯一起追查秦长安下落。 此时,在中土极北,一条狭长的谷道内,两匹骏马并肩而驰。左边一人是一身黑衣,身材欣长,头戴帷笠,看不清面容。右边一人则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之间,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十二夜使之前报道,说那小子是奔着中土东边去的。你却得到消息说,有人在这万妖峡谷外围看见过他,这消息可还准确。”右边的那人问道。 “萧侯听十二夜使的打探消息,可有发现秦长安的半点儿踪迹?”左边那人反问道。 原来这两人正是奉命追查秦长安下落的萧侯和姬宸,他们所在的峡谷则是万妖峡谷外围。峡谷道路两旁层峦叠嶂,鳞次栉比,纵横千里,鹰难翔其崖,兽难跃其涧,道路的尽头则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那里才真正算是万妖峡谷的内围,不知道有多少妖兽栖身其中。 萧侯听得姬宸一阵抢白,撇过头去,便不再言语,二人又是一路疾驰,向着万妖峡谷的更深处驶去。 秦长安和大师兄此时已经八九杯女儿红下肚了,都略显微醺。只不过秦长安是真醉,而陈容景是陪着小师弟装醉。 “大师兄,你上山这么多年,修习到什么境界了啊?” “刚刚问道。” “啊,真厉害!那师父他老人家是何境界了啊?” “应该是阳实。” “天下第一吧?” “不是。” “中土第一?” “也不是。中土有三处禁地,每处禁地里面都有大能之辈,算是和我们归墟峰旗鼓相当吧。“敢问大师兄,这三大禁地是指哪些地方呢?”秦长安拿起酒壶给大师兄杯子倒满,自己也端起酒杯道,“大师兄,我们边聊边喝。” “剑冢,神庙,第三处就是神秘的万妖峡谷。” “哒哒哒”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后,萧侯和姬宸已经来到了峡谷尽头,再往前走就是那片原始森林了。一路上,两人仗着强大的修为威压,使得道路两旁的妖兽没有敢主动上前去找麻烦的,不过再往前走,可就不一样了,没人知道号称禁地的万妖峡谷深处,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可怕怪物。 “还要继续吗?”萧侯不禁皱眉问道。 姬宸点头道:“当然,也许那小子已经从外围走进去了。” “你我的修为都不敢贸然深入,那小子就算进去了,也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萧侯忘记唐王说的话了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侯沉默片刻,狠狠地一咬牙,说道:“走!” 此时两人已经下马,徒步而去,因为那两匹骏马不论怎样的抽打,也不肯再往前挪动半步。 自从进入这原始森林后,丛林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嘶吼,其中又夹杂着阵阵庞大的灵识威压,使得两人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 突然从树林深处蹿出一条血红色的触手,向着萧侯卷去。萧侯不愧是中土十侯之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瞬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触手。可下一瞬那触手上又突然分出一条触手,以不可思议的极致速度,朝着刚刚现身的萧侯卷去。 萧侯并指如剑,斩向那条飞来的触手。就在两者马上要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萧侯四面八方突然蹿出大量的触手,瞬间将他卷住。 萧侯被触手卷住后,并不惊慌,而是暗自调动周身灵力,试图突破。可下一瞬,他却面色大变,浑身的灵力竟然使不出半点儿。 “哎呦呦,这就是当初击败库洛蛮族的大名鼎鼎的萧侯啊,哈哈哈。”萧侯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不知男女的中年人走来,与其说走,其实不如说蠕动而来,因为这人并没有双腿,上身是人身,下身却是现在正卷住萧侯的那一堆血红色触手。 “姬宸这事办得不错,你立大功了,哈哈哈。”中年人朝着一直战立在一旁的姬宸说道。 “你是妖族?” “萧侯你现在还没死,知道也不晚嘛。”姬宸边说边缓缓升空,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在其背后缓缓展开。 ······ “来,大师兄,继续喝。”秦长安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兀自还举着酒杯。 陈容景笑着摇摇头道:“小师弟,你真得醉啦,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