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手便要抓住她的衣襟，苏瑾顿时惊悚起来，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肉都崩的紧紧的。
她一边飞快地向后躲，一边顺手抄起了身边的铜鎏金花瓶，狠狠地砸在了萧泽的脑袋上。
“砰！”
此声清脆，像是徒手掰开了最新鲜的黄瓜。
萧泽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堪堪勾住苏瑾的衣领。
只需要一勾，他就能掀开苏瑾衣领。
然而，此刻他因为太过震惊，竟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头顶上一热，似乎有滚烫的液体流过脸庞，萧泽才反应过来，收回自己的手，摸了一把脸，就着屋子里明亮的灯光一看。
萧泽似乎被这认知惊到了，一时间站不稳，猛的后退几步，再抬眼看向苏瑾时，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大魏年纪最小的王爷，从来被娇宠的高贵身份，居然就这样，被一个小小的国公爷打得脑袋开花？
一片鲜红，像是寒冬腊月里盛开的梅花，此刻在他掌心里熠熠闪光。
这是……血？
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她，苏瑾，居然不知死活的把当朝齐王爆了头。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她已经在思考一会儿自己是选择五马分尸死的舒服一点，还是选择凌迟处死快一点呢？
苏瑾比他更凌乱。
刚打完她还浑身兴奋，然而此刻看着萧泽由混沌而越发清醒的目光，她只觉得自己要完蛋。
白天她才叮嘱过的国公爷，转头就把当朝王爷的脑袋敲出来个洞，这个事实让她顿时觉得无比崩溃。
“天哪，我的天哪，天哪，我的天哪……”循环来，循环去，除了说这个，桃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啊！”迈步进来的桃红见屋内情况，顿时被吓得一声尖叫，而后迅速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看见了什么？
居然什么，萧泽还没说出来，便急火攻心，白眼一翻——
他被气晕了。
这一声声梦似的感叹，让萧泽顿时从怔愣里惊醒，手指抬起来直戳苏瑾鼻尖。
他恍若被洗脑一般，不由自主的跟着桃红一起开口，“天哪，我的天哪，你居然，你居然敢，敢……”
“哐当。”
苏瑾低头看向从她手里掉下来的东西在地上慢悠悠地滚了三圈。
萧泽这哐镗一声倒下，苏瑾也回了神。
双腿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落去，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身边的东西以保持平衡，没注意手里的东西突然滑下。
自己下的这个手，好像太狠了些。
“咕咚”，苏瑾咽了口唾沫，声音大到自己都害怕。
那东西浑身发金，刻着一副龙凤呈祥的吉瑞之景，只是龙脑袋那里十分明显的，凹下去了一块。
这是作案工具，凹下去的，就是打萧泽脑袋的地方……
“爷……”见她许久不说话，桃红忍不住催她。
“一不做二不休！”思考了无数种可能性的苏瑾突然跳起来，“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我们干脆——”
“爷……”桃红吓得浑身发抖，“这可怎么办？”
屋内一片寂静，苏瑾睁着大眼睛，有些发愣。
被别在树枝上昏黄的蜡烛在灯笼里明灭不定，投下着许朦胧模糊的光影，落在国公府后院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身上，长风呼啸，夜枭鸣叫，惨白的月亮挂在天边，使得院子里的气氛十分诡异。
“爷，别挖了，”桃红趴在院子里的地面上，低头向着面前的土坑里悄声说话，“我觉得够深了。”
她眼里露出些阴恻恻的深意，朝着桃红呲着牙笑，看得桃红心里一惊，只听着自家主子冷嗖嗖地道：
“毁尸灭迹！”
苏瑾的头从坑里探出来，擦了擦满头的汗，“还分什么头和脚，趁现在没人，赶紧拖进来埋了，哪来那么多事！”
“哦！”桃红有些不情愿的爬起来，小跑进屋，片刻之后，她又跑了回来，手里拖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
“不成，”坑里扬起一锹土，差点悉数扬在桃红脸上，苏瑾闷闷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得再深一点，不然埋不下，更何况，要是轻易就给人挖出来了，到时候人赃俱获可怎么办？”
“也是……”桃红点点头，又趴在地上，小手指着坑边，一副早已经计划好一切的指挥起来，“那这边我们放头，这边放脚好不好？”
“放心吧爷，”桃红向她一笑，“我办事，您放心。”
“你办事我才不放心。”苏瑾嘟囔着，“打开打开，我要看看有没有没碎太厉害，还能完整辨认的？”
因为袋子太重，桃红只得将它拖在地上，只听它摩擦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瘆人。
“都弄碎了吧？”苏瑾的目光在月色里幽幽发光，“最好是碎的不成形状的那种。”
伸手翻了翻，发现找到的鎏金花瓶碎片已经辨别不出凹陷的痕迹，苏瑾笑着点点头，“不错，进步了！”
桃红得意的仰起头，“多谢爷夸奖。”
袋子一开，借着烛火的光芒，苏瑾看见袋子里摆放的，碎的七零八落的——
铜鎏金花瓶碎片和其他一些破破旧旧的石头呀，瓦块呀，瓷片之类的东西。
地下，满头是血的萧泽还直挺挺的，像条咸鱼一般躺着。
“爷，他怎么办？”桃红有些不敢看萧泽，紧张的拽着苏瑾的袖子，“我们把他也埋了吗？”
两人伸手将“作案工具”丢在坑里，趁着月黑风高，将它赶紧埋了。
临了，苏瑾不放心，又狠狠踏了几脚，确定土压实了才迈进屋。
整理整理衣襟，苏瑾看着她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大牙。
“你帮我去准备些救命的荆条。”
“别胡说！埋了他，我们也离进土不远了，”苏瑾皱着眉，“去吩咐车夫赶紧备车，咱们出门。”
“出门？”桃红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去哪里？”
“你是说……”沉吟了片刻，萧衍紧抿着的薄唇里挤出几句话，目光久久停留在阶下弯着腰行礼的苏瑾身上，“他是喝醉了酒，跑到了你的府邸里闹事，然后自己撞到了柱子上，磕破了头？”
“正是如此。”苏瑾一副理所当然的回答，“殿下血流不止，在下只得将他送回来，请晋王殿下请太医医治。”
“咱们，去负荆请罪！”
※※※
“三岁小孩都不会信，您也不信，”苏瑾赶紧恭维他，“这证明了您勇武睿智，不是三岁的孩童。”
半夜还挖了个坑，她的腰快支不住了……
腰好酸，怎么还不让她起身？
“苏瑾，你觉得本王会信吗？”萧衍冷哼一声，“这个理由，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苏瑾大姨妈在身，脾气本暴躁难抑，听这人一直为难她，一时间胸口怒火“蹭蹭蹭”的蹦上来，汹涌澎湃。
不管了，腰太酸了。
“你以为你伶牙俐齿就能逃脱罪责？”萧衍目光冰冷，丝毫不买账，“打量本王不知道你盘算了些什么心思。”
这个人架子真大！
解释？解释什么？
萧衍眸子一眯，看向她。
她“突”地直起身子，直视萧衍。
“殿下知道的真多！”她语气比萧衍还冷，“那请晋王殿下替齐王殿下解释解释。”
苏瑾身板挺得直直的，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退缩。
“请解释一下，为何我们尊贵的齐王殿下，会深夜出现在我国公府里？”
“又为何，一口一个美人的唤我？”
“更有意思的是——”
苏瑾目光晶亮的看着他，神色探究，“为什么在祭天大典上，还清醒的齐王殿下，不过须臾之间，就在我府门口耍起了酒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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