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朱由检准时出现在太和门的御门前。
百官恭迎，一跪三扣！
朱由检镇定自若的朝殿内走去，左手紧紧的握着天子剑，目光凌厉而坚定，全程一言不发。
入座。
朱由检环视一周，一眼就看到了前方身穿破烂的周奎。
他眉头一皱，面露不喜。
而这时。
百官也在王承恩的示意下，朝大殿内走去，四品以上的官员可以进入到大殿中，四品及以下的官员只能在殿外恭听。
纪律森明！
进入到大殿中，众大臣却是全体沉默，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一尊尊静置多年的泥尊，不晓世事，沉默不语。
不过。
这一次，他们休想得逞！
朱由检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那里看不出，这些大臣是在以退为进，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以往这种事情，他们这些狗东西可没少做过！
“来人啦，去把曹化淳给朕叫来。”
“顺便多找几个人，把他准备的十口棺材也一并搬过来，朕倒想问问，他这十口棺材想葬谁？谁又这么不长眼？！”
朱由检双目微阖，眼中闪过森然冷意。
他淡淡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何况已过了十天？
说完。
朱由检闭上了眼，对下方百官的静默，直接无视了，百官想要给他来一个下马威，他们是真想多了！
四下安静。
所有的朝臣依旧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只是闪躲的目光，暴露了他们的心绪不宁，这次天子是有备而来！
他朱由检又不是不长记性。
没有万全之策，没有应急之术，他又岂会来上朝？
还让曹化淳备了十口棺材。
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而且......
皇帝是提剑上朝！
沉浮官场数十载，什么风浪没见过？
别说是杀人，就是诛九族的事情，他们也没少见，又何曾见到他们蹙眉！
今天上朝，皇帝是想见血了！
不过，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要沉得住气。
这是他们与帝王交锋多年得出的结论，越是帝王相迫，就越要沉住气，谁先沉不住，谁就会落败。
最后。
君臣博弈！
执子先走者，先败！
一个急功近利的帝王！
殿内静悄悄的。
落得荒唐收场。
尤其当今的天子还是朱由检。
很快就现学现用，将眼睛往脚下盯去了。
入眼，
所有人都闭口不言，更有甚者，甚至悄然屏住了呼吸，唯有国丈周奎，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东看看西望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也不傻。
就是为了应付今天的情况。
他的眼睛来回扫视着这双草鞋，突然感觉这双草鞋还能继续穿，心中陡然升起了据为己有的想法。
是一双草鞋。
已经有点崩坏了，这是他从下人那要来的。
仿佛是自己多年前丢掉的那双。
......
而且。
这双草鞋，他越看越眼熟、越看越顺眼。
曹化淳到了。
刚进到殿里，他就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劲，咽下一口唾沫，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趁机偷偷的瞟了几眼四周。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
没有回应。
朱由检依旧端坐其上，只是被垂帘遮住了脸，看不清帘后的真实情况。
随即，才叩首喊道：
“臣曹化淳扣见陛下！”
他高喊道：
“臣曹化淳叩见陛下！”
曹化淳眼中的惧意更浓。
后背已完全湿透。
平静道：
“爱卿平身。”
这时。
朱由检这才如梦初醒，抬了抬手。
连忙制止道：
“陛下切莫失语。”
“朕这十天未上朝，却也听说了爱卿在宫外忙的火热，还置办了十口规格不一的棺木，不知可否抬进殿里，容朕一观？”
曹化淳一怔，脸色大变。
殿内的朝臣闻言，也是眉头一皱。
但事有缓急。
“太和殿乃是大明圣地，更是百官的梦想之堂，岂能容这阴晦之物进殿？这不是让天下黎民，以及四方蛮夷嗤笑吗？”
“陛下，请三思啊！！！”
他们不认为皇帝真敢这么做。
毕竟。
他们还是选择再观望一阵。
而且。
他是彻底看明白了。
这些朝臣心中早就没有大明了，更不会讲什么礼义廉耻，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利益，脸面那东西只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这举动，丢脸的还是皇家。
朱由检望着下方的群臣，眼中的寒意更甚。
朱由检深吸口气。
淡然道：
既然如此。
那就不要怪他也不要脸了！
“朕倒想看看。”
“这棺葬不葬的下大明！！！”
“朕的大明早就是那行将就木的老人，离进土不远了，与其任其衰败，不然干脆一点，直接埋了吧！”
“李若琏，把那些棺木搬进来！”
这若是处理不好，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曹化淳面如死灰。
听到朱由检的话，曹化淳脸色彻底变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天子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抬棺进殿！
反正都这样了。
再差，能差到哪去？
他越来越感觉局势艰难。
而其他的朝臣，也是目光闪烁，似乎是没料到，天子真敢这么做，不过他们也是彻底狠了心。
李若琏将一口棺木扛在肩上，狞笑着，步伐沉稳的朝殿内走去。
入殿。
蹬蹬蹬......
殿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免礼。”
“陛下，这棺木放在何处？”李若琏扫了眼大殿，眼中露出一抹疑惑。
他微微弯了弯身子，说道：
“臣李若琏拜见陛下。”
朱由检面无表情，扫视了全场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曹化淳身上，冷声道：
“曹爱卿，既然是你做的棺木，就由你来决定这些棺木放那吧，以免世人说朕越俎代庖！”
殿内没有空位！
每个大臣都依次站位，中间的间隔都很小，根本放不下棺木。
听到这话，曹化淳直接瘫到了地上，满眼惊恐和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出。
“不要放错了位置！！！”
噗通！
曹化淳感觉有无数双眼睛落到了自己身上，有威胁，有警告，有恐吓，有提醒......
他凄惨一笑。
这是在强逼他站队啊！
一瞬间。
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他知道。
这棺一落，自己就真的再无回旋余地了，以后都只能是陛下爪牙，永远没有回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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