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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农历十一,逢单出殡

作者:衡尔 返回目录
        

谢云生是故意的,他就算是再穷,一顿早饭的钱还是付得起的,但他就是故意不付,他就是想蹭周崇,谁让这人有意思呢。


        

“要不这样,早饭你请了我,中午和晚上的我包了,怎么样?”谢云生一只手搭在周崇肩膀上,侧了侧头看着他,像是觉着这个建议非常可靠。


        

周崇上下扫视他一番,然后勾了勾唇,嗤笑了下:“跟你吃泡面啊?”


        

“你自己现在一天三餐还没个着落吧?”面馆的门到现在都没开,孙大财这几天也都没出现,周崇不认为谢云生现在还能在孙家待。


        

“你在黄毛那呢?”周崇道。


        

“………你怎么知道的?”


        

事实也跟周崇想的是一样的,孙大财到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他现在连孙家的钥匙都没有,自然是进不去的,当然他也不想进去。


        

“你以为我不在孙家就不行了啊?”谢云生挑了挑眉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他爸妈一天到晚都在店里,得等晚上店里关门了,才回到家里。他跟黄毛一起玩儿这么多年了,黄毛爸妈也把他当成自己人,倒也不客气什么。


        

“不用了。”


        

“呵。”周崇觉着这人智商可能有点儿短路,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说嘛?


        

“哈,我是在黄毛那呢,但管你吃个饭还是可以的。要不,考虑一下?”黄毛家是开洗澡堂子的,现在这个天,生意正红火。


        

周崇垂了一下眼帘,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很,仿佛说的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一样。


        

反倒是谢云生怔了下,搭在周崇肩膀上的手也松下来了。


        

“家里今天办事。”


        

“我爸后天下葬。”


        

谢云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安慰他才好,好像说什么都感觉不对一样,只能说了句最平常不过的话,节哀顺变。


        

周崇不语,眼帘依旧是垂了下。


        

“你,节哀。”


        

“都过去了。”


        

黑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口,谢云生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一脸的郁闷,整个人心口都好像是闷闷的。


        

他知道周崇没有生气,只是心里难受而已,可谢云生还是不爽,因为他的难受只能憋在心里,跟谁都不说,这个样子的周崇让人觉得心疼,也让谢云生觉得难受。


        

末了,他把手抄回兜里,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的道:“我走了。”


        

一句话,却连个头都没回,也没看谢云生一眼。


        

棺木是周文武去准备的,桑木的,厚实的很,店老板说放地底下百年都不见腐朽,周崇不知这话是真是假,横竖他爸也只剩骨灰了。


        

骨灰是周崇亲手撒的,棺底铺上寿衣,一把一把的骨灰撒在里面,再把棺材钉死,放堂屋里停灵。


        

今儿是农历十一,津北的规矩是逢单出殡。


        

这边办丧事儿一般是办三天,周家也不例外,虽然周崇说过要简办,但除了少请些人,倒也没简到哪里去。


        

周崇穿着孝衣跪在灵前哭丧,旁边跪着周文宝的小儿子周强,小孩儿才七八岁,什么都不懂,就乖乖的跪在地上,一双大眼睛盯着棺材滴溜溜的转,小手抓着地上的纸钱一张张往火盆里放。


        

很显然,周文武是教过他的。


        

办丧事儿,唢呐班子是必须得请的,人的一生最重要的事儿都离不开唢呐班子,从出生,到结婚,再到死亡,唢呐贯穿了人的一生。


        

周文武请的是津北最好的唢呐班子,花了足足八千块,在巷子口摆了最大的排场,誓要吹足它三天的唢呐!


        

“你……唉!”


        

“可这样不合规矩啊!你是孝子,你不去,这……”周文武无奈了。


        

“周崇,一会儿你去前面招呼会儿,都是本家的人,你得熟悉熟悉。”周文武道。


        

“二伯,我想多陪我爸会儿。”他不想去前面,也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如果可以,他宁愿直接把他爸埋到坟地里,而不是大张旗鼓办丧事。


        

看劝不动人,周文武也没了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走开去忙活前面的事情。


        

客人请的不多,只有五桌的人,约莫四十多个,但光本家抬棺的就有十六个了,着实亲戚少的厉害。


        

周崇没说话,依旧是跪在灵前默默的烧纸。


        

“唉!”


        

今天是第二天,唢呐吹的最热闹的一天,能从吃完晚饭一直吹到晚上十二点。


        

这是极其热闹的。


        

酒菜都是王翠花去备的,因着人多,老早就在院里支起了两口大锅,又找了个会做菜的师傅,置办这桌酒席。


        

头两天都是便饭席,上桌的菜都是素的,肉菜不多,只有馒头是管够的,得等到正事出殡那天中午才是正席,才能酒菜管够随便人吃。


        

“吃么?”他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放到周崇手里,也甭管周崇嗑不嗑,自个儿捏着瓜子往嘴边一放,轻轻一砸吧,瓜子仁就出来了。


        

“烟不抽了?改咳瓜子了?”周崇捏起一个放进口中,他没谢云生那本事,嗑了半天没嗑出来,还差点儿把皮嚼碎。


        

甭管是红事白事,只要唢呐一响,看台下面就是人山人海,来的早的都是贴着台子站,来的晚了只能看着人头一个挨一个,没办法只能从谁家抄起个板凳站上面看,小孩儿有的是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的,还有离得太远,只能听个响的。


        

“你二伯请的是三胖的响?”谢云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没挤前面去,穿着个军大衣抄着把瓜子朝周崇晃悠过去。


        

谢云生接过瓜子直乐。


        

他是真没想到周崇竟然嗑不来这个。


        

“你那烟太贵,我可不舍得一口气抽完,好东西不是那么浪费的,得慢慢品,才能品出滋味来。”津北这地方多是抽三环的,小苏还真算是个奢侈的。


        

周崇嚼了半天瓜子,结果吐了一口残渣,只能把手中剩下的瓜子又一股脑儿的塞回谢云生手中:“我嗑不来,您自个儿嚼着去。”


        

“你怎么不去?”周崇反问。


        

“我找你啊,你去我就去啊。”谢云生更乐了。


        

“怎么不上前看去?在这儿多偏,只能听个响,什么都看不到。”开口说话的是谢云生,他其实来的挺早,找了一圈才找着周崇在这边。


        

靠着墙根,再往里就是死角了,可是真够偏的了,连挤不进人堆的老头都不会选择往这边来。


        

周崇白了他一眼。


        

“你们这儿办白事都是这样的?办三天?”周崇之前在江市时也办过,可那次却没这么多规矩。


        

“找我做什么?”周崇皱了皱眉。


        

“给你瓜子嗑啊。”谢云生摊开手笑得更欢了:“谁知你不会啊。”


        

“不习惯?还是不喜欢?”谢云生侧了侧脸,抄着手,眉眼弯弯的看着周崇。


        

“都有。”既不习惯也不喜欢。


        

“啊。”


        

“是啊,谁家都是这样啊,红事儿白事儿都是大事儿,可不得办三天么。”谢云生习以为常的开口回答。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这东西贯穿了人的一辈子,临了走了,总得再让它送一遭。”


        

谢云生挑了挑眉,抄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懂什么?”


        

“不用,白天休息过了。”他昨天已经守了一夜了,今晚再守一夜。


        

“能受的住么?”


        

这是老一辈的规矩,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能传这么多年,那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今晚还得守灵,不先去休息会儿?”


        

谢云生彻底说不出什么来了,他看得出来,周崇情绪低落,可他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去了,能不伤心么?总不可能扯着他的脸让他笑吧!


        

呸!开玩笑!谁家死了人能笑得出来么!


        

“冷不冷?要不要我把大衣借你?夜里气温低,穿上暖和。”谢云生有点儿担心周崇的身子受不住。


        

“不用,我受的住。”跪在他爸灵前,他就没什么受不了的。


        

一夜没睡,早晨周文武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今天周老爷子起的也特别早,周文武一过来就先给老爷子穿衣服,也许是今天日子不同,周文武给老爷子穿了件黑色的大袄,袄是新的,带了暗纹,领子高高的,对襟搭着五对盘龙扣。


        

还得慢慢来,时间一久,就好多受了。


        

响没结束的时候周崇就回去了,他今儿要守一夜灵,本来周文武说要替换着来,却被周崇拒绝了,他爸的最后一遭路,周崇想亲自陪他走完。


        

幸好老爷子是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这份痛苦,他还得承受着。


        

今天也是周老爷子第一次穿,却是在儿子的葬礼上。


        

这件衣服是他爸生前给老爷子买的,从江市寄回来的。


        

周崇跪在红色的棺材钱,默默的烧着纸钱,面前碗里的长明灯还亮着,一夜过去,碗里的豆油已经燃到了碗底,要是不添油,怕是再过不了多久,就得灭了。


        

灵前拜访着周文斌生前的照片,是黑白照,这是第一次拿出来,之前都没敢在老爷子面前拿出来过,怕他老爷子认得,怕他想起来什么身体承受不住。


        

“爸,你回家了,今天就要入土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