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难题 永平年间,新帝初登基,朝外百姓祥和,朝内等级森严。 自开国女帝以来,大灵王朝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可常言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大灵开国以来,女性中虽能人辈出,女诗人,女舞者,女状元辈出,京中往来女子,无不是有拿得出手的本事,但时日渐久,这股女子有才也可走天下的势头却逐渐平息下来,但仍有不死心的女子凭借一身才华肝胆,闯荡京中,然而境况却不容乐观。 在盛世繁华中危机四伏,信王一党牢牢把持着朝廷命脉,西南还有临界兵事作乱,新皇帝一登基就忙的焦头烂额,这一年,人祸未消,天灾又至。 时年夏末初秋,连天暴雨。 各地灾情如雪花般飞入宫内当今皇上的心情如同外面的响雷,时不时炸一下。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文武百官依序而列,殿外乌云弥补夹杂着一股雨中的湿气。 这会常理应是晴天时候太阳普照大地时分,却因着连月暴雨,天还是阴沉的跟罩了层黑布似的。 众臣个个站的笔直,都算计这种天气已持续了一月有余,虽面上不表却内里知道皇上心中气闷,纷纷想的都是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犯事。 皇帝心性未稳,众臣人人自危。 大家都食不香、寝不寐,朝见皇帝时都打了十二万分精神,偏生素怀安心大,她此刻站在队伍中有点困。 她瞧瞧周围噤声正立的同僚,也想跟着站好,谁知身体绵软,工整队伍就显她有些扎眼。 她刚走马上任工部右侍郎,日以继夜览读工部阅件,昨夜又是通宵达旦,老尚书年事已高,早就已经不怎么理会工部事务,只在必要的时候才出山把把工部事务的关,这可就苦了素怀安。 她饶是年轻身子骨坚实,一段时间下来也难免朝堂上昏昏噩噩,不自主就带着几分倦意。 她眼瞧着众朝臣纷乱,再加上琢磨着昨夜看不懂的书籍,没来由就觉得想打呵欠,这会儿她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缓解困顿的精神。 站素怀安旁边的正是平日最看不惯素怀安的刑部尚书武非乌,武非乌为人一向严谨,用人之道也偏爱提拔干净利落的手下。 他看素怀安今日上朝一副眼皮抬不起来的惫懒样子,心中暗暗慨叹,永平竟然到了用女官的地步,像此等女子本应在家好好寻了人家,守着后院那一方小天地,偏她能显摆,要到前朝凑热闹,他越想越气,这会连看也不能看她一眼,看一眼就是一阵生气,比他更生气的还有一个人。 金龙盘绕宝座前,皇帝凝了神情,冷着脸来回踱着步子。 前任工部侍郎治理黄患不力,他一气之下治了原工部侍郎办事不力之罪,却没考察清楚还有何人能用,就把个能力堪忧的素怀安推上了工部侍郎之位。 一想起素怀安,年轻皇上就忍不住生气。 他未登皇上位的时候,倒见过素怀安几次,每每见其苦读,又生的样貌比寻常人好,总欣赏素怀安的用功与谦和。 素怀安上任之前,他纡尊降贵也去问过素怀安的意见,女人要做工部这银钱花费浩大,又是男人主场的活必定是有些吃力。 彼时那素怀安红口白牙,跪地请命,势要替皇上管好工部事务,谁料想现下用到工部,素怀安却素手无策,没办法可以想办法,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她日日上朝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直叫皇帝气的暗自跺脚。 他本想罢免素怀安,可转念一想随着原工部侍郎一并处理了好些人,放眼整个工部,除了素怀安,倒还暂时真的没有什么人可用。 故而皇帝因着眼前灾患区频频传来不佳奏报,脾气也变得比之前更为暴躁。 “众位爱卿为何默不作声?近来沿河府洪水泛滥,平日里一个个的都伶牙俐齿,怎的这会子就没有能人来出出主意了吗?” 众臣个个寒噤站立,竟也无一个上前献策献计。 他凌厉地眼神往下一扫,气的刚要发怒,好巧不巧低下本来站不起眼位置的素怀安打了个小之又小的哈欠。 皇帝一眼瞧见。 他不动声色,对着素怀安的方向,看似不经意中透露威严,“素怀安,朕看你哈欠连连,想必已有锦囊妙计,你站出来给朕说说,沿河府水患如何处理呀?” 皇上说完把袖子轻轻一卷,整个殿上顿时跟起了一股风涛似的,吓得众臣抖了三抖。 素怀安一听,心下大为震撼,也不管现在头脑正困顿的快要倒了,闻言吓得跌跌撞撞从群臣站的队伍中跑上前,哆哆嗦嗦跪在两侧队伍正前。 她眼睛余光往两边扫,能看见大臣们见她这副样子脸上露出的惭愧表情,那意思好像是暗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和自己同朝为官,实在丢人! 素怀安心里觉得委屈,暗想自己也不想这样,哪里知道为官处事竟这么困难,拼尽全力依然平庸。 素怀安嗫嚅,“启禀陛下,臣......臣愚钝.....还....还未有破解之法。” 素怀安脑袋里没东西,这话都回得没底气,她说几个字就想抬头看看台上皇上是个什么脸色,到底不敢,只能垂首跪着。 皇上还没等素怀安把话囫囵说完,啪的一声,就把手里的几本折子扔到素怀安面前,这声响弄的素怀安耳朵里片刻嗡叫。 素怀安稳了稳身子,定睛去看那几本黄封折子散乱堆叠在自己面前,明晃晃的亮的他眼睛生疼。 她忙把眼睛眯了眯,等适应些了就听见皇上气急,“好你个素怀安,给朕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们工部棘手的折子已经多成了什么样子?你是怎么给朕管好工部的,朕到底还能不能信你,嗯?” 年轻皇上本是一连串的数落,到了最后一个嗯字,缓慢中又带几分胁迫,正所谓不怒自威。 素怀安虽然老实平庸,这会儿也知道皇上生气,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此刻她轻轻嗓子,“启禀圣上,黄患本就是屡发屡犯,各朝各代每十年都会修理沿岸堤坝,此次连天暴雨,想是堤坝年久失修所致。” 皇帝本还生气,倒见她并非全无对策,心下缓了过来,“朕命你三日之内,想出应对之策。” 皇上衣袍翻飞,一个急转身,带起一阵冷风。 旁边喊朝太监,“退朝”。 隔着还有一阵子距离的素怀安顿时觉得更冷了,顿了顿只得叩首谢恩,“谢主隆恩。” 随着太监奸细的退朝声以及众臣,“微尘告退。”之音响彻大殿,皇上扶了身边近身伺候的福喜,几分雍容步出大殿。 这下刚才还跟木偶似动也不敢动的大臣们顿时如临大赦,统统伸伸站麻了的腿,都在心里暗想,素怀安这一下真是找死,早不打哈欠晚不打哈欠,偏偏皇上生气的时候打。 还让皇帝抓个正着,还是工部主管的事务出了问题,这不是自己个儿往枪口撞,找死吗? 出了大殿门,刚还一声不吭的百官马上议论纷纷,这会一四品官正拉了素日交好的一个五品官,“快走,快走,这种是非地,还是赶紧离开吧。” 那五品官皱了眉,“像这种愚钝之辈是怎么坐上工部尚书位的,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那四品官瞧了瞧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这才小心解释,“你是不知道,他啊,还不是靠着唐家,现下皇上是没人用,等到这阵子灾情过了,你看还用上他吗?” 那五品官连连摇头,“唐家?那是什么?” “说是天门山的隐士,一门都极其聪慧,但不知何故,多年前在天门山一夜之间消失,这会儿不知怎么忽然就蹦出来一个,还不姓唐。” “嘘,皇家的事,老哥不能乱说啊。”五品官提醒。 四品官惊觉失言,吓得出了一头冷汗,“多谢提醒。” 说罢便与那五品官携手同去。 刚才散了朝的宝殿还有点乱哄哄,不消一刻功夫那些看戏的,嘲讽的,叹息的,均是随着退朝后的人声消散,一起涌出殿外,只留素怀安愣神跪在原地。 殿内一旁留守的小太监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这位新晋尚书起身,忙一溜烟儿小碎步跑到素怀安跟前轻唤,“素大人?素大人?” “啊?”素怀安一惊。 “咱们退朝了。”小太监躬身说道。 素怀安这才醒神,她朝大殿四周扫视一圈,紧跟着小声说了一句,“这位公公。” “您说。”小太监把背躬的更弯了,方便听清楚素怀安说话。 “能不能劳烦您扶我一把。”她刚才暗暗试了几试,发现竟是站不起来了。 小公公人不错,顺势扶了下素怀安。 素怀安这才勉强站立起来,走路很不利索的出了大殿。 刚一出来素怀安就觉得冷风强劲到迎面往脸上拍,往衣领里灌,她赶紧缩紧了衣领更觉得脑袋清醒了几分,大祸临头的感觉更强烈。 素怀安刚一出宫门,天上刚还强烈的雨已然停了,京城夏末的天气因为连日降雨开始转冷。 她脚步匆匆,满脑子想的该是怎样处理好沿河府的灾情,但她也知道之前自己只是有个闲名的侍郎,原来的尚书对她打压,从未曾让她参与核心问题,这会儿遇上百年不遇暴雨,心里一时也没个主意。 第二章 找人 但再苦再难,她此时已经没有了退路,是她当初非要女扮男装入朝,现今这样的情况,她就知道这些都是本该承受的,只是她根基浅,还没出师家门陡遭不幸,等到再要捡起功课,却也一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这会儿火烧眉毛等着救急的情况,饶是她挑灯夜读了批阅下发奏本,各类治理黄患书籍,勾勾画画数宿,也只是了解个大概,并没有太实际的办法与措施。 不觉间,她走到南门闹市,天光微亮,空中停了雨,眼看着却还有片片乌云压顶。 但这也阻不了商贩做生意的热情,集市小贩忙着搬桌抬椅,不多时就热闹起来,各种叫卖声,迷漫着一股刚出炉食物的香气,虽然比不过天气好的时候,倒也是各色摊铺不缺了。 她心中有事,精神不在商铺上,只路过一家糕点摊才闻见荷叶糕香气,她想起唐月爱吃,就买了些,觉得应该去见见唐月,总比自己乱糟糟没个头绪强。 半道上遇见垂头丧气的魏思成,竟然擦着肩膀过去了都没发现。 最后还是魏思成追上来,拍她肩膀,“素侍郎,素大人?平日里见到我总是招呼着,怎么这会儿高升了,眼里瞧不见人了?” 素怀安这才反应过来,忙行礼,“魏家小哥,不是不招呼,是心里有事。” 魏思成是个实在的,当下想也不想,“怎么了?遇上不顺了?我就知道现在的工部可不是个好待的地方,”他一把拉住素怀安,“走,找个吃饭的地方你跟我说说是怎么了?” 素怀安哪里肯麻烦这小魔王,连忙从他手中挣出来,一边皱着眉毛苦笑,一边连连摆手,“不必不必,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上不了台面,魏小哥这是打哪回来了?看着也不是很快活。” 素怀安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魏思成心里也不痛快,他大咧咧一摆手,“害,还不是倒霉催的差事,城里现在没有卖脂粉的,各家王爷大人家中女眷不少,都是愁人的,不提了,不提了!” “这倒也是,这些小姐夫人的,平日里也就喜欢个胭脂水粉,这会儿没有供的了,是不方便,各位大人家里没个安宁的,也是不好的。”素怀安轻轻叹了口气,倒把魏思成弄得不好意思了。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们那儿都能管好,你这要去哪儿?” “思成?!杵那儿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大人还等着我们回去问话呢,小心大人先拿你开刀!” 魏思成还要问,随着一同来的倒是等的不耐烦催了。 “你丫的,我跟人说几句话,这还没问吃了么,你就催催催,”魏思成跟那人没一丝客气的,转了头却放软了声儿,“阿素,我这儿得先走了,回头闲了找你吃酒。”他说着把佩刀往刀鞘按了按,压了压帽子就要走。 “我不吃酒的。”素怀安还没说完,魏思成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 但素怀安的话他还是听见了,跑着转头压了帽子好防帽子飞出去,回头灿烂笑着,“没事!吃茶也是一样。” 魏思成来去匆匆,素怀安可没什么目标,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提溜的荷叶糕还泛着丝丝白雾,想想还是得去找找唐月。 唐月怕吵,住京郊,她走了不近的路,才赶到抱月居,谁知刚来就吃瘪。 她刚上前扣了扣门,里面立马就探出来头,小童子眼神戒备,上下剜了素怀安几圈,这才冷硬开口,“这位公子是?好生面善” 素怀安一瞧是摇光开门,当下一喜,伸手晃了晃手中的荷叶糕,“摇光?!是我啊!素怀安你记不记得?我给你们带了荷叶糕!快开开门,我要见唐月!” 摇光听完上下扫了素怀安几次,也跟着眉开眼笑,一下把门打开,伸手指着素怀安笑,“哦!”她拖长声音,“是你啊?你怎么穿的跟个男的似的,我第一眼都没看出来。” “是吧?”素怀安也跟着摇光笑,“要是姐妹喜欢,哪天我也差人跟姐妹做一身儿。” “诶哟,那我可多谢素姑娘,就是摇光没什么二心,做不出素姑娘偷拜帖这事儿,你要不来还好,你要来了,我可得好好招呼你。”摇光蓦然就咬牙从齿缝蹦出一句话。 “阿福!阿福!” 素怀安听见汪汪狗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黑狗从门里窜出来,直奔着素怀安,她吓得大叫,转身就跑,眼见着摇光不会让她进来,她只得兜圈子,趁着摇光拍手笑的时候,插缝儿从门里窜了进去。 素怀安窜进门心下大喜,胡乱在院子里跑,直拐了七八道,但身后黑狗穷追不舍,就在快要追上她的时候,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子,一下把阿福弹倒,狗通人性,那黑狗阿福只呜呜咽咽地哀哀叫着晃悠悠跑走了。 “你别跑……”摇光也紧紧跟在后面,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你是吃什么了……跑这么快……” 摇光弯下身喘气,素怀安还想再跑。 这时候,唐月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素怀安朝着四周看了看,只见左边房子的门嗖地就开了。 素怀安有些忐忑,小心翼翼进了屋子,屋子里正燃着熏香,袅袅娜娜的烟雾升腾。 唐月此刻正坐在案前不知道拿了一本什么书在看。 素怀安瞧他一袭白衣,薄纱罩在袍子外面,没来由衬的脸色更好看了。 “去取凝露茶给大人用。”清冽声音传来。 素怀安知道是招待自己,忙摆摆手,“不用,不用。” 唐月冷清目光朝她这里一兜,素怀安就赶紧缩成一团,“还是要的。” 摇光不喜欢素怀安,“公子,她想喝让她自己去莲花池取去,我们干嘛对她这么好?这种为了做官私下拿了拜帖,背弃祖训的人!我们凭什么……” “快去。”唐月仍旧轻声,却不容人抗拒。 素怀安在旁边根本不敢插话,只能呆呆坐着。 摇光见唐月发话,只好撇撇嘴极度不情愿出门。 唐月仍旧看书,熏香又升起袅袅烟雾,他定定然,只等素怀安开口。 但素怀安不敢先开口,只能乖乖坐着,一时间两人都没言语。 不多时,摇光端着茶案回来,放给公子的是轻轻的碰声,放到素怀安这里是啪的一声响,“大人您请用!” 素怀安被吓得颤了一颤,也没说什么,只有些拘谨地报以摇光一个感谢的笑意。 唐月似乎看累了,这才从里面掀了玉片帘出来,翠玉撞击的声音跟风铃似的悦耳。 茶香袅袅,素怀安坐在茶盅前面就能闻见一阵青草似的香气,她乖乖坐在桌前,饶是低下垫了绸面蒲团也不免有些腿麻。 唐月走路轻,落座也轻盈宛如白蝶一点,素怀安看着面前人,白面白手一袭白衣,此刻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唐月俊俏面容上没一丝表情,素怀安心里急切,又不敢主动出声。 她左思右想之下,只得佯装假咳,“咳……”再悄悄看唐月反应。 唐月假装没瞧见她偷偷看自己,换了个姿势,此时正饶有兴味的等着素怀安还能有什么动作。 素怀安更尴尬了,“唐月,你还好吗?” 唐月不答,伸手将她面前的茶往前推了推,“尝尝,前段时间没下雨的时候采得,冰窖里放着,很新鲜。” 素怀安没想到唐月这么客气,赶紧端起来仰头就喝,谁知因为心中有事又加上饮得急,忽然真的呛咳起来,“咳咳咳!!” 唐月只等她憋的一张脸通红,这才悠悠开口,“饮茶不能如牛饮水,需要细品,师父不是教过吗?” 素怀安拍着胸口,憋红了脸连连点头。 唐月见她这副样子,不禁轻轻蹙眉,“跟我不用拘谨小心,你做官这么久也不曾来见我,今天想起来拜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这.....这.....这叫我怎么说呢,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素怀安见唐月直入主题,心中一阵为难,确实,当初是她想要做官的,她只想报仇,没想过报仇原来很难。 “也就是....也就....是....沿河府.....”素怀安吞吐半天,终于还是把关键字给说出来了。 “水患?” 素怀安可怜巴巴看着唐月然后点点头。 唐月沉吟,“你刚刚上任,这修修建建的位子不好坐吧?” 唐月身子弱,坐得久了腰背容易疼,素怀安见状,赶紧在他身后加了垫子。 “唐月,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来叨扰你。” 唐月瞧她一眼,不慌不忙,“说起来,这也没有什么难处,治理水患的书籍不管是古是今都有很多,你随手翻翻就是了。” “你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素怀安看看唐月,“若是书中法能解,我不会来叨扰你。” “你想说什么?” “按理来说,我看之前朝廷给拨了许多治理灾患的银子,修建的固河堤就算是这样罕见的大雨天也不至于全线崩溃。”素怀安锁紧眉头,似乎这件事情确实在她看来没有这样简单。 “嗯。”唐月不以为意,拿起手边的茶轻啜一口。 素怀安等他咽下,这才接着往下顺,“如果真的有尽心修理堤坝,怎么会弄到今时地步?” “你这样说,不是已经心中有数?”唐月淡然。 “是,所以我想应该禀明圣上去黄河流域查看,实地考察到底是什么原因,灾情严重到什么程度。”素怀安顺着往下说。 唐月仍旧一副不紧不慢地姿态,点了点头。 “唐月,要是能过去,定然能查出当年季府被灭门的蛛丝马迹,我那时还小,很多事情没有什么印象,你觉得我这么做对是不对?” 唐月笑笑却不接话。 素怀安拱手,接着往下说,“太后弟弟,也就是信王的亲信坐镇沿河府,我若一去,追究起往年的治河银两,不定然得罪信王?可若是不追究,我拿什么解释多年治河不力的事实呢?” “怀安,你既知不能动,却还要站在这位置,其实接下来你不需问我。”唐月垂眼看着放在一旁的书卷,似乎心思没怎么在素怀安说的事情上,“我劝过你,不要追求前尘往事,你不也从没听过。” “可是……” 唐月想了想,“我还是一句,你不要追究过往,只会徒增伤心,咳咳。”似乎是因为天气转冷,他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素怀安见状忙起身去给唐月拍背。 唐月却轻轻推开素怀安,顺顺气缓缓道,“怀安,你的脾气我知道,你不要想着什么事情一下子都办妥帖,有些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情,信王那边不是你能动的了的。” 素怀安被说中心思,有些愤愤,“是,你说的对,那我父母的仇就这么了了?” 唐月不接话,眼中伤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唐月声音仿似低喃,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素怀安。 素怀安气急,“唐月,你不要忘了你们唐家三十七口是怎么在天门山一夜之间消失的,是,我是没有你聪明,没有你大度,可该是我要做的事情我绝不会退让。”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唐月不去理她,也似乎不想多谈论这个话题,只接着上一个治水的话题往下,“与其想那些没用的,还不如想怎么处理眼下棘手事务。” 素怀安红了眼,“什么意思?” “疏通河道,同时重新用沙石修建堤坝。” 第三章 走运 第四章 林中告别 第五章 客栈歇息 第六章 生疑 第七章 行到 第八章 下马威 第九章 对峙 江宗年乃是一把拉住素怀安,举着酒杯,“怀安兄这是哪里话?宗年敬怀安一杯,为怀安兄接风。” “慢,宗年兄这样,倒要说说这敬酒为何道理?这话要是说的不清不楚的素某将酒喝了,那喝酒就没什么意思了,若然无个定意,怀安自然也不敢喝。” 素怀安不喜回环,直奔要害,江宗年不傻,这般圈子里走过一遭,心里非常明白这是素怀安在找借口。 但信王爷交代他要管好这档子事情,他身为巡抚,管着沿河在内的一整个地界,从内从外,又岂敢怠慢,他想了想,只得摸摸胡子哈哈一笑,“怀安兄这可不对哦,这是私宴,就算是联络感情,在公事上规矩多可以理解,但若于私岂不是伤了兄弟感情,再退步来说,在场可都是沿河有头有脸的人物,常里难聚,这次大家可都是冲着怀安兄的面子才来的,若怀安兄想要顺顺利利完成工事,拂了大家的面子可还行?” 他最后一句不轻不重拿的素怀安也是十分准确,此后顺势冲着宴席中人使眼色,大家也就纷纷应和。 “是啊,怀安兄何必弄的这么严肃?”刚才还鸦雀无声的宴席上,众人纷纷齐声。 “要不是素兄的面子,这里面的人可十有八九不会来,大家都是做正经生意的。” “谁说不是呢?” 素怀安见大家被江宗年施了眼色,她心里想的却不全是工事,如若这次从了那少不得还有下次,下下次,当下她不疾不徐,也跟着哈哈打笑缓解气氛,“宗年兄好口才,轻轻一转这话头倒是素某的不对了?” 素怀安顿了顿,江宗年就像插嘴,但她岂会给江宗年这个机会,气都不喘的紧接着往下,“虽说是私宴,可若没有天子之命,区区一个素某人何德何能来这沿河府料理事务,即是为着皇家命,就算是私宴,怀安心中不敢忘了天子嘱托,自然也要问个一二三才敢行事,江先生就不要为难怀安了吧?” 素怀安虽然话语中没半分让步,但表情却是苦着脸,一边笑一边让人感觉她很委屈。 她把天子一搬出来,刚才还热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江宗年眯了眼,知道素怀安不好对付,只得跟着陪笑,“怀安兄这是怎么说话?把天子他老人家搬出来,这里所有人也比不上天子重呀,好,”他呼口气,“既然怀安兄如此认真,那江某人就直说吧,怀安兄初来乍到,俗话说入乡随俗,跟在座诸位打好关系,也不算是有辱皇命,况且这里的人也却能帮到怀安兄不少啊,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 “江大人说的不错啊。” “素大人就给个面子吧。” 素怀安仍是不为所动,转了脸色,“既然如此,大家坐在这里都是为了办好沿河府这件差事,那怀安就不客气了,怀安想问问先前下拨的筑堤赈灾银两可曾到位?” “到位。”江宗年似乎早有准备,“已为怀安兄,哦,不,素大人准备好,随时可以验看。” “好。”素怀安一应。 “那为我修堤筑坝之人沿河府可曾安排妥当?” “这……沿河府现在遭灾,官家人手略有不够。” “好,那我素某人自己去寻民间尚能劳作的年轻男子,但这一点还望江大人帮忙。” “这是一定。” “最后,沿河府所有遭灾的百姓可曾安置好?” “妥当,已为灾民搭建了简易竹棚,大人可随时去看。” 素怀安看着对答如流的江宗年,觉得对方好像早有准备,似乎就在等着她来问的这一天。 此时,锦宴楼外雷声阵阵。 宴席上众人谁也不敢在素怀安和江宗年之间插嘴,都是老老实实坐着,宛如木偶。 素怀安忽然起身,对着江宗年行了一礼,“江大人一番好意,素某记在心上,但此行数百余里,路上紧赶慢赶,心中记挂只为一事,就是处理好沿河府水患这档子事,素某实在无心饮酒,这档子接风之宴,带到沿河府云开雨晴,百姓安乐,素某自会来向江大人请罪。” 江宗年耳听的不对劲,他再也假意不下去,知道素怀安不吃软,便只得硬着来,他拍桌而起,一声戾喝,“素怀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素某想要及早上任,勘查沿河府旧有堤坝,规划一下新的堤坝建址而已。”素怀安凌然不惧,她来这里之前就知道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便是抱着与之两伤的心来的,再者,唐月早早跟她交底,她心中有数不慌。 “好你个素怀安,忒是不识好歹,就算不给我面子,难道这许多人的面子也不给吗?”江宗年眼中射出凶狠光芒。 何澜见形状不对,赶紧起身打圆场,一双本就不大的绿豆眼睛已经完成了一条缝,“诶呀,二位大人别吵,好好地一顿饭,这是闹的什么?大家都是为天子做事,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他一边说一边急的摆手,示意对峙两方别冲动,刚一落完话音,觉得事情没有个说法今天怕是谁都过不去,于是一说完就拖着胖胖的身子跑到江宗年身边耳语一番。 江宗年听何澜这一番话倒是开心了,他眼珠一转,眼中狠劲一闪而过后后跟着笑了笑,瞬间转了态度,“素大人说的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早点办好差事也无可厚非,只是别怪江某人没有提醒素大人,羊不合群,早晚得孤身一人,听说山野间猛兽可多。” 素怀安知道江宗年这是威胁自己,只是沉默,不与对方多做无谓争论。 江宗年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好了!”他挺直脊背,“素大人的心情,江某也理解,素大人还没有住的地方吧?来人,送素大人去住的地方。” 素怀安从锦宴楼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芙喜打着一把破伞缩在雨里不时搓着胳膊。 他见素怀安出来,宛如有了底气,小跑把水花踏的哗哗响,冲到素怀安身边,“大人,您怎么进去这么久?听人家说江大人要为您洗尘,请了好些个沿河府的富商,吃的不错吧?” 素怀安瞧他一眼。 芙喜立马噤声。 “髯虬生他们呢?” “啊?髯大哥啊?”芙喜搔搔头,“进城的时候江大人的人说是髯大哥他们自己说把大人送到就回去了。” “嗯?”素怀安微微皱眉,“你亲眼瞧见的?” 芙喜本没多想,听见素怀安问他,跟着一愣,“这?” “这什么,有话直说。”素怀安瞪他一眼。 芙喜赶忙接着往下,“江大人的人知道我是大人的近侍,把我请去别的车上,那之后就没有见过髯大哥,他们走的也倒是匆忙,也不说跟大人告别。” 芙喜絮絮叨叨。 素怀安直听到芙喜并未亲眼见到髯虬生离开,这才接着发问,“到底是髯虬生自己说要走,还是江大人的人让他们走?” “这……小的不知,”芙喜迷惑,“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哈。”素怀安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心想江宗年倒是动作快,先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倒不是个善茬。 素怀安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去江大人给的住地去看看。” 就在主仆二人要走的时候,江宗年的人赶到,“你是素怀安素大人?” 来着气势汹汹,芙喜一愣。 素怀安却迎上,“正是,敢问几位小兄弟是?” “叫兄弟是不敢当,我等怎么配和素大人称兄道弟,只是被派来护送素大人去就住沿河府的府里。”那人说话大大咧咧,嘴上虽然恭顺,样子上全不把素怀安看在眼里。 素怀安也不计较,直接着,“要不几位大哥说了地址,我们自己去,也就不劳烦各位大哥了,这风大雨大的。” “也好,也好。”其中一人接了话,一下就被领头的踹翻在雨地里。 这一脚踹得不轻,那人在雨水里翻滚了几下才停住,“不长眼色的东西,你知道素大人住哪里?” 为首那人侧目瞧着素怀安,“江大人交代的仔细,一定要我等把素大人安全送到,素大人大人大量,也就不要为难小的们,只是个办事的。” 素怀安眼瞧着这路不通,也就不再坚持,只得拱手,“劳烦各位小哥。” 那几个人施个颜色,立时把素怀安和芙喜二人围在中间。 “大人,这是为了护您安全,您定当不会介意是吗?” “不介意。”素怀安应声,顺便拦了要上前理论的芙喜。 沿河府不愧是走粮地,街道宽敞,被雨水一洗刷,干净的过分。 素怀安静静看着雨中的沿河府街道,暗觉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只得扯扯身边的芙喜,“芙喜,你看这沿河府街上怎么没什么人?” 芙喜还未应话,为首那人听见,倒是先接了,“呵呵,大人这话说的,谁没事下这么大雨会出来,人都在屋里躲雨呢。” 他说的轻飘飘,顺带一抹脸咒骂,“直娘贼,下了这么久。” 素怀安再未开口,只是细心留意。 一行人走了不久,来到一处门厅高大的旧屋,“喏,就是这里,之前的一户商人搬了大宅子,这院子就落下了,虽然有些旧了,收拾一下还是不错的去处。” 他们一行人只把素怀安和芙喜送到屋里才要离开。 芙喜一看屋中景象,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转身就追那差人,“站住!” 那一行人完了差事,哪里还肯理人。 芙喜会些功夫,当下拿了手中的雨伞与扫那为首的人,那人也不是好惹的,立时抽刀将芙喜的雨伞断了伞柄。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素大人这里拔刀!”雨水中的芙喜瞪大了眼睛。 为首的,放刀入壳,“诶哟,这位小兄弟这话说的,这才哪到哪,俗话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家大人知道啊,以后这种事情还多着呢,告诉你们,修了堤坝赶紧滚蛋。” 芙喜一听更气了,“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素大人可是被派来修堤筑坝,缓解灾情的。” “呃……”为首的一看左右,“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章 暗袭 第十一章 沉思 第十二章 前夜 第十三章 巡堤 第十四章 如梦 第十五章 赴宴疑云 第十六章 赴宴疑云 第十七章 安排 第十八章 梦一场 第十九章 解决 第二十章 变故 第二十一章 三年 第二十二章 追寻 芙喜这话说的没错,素怀安的心思全是凭着一股子执拗,一股子劲儿,这种劲头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想要查清楚十多年前季家的案件想起来容易,但真要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先不说十多年前当年的当事人早就换了一波,就算是当时的人都在,他们也未必敢说些什么。 素怀安只道是修好了堤坝,便可顺带着连根拔出土里的萝卜,谁能想到三年后的情况跟三年前的情况差不了多少,她几经辗转,终于在沿河葫芦县才找到当年经历过此案的一名师爷,师爷专管记录,很多事情他都知道,当年的那一批师爷早就亡的亡,散的散,能找到这位实在是拖了极大的好运。 素怀安吩咐芙喜,两人星夜兼程,赶了两天才赶到葫芦县。 葫芦县位于沿河府较为偏僻的位置,因为连着太行山,所以年轻力壮的就多出去讨生路,只留下些妇孺老幼,走又走不得,就算是出去了,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栖身。 天气是往暖里走的,但山里的风阴的很,一会儿就吹得素怀安有些头疼,风撩起她的长发,她因着连天赶路,额前头发已经散下来,撩的她眼睛有些痒,鼻子也跟着打了个喷嚏。 “大人,其实不一定非要这样。”夜路寂静,芙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弄得素怀安有些怔愣。 “怎么想起来说这个?” “也不是,就是……大人,你看唐公子多看的开,天门山的事情也和唐公子有关系,可是唐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这事,芙喜只是觉得大人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素怀安低头,看着马蹄走过的山路,两边的草随着风轻轻扬起,春风中都是好闻的青草味。 “大人,您是不是觉得芙喜说多了?要是惹了大人不开心,您就当芙喜从来没有说过这事。”芙喜笑着想要安慰素怀安。 “芙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做是白费力气,不会得到什么结果?”她心里闷的很,因为她也不知道这样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这样死缠着一件多年前早就盖棺定论的冤案,到底有没有她想要的结果。 “不是,”芙喜忽然正色,“大人,这世上的事有定论没有定论它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重要?”素怀安跟随着马蹄子一颠一颠。 “大人,芙喜最近总在想一件事,就是这世上的人为什么总是要求一个结果,谁赢了谁,谁输了,又有什么重要,只要经历了,时间付出出去了,也不算是枉费了。” 素怀安忍不住迎着山风哈哈大笑,“芙喜,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东西了?这又是谁教你的?唐公子?” 芙喜听了撇撇嘴,“大人,芙喜原本还等着您夸夸芙喜呢,最后您说这是唐公子教我的,这芙喜就不高兴了。” “哦?” “芙喜见大人最近老大不高兴,就琢磨着怎样能让大人宽心。” 素怀安叹口气,“真是难为你了。” “大人,您心里是不是有唐公子?”芙喜试探。 素怀安陡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芙喜,“何出此言?” “也没什么,就是见刚才大人一提就提到唐公子,料想唐公子应该在大人心中有些份量。” 素怀安摇头,“我想做的事情他未必想要做,他想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算不上有没有。” 芙喜听素怀安这话,竟然罕见沉默,他也跟随者马蹄子一左一右的晃动。 芙喜不说话,素怀安也就不说话,两个人赶到葫芦县的时候,问了几户人家,才算找到旧时师爷的位置。 二人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老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挖着院中的菜地。 他头发胡子白了一半,似乎是心有不甘,嘴里不停念叨着些什么东西。 素怀安和芙喜对视一眼,她觉得是这山间太寂寞,好歹师爷以前也是跟着出入有脸面的人,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想来该是有些不甘。 “你们找谁?” 还没等二人踏进院子,那旧时师爷就用一副警惕的眼光看着来人,他眼睛已然混沌,但就算是这样,也能看出精明与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凶狠气息。 素怀安拱拱手,客客气气,“老人家,请问这里有一个叫严运的人吗?” 那师爷上下打量素怀安和芙喜二人,“你们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严师爷以前专管记录,我们在记录案上有些不清楚的想要问问他老人家。” “哦?”素怀安越是恭敬有礼,那老师爷就越是放松,“是什么记录案?” 许是如今少有能用得上他的地方,老师爷看上去有些用心,他用锄头做拐杖,站直了身子。 素怀安斟酌了下该要如何开口,最终还是简单直接地问了出来,“不知道许多年的季家案,师爷您还记不记得?这件案子结案挺久了,但其中许多细节都语焉不详,听说当年是一个叫严运的师爷记录的,所以晚辈想要过来看看。” 师爷本还扶着锄头,眯着眼睛认真听素怀安讲话,直到听说是季家的案子,这才转了表情,一脸严肃,“我没听过这个事情,你们来了也没有用。” “这么说,您是严运严老爷子?” “不是,你们找错人了,这里没有这个人。” “严师爷,在下姓素,关注这案子有些时日了,一直想要直到当年是出了什么事情,若是您能告知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严师爷听素怀安这样说,也斜着眼睛试探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件事情?” “我们是在沿河府许久的小吏,干了三年还不得志,无意间整理案牍的时候发现了这件陈年旧案,就想着若是要能把其中悬而未解之谜查清楚的话,说不定能谋个更好的差事,要不然家里整天念叨着没有出息,也确实憋闷。”素怀安不疾不徐,说的情真意切。 芙喜在旁愣了愣之后也跟着点头。 那老者许是因为寂寞太久,鲜少有人跟他讨论以前他风光时候的事情,一下也没往深处想,也或许是因为他现在境遇不佳的缘故,并未对素怀安的话有过多怀疑。 “你们……”他拿腔拿调,这就把素怀安他们当个不得意的后生晚辈,“你们真是初生牛犊不知道害怕,这件事情也没人交代你们,料想你们也没些门道。” 素怀安听着严师爷口气有转松的意思,连忙跟着点头。 “但若要说你们没有一点半点门路,我在乡里种了这么些年地,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严师爷话锋一转,显然仍旧对素怀安生疑。 素怀安还是拱手,“查了当年记录案子的严师爷,哦,也就是前辈您的资料,知道您一早还乡,这才紧赶着来见您。” “哦,原来是这样,”严师爷捋捋花白的胡子,“既然是同行晚辈,也就不要站着说话了,你们应该是走了几天的山路该要渴了吧,进来喝口水吧。” “谢严师爷。”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严师爷?” 素怀安拱手笑了笑,“能有您这样的气度,想着就只能是严师爷了。” 她这话说的婉转又诚恳,把严师爷高兴坏了,“后生好俊的口才,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吧。” “听前辈的安排。” 她态度真诚并不全然是伪装,她确实十分想要知道在她记忆破碎的幼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后来她到了天门山,这么大一个当地的望族名门又要牵连着被铲平。 她心中感慨,进到严师爷家看着他除了耕地用具,一只矮桌,一张床就再无其他东西,心中更是有些难过。 严师爷给素怀安和芙喜倒了两碗粗茶,“后生,来喝点水。” 素怀安赶忙上前双手接过,拿起来就喝。 芙喜跟着也接了,“多谢严师爷。” 严师爷看这两个后生很是喜欢,这么多年来能想起他的人,算一算也就是这两个后生了。 他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但到了最后没想到还是回到了原点。 严师爷搬了三个矮凳过来,让着给素怀安她们坐了,自己也跟着坐下去,他看着院子里刚翻新过的土地,“说吧,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素怀安正在喝茶,她没想到严师爷竟然比自己还要直接,当场一口茶水呛了气管,这种时候又不敢咳嗽,只能压制下去,擦擦嘴边的茶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件案子,从头到尾的记载只是一家人消失,这样就结案不是太奇怪了吗?” 严师爷摇摇头,“后生,你这想法就不对了。” “求先生赐教。”素怀安赶紧往下接话。 “有些事情该认真的时候要认真,这是好事,但有些事情又不能太认真,不该认真的时候也就不要那么认真,这样你的路才能走的长久。” “是。”素怀安应声。 严师爷撇素怀安一眼,“看你这狼狈的样子,看来也过的不怎么顺,所以才想要查出这件不该碰的案子吧?” “是。”素怀安点头。 “但不该碰的东西碰了,未必会升,轻则还乡种田,重则就不好说了。” “请严师爷一定指点一二,晚辈定然牢记。” 第二十三章 出事 第二十四章 秘密 第二十五章 旧事 第二十六章 旧事 第二十七章 还京 第二十八章 鱼汤 第二十九章 青雁街 第三十章 泉水 第三十一章 领命 第三十二章 偶遇 第三十三章 清茶探路 第三十四章 商议 第三十五章 信王府 第三十六章 黑暗 第三十七章 闷 第三十八章 闷 第三十九章 客栈 第四十章 西南 第四十一章 疑 第四十二章 胜 第四十三章 讲和 第四十四章 面和 第四十五章 黑色的门 第四十六章 难事 第四十七章 走险 第四十八章 烟火节 第四十九章 烟火节有变 第五十章 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