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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毕业季

作者:安住 返回目录
        

都说人生就像大海,每个人都是大海中孑然独行的船,不知道从哪里启航,也不知道会在哪里搁浅。往回看茫茫一片,往前看一片茫茫,永远不知道明天是在暗流中迷失,还是被浊浪吞噬。找寻来处、苦觅归途,渴望发现每一个指引前行的坐标……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铁面队长刘鹏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浑厚的男中音掷地铿锵,两道有力的目光扫视着这群曾让他头痛,现在却让他依依不舍的刺儿头们。


        

从入校开始,他就像保姆一样,教他们规矩,教他们纪律。一中队腰挺得最直的那个男生,来的时候就像一坨蔫菜,现在俨然是一颗挺拔的劲松了。四中队第一排个子最矮的那个阔少李大头,以为这四年都教不回来他的花式叠被了,却在不久前评上了内务标兵。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着,听着,想着,他不禁眼中噙满了泪花。


        

京金公安大学宽大的操场上,XX级毕业生齐聚一堂,从一中队到五中队,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宣誓之声洪亮彻耳。今天是他们毕业的最后一个仪式,也是最后一次会操。


        

“过了这个仪式,你们就要走出校门,成为一名头顶国徽,肩扛道义的共和国警官。昨天,你因公大而自豪,明天,公大将因你而骄傲!”


        

“到!”


        

全年级的目光齐刷刷聚了过去,时寒没有丝毫犹豫,潇洒自如地走出了队列,从第一个被罚10公里,到第一个被子被扔进水房,再到第一个勇探岛国后电脑被代管,他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他是全年级最耀眼的仔。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向他预期的轨道发展。在操场西南角,他关注了四年的那个角落,那小子又在吊儿郎当,逗笑了边上的人,看样子是在摇头晃脑学他说话。如此庄严的仪式,竟压不住他的顽性。


        

“西南角,出列!”


        

“是!”


        

时寒扭头一个箭步跃上了主席台,斜起嘴角吹了下略长的额发。


        

当他走过队伍的最前排,被李大头故意伸出的右脚拌了一个趔趄,险些摔个狗啃屎。他转头瞪着李大头,李大头倒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耻嘴脸,悄悄朝他比了个中指。


        

这些刘鹏都看在眼中,对着时寒说:“站上来。”


        

“下去,重走。”


        

时寒略一发愣,屈膝跳下主席台,重新走了一遍台阶,一脚没踩稳,连跄了两步。他稳了稳神,暗骂一句“倒霉”,扶正头上的大盖帽。


        

“二流子吗?耍什么猴?”


        

“…”


        

“摇头晃脑!四年了,鬼子都赶跑了一半,就是拉不回你这头顽牛。重复一遍誓词!”


        

时寒一字不差地大声背出了入警誓词,台下已有唏嘘之声。


        

队长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说:“向前两步走!”


        

时寒的大长腿一步就几乎迈下了主席台,只得把第二步缩的不能再缩,顺势立正。


        

队长刘鹏有意瞟了时寒一眼。时寒第一次感觉如芒在背,队长的话字字刺得他隐隐作痛,特别是那句老父老母。他几次想豪言壮语一番,刚喊出“报告”,就被队长制止了。


        

“四年前,你们一个背包,五湖四海只身来校,我就告诉过你们,来了,就要想想从公大带走什么?今天,我同样要告诉你们,走了你能回馈公大什么!还是那句话,昨天,你因公大自豪,明天,公大因你骄傲!”


        

“得意什么?做到了吗,”队长一声断喝,“差得远呢!别以为毕业代表结束,走出校门才是真正的开始。我会时刻关注你们,公大不出孬种。”


        

台下一片沉寂,台上晾着的时寒抬头挺胸提臀收腹。队长脸上拂过一丝得意,继续正色说:“学校教的都是废话,离开这里你们就会知道废话的重要。背后,你们叫我黑脸包公,我深感自豪。希望以后,你们个个都是黑脸包公。否则,对不起头顶的国徽和肩上的责任,对不起你们含辛茹苦的老父老母,更对不起你们自己多年的寒窗苦读!”


        

“重复一遍!”


        

“昨天,我因公大而自豪,明天,公大因我而骄傲!”


        

队长声音沙哑中透着威严:“时寒!”


        

“到!”


        

整个操场再次响起洪亮划一的宣誓。那一刻,时寒感觉自己突然有一种顿悟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第一次带上红领巾,第一次奏唱国歌,第一次穿上警服。一股神奇的力量从他头顶灌入胸膛,涌遍全身,直到火红的夕阳在视线里模糊……


        

狂风撕卷着这片不毛之地,遮天蔽日的沙尘像猛兽般汹涌而来,暴雨临近。沙粒扑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刘鹏透过窗外的沙幕,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主席台上越来越模糊的轮廓,直到完全被黄沙遮蔽。


        

“大点声!”……


        

“再大点声!”


        

四中队队长石生应声而入,说:“刘队,那个倔头罚得差不多了吧。”


        

“我可没罚他,劝得回就劝,劝不回就算,走上社会没人惯他。”


        

“报告。”


        

“进来。”


        

石生微微一笑,说:“那倒是。凭那头牛的倔性,恐怕今后少不得苦头吃。那我去再劝劝…”


        

刘鹏说:“现在你才是大队长,不用事事问我。”


        

“四年,太短了,再给他加加餐吧,”刘鹏叫住准备转身出门的石生,“明天你送送他,我就不去了。”


        

石生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暴雨夹着黄沙,砸在一动不动的时寒身上,藏蓝的警服染上斑斑点点的泥,汇成一道道泥水,顺着纹路往下淌,慢慢变得均匀,直到全身土色。国旗在狂风中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