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染微微红着眼，苦笑道：“好了好了，你肉麻起来我还真受不了。”
江暮玦收回手负于身后，啐了一口，没好气地说道：“啧，我好不容易煽情一次你还受不了了。”
江忆染耸耸肩，摊手道：“这不很正常嘛，你又不是小海棠。”
“海棠，海棠，你这小子真的是有了媳妇忘了爹。”江暮玦伸手在江忆染头上敲了一下。
“人家还没过门呢。”江忆染微笑着垂首嘟囔了一句，然后便是抬头洒然道，“得啦，不和你插科打诨了，说起来，你来这边，就不担心洛州出事吗？”
确实，以洛南思的能力，就算是修为稍弱一些，也完全不惧陈焕天的。
而长白这边，正如江暮玦所说，完全是江忆染运气好。
江暮玦摆摆手道：“陈焕天那小子谨慎得很，不会轻易动手，而且，有你洛叔坐镇在那边，怕什么？再者，我不来，你不得命丧忘川之手？这次要不是运气好，恰好撞上我带着羽和徵过来找你，你还不得凉透？”
江忆染点点头，干笑两声，表示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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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缓缓靠近的江忆染等人，越青倒是依旧镇定，静静站着，微垂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暮玦微微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越青和孟绘，略略蹙眉道：“倒是你这边，好像有些麻烦啊。”
江忆染望向越青和孟绘，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过去看看吧。”
越青的嘴角却是现出淡淡的笑意：“你想问，该不该叫我辛大哥吗？”
江忆染怔了一下，也是轻笑起来：“是的。”
孟绘则似乎有些害怕，攥着越青的衣角，往他身后躲了躲。
江忆染站定，看着越青的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从这里开始，可以往外走，可以往里走，一条是看的见的路，一条是看不见的路。”江忆染望了望雪谷深处，又看了看雪谷谷口，认真地说道。
越青有些惆怅。
“其实，”越青眉眼间浮出怀念的神情，感慨道，“名字并不重要，我想确认的，并非我是越青还是辛蓦然，而是我是否还是我。”
听着越青的话，孟绘的神情有些复杂，不自觉将越青的衣角攥得更紧了些。
“不要说了。”孟绘开口了。
她紧紧攥着越青的衣角，抬起低垂的头，泪眼朦胧地望着江忆染：“如果他真的不愿意，为什么还要强迫他。”
他知道江忆染其实已经猜到了问题所在，而且江忆染心中大概有明确的答案，可自己却还在犹豫，还在徘徊。
江忆染继续说道，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无奈和莫名的感伤：“如果你愿意，你从来都是你。但其实，你有些不愿意，对吗？”
江忆染挠了挠头，歉然一礼：“抱歉，可能我的话说的有些过了。但姑娘，你要明白，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所牵挂、有所执着。过去不断，何言将来。你希望他能留下，但在某个地方，也有人希望他回来。”
“我……我不懂。”孟绘微微低下了头，啜泣着。
越青低下头，苦笑一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阿绘不哭，他们没有逼我，这是我自己在犹豫。”
“可是……可是，”孟绘哽咽道，“他们明明在逼你做出选择。”
紧接着，他想到了榣山的那片桃花林中的事情。
他洒然笑起来，伸手轻轻一招。
站在江忆染旁边的江暮玦用手肘碰了碰他，低声道：“臭小子，你把人家姑娘吓到了。”
江忆染有些尴尬，想不到精明如自己也会遇上这种情况。
江暮玦傻眼：“你小子搞什么。”
江忆染却是直接以花海为席，悠悠坐了下来。
雪谷中原本覆盖在流薰花上的雪顿时盘旋而起，继而向四周散去。
许许多多的流薰花显露出来，连成一片，泛起好看的光芒。
江忆染说的，是辛蓦然和曲枕烟的故事。
他说的并不快，而是静静说着。
他轻轻一挥手，看向孟绘，微微笑道：“大家坐吧。姑娘，听我讲个故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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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但是似乎有种淡淡的牵系留在了血肉灵魂深处。
故事终了。
其他的人都听得很认真。
特别是越青。
孟绘也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孟绘没有说话，轻轻摘下近旁的流薰花，捧在手中。
一片寂静。
江忆染看向孟绘。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明明隐约记得以前的自己似乎挺喜欢说话的。
孟绘站了起来。
她微微笑起来：“如果我是那位姐姐的话，应该确实会很想念越大哥吧。”
越青看向孟绘，眉眼复杂。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似乎已经到了终焉之刻。
她将流薰花藏进衣袖里，轻声说道：“越大哥，就当你送给我的礼物好吗？”
越青站了起来。
孟绘转身，没有再说什么话，便要向远处走去。
就在这时，另一道宛如流莺般婉转的声音传来：“等一等。”
孟绘又从衣袖中取出了另一朵流薰花，轻轻抚着花瓣：“越大哥，这是我在秘境里面自己种的流薰花，当作送给你的礼物，好吗？”
越青接过流薰花，手微微颤抖着。
是曲枕烟，出现在他们近侧。
她的身边，还有瑶光、洛海棠她们。
越青如遭雷击。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
她的心情，大概无人能揣测。
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着。
孟绘也停了下来，望着曲枕烟，眼里有泪水打转。
曲枕烟微笑地朝着孟绘点点头，然后看向越青。
她笑起来：“你还活着，真好。”
越青，或者说辛蓦然，看向曲枕烟，声音微颤：“对不起。”
她也想哭。
但她终究忍住了。
“谢谢你，谢谢你们。”
无数的流薰花飘转而起，随风而动，环舞于四周。
曲枕烟摇摇头：“不，没有谁对不起谁，大家都有各自的痛苦。我想，无论你作出怎样的选择，我和她都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
辛蓦然也微笑了起来：
更远的地方，更多的花朵，仿佛受到了吸引，纷纷飞来。
又是一场花雨。
又是千里落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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