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叮的一机灵 2.方士 3.小辅助 4.孤独酒馆 5.我命由我 6.由心 7.暴毙 8.养猪 9.不理 10.官府的想法 11.计划 12.长亭外,晏红染 13.神兵 14.地牢 15.顾禾 16.顾禾(下) 17.青璇 18.临渊 楚云清睡醒了,眨巴眨巴眼睛,发现天色都暗了下来。 他走出门去,一眼便看到了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青翡,以及几步外坐着的晏红染。 “青翡,红染姐。”他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 “醒了?”晏红染站起身来,笑道:“看来我走的这段时日,你很累嘛。” 楚云清一愣。 晏红染走过来,一揽他的肩膀,调笑道:“来跟姐说说,是哪家的女子?” “没有。”楚云清肯定是否认。 “就算是青楼画舫里的姑娘,也没事儿。”晏红染道:“都是苦命女子,只要相中了,姐去给你安排。” 楚云清肯定道:“真没有。” 晏红染笑着推了他一把,方才当然是开玩笑,她自是知道这小子洁身自好,跟方震等人可不同。 “你呀,要知道,太渊城虽然是州城,但跟京城比起来,还是乡野之地。”晏红染道:“等你到了京城就明白,什么是天下枢纽,何为繁华。那里的姑娘,也不是咱们这小地方能比的。” 楚云清听出她话中似有萧索之意,却也懂事地没问。 “看了京城女子,难道连红染姐也自惭形秽吗?”他笑道。 晏红染一双丹凤眼眯了下,凑过来,危险道:“你说什么?” 楚云清个子高,她要矮半头。 此时两人离得近,凑到颈下来问,吐气如兰,楚云清甚至能闻到一缕清新的香味,很难形容,但就是心中一下开阔,突然有些欢喜起来。 他直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俏丽,半晌说不出话来。 晏红染也觉出尴尬,虽然脸上不见羞怯,眼神却闪躲了下。 边上,青翡适时轻咳一声。 楚云清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然后道:“去哪喝酒?” 说起这个,晏红染当即哼了声,“就去你经常去的那家酒馆。” 楚云清一怔。 “我也想去尝尝,那家的酒水到底有多好,才能让你这滴酒不沾的人常常过去。”晏红染道。 楚云清心中一跳,他倒不是滴酒不沾,只是帮内聚会耍乐时,他也就喝几口意思一下而已,并非嫌弃酒水不好,而是怕一旦喝醉了,会将心中压抑多年的苦闷和秘密说出来。 那样死的不只是自己,还会连累其他人。 所以,他极少喝酒,更从没喝醉过。 楚云清连忙道:“那里的酒勾兑了不少水,但价钱便宜,李二他们手里存不住钱,去那也能解个嘴馋。” 晏红染柳眉一挑,“你紧张什么?” “我哪有。”楚云清神情如常。 “听说那的女掌柜长得很美?”晏红染道。 楚云清摇头,“中人之姿。” 晏红染笑了,“以往你可不会对一个女子的容貌随意评价,看来你俩真的很熟。” 她的语气虽是带笑,但以楚云清对她多年的了解,此时对方心中,已然是对陈文静好奇起来了。 是以,若再阻拦,恐怕会弄巧成拙,更惹她怀疑。 “偶然相识,毕竟她那酒馆就在咱们地盘上。”楚云清道:“既然红染姐想去,那咱就去那,青翡去吗?” 边上,一直听着两人说话的青翡下意识看向晏红染。 “一起去吧。”晏红染轻笑道:“听说那女掌柜按腰的手法很绝,让某人流连忘返,咱们也去试试她的手。” 楚云清有些尴尬。 青翡点点头,去备马车了。 …… 马车行得不快,傍晚时分,路上并无太多行人。 车里,两人端坐。 晏红染手挑车帘,外面的风便吹进来。 “帮主入棺了,陆景等人在守灵。”她说。 楚云清听后,不由看了她一眼,看到的是平静的神色,眉眼之中却有几分薄怒。 他知道,石崇山对她有知遇之恩。 彼时晏红染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逃难来太渊城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姑娘,后来冲撞了石崇山巡视的马车,也没被怪罪,反而得以入帮,混了个有碗饭吃的闲差事。 不过晏红染人虽小,可心狠手黑,渐渐传出了名声,也得以换得帮内武功秘籍,可以习武。 之后,晏红染习武天赋逐渐展露,一路高歌猛进,名头传进了石崇山的耳朵里,便被提拔正式入帮,后来更是坐上了堂主之位,也是渊行帮自成立以来,唯一一个由女人当家的堂主。 可以说,如果没有石崇山的支持,就不会有晏红染的今日,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 但现在,石崇山死了,晏红染却不能去守灵,因为帮内有规矩,非家眷,女子不得守灵。 “狗屁的规矩!”晏红染冷冷道。 楚云清眼帘低了低,心里想的,是要不要就此趁热打铁,鼓动对方争夺帮主之位。但这虽然是陈文静吩咐的差事,也是自己现在的任务,可此时所面对的人,是晏红染,他有些不忍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实讲,对她,就是狠不下这个心去。 这时,晏红染看过来,“你怎么了,欲言又止的?” 楚云清想了想,还是斟酌道:“现在帮主之位空缺,陆景等人肯定是有想法的。” 晏红染闻言,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楚云清硬着头皮道:“红染姐想当帮主吗?” “想。”岂料,晏红染直接道。 楚云清一愣,他本以为对方还会搪塞几句,或者说调侃自己,唯独没想到,竟会这般回答。虽然是往自己心中预想中的发展,但这么一来,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晏红染看着他,轻笑道:“从我当年在街边偷了包子,冲撞到帮主的马车,差点被他的车夫一刀砍了的时候,我就只想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 楚云清抿了抿嘴。 “我如果当上帮主,你就是堂主啦。”晏红染笑了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云清唯恐对方误会是自己想上位。 “当帮主不容易啊。”晏红染叹了口气,身子朝后靠着,“陆景势大,支持他的人不少,可惜我是一介女流之辈,争不过他们。” 楚云清下意识想要开口,但当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对面那人的神情时,话便生生咽了回去。 那是面朝窗外的侧脸,白净之中透着唯美,但薄唇抿成一线,眼神似是看向窗外,却总有余光落在自己身上,斜睨着,闪烁着寒光,如临渊般令人心悸。 19.年轻人 20.画舫 21.乐子 22.独角戏 23.中毒 24.定计 25.冒险 26.玄术 27.莽夫 28.废物利用 话说那被楚云清揍了一顿的几人,抬着一具尸体匆匆离开了康乐坊。 他们抢了一辆马车,急急忙忙往南市去,一路上鞭子抽的啪啪响,惊了不少行人,惹得背后一阵怒骂。 其中,马车过去,差点冲撞到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子。 她侧身闪过,但其后还有推小车的小贩躲之不及,直接被马车撞飞出去还被车轮碾过,在地上哀嚎着。但那马车只是颠簸了一下,车窗里还有人伸出头来,狰狞着啐了一口,停也不停扬长而去。 “这是哪家的马车,赶车投胎去啊?”有路人激愤道。 “光天化日之下伤人,报官!” “嗐,这好像是渊行帮的马车。” “渊行帮的人什么时候这样了?” “石老帮主走了,唉。” “还是快救人吧。” 路人围了上来,有热心的汉子去看那小贩的伤势,而在人群里,也有人关心那怀抱琵琶的女子,毕竟先前她也差点被马车撞到。 这女子寒暄几句后,便从人群中离去。 “大人,您没事吧?”一个汉子手里拎着吃食,从边上铺子匆匆过来,一脸急切。 “无事。”艾小舟摇头。 话虽如此,本是明艳的脸上却有几分阴霾。 她是京城锦衣卫,领北镇抚司副百户一职,此次是受宫里密令来太渊州。 “这渊行帮,当真是毒瘤。”身旁,那汉子田猛如此道。 他也是百户所的人,却只是一校尉力士。 在锦衣卫衙门里,副百户算是卫所里的文职,管的是卫所后勤和百户所里的几百力士,根本管不着其他锦衣卫。 但田猛知道,若此次差事办妥,自己这位大人回京便可升任百户,到时便手握权柄,而他也水涨船高,说不定还能拿上绣春刀。 “正事要紧,区区一地方帮派,蹦跶不了多久了。”艾小舟冷哼一声,转而道:“京城来消息督促差事,说六扇门也派人往太渊州来了。” “那些酒囊饭袋?”田猛很是不屑。 艾小舟看了他一眼。 田猛连忙道:“我这就安排人,六扇门的人绝对到不了太渊城。” “做的别太明显。”艾小舟道。 “大人放心。”田猛嘿嘿笑道。 他虽是百户所里普通一校尉力士,但正因为在太渊州有门路,所以才被艾小舟点名带来办差。 在京城他只是杂鱼小虾,但在这里,与他交好的人却只知道他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在某位大人手下做事。 六扇门来的捕快,半路截杀了便是。他的话,很管用。 …… 惹得一路鸡飞狗跳的马车驶进了南市,在渊行帮的堂口停下,几个汉子将那已经凉了的大汉抬进去,一脸悲戚。 陈五正在喝酒,他是个无酒不欢的人,哪怕是白天,哪怕无宴,他自己也要喝几杯。 正喝得尽兴,门口便传来一阵喧哗,其中有人愤怒,有人大声吆喝,还有人劝说。 陈五将酒壶一顿,一脸不悦。 他做的是赌场的是生意,还有半个马市,所以手下的弟兄多是些粗犷的汉子,孔武有力,其中不乏有通逍遥散买卖的亡命之徒,所以平日里吆五喝六,难免没规矩。 陈五很欣赏这一点,规矩什么的都是狗屁,只要他们听自己的话,再没规矩也无妨,反正头疼的是别人。 他信奉只有拳头大的人才能说话,有拳便是有权,握权便是道理,不服的,只能趴下。 但同样的,欣赏归欣赏,有时候,这般聒噪,也让他感到窝心不快。 边上,坐着一偏瘦的中年人,一身儒衫,这般天气里,手上还拿着把折扇。他是陈五的心腹王元植,是手下的香主,也是一狗头军师。 此时,瞧见了陈五脸色,王元植连忙给他倒了杯酒,嘴上说道,“这帮莽汉好用是好用,就是有时候啊,难免聒噪了些,也就只有在五爷面前,他们才老实。” 陈五哼了声,自是受用。 边上,王元植眼里带笑,忽地捂嘴低咳一声,脸上闪过一丝虚弱,好像有病似的。 实际上,他虽看着瘦弱,可面容康健,毫无病态。这不过是此人故意做作,学话本里那些以抱恙之身给主公出谋划策的谋士罢了。 但很可惜,陈五‘不解风情’,连关心一句也无,这不免让王元植有些遗憾。 “扫兴!”陈五起身,转了转脖子,“走,出去瞧瞧。” …… 大院里,都是壮硕的汉子,有的赤膊,有的抱臂,或激愤,或冷然,看着便凶恶,皆不似良善人。 陈五推门而出,手里还抓着一条羊腿,大口嚼着。 “大白天的瞎叫唤什么呢?”他喝了声。 “五爷!”一众弟兄连忙抱拳。 这时候,陈五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独眼便是一眯。 “谁干的?”他冷声道。 “是康乐坊的楚云清!”一扛尸回来的汉子连忙道。 陈五眉头一皱,要说能被他记在心里的人,属实不多,而楚云清就有这个殊荣。倒不是这人有多么了不起,而是在自己今后一定要报复的人里,有这小子一号。 但话虽这么讲,可这几年彼此相安无事,要说对方突然打死了自己的人,他还是不太信的,可自家弟兄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难不成,是晏红染授意的?陈五心里想着,他知道楚云清是个莽夫,却也是粗中有细,要不然也混不到今天这地步,他甚至常常觉得,在楚云清身上,看到了年轻时自己的影子。 但不管如何,总该是要有个说法的。 陈五把羊腿一丢,边上便有一条凶猛大狗跳起来接住,去一旁啃了。 他往边上的藤椅上一坐,道:“把事儿给我清清楚楚地说明白。” 同时,他使了个眼色,院里登时便有弟兄快步出去,显然也是去询问此事了,倒不必亲自去,因为他们在康乐坊里,本身就安插着伙计打探消息。 这边,那被楚云清打了一顿的五人,急不可耐地把先前在康乐坊之事说了,难免添油加醋。而话里,也是跟那楚云清缠斗许久,看架不住对方人多,虎哥也就是死掉的那汉子,就被对方打死了。 陈五听得是太阳穴直鼓,牙关咬着,眼神很是不善。 其中有对楚云清的恨意,更多的还是生气手下的这些蠢货,添油加醋真当他五爷听不出来? “好端端的,你们去惹他干什么?”陈五问道。 那哭丧着脸还想再说什么的汉子一愣,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王元植。 陈五一看,明白了,合着这是自己手下的‘军师’安排的,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王元植在他手下多年,自然知道自家大哥的心思,当即便是赔罪。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道理,“五爷,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心软啊。” 陈五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其实在心里,对东市那边根本不上心。晏红染女流之辈,就算想争帮主的位子,也没人扶她。至于其手下方震之流,也不过是依仗勇武、没什么头脑的人罢了。 倒是那个楚云清,算个人物,但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区区一香主而已,要不是忌惮晏红染的武功,早派人挑了他的手筋了。 现在,王元植背着自己弄出这么一档子事,陈五颇有些骑虎难下。 谁不知道楚云清是晏红染心腹? 早年间,晏红染刚入帮的时候,还是在楚云清手底下混的。传闻里,两人之间还有些不清不楚。 这也是陈五被弄瞎了一只眼睛,也不敢报复的原因。 而他这边正犹豫着,想着索性拼一把还是从长计议的时候,先前派出去打听事的小兄弟回来了。 陈五使了个眼色,那人径直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一旁的王元植没听清这人说的什么,只是能看见陈五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当下,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陈五听完后,压下心中火气,只是摆了摆手,“先下去看伤吧。” “五爷,得给虎哥报仇啊!”一个伙计喊道。 陈五沉着脸,点点头,没说什么。 等人都走了,他才看向一旁的王元植,后者被他这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就咳嗽起来,这回倒不是装的,而是实打实被吓得岔了气。 陈五开口道:“他们直接去春来楼找上的楚云清,你知道,这些崽子被打后,说了什么吗?” 王元植喉间咽了咽,摇了摇头,不过心里想的,不过就是放几句狠话罢了。 “他们说,是我陈五的人,不会放过楚云清。”陈五淡淡道。 王元植听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要说不放过楚云清,这说着很合理,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千不该万不该自报家门,而且还是在春来楼那等都是人的地方。 陈五跟楚云清再有仇怨,那也是私底下的,明面上大家都是渊行帮的自己人,哪有自己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去砍自己人的? 现在这个时候,帮里帮外都很敏感,这几个蠢货此举不只是在给陈五招黑,更是在给人留把柄。 要知道,陈五跟陆景,可不是一路人,凭他手里的力量,也是唯一有能力跟陆景一争高下的。 王元植念头一闪,连忙道:“五爷不必在意,这事兄弟保证能处理的干干净净。” 处理,自然就是灭口。 陈五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堂里。 王元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骂着那几个蠢货,后悔自己怎么派他们去做事,这下差点连累到自己身上。 但现在,也只能咬着牙担下来了。 …… 第二天,李二神秘兮兮地找上楚云清,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 城外乱葬岗发现了几具尸体,正是昨天去春来楼找茬的那几个汉子。 楚云清对此并不意外。 “清儿哥真料事如神啊。”李二感慨一声,难免也有些疑惑。 “他们不该说自己是陈五的人。”楚云清道:“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 李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白九那边怎么样了?”楚云清问道。 李二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致,“那姓白的小子还真是个埋汰玩意儿,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真把那梁元佐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梁元佐,府衙的捕头,在石崇山死的那日,曾领着捕快在北市巡逻。他有一手高明的轻功,楚云清先前还惦记过。 这人是个瘾君子,虽然是捕头,一月有三两的俸禄,但因为服食逍遥散的缘故,也是家徒四壁,老婆孩子跑了不说,还欠了不少外债,只不过因为他的身份,倒没什么人来为难他,过得还算是滋润。 陈文静和安清和想对陈五下手,而楚云清想出的计划里,其中一环就有这梁元佐。 对于这等烂人,如何利用,结果如何,楚云清丝毫不会心软。 “白九混迹市井,别看不起眼,但也是老油子了。”楚云清道:“不要小瞧他。” 李二点点头,不过又有些不平,“话虽如此,他可是用了不少银子。” 楚云清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高兴,“梁元佐虽然是个烂人,但怎么说也是能在府衙当差的,不是没脑子的人。平白无故有人上门送银子,他当然警惕,如今既是花钱了,就说明已经没有戒心了,白九做得很好。” 李二听后,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道:“可咱们手上的银子用的不多了,再动,就是堂口里的钱了。” 楚云清眉头一皱,也有惊讶,“千八百两的银子,怎么花的这么快?”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换成普通百姓的话,也得是十几年的收入,这才短短两天,竟就花光了,吃啊? 李二苦笑道:“白九花言巧语,但也得下的去血本啊,那逍遥散简直就是吃银子,而且那梁元佐用的还都是上等货,这两天就没断过食儿。” 楚云清沉默片刻,明白了。 梁元佐能借的钱基本都借了,现在要不是还有身上这层官皮,早被人打死了。 如今他可能也豁出去了,不管接近他的白九有什么目的,索性便破罐破摔,左右不过百二十斤膘,活着就逍遥,死了就玩球罢了。 李二问道:“这废物,真能成事吗?” “能!”楚云清目光坚定。 29.局 30.抓人 31.妥当 32.大雨滂沱 33.礼物 34.彷徨 35.答案 36.冲撞 37.懒驴打滚黑虎掏心 38.认命 39.快刀 “说说晏红染吧。”安清和道。 正吃得满嘴流油的陈五一顿,微微抬头,“什么意思?” “现在既然是同一条船了,你难道还会有什么顾忌么?”安清和淡淡一笑。 陈五默不作声,他知道,对方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要对那个女人下手了。 “为什么会是她?”他问道:“陆景虽然势力最大,但本身武功不显,柯放有勇无谋,对付这两人,哪个不比晏红染来的容易?” “你只管回答便是。”安清和道。 陈五闷声道:“那等我吃完。” 说着,他便继续啃着手里的羊腿。 安清和也不催促,双手拢在袖里,整个人陷在椅子中,仰着头,看着漆黑出神。 半晌,陈五把啃食干净的羊腿随手丢了,打着饱嗝,用热毛巾仔细擦了擦手,连带毛巾一扔,索性靠墙半躺着,剔牙。 “晏红染武功很高,可以说在渊行帮里,没人是她的对手,就算是柯放的外家横练,都不一定能挡下她的箭。” “剑?” “箭。”陈五道:“她绰号「血玉飞箭」,是射的箭。” 安清和想了想,道:“那她所用的弓弩该是特制吧,若是暗中遣人盗取呢?” 陈五笑了笑,道:“没人知道她的弓藏在哪。” 安清和皱了皱眉,江湖人,难免要应对仇杀,所以但凡趁手兵刃,几乎从不离身。但现在,竟连同一帮派的陈五,都不知道晏红染的弓箭所在,这自非寻常。 难道,要再去问一下楚云清? 可是,出了陈文静和李鹰一事,想来楚云清身后,一定会有晏红染的人盯着,如此时候去见面,很可能会有危险。 不只是对楚云清,自己也可能会暴露,若被晏红染先知道此事是自己筹划,那便失去先机了。 “好,除此之外呢?”安清和问道:“她擅长什么武功?” 这一点,他以前倒是听楚云清说过,如此问,不过是试探陈五罢了,也是为了证实对方刚才所言的虚实。 陈五没想那么多,直接道:“除了有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法外,她掌法还不错。” “掌法?” “嗯,劲力催发火毒的掌法,极为阴损。”陈五说道。 “好。”安清和点头道:“那她可有什么心腹,以及手底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听到这,陈五已经确定,对方是想要对晏红染动手了,但他心中却没有一丝快意,哪怕他与对方有独眼之仇。 他突然有些惭愧,同为帮内之人,自己一个男人,竟会伙同他人去对付晏红染,泄露她的底细,真是小人所为。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陈五想着,摇头苦笑。 他开口道:“晏红染为人清高,就算是与她关系莫逆的楚云清,在我看来,也非她心腹。要说能成她心腹的,也就只有那个驾车的青翡了。” “青翡?” “几年前被晏红染从路边捡来的小丫头,默默无闻的,从不离晏红染左右,想来极得其信任。” 陈五说完,安清和便想到了当日所见的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粗布麻衣加斗笠,还有一把看起来脏兮兮的短剑,的确很是普通,甚至有种故作老成。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记下了。 陈五道:“至于她手底下的人,楚云清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不过这人武功不甚出奇,就只有一副莽撞劲儿,帮内资历算老,人缘和威望不错。最需要注意的,应该是方震,在外家横练一道上,帮里除了我跟柯放,就属他最得造诣了。” 说到这,他语气不免黯了黯,就算是横练有道又能如何,进了大牢,有的是破除内家真气和外家横练的法子,自己还以为是铜筋铁骨,刑具上一遍,现在还不是泄了气的猪尿泡? 安清和也不多说什么,这府衙大牢里的刑具,可都是京城刑部六扇门传下来的样式,几百上千年的改进,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江湖人的。 当然,也不是对谁都能奏效,只能说陈五的横练,还太弱了些,上刑后,气血衰败的太快。 “很好,那多谢五爷了。”安清和说着,便抱了抱拳,就打算离开了。 陈五问道:“你们想在什么时候动手?” 安清和起身,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道:“石崇山下葬以后。” 这的确是个好时候,下葬之前,帮里的人肯定会提防官府,唯恐其他人捣乱生事,引发不祥之兆,而下葬之后,人心悲戚,警惕自也大减,最适合动手。 陈五叹了口气,道:“楚云清在康乐坊老街,有个姘头,是个开酒馆的。方震好色,常去青楼。” 他还不知道陈文静的事情。 安清和笑了笑,知道对方这次是彻底放了下尊严和坚持,不过他自不会嘲讽,因为设身处地,换成自己的话,未必也能硬气下去。 “那就期待下次见面了。”他抱拳道:“陈帮主。” 陈五本是低头,此时闻言,却是一震。 “帮主…” 忽地,他整个人埋在膝上,低声嚎啕起来。 安清和嘴唇动了动,心下竟也叹了口气,然后走了。 …… 梁元佐虽然平日里不遭人待见,但好歹是府衙的捕头,他的死,衙门里自然会有所重视。 如今,陈五被抓便是凶犯落网,案子也就结了,衙门里的一众人,便该干嘛就干嘛了。 但有一个人不同,他是梁元佐带的徒弟,捕快乐文治。 他是看着总捕头安清和,带着六扇门的人抓回陈五的,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半点音讯也没有,府衙里直接定了案,而今日,他又看见安清和去了大牢。 偷偷问过相熟的牢头,他才知道,对方是去见了陈五。 事实上,早在开始的时候,乐文治便觉得梁元佐的死,有古怪。 他虽然是梁元佐带的徒弟,但两人关系可没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么好。 梁元佐是个瘾君子,花销颇大,整日里想的便是怎么捣鼓银子,怎么去逍遥,就算年轻时会一些破案当差的本事和经验,也早就忘了,又能教乐文治什么呢? 往日里,乐文治很着急,因为同时进衙门,却被其他捕头带着的同僚,都已经开始办案了,可自己还没出师呢! 虽然顶着衙门里的差事,虽然是捕快,可整日除了巡街就是帮街坊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案子,就算遇上了也没机会去碰。 乐文治当然不甘心,他是有抱负的人,他不仅要办案,还要办大案,将来安清和的位子,就是他的。 可现实往往很无奈。 不过,他觉得自己或许有了一丝机会,因为梁元佐死了,自己恰好觉出了蹊跷。 梁元佐没有朋友,不是很少,是根本没有。 没人愿意当一个瘾君子的朋友,除非他也想家破人亡。但在他死的前两日,据说他过的很滋润,出手极为挥霍。 为此,乐文治巡街时,特意乔装去了一趟南市,肉痛地花了几两银子,从几个瘾君子那里打听到,梁元佐那两日突然就有了钱,莫说吃喝穿着,便是吸食的逍遥散,都是上等货色。 听梁元佐说,是他兄弟回来了,可谁都知道,这废物连老婆孩子都跑了,哪还会有个兄弟? 不过,他身边的确是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光鲜、年纪不大的男子。 又经过在南市的一番打听后,虽然四海赌坊对当日之事讳莫如深,但乐文治所住街坊里,刚好有就一个小子在那当端水的伙计。 得益于乐文治常年帮了街坊邻里不少忙,这小厮便偷偷与他说了那日在四海赌坊里发生之事的经过。 原来那随梁元佐出现在赌坊,差点也被打死的人,是道上人称「鬼手」的白九。此人赌术高明,那日竟赢了十万两银子,虽然这钱没能带出赌坊,但也俨然成为了太渊州赌界的传说。 最主要的,是这白九,在当日便不知所踪了,哪怕事后陈五的手下和官府的人如何去找,他整个人就如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 乐文治敏锐地察觉出其中必有猫腻,很可能白九就是有人派去,故意接近梁元佐的,而目的,就是让他死在赌坊。 白九既能被称为鬼手,那他对赌坊里不成文的规矩不会不懂,所以正常点来说,根本不可能也不敢赢十万两银子,除非他想死。 而显然,这就是白九的目的,只不过死的人是梁元佐。 这就是一个局。 乐文治为自己的发现而激动不已,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当他迫不及待想上报立功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从大牢里出来的安清和。 对方步履从容,神态间倶是智珠在握的自信。 乐文治在知道对方是去见了陈五后,便一下警醒,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安清和是什么人?他能当上一州总捕头,自己能发现的,对方不可能没有发现。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局是对方所设,或者说与他有关! 不然的话,对方不可能在梁元佐刚死,恰好就能带人冲进四海赌坊,将陈五拿下。 乐文治有些泄气,自己连日来所做的调查,一切苦功,到头来竟毫无所获,正如一盆凉水浇在了头上,让他心气全无。 他颇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衙门,往东市家里走去。 本来是打算过街回家的,刚好看到对面走过一手提腊肉的健壮汉子,路边几个神情不惮的泼皮见此人,连忙低头哈腰,嘴里恭敬唤着‘清儿哥’,直到这人过去,他们才又恢复那副浑样。 乐文治走近了,才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清儿哥方才跟我点头了’、‘清儿哥是跟我打的招呼’等等清儿哥怎样怎样的话。 他心情忽然有些不爽,因为住在东市,他当然知道那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汉子是谁,楚云清嘛,晏红染手下的头马,渊行帮的香主,听说为人颇为豪爽,有情有义。 乐文治心中不屑,粗鄙的帮派中人罢了,表面上仁义,背地里却净干些下作勾当,虽不似匪类那般打家劫舍,但也收例钱,算什么有情有义。 但这话,他也就只能腹诽,是不敢说出来的。 经过那几个不良的时候,对方几人还朝自己指点,神情不善,根本没有面对衙门中人该有的恭敬和忌惮。 乐文治心里生怒,但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小捕快,而这几个不良可能就是渊行帮的人,就算自己被打一顿,衙门里最多就是斥责这些人几句,罚几个银钱罢了,又能怎样呢? 他只好压着怒气,低头走了,身后,是那几个不良肆意不屑的笑声。 乐文治握着拳,没回家,在一个路边铺子坐了,要了碗面吃。 不多会儿,他竟然发现方才几个不良里,其中一个面向凶恶的竟是跟来了,也要了碗面,就坐在自己对面。而见自己看过去时,还朝自己冷笑。 乐文治皱了皱眉,他下意识摸了摸腰上挎着的雁翎刀,勉强静下心来。 或许是巧合吧,他想着,不过心里的怒火,还是被对方刚才的冷笑重新激了起来。 他几口喝上面汤,见对面的汉子还没吃完,便故意多等了一会儿。 对面那汉子吃面的时候总左顾右盼,不过吃的却快,吃了一头汗,抹了把脑门儿,也不付钱,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乐文治对此人更是厌恶,也对渊行帮嫌恶起来。 他丢下几个铜板,快步往家中而去。 而他没注意到的是,身后面摊的老板却是善意一笑,熟练地给先前那汉子记了账。 过了半条街后,乐文治发现那迈着螃蟹步子的汉子,竟一路尾随着自己。 他心头一沉,脚下便是一停,直接回头看去。 那汉子也是吓了一跳,竟是站住了。 半晌,对方怒道:“你看甚?” 说着,还撩动了上衣短衬。 乐文治看到了对方腰间的短刀,在看到其眼中的凶光之后,他便断定,这人是要对自己不利,一路尾随而来,欲要行凶。 此时,天色渐晚,街上并无行人。 他眼睑一低,遮住眼中杀意,转身便走。 果不其然,身后那大汉也随了上来。 乐文治瞅见眼前一条巷子,便闪身进去,缓缓抽出刀来。 他屏气凝神,双手握刀,听着脚步声临近,听着那汉子哼着的荤曲儿,彼此距离越来越近,他几乎能听见那汉子粗重的呼吸声。 及得脚步声就在耳边,喘息的热气出现在拐角的时候,乐文治猛然一声大喝,一刀攮了过去。 正哼着曲儿的汉子根本没反应过来,痛呼一声,便被这一刀捅穿。 40.狠人 41.小舟 42.雪月楼 43.血溅 44.联手 45.所求 46.夜色如墨 47.血玉飞箭 48.绝境 49.笑容 50.小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