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之歌 第一章 天之子(一) (二) (三) (四) (五) (六) 第二章 狩猎(一) (二) (三) (四) (五) (六) 第三章 迁徙(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第四章 水稻(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第五章 求援(一) (二) (三) (四) 这崖壁得有多高?傩师在空中努力地控制着身体平衡,他知道如果自己控制不好,摔在水面上跟摔在石头上没有任何区别。 饶是如此,就在他刚入水之际,还是被飞溅出来的水花激得头晕目眩。他拼命地扑腾着,但那只能让他保持不沉入水底。他就象在水面上漂浮的一片落叶,被湍急的水流挟裹着朝下游奔去。也不知漂浮了多久,直到河面宽阔、水流平缓之处,他方才挣扎着,好不容易爬上岸。 他呕吐咳嗽了一阵,直到把肺部和腹腔中的河水全部倾倒出来方才作罢。他抹干呛出来的眼泪鼻涕,沿着河岸一直搜寻,终于在下游处找着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女人。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卵石上,任由河水拍打着她的身躯。 “该不是淹死了吧?”傩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捡起一根枯枝戳了戳她的身体。 她还是没动,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她凸凹有致的娇躯。 傩师贪婪地望着她那诱人的曲线和白皙的肌肤。他的喉结蠕动着,脑海里开始冒出龌龊邪恶的念头。 他迅速地望了望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 “我说过,我会好好收拾你的!”傩师的心狂跳着。他拖着任妣的手臂,一步步将她拖上了岸。 “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傩师激动地将她翻过身,立刻猛扑上去,动作却在半途中突然僵硬。 他发现自己的胸口上已经被插了一把骨刀,深至没柄,一大团殷红的颜色正在他胸前的衣服上蔓延开来,生命也在飞速地流逝。 而任妣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做为一个战士,你的话未免太多!” “还有,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更不要去占女人的便宜!”任妣将嘴凑在他的耳边道。 最后这一句话不知道傩师听没听见。他的身体已软软地瘫倒下来,就瘫倒在任妣曾经躺过的地方。 相对于任妣,附宝的借兵之路可谓一帆风顺。每到一个部落,她都被隆重接待,不但会有人相迎,还会被专人护送至边界,借兵的事自然允诺。 她就这么跳着走着,一路还哼着小曲,拜访了一个又一个部落。 此刻她已经来到了姬水,部落首领和长老一看到她,个个地大吃一惊。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丽女人竟然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偏远之地。 “附宝夫人,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老头们的嘴张得足足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我来到这里,是有一个不情之请……”附宝款款一拜,心有忐忑。如论怎么说,开口求人总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姬水是夫人的封地,夫人的要求我们自当许诺。”首领和长老们回拜道。 “少典还在南方打仗……”附宝脸红红的,难为情地道:“我知道我提的这个要求很自私,还可能……还可能给大家带来伤害……但是少典说,他说……” “我明白了,您是要我们出兵是吗?我们立刻就去准备!”首领总算是听明白了。 “少典说……他要用这一仗打垮九黎族,把他们彻底赶出襄水!” “他有把握吗?”首领忍不住问道。 “任妣夫人去东方找我们的传统盟友了,狄族和风氏已经答应出兵……” 首领和长老们听罢喜不自禁:“这下可好了!这下肯定可以把九黎族打过江去!” “少典说,这一仗有可能会打出几十年的和平。我也希望是这样……” “肯定会!附宝夫人,您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人看见您就怕吗?”首领道。 “我不知道……”附宝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不是废话吗?”一位长老白了他一眼道:“附宝夫人怎么会跟人打架?” 首领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提得有些不适,所以他马上公布了答案:“天天跟他打架那是给他挠痒痒,要打就要把他打残废啰,让他一见你就绕道走!” “任妣也是这么说的。”附宝听懂了,于是她点了点头。 “但是我不能给您所有的战士!”首领犹豫片刻方道:“去年冬天我们之所以没有去迁徙,是因为秋后这里来了一群敌人!” “敌人?”附宝吃了一惊:“这里也会有敌人吗?” “有的!”首领指了指北方:“他们从北方的山沟沟里钻出来,一路烧杀掳掠,甚至打到了西陵氏那边……” “哎呀!大家没什么损失吧?” “西陵氏有一些损失,甚至……”首领突然止住不说了,因为背后有两三只手正在悄悄地拉扯他。于是他转移话题道:“所以您只能带走一半的战士!” “够了够了!”附宝急忙道:“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们的族人!” “那么请夫人进来吧,让我们替您接风洗尘。” “这个吗我就不留了,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呢!你们给我点干粮路上吃就好!” “这怎么可以?您要去哪些地方?去年这一带出现了野人,所以路上不安全,那些地方您就别去了,我派人替您去吧!” 附宝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本来我还想去姬水上游的,另外还有姜水……” “这容易,您用餐的时候我马上就派人!” 石头山上,苇正在编织芦席,而磐仍在不停地打磨石头。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石头山稍许改变了些模样。那片平地已经变成了一块适于种植的沃土,看样子已经有了收成。 豆荚架也已经搭好,藤蔓爬上了整个木架,给院子里带来一片荫凉。 附宝上来的时候,正好被苇看见了。她慌忙站起来迎上前去,结结巴巴地道:“附宝夫人,您……您怎么来了?” 磐也急忙站了起来。 “我到姬水有事,顺便来看看你们……”附宝微笑着道:“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苇感激地道。来这里这么久,附宝是来拜访她的第一个客人。 “咦,你这是……有了吗?”附宝突然发现了问题。 苇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哎呀,恭喜你!”附宝拉着苇的手欣喜地摇晃着。 “您快坐吧!”苇不好意思地招呼道:“磐,你快给夫人打瓢水,然后去菜地里摘些瓜果!” “哎!”一旁站着的磐如梦初醒,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当磐从菜地里摘了一盘嫩嫩的豆荚上来后,他发现附宝和苇正在小窝棚里说事。他只好将豆荚放在窝棚外,站了片刻,然后又开始磨制石器。 他时不时会听到从窝棚里传来笑声,有附宝夫人的,还有苇的。他很开心,苇很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轩辕丘的一切还好吗?父母亲他们是否还安好? 磐叹了口气,继续忙碌着,一不小心砸着了自己的手指。 “磐,你带着夫人去西陵氏那边走走吧,夫人要去那边有事。”磐猛抬头,发现苇和附宝正站在他的面前。 “哎!”磐跑去窝棚一侧,抽出了一根竹篙。“夫人,您请吧!” 附宝边走边道:“苇说你特别能干!这里原来什么都没有,是你让这里改变了模样。” 磐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傻笑着。 “我已经跟这里的首领说了,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去找他们!” “嗯,谢谢您……我们现在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嗯,那就好!”附宝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们登上了磐打鱼用的竹排。竹排很小,附宝刚一上去就打湿了双脚和裤管,磐的脸立刻红了。 河水很清澈,可以看见水中的游鱼。 平时磐打鱼从不敢越过河的中线,现在他轻轻几篙,船就过去了。 还没靠岸,河那边就跑过来几个战士。 这个经常在河边打鱼的有熊氏弃儿他们都认识,但这个仪态万千的女人是谁呢? “哎呀,莫非您是附宝夫人?”有去过轩辕丘的战士认出来了。 “我是!”附宝微微笑着道:“麻烦你们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吧!” 西陵氏的首领坚,也就是嫘的父亲此刻正在生闷气。 他刚又得到了一个女儿。照理说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他盼儿子已经盼了多年,可是妻和妃每生下一个孩子都是女儿,现在他已经有一群女儿了! 有人说如果女人第一胎生的是女儿,那么女儿就会一个接一个的来,看来此话真的不假。 这个孩子还没生下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提心吊胆。本来他指望着如果是个男孩也就认了,没想到又是个女孩…… 这女孩还出奇的丑!高颧骨,塌鼻梁,小眼睛,头发稀稀落落的,皮肤也特别黑,咋一看简直就是一个野人! 她不是我的女儿,绝对是那个野人的种!坚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确定,愤怒的他立刻想把这个孩子扔掉,但妻子却死活不肯,还说扔了就找他拼命! 哥好歹是整个西陵氏的首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所以即便他见着了附宝,脸上那种笑看起来也很象哭。 附宝没有问他,因为她听到了屋里的哭声,于是立刻推门进去。 坚没跟进去。他妻子芳跟附宝是好朋友,这一去她可是有了诉苦的主! 果然,芳一见到附宝,立刻哭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 在断断续续的哭诉声中,附宝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在去年秋季,坚带着部落里的战士外出狩猎时,村里遭到一群野人的偷袭。房屋几乎被烧光,牲畜和粮食都被抢走。那群野人还顺便掳走了几个长得漂亮一点的女人,其中就包括了坚的妻子。坚回来后勃然大怒,立刻带领数百战士千里追踪,终于在一个山沟沟里将那群野人全部杀死,救回了被掳的女人和牲畜。 坚的妻子回来后不久就有了身孕。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因为坚在那段时间也播了几次种。 坚的心里一直有这个结。当这个结终于解开的时候,结果却让他崩溃! “附宝,你说……他还是个人吗?”芳在房间里哭诉着:“孩子有什么错?你要杀就杀我好了!丢你脸的不是孩子,是我!” “附宝,我告诉你吧,嫘刚生下来的时候他也想扔!” 啊?这个附宝还真不知道。 “嫘刚生下来的时候恰巧姬水决堤,淹死了不少人……那个没良心的狠心贼就说嫘是个祸害,要把她扔到水里去……” “要不是我拼死地拉着,嫘那丫头就被他害了!”芳哽咽着道:“我之所以把嫘托付给你,就是怕他下毒手……” “嫘怎么会是个祸害呢?”附宝生气了:“她可乖巧了,轩辕丘的人个个喜欢她!” “听见了吗,狠心贼!附宝说了,嫘那丫头不是祸害!” 坚在门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团团转。 “狠心贼,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扔我女儿啊?生第一个想扔,再生一个又想扔!” 唉!坚猛地一拍大腿溜了。他娘的,懒得听你这臭婆娘数落。 附宝好不容易才找着了坚。他正坐在河岸的一块礁石上,望着河水发呆。 “坚,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附宝坐在了他的身边。 “不知道该怎么办!”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没做错什么,孩子更加没错!” “我知道……”坚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就是不想看见那孩子的脸,一看就恨得我牙痒痒的……你说我好歹是个首领是吧,别人一见那孩子就知道她是个野种,就知道西陵氏的首领是个乌龟儿子王八蛋,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男人的脸比老婆孩子还重要吗?附宝很想骂他,可是见他那可怜的模样,一句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她说了,如果你不愿意见她和孩子,她可以走……” “我并不是要她走,我只是不想见那孩子!” “我跟她说,要她把孩子给我,可她又舍不得。”附宝也没了奈何。 是啊,这该怎么办才好?两人都沉默了。 “先别说她和孩子吧!”坚问道:“附宝,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 “胡说!”坚站了起来:“没什么事你大老远地跑来听那臭婆娘瞎唠叨?告诉我,是不是少典要我帮他打仗?” 附宝想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我明天就去!他娘的,不在家我心情可能会好点!” “你……你确定那群野人被你赶跑了吗?我担心他们又来……” “春天的时候我带人又把那片山沟沟搜索了一遍,应该是没了。” “你还是留下一部分人吧!姬水那边也是一样!” 坚点了点头。 “坚,可是你不在家也没有解决问题呀!” “打完仗回来再说!”坚现在也想不出什么主意。 磐还站在河水边等待附宝回去。附宝一看见他,立刻想到了办法。于是她将嘴巴附在坚的耳朵边低声说着。 “这个主意好!”坚猛地一拍大腿:“她没离开我,别人也见不到那个孩子!明天我就派人把那个石头山好好拾掇拾掇!” 第二天,一大群西陵氏的战士蹚过姬水爬上了石头山。姬水的首领和长老们远远站在村口外看着,没有过来阻拦。 唉,这些土地都是附宝夫人的,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罢! 磐和苇一开始也傻了眼。不过当他们得知这些人是来帮忙的之后,立刻跑前跑后,指挥这些战士按照早先的设想建设家园。 石头山上热闹非凡。仅仅一天的时间,几间石房就垒起来了,要种植的地方也铺上了泥土。 “谢谢你,附宝!”坚的妻子感激地道:“这样我就用不着再看他那张臭脸!” “你就别怪他了,其实他心里还是很爱你的……”附宝道:“男人就是死要面子,等他那犟驴脾气过了之后,他就会接你回去的……” “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跟苇做伴!” “你说你这人……你倒还真有理了这是!他要来接你你不回,我就再也不理你!” 坚对附宝这样的安排很满意。这样一来,别人会认为他为维护自己的尊严放逐了妻子和女儿,这给他挽回了一点颜面,又能时常来看看并照顾娘俩。 咳,娘俩……他娘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你还没给孩子取名呢!”附宝抚摸着孩子的小脸蛋道:“我该叫她什么?” “就叫她嫫吧!” “嫫……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第六章 逐鹿(一) (二) (三) (四) (五) 第七章 惊变(一) (二) (三) 不过有一天,蔓儿却忽然从老树下消失了,直到下午也没见着人。附宝找遍了整个轩辕丘,找遍了整个河岸也没找着她。 “蔓儿,你在哪?”每走上几步,附宝都会大声喊着,但回答她的却只有偶尔路过的风和孜孜不倦的流水。 此刻的蔓儿正骑着马朝北方奔去。她知道在那边有一条大河,过了那条河继续往北走,就可以到达狄族的领地了。 她终于找到了桃花峪那个渡口,还找到了那个摆渡人。 “你在找蒙?我认识他。”老人掰着手指头道:“应该是在一个月前,他带领一大群骑兵来到这里,想要从这里渡河。” “然后呢?” “我那个筏子载两三个人还行,载匹马可过不了。更何况那时河面上还有很多浮冰,根本没法渡河,所以他就一路往西,去寻找合适的渡河地点了。” 蔓儿望了望浑浊的河水,它们后浪拍着前浪,正浩浩荡荡地向东奔流,脚下的泥土似乎都在微微的颤动。 “请您带我过去吧,我可以把这匹马送给您……” “姑娘啊,那边现在可不大太平了,荤粥族跟狄族正在打仗呢。你说你孤身一人的,要是碰上荤粥族的人该怎么办?” “求您了,您就带我过去吧,我找蒙有事,要紧事……”蔓儿央求道。 “你是他什么人呀?”老人眯着眼道。 “妻子……”话刚出口,蔓儿的脸就羞得绯红,脖子上似乎有很多蚂蚁在爬,声音低得就好像蚊子在哼哼:“未过门的……” “好吧,那我陪你去找他!”老头耳聪目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想必小两口分别得太久,心里想他了呗。想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没少爬过姑娘家的围墙呢。 夜幕降临的时候,蔓儿还没有回来,整个轩辕丘都着急了。上百个战士已经集结,领头的就是任妣和附宝。 一个战士跑上来道:“畜栏里有一匹马没有回来。” “哎呀,你说这丫头……”附宝顿足道:“肯定是她骑着去找蒙了!马跑得快,我们这里又没人会骑……” “散了吧!”任妣对广场上的战士们说道。 “我想要个人帮我去桃花峪问问,看蔓儿是不是真的过了河。”附宝还是不放心。 “我去吧!” 回答附宝的是轩辕丘的斥候队长,这是整个轩辕丘里跑得最快的人,所以三天后附宝就得到了有关蔓儿的准确消息。听说桃花峪有个摆渡的老人亲自陪着蔓儿过河去找蒙了,附宝心里悬着的石头方才落下。 不过此刻蔓儿的心里却悬着块石头。他们找着了黄河北岸的一个有熊氏部族,甚至还找到了几个狄族的族人,方才得知去年冬天狄族被荤粥族打败,原来的牧场全被荤粥族抢走。 “那他们去了哪里?”蔓儿急忙问道。 “东北边。你们沿着太行山脚下走,兴许能够找着他们!” 蔓儿和老人找他们借了两匹快马,一路疾驰,终于在太行山脚下找着了一个营地。还未等他们靠近,一群骑兵就冲出来把他们给包围了。蔓儿望着骑士们的脸,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的。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蔓儿的心里开始紧张了。 “荤粥族!现在这片草地属于我们的了!”领头的骑士高高地昂起头。 蔓儿的出走曾让轩辕丘慌乱了几天,现在刚平静下来,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再次震动了轩辕丘! 少典回来了,他是被人抬回来的! 轩辕丘的天塌了! 炎也许是最后一个知道父亲回来的人。当有人匆匆忙忙告诉他后,他立刻从溱河里冲上岸,衣服也顾不上穿,光着身子发疯地朝轩辕丘跑去。 任妣的小木屋,里三层外三层全围着人。炎拼命地推攘着众人,甚至从别人的两腿之间钻过,终于到达父亲的床前。 少典还在昏迷,任妣和附宝守在他身边垂泪。轩辕被嫘抱着,正哇哇地大哭。 “你们都出去吧,围一屋子人对少典也不好!”元大巫师对周围的人道:“都去吧,都去吧……” 大家默默地走出屋外,但还是围在门口不愿意离开。 “炎,嫘,你们也出去吧,大人们要说事……”任妣抹着眼泪,对孩子们道。 孩子们万分不情愿地挪动着脚步,眼睛还一直看着病榻上的少典。 门被关上了,屋里现在就只剩下元巫师、任妣、附宝和几位长老。 “您看他的伤势情况怎样?”任妣抹着眼泪道。 “少典皮糙肉厚,那几箭只不过射中了他肩胛骨,并不足以致命……”元巫师叹息道:“最糟糕的是那些箭上都涂有毒!少典为了指挥大家突围,没有静卧休息,毒气已经扩散到全身……虽然我用了几味药给他护住心脉,但……恐怕是无力回天了!”元巫师黯然神伤。 “元叔叔,我和少典在神农架采的那些药草呢?江边一碗水、七叶一支花、头顶一颗珠,那都是可以救命的药草啊……”附宝紧紧地抓住元巫师的衣袖,用力地摇晃着道。 “好在他还带着这些药,不然早就……唉!”元巫师顿了顿足。 唉!长老们也跟着叹起气来。 “他一定能熬过来的,一定!”附宝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少典消瘦的面庞,泪珠一串串地滚落下来:“他是那么的勇敢强大,天都能被他一个人撑起来,没有什么东西能打败他!” “但愿他能够醒来……”一个老头站了起来,朝元巫师使了个眼色。 元巫师会意,跟着长老们走出木屋,一直到树林深处。 “你看他还有几天?” “说不准……但我估计不会太久。”元巫师摇了摇头。 “你说你就不能干点什么吗?你经常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难道一点用都没有?” “你以为我那么厉害吗?”元怒气冲冲地揪住那老头的衣襟道:“如果我真有那么厉害,那这个天底下就不会再有死人!你别忘了,少典是我的亲侄儿!我所能想到的办法几乎都做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恳请祖先的怜悯!” “好好说,别动手!”另一个老头劝道:“大家心里都急,你也别怪他话说得不中听。” 元悻悻地松开手,还不忘狠狠地瞪他一眼。 “我们得替他准备后事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立刻沉默了。风吹过树林,林子里传来一阵阵松涛,还有几片枯叶簌簌而下。 “少典昏迷前没交代什么吗?”一个老头忍不住问道。 “没有……前一个晚上还睡得好好的,第二天清早便没醒过来。”元巫师道。 “其他的东西都好办,象牙,陶器、玉石都是现成的。牲畜也有,只是任妣和附宝你们觉得该选哪一个好?”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立刻打死你?”元巫师勃然大怒,立刻朝那人挥起了拳头。人们拉的拉,劝的劝,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分开。 “我告诉你,千万不能去想殉葬的事!她们俩谁也不能死,死了其中任何一个,有熊氏即将四分五裂!”元愤怒地道。 “元,你奶奶的,老子一口牙本来就颗颗松了,你还这么拼命去打!”那老头朝地下吐了口唾沫,一颗牙被吐了出来。 “你骂我奶奶,也就是骂你自己的奶奶!你不怕她老人家以后说你不孝道?”元余怒未消。 “元,事死如事生,丧葬祭祀这些事是你管的,你可不能把少典的葬礼办得让其他部落看笑话!” “事死如事生是吗?”元哼哼道:“少典生前有你这个叔叔,是不是死后也得有你这个叔叔陪着?” “我倒希望我能陪他,只可惜少典经常嫌我们这群老家伙多嘴!” “把我埋了吧,任妣和附宝你们谁也不许动!”元道。 “你跟我们一样,也是个多嘴的,少典同样不喜欢你!” “元,我知道你很看重任妣和附宝这两个孩子,我们也一样!谁都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事情,但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我们就必须去面对!” “其他什么事情都可以依你们,唯独这件事不行!”元的态度很坚决。 “元,我认为你有些危言耸听!这世界上随便缺谁都行,当我们的祖父,还有我们的兄长死去的时候,他们的妻子也有一个殉葬的!当时我们都认为天塌下来了,但实际上并没有!我不认为少了任妣或者附宝,有熊氏就会如你所说的那样一蹶不振!” “元,殉葬这件事是祖先一直传下来的规矩,我不希望到了我们这一代就有所不同。” “对啊,一些小部落的首领死后都有殉葬呢,更何况少典是整个北方部落联盟的首领!如果连这个该有的礼节都没有,你说有熊氏以后还怎么让人心服,怎么能领导北方联盟?” “对啊,要说我们这些老头吧,死了随便往哪个沟壑里扔一下就算完事,少典的后事绝对不能草率!” “是的!少典是我所见过的最出色的领袖,在他的领导之下,北方联盟之间从来没相互打过仗,他还曾数次打败过蚩尤!他功勋卓著,没人能比得上他,他必须拥有这个荣耀!” “少典已经有很多荣耀了!他的光荣事迹大家都铭记在心里,并不需要埋一个女人去荣耀他!”元已经被他们吵昏了头。 “要不然这样吧,”一个老头开始退步了:“如果少典能够醒来的话,那我们就按他的意思来,否则就从任妣和附宝里面选一个!” “这个办法好!”老头们立刻同意了。 元巫师无奈,只好仰天长叹道:“少典啊,你小子千万要醒来才好,这几个糟老头准备害你媳妇呢!” 他孑然在树林里踌躇独行着,背后那群老头还在讨论着细节问题,如同少典真死了一样。 (四) (五) (六) (七) 第八章 和亲(一) (二) (三) (四) (五) 第九章 乱象(一)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