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终于收到了弘晖暴亡的消息。
直郡王让下人安营扎寨，休整休整。
其实，他知道四爷此刻的心情，所以想让他歇息歇息。
此刻就是赶回去了，也无济于事了。
他自然也知道弘晖肯定会死的！上一世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夭折了。
直郡王记得上一世四爷因为嫡子夭折而大病了一场。
他本就子嗣少，嫡子更是只有一个。
这样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四爷在自己的帐篷里睡觉，不吃东西也不搭理谁。
直郡王将苏培盛叫到自己身边，问起了他的状况。
“贝勒爷还是不肯吃东西。老奴怎么劝都不行。”苏培盛道。
“我知道你没睡着。”直郡王道，“男人也可以哭的，若是遇到事情。”
上一世，这个四弟就是一个不善表达内心感情的人。
直郡王拍了拍四爷的后背道：“你知道我和你大嫂为什么感情这么好？”
直郡王朝着苏培盛挥挥手，亲自走到四爷帐篷门口。
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看见四爷正背对着躺在那里。
直郡王走过去，坐在四爷身边。
四爷心里微涩。
他自小就离了亲娘身边，在佟佳氏那边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
佟佳氏对年幼的四爷好吗？
“为何？”
四爷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们俩能互相坦诚说出自己心中的感觉，我有什么直接会与他说，你大嫂性子也直，对我真心相托，从不瞒着什么。”直郡王道，“若要想得到一个人的真心，那得先把自己的心交出来。”
那就是他必须聪明懂事，谨慎好学，让佟佳氏脸上沾光。
于是，四爷每日得小心翼翼地看这个养母的脸色行事。
不是亲生的，哪里会对孩子有深刻到骨子里的宠溺。
在外人看来，四爷能养在她身边，身份一下子提高了。
可佟佳氏毕竟不是圣人，不是四爷的亲娘。
她对四爷的好，是有条件的。
回到德妃身边的四爷看不惯十四在德妃怀里邀宠撒娇的样子。
他心里当然也会问自己为何不能像十四那般。
“大哥，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能在自己额娘身边长大！”四爷终于道。
所以年幼的四爷从来都没有体会到来自母亲无限的宽容和宠爱。
他只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心情，外人看来，他总是冰着一张脸，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其实这只不过是他自我保护的面具。
过了一会儿，四爷便让人给他送吃的东西进去。
又在原地休息了半日，四爷便跟直郡王说想赶回去送弘晖最后一程。
三日后，夜半的更子声在四贝勒府响了起来。
直郡王微微惊讶，又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四弟，你心里的苦楚大哥能体会一点点。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愿意。大哥愿意与四弟重新做好兄弟！”
四爷点点头，道：“大哥能让我单独在这里哭一下吗？”
直郡王立刻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她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今日总算能下地了。
其实她不过是忧伤过度，早就能下地了。
但是她不愿意出现在人前，所以一直就没出自己屋的门。
一阵阵哭声却还在夜风中四处飘荡。
这是给弘晖哭灵的声音。
福晋一身黑衣，由着李嬷嬷扶着往弘晖的灵堂走去。
福晋走到门前，看着里面烛台通明，哭婢全都跪在那里哭。
“嬷嬷，你让她们都下去吧。我想单独与晖儿待一会儿。”福晋道。
李嬷嬷将哭婢们都叫了出去。
直到此刻，所有的人都散去，只有那些婢女丫头在那里守着。
她终于可以出去看看弘晖的灵堂了。
弘晖的灵堂设置在前院。
“你知不知道，额娘的心都随你去了。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额娘就这样走了。”福晋大声拍打着棺木道，“额娘还怎么活呀，额娘干脆随你去了吧！”
一阵阵哭泣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令人胆寒。
四贝勒爷府的门口，一阵阵马蹄声骤然而来。
福晋这才走了进去，看着那个纯黑的棺椁，顿时泪流满面。
“晖儿！”她终究忍不住扑了过去，扑到棺木上大声哭了起来。
可躺在棺木里那具小小的躯体，再也不能回应她的任何呼喊了。
一路往弘晖的灵堂奔去。
四爷走进的时候，就听到了哭声。
他的心一点点揪了起来，走到门口，看着福晋趴在棺木上痛哭着。
四爷一身黑袍，披着同色的披风，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冷削的脸在夜色中更是森然如铁。
大门立刻就打开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往台阶上跳了上去。
“贝勒爷，我们的晖儿没了。没了。”福晋朝着四爷嘶声力竭地哭喊道。
看着眼前痛哭得不顾脸上的妆容早就花成一团浆糊的样子，四爷心里也升起了一种怜悯。
“福晋，晖儿到底是怎么没的？”四爷还是问道。
四爷走了过去，不敢置信地盯着棺木。
明明他回来的时候，满肚子的话亟待去问福晋。
可现在看着她那副样子，他似乎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
“不可能呀。晖儿的饮食都是在正院。没人能接触到他呀。”福晋连忙道。
四爷哑然。
“爷，都是妾身的不是。若不是妾身对晖儿要求得太严厉，他或许不会暴亡。”福晋突然扑在四爷的腿边开始捶胸顿足地哭道。
“他是得了怪病。妾身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突然吐血起来，止都止不住。”福晋哭道。
四爷甚至想到了是不是后宅里谁对弘晖下了毒手，他本来想着绝不会姑息，一定要查出来。
“福晋，弘晖一向身子好好的，如何会突然得了怪病！是不是中毒了？”四爷提醒道。
“福晋不必这样自责。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数！”四爷道。
“老天呀，若是能让妾身的阳寿来换弘晖的命，妾身愿意折寿一半来换回他呀。”福晋哭道。
饶是四爷对福晋再没有感情，此刻看着她这般痛苦，心里也是很难过。
他弯腰将福晋从地上扶了起来，对她道：“别太难过了。弘晖一直是个好孩子。他也不希望他额娘这般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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