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房门推开，辛十四娘拨开床帷一角。
待看清来者，她噗嗤笑道：
“十八、十九，你们进来做甚？”
两位狐狸妹妹跑到床边，露出俏皮的牙齿：
“姐，我们在外面听了半天，你怎么不叫啊？”
“啊？”辛十四娘有些懵，反问道：“叫什么？”
“八姐说了，结婚当天你惨叫的越厉害，以后越幸福。”
“对啊，我俩在外面偷听了好半天都没有惨叫。姐，他是不是对你不好呀？”
辛十四娘扶了扶额头，有些哭笑不得。
她抬手想要抓住狐狸妹妹，她们却像是早有防备似的，迅速后退躲开。
“好好好，我不弹，过来吧。”
辛十四娘招了招手，示意狐狸妹妹过来：
“姐，我错了，别弹脑瓜崩。”
“爹爹说，被弹多会变笨的！”
见十四姐没有回答，十九妹自以为发现了真相：
“是不是那家伙欺负你了？我马上去找他算账！”
“以后别听八姐胡说，会带坏你们的。”
“姐，你还没回答我呢，姐夫到底对你好不好？”
见她双手捂住脑门，便揪了揪圆润的脸蛋，以示惩处。
“陈郎花钱置办新宅，是辛家的恩人，以后休要胡言乱语，明白没？”
“什么那家伙，他是你们姐夫！”
辛十四娘坐在床头，劈手捉住靠近的十九妹。
辛十四娘放开手，穿上绣花鞋，准备下床。
她来到铜镜前，把凤冠摘下，搁在梳妆台上。
十九妹低下头哦了一声，委屈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姐，我知道了。”
“十八、十九，你们说……我老吗？”
“姐姐年轻着呢！那里老了？”
十八妹和十九妹自觉的拿起尺梳，替姐姐顺着头发。
盯着倒映的精致面容，辛十四娘双手捧着脸蛋儿，问道：
什么不习惯跟异性太近，都是借口。
难道相比于妩媚的，他更喜欢清纯的？
“就是，姐姐一点儿都不老，嫩得出水。”
既然容颜没有衰老，那陈郎怎会那般反应？
这点跟儿女私情无关，单纯是想证明自己的能耐。
……
作为以美貌闻名的狐妖，吸引不到异性会遭同类耻笑。
因此，十四娘很介意陈鸽抗拒的态度。
免得这一身绿衣蟒带的新郎官服，过于招摇。
返回辛府，大概需要半小时的行程。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陈鸽才骑马离开铁匠铺，自北门而出。
来广平府的途中，他换掉了身上的衣服。
陈鸽在途中把衣服换了回去，待赶到目的地后，翻身下马。
见仆人迎了上来，他递予缰绳，进入大堂。
此时日落西山，霞光肆意。
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构成一幅瑰丽的景象。
虽然只有四桌，菜品却一点儿也不寒碜。
陈鸽坐到辛老翁那桌，被轮番敬酒。
时值夜宴时分，午间产生鞭炮碎屑，被打扫的一干二净。
后厨重新烹饪，一桌摆了十八盘大菜。
……
西厢房。
他环顾一圈，还是不见辛十四娘的倩影。
待会儿吃完后打包点食物，给她送过去吧。
旋即，她推开房门，朝外奔去。
匆匆来到后院的院墙角落，十四娘提起裙摆。
辛十四娘坐在木椅上，忽而抬头看向院外某处。
妩媚的瞳孔微缩，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十八妹和十九妹，正在追逐一位白衣女子。
未等辛十四娘追出，两位狐狸妹妹已在远处将人拿下。
下蹲起跳，直接跃上墙头。
五十米外，是一片竹林。
“姐，这女鬼方才在外窥伺，似乎图谋不轨。”
今日恰逢乔迁和婚宴，双喜临门，辛家家眷和仆人多数都在大堂。
她们把对方捉住，押送回院墙内。
看到十四娘守在这里，十八妹挥手打着招呼，解释道：
“我看呐，她就是想偷人！”
辛十四嘴角一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十八妹十九妹年纪尚小，不能上桌。
因此留在后院，很快察觉到女鬼踪迹。
女鬼面容姣好，身段玲珑，约莫十八九岁。
就算黑发散乱，也掩不住俏丽的容颜。
十九妹都被八姐带歪了，回头得跟爹爹好好说说。
她低下头，认真打量对方。
“你夜潜辛府，究竟有何企图？”
“我……”
正是陈鸽夜宿破庙避雨，间接帮助的画中女鬼薛小小。
辛十四娘头戴凤冠，居高临下，颇有一股女主人的气势：
那些害她的山贼，早就死了。
一腔愤怒，无以消解。
白衣女鬼低垂着头颅，眼中含泪：
“我乃是广平府薛员外之女，早年间被贼人所害，自戕化鬼。后被竹鼠精所缚，错过投胎时机。承蒙恩人搭救，脱离苦海。此番前来是为报恩，绝无歹意。”
思前想后，唯有回馈恩情后，方能投胎转世。
其实，来世报恩也可以，但是代价极大。
囚禁薛小小的竹鼠精，被陈鸽挫骨扬灰。
事发之后，她仍维持鬼魂形态，说明在世间心愿未了。
薛小小自知羸弱，难以承受阴间刑罚。
便一路西下，寻迹而止。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法则。
需在十八层地狱遭受各种折磨，才有不喝孟婆汤的资格。
这女鬼说得报恩对象，莫非是……陈郎？
十八妹十九妹站在身侧，问询道：
辛十四娘倪向眼前这张俏脸，眼神略有变化。
近日家中，没有亲眷同鼠辈有所瓜葛。
薛小小没理两位狐狸妹妹，抬头瞥了十四娘一眼，以袖遮面道：
“小女恩人是陈水生，卯时见他出了北门，入夜才敢来寻。”
“既然你说报恩，那恩人是谁？”
“那有什么恩人，我看她就是想偷人！”
“出城途中，我见恩公换上绿衣蟒带。恰好姑娘头戴凤冠，必是所纳娇妻。”
说到此处，两位目光对视。
“这些都是一面之词，我为何信你？”
薛小小轻咬贝齿，抬起头来：
“小女此行只为报恩，绝无歹意。愿献上本命画卷，自证清白。”
说罢，她从怀中抽出一副画卷，双手奉上。
辛十四娘眉眼低垂，似笑非笑道：
“那又如何？”
辛十四娘思虑片刻，接了过去。
这样做，等于把残魂安危拱手相赠。
女鬼死后，附身在上面。
薛小小的身子很快变淡，化作一团白烟涌入其间。
原本只有山水的画卷内容，忽而多出一位清纯秀丽的女子。
盯着眼前的仕女图，辛十四娘嘴角一咧，似乎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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