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来就玩蛋? 第二章 扯大旗作虎皮 第三章 残酷的明天 见卢九德气焰全无,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王明心下暗乐,一时间,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这个攀高踩低的奴才,不拿出点主人手段,倒是要被这厮给看轻了呢。 一旁的穆虎见得情况有异,不由得脸色惶然,他怔怔地望向那位突然发威的太子,却见王明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穆虎如遇大赦,立即喏喏点头,快步离开。 穆虎离去后,房间只剩王明与卢九德两人,一坐一跪,形同主仆。 “行了,你也不必跪着了,平身说话吧。” 王明终于打破沉默,他脸上似笑非笑,慢悠悠地抛出这一句。 “谢殿下。” 卢九德称谢起身,脸上神情却是尴尬至极。 他觉得,自己就象一个面团,任由对面这个少年揉捏,真真窝囊至极。 卢九德起身后,王明却并不急于与他说话,只是端起案上的茶杯,打开茶盖,轻轻地吹走表面茶沫,悠闲而自得地轻呷了一口。 王明这般举动,卢九德心头的恼怒与懊丧,更是难以言表。 现在的他,既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说话,又不知道王明要如何与自己交流,只得傻愣愣地站着,不知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行事。 就象是,一条等着主人发令的狗。 终于,还是王明开了口。 “卢九德,孤知道,你来这里,定是要观吾之真假虚实。你这般宵小心思,纵是不言,孤早己洞若观火。”王明放下茶杯,冷冷一笑:“却不知,卢公公看了这么久,心下对孤,可已有定见乎?” 卢九德闻得其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急急回道:“殿下安出此语,实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奉承皇命,特来兴善寺看望殿下,以表慰问之意,安敢以下犯上,置喙乱评,太子您想多了。” “哼!是么?”王明板起面孔:“那现在你观吾良久,可是满意了?是否又还有诸般话语,要来质询于吾呢?” “啊?岂,岂敢……”卢九德脸色颓败,支支吾吾地回道:“老奴纵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来面询殿下啊。” “是吗?好吧,那孤现在倦了,天色已晚,也不好多留公公在此。”王明淡淡回道:“就请公公回禀圣上,陛下关爱慰问之意,孤感沛之至。” 卢九德心下惭恨,脸上却硬挤出来笑容:“老奴自会回禀圣上。殿下一路南行至此,想必十分辛苦,还望殿下善保圣体,好好休息,老奴就此告退。” 王明点了点头,亦不多话,示意卢九德可以走了。 见王明这般态度,卢九德终是不甘,他犹豫了一下,拱手低声道:“殿下,老奴听闻,明天有三位昔日太子讲师一同前来,要面审太子真假哩。太子这边,亦要有所准备,才是妥当。” 卢九德这话,表面看起来,是个关心太子的先帝遗奴,但暗地里,他这句话,却是将这条话语,当成赤裸裸的威胁,来向这位真假不明的太子示威。 哼,你这个真假难辨的家伙,我卢九德与你睽隔多年,自是分不清你是真是假,但是,明天来的三名太子讲师,可是曾与真实太子朝夕共处的,他们三人,定有办法辨你个真伪出来。 界时,你到底是李逵还是李鬼,自是一审便明! 没想到,卢九德这番暗藏威胁的话语说完,王明只是淡淡一笑,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 “卢公公,此番忠言,吾自谨记于心。公公若无他事,就请自回吧。” 王明说完,便跷起二郎脚,又自顾自地悠闲品茶。 卢九德一炮放空,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下的尴尬与恼恨,更是憋得慌。 他亦不多言,拱手作揖,悻悻而去。 见到卢九德那有如斗败公难一般离去的背影,王明又是一声冷笑。 之所以三言两语,便把卢九德给急急打发走,王明心下,其实亦是多有无奈。 毕竟,作为一个穿越客,虽然对明末历史有粗浅了解,但是细节之处,肯定多有疏漏,若再与卢九德长时间交谈对质,只怕自己还真会一不小心露出马脚来。 所以,他灵机一动,干脆来个假作真时真亦假,利用太子这个上位者的身份优势,抢先对卢九德进行心理打压,迫使他不敢非分行事,然后只能知难而退,方是最为合理的决策。 不过,王明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凝重。 虽然他刻意在卢九德面前表现得轻松适意,但他知道,明天这内阁大学士王铎,翰林刘正宗、李景濂三人的联合审问,将成了真正决定自己命运的关键。 能勉强对付一个对自己印象模糊的太监卢九德,但要应对这有备而来的三名曾经的太子讲师联合会审,哪有那么容易。 类比起来,今天不过是测验小考,明天才是决定命运的大考呢。 王明心下,其实极度的忐忑不安。 他知道,在明天的会审上,哪怕自己比真实历史上的王之明,要表现得更好,更出色,这三位昔日的太子讲师,也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原因很简单,也很残酷。 因为,现在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那弘光皇帝朱由崧手里捏着,他们将会对自己是何态度,又最终要将自已致于何地,王明内心清醒得很。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自己就是真正的朱慈烺,在孤身一人缺乏辅助的情况下,这三位昔日的太子讲师,亦会为了家人性命与自身前程,暗昧良心,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将自己一把认定为假冒之辈,最终亦同样打入大牢,再难翻身。 政治这东西,就是这么残酷而现实。 就象真实历史上,多尔衮从李自成手中,擒获包括了太子朱慈烺在内的崇祯皇帝三子,却故意指责他们皆是假冒之辈,从而统统斩首,以绝后患。 毕竟,皇帝之位,天下至尊,乃是每个男人的最高梦想。 为了金字塔顶端的最高权势,古往今来的帝王们,连亲生的父子兄弟,都皆可翻脸屠杀,以亲人的鲜血与性命来浇铸皇位,更遑论一个千里来投素无亲情的堂侄了。 想到这里,王明喟然长叹。 第四章 逼这厮当吕不韦 第五章 三官会审(一) “快看,快看,太子出来了。” 此时,那内阁大学士王铎,翰林刘正宗、李景濂三人,已在大殿内等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正是满身不自在之时,忽听到旁边的听众席有人叫唤,说太子从内房出来。 各人皆下意识地瞪大眼睛望去,其急迫情状,倒是有如三只被抓着脖子提了起来的鸭子。 这时,旁听的赵之龙,朱之臣,梁云构、李绰、黄澍等人,亦是满怀好奇地扭头张望,都想要仔细地看看,这位南渡而来的太子朱慈烺,究竟是何等人物。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那从偏房出来的王明,一入殿中,四下看了看,就先向离得最近的三名讲官,缓步走去。 “哟,三位恩师皆在此处呢,孤昨夜偶感风寒,今天起得稍晚了些,现在方来见到三位恩师,还望莫怪。”王明满脸微笑地走来,神情十分自然。 听到王明热情地向自己打招呼,三名昔日的太子讲师,竟是不约而同地,面现尴尬之色。 唉,个中滋味,何以言说。 王明入殿时,那跟在王明身旁的穆虎,已悄悄地在一旁对王明低语,告诉他现在大殿里等着的这些人,分别都是谁。 王明默记于心,微微点了点头,在听完他讲述后,便示意他先行退下。 穆虎退开后,那大学生王铎首先站起身来,一脸尬笑:“太子,我等今天前来,实是奉了皇命,来审验太子身份真假,若有言语唐突激烈之处,还望太子莫怪,要知道……” 王明冲他摆了摆手,打断此人之话:“王学士,不必多言。既是皇命,本太子亦当遵谕行事,下面要如何审问于孤,尽管开口便是,并不妨事。” 王铎干笑数声,拱手回道:“太子豁然,我等便是心安了。毕竟先帝之时,我等……” “嗯,这客套话么,就不必多说了。另外,父皇薨逝已快一年了,各位叨食新君之禄,这旧日恩情么,亦不必多提。三位讲官有何疑处,尽可直言来问。” 王明淡淡说完,兀自往殿中那张早已为他备好的太师椅上,端然坐下。 他脸上的神情,十分自然平静,仿佛正与众人一道茶话一般。 只不过,在他心下,犹是紧张不已。 而他这句话语,里面夹杂的讽刺,那王铎、刘正宗、李景濂三人,又如何听不出来。 先帝尸骨未冷,你们这三个倍受先帝信重的家伙,便要为新主子来审旧学生,真是何等心肝! 王明瞥见,三人脸上的尴尬之情,已然愈明显。 除了为首的大学士王铎,犹是故作镇定外,那跟从审问的刘正宗与李景濂二人,竟然皆脸现赧色,甚至都微微低下头去,不敢正眼去看对面端坐的太子。 而听到王明这话,一边旁听的赵之龙朱之臣等人,亦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很显然,王明的表现,与他们想象中的,颇为不同。 都说太子是个怯懦内向之人,向有怕生之名。但这个太子,区区数言谈吐,却是简洁有力,暗藏讥诋,一把揭了王铎等人虚伪之情,倒是让各人一时为之高看。 这时,王明却注意到,那个坐在角落,被自已寄予厚望的巡按御史黄澍,没有与旁人谈论,只是一脸沉默地坐着,仿佛正在想什么心事一般。 大学士王铎轻咳数声,整个殿堂稍稍安静下来。 “诸位,稍安勿躁,勿要喧哗,在下现在就开始询问太子,还请各位一同验看。”王铎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幅用丝绢装裹的图画,在长桌上徐徐展开,复向王明问道:“太子,在下请问,这是何图?” 王明心想,老子从后世穿越而来,对你当初询质王之明的小伎俩,那是洞若观火,又岂会不知。 不过,他在表面上,却是作出一副郑重的神情,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踱到长桌旁,装模作样地开始查看。 众人见他这般表现,亦是个个瞪大眼睛,仔细地观察其一举一动,要看这位真假莫辨的太子,接下来到底会如何行事。 王明从头看到尾,仔细观览完毕,却不并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见他这般举动,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大学士王铎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他,见他这般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因为不知道而故意不答,心里竟不由得竟有几分莫名的得意。 这个所谓的太子,该不会就此露馅吧。 “敢问太子,此图所画之物,究竟为何物呀?” 王明听得出,大学士王铎话语中隐隐的得意,遂转过头去,与他双眼对视。 王铎见他的目光深沉冷厉,虽沉默无言,竟有不怒自威之势,一时间,竟是吓得后退了一步。 这时,殿内的众人亦停止说话,众人纷纷全神贯注地望向王明,想要听他究竟说出何等话来。 一时间,殿堂上十分安静,竟似连掉了根针,都可以清楚听见。 这时,那脸色凝重的王明,才转过头来,环视了众人一圈,才悠悠开了金口。 他一声微叹,用一种颇为沉重的语气缓缓说道:“王学士,此乃我大明京师紫禁城之图舆也。” “哦?是吗?” 王铎闻言,脸色顿是一僵。 他稍稍一愣,又急急用手指着图中一处宫殿,问道:“那你且说,此处是何处?” 见这个家伙一副非要跟自己较真的模样,王明心下不禁暗笑:哼,老子好歹前世也读过明史,更对明清两朝的宫殿颇为熟悉,又岂会被你这厮给刁难住。 他淡淡回道:“此处乃是娘娘所居坤宁宫也。” 王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又随手指向另一处:“敢问太子,此处又是何殿,乃是何人所居?” 王明顺其手指看去,轻声回道:“王学士,此处乃是孤之所居,承泽宫是也。” 大学士王铎脸上,愈发尴尬不堪,他又随意指问了几处,王明皆是一一答对,并无半点错漏。 这时,原本十分安静的整个殿堂,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 王明抬起头,他的目光,却正好与那角落处的黄澍对视。 第六章 三官会审(二) 第七章 三官会审(三) 第八章 三官会审(四) 第九章 三官会审(五) 第十章 望公搭救 第十一章 重耳在外而安 第十二章 携仆共逃 第十三章 硬闯夜寺 第十四章 得脱樊笼 第十五章 此人必除 第十六章 竟让这厮跑了 第十七章 半途截杀 第十八章 暂且容忍这贼厮 第十九章 且去会会太子 第二十章 舱中煮酒 第二十一章 时局如累卵 第二十二章 九江突变 第二十三章 将太子押回九江 第二十四章 尚有生机 第二十五章 野鬼欺家神 第二十六章 反来求救 郝效忠苦思无计,只得将另外两名九江城中参将,陈麟与邓林奇一齐唤来,与他们一道商讨应对之策。 陈麟与邓林奇二人,虽被唤来,但听了郝效忠的述说后,亦无甚好计可出。三人一时呆坐,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要如何行事,方是妥当。 终于,还是陈麟打破沉闷,低低开口道:“二位,依我看,现在九江城,袁大人不在,我们又苦无对计,不如去问下那位太子,看看他可有……” “啥?你说啥?”郝效忠双眼一瞪,连连摆手:“这等重要大事,你我身为守将,尚无计可施。如今竟去问一个假冒太子,可笑不可笑!这话说出来,都羞煞人也。” “唉,郝将军,这话不能这么说。”陈麟耐心劝道:“这位太子,虽来路不明,身份未辨,但其好歹有太子之名份,我等向其讨教,亦不失身份颜面。况且,先前在船头之短暂对话,末将发现,这位太子,身处险境而不惊,处事得体而从容,却是颇有分寸谋断之辈,倒是十分难得。现在九江城中,那江西都督袁大人不在,太子倒是我等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呢。故这守战大事,向太子咨询一番,又有何不可?” 郝效忠犹是瞪着眼睛,紧绷着嘴,没有说话。 一旁的那面容瘦削的参将邓林奇,却是微眯着一双三角眼,同样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捋着那几绺稀疏的山羊胡子。 陈麟复劝道:“二位,现在局势紧急,我等苦无良策,眼下为破解难局,唯有请太子帮我等参考定夺,方是唯一可行之策。若碍于脸面,或是疑其身份,而白白错失良机,那左梦庚那厮打造好了攻城器械,领兵大举攻城,我等兵微将少,苦无防备,只怕到了九江城破之时,必将全部成为左军刀下之鬼,断无活命之机会啊!在下此番衷言,皆出本心,望郝将军明察!” 后面的这句话,陈麟刻意加重了语气。 郝效忠眉头愈发皱紧,心下的羞恼,却是何以言说。 本是想着,抓了这个太子,便可径自向朝廷请功,讨一个富贵前程。却没想到,左良玉这厮,却敢立即率兵来攻,生生断了自己押送太子回京的可能。 更可悲的是,由于城中无人主谋,现在的自己,竟又不得不向这位手下俘虏,来厚着脸皮求问计策,这般曲折转复,真真可叹之至。 只不过,现在的郝效忠,经过反复思虑,亦无办法可想,终于只得闷闷地回了一句:“既如此,那就如陈参将所言,好歹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我等现在就去那房中拜会太子,求其赐予计策。” 郝效忠略顿了下,却又加了句:“哼,不管怎么说,那太子与巡按御史黄澍,皆在老子手中。纵其亦是无策,或其计不如我意,老子再行他举,却不为迟!” 此话一毕,三人随后离开议厅,一道前往那关押太子的单房之中。 三人到来之前,那太子王明,其实已猜知了左梦庚率兵围城的消息。 原来,给他送早饭的侍卒,虽然不和自己说话,但其脸上,不似往日那般冷漠,反是多有惊惶之色。王明随即又联想到,自己虽在关这密闭的单房之中,但在今天,却能不时听到房外人声嘈杂,似有许多人正在不停快速走动一般。 王明凭直觉断定,九江城中,一定有大事发生。 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左良玉从那些逃回武昌的败卒口中,得知了自己被郝效忠给截夺了的消息,然后怒不可遏地发兵九江,定要把自己给重新夺了回来。 这样看来,自己先前的判断,应是正确的。 虽然自己现在被关在此处,但是恐怕过不了多久,这般囹圄之局,定会被立即打破。 不出王明所料,仅仅过了一个多时辰,房内便传来了悉碎的脚步声,随后便是铁门打开的哗啦声。 很快,脚步声迅速从外房传来内间。随着内门被吱呀推开,王明一抬头,便见那郝效忠、陈麟、以及邓林奇三人,俱是大步而入,一脸严肃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未等王明说话,郝效忠便低低地开口,向他简要说明了现在的局势。 听完郝效忠的叙述,王明心头,却是五味杂陈。 果不出自已所料啊。 唉,现在的自己,被各处势力争来抢去,倒还是一个难得的香饽饽呢。 只不过,这个香饽饽又何其烫手,这些地方势力,想要稳稳定拿在手中,却又是何其不易。 而听郝效忠这家伙的话语之意,却是既不想把自己交给左军处置,又想要自己帮他们想主意让左军退兵,这般话语,也亏他说得出口。 “三位将军,若真是左军逼迫得紧,而城中兵马不足,不可久守的话,那三位完全可将孤交出城去,给予左军,这样的话,不就可以一解此难,再无后患了么?” 听完郝效忠的话后,王明笑了笑,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以为试探。 “唉,太子,你有所不知,这般行事,俺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当日擒获你时,俺们便已立即上奏,说不日便可押送太子回京,请朝廷静侯捷音。这封奏书,估计早已被朝廷收到,现在君臣上下,都在等着我将太子押回呢。而如今俺若将太子交予左良玉这厮,岂不成了欺君之罪么?到时皇上震怒,朝廷一纸谕令下来,郝某这颗脑袋,只怕就……” 郝效忠说到这里,脸上满是难堪之色,他一声长叹,说不下去。 王明听到这里,虽然表面故作同情之色,但心下的快慰,却是一时难述。 哼!你这个粗莽的军汉,根本不知道此事的关节利害,就敢对自己贸然下手,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现在的郝效忠,可谓是猪八戒照镜子,左右不是人了。 自己这颗烫手的山芋到底要如何处置,那郝效忠本人,又要到底如何行事,才能保住脑袋与官位,二者纠结在一起,还真是麻烦大事呢。 王明心下感慨,却又故意沉思不语。 郝效忠等三名将领,则是大眼瞪小眼地一齐望着他,期盼着这位太子,能尽快给他们出个好主意。 一时间,房中极其安静,似连掉根针都可听见,各人的呼吸之声,更是清楚可闻。 第二十七章 驱虎吞狼 第二十八章 城下叩拜 第二十九章 其意莫测 听了左良玉这番话,王明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发一言。而一旁的郝效忠,却已是一脸怒容。 他越过前面的太子王明,冲着城下的左良玉等人,厉声喝道:“呸!左良玉,你这个居心反悖无视朝廷的乱臣贼子,竟还在这里装出一副忠心耿耿为国效命的模样,实是令俺恶心之至!俺告诉你,现在太子已被我等保护周全,就不劳宁南侯你费心了。俺再奉劝你一句,趁早收兵撤回湖广,不然的话,朝廷怪罪下来,怕你担贷不起!” 听完郝效忠的话,左良玉心下大怒,苍老的脸上横肉直跳,额头亦是青筋暴绽,嘴唇也在愤怒地哆嗦。 他还未说话,一旁的儿子左梦庚,已是暴怒地喊道:“狗贼郝效忠!你这厮截夺太子,犯上作乱,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真真不知羞耻!哼,且让你再得意几天,等我军攻下城池,定要斩汝之头,投入江中去喂鱼鳖,方才解恨!” 听了左梦庚凶狠的回复,郝效忠心下一凛,却犹是强硬地回道:“哼!光说不练假把式,有本事尽管来攻城便是,郝某久经战阵,难道还怕你这厮不成!” 郝效忠虽然口头齿强牙硬,心下毕竟发虚,他随即扭头对王明低声道:“太子,在下看左良玉等人,虽假作恭顺,只怕心怀叵测,太子既已见过此人,还请速速下城为要。” 他一言说毕,也不等王明说话,就立即喝令旁边一众军士,将王明强行架下城去。 而在城下,那左良玉与左梦庚等人,见到郝效忠这厮这般猖狂作为,无不恨得牙齿痒痒,想将这厮给活劈成一万段。 只不过,饶是各人心下痛恨,却也只得无可奈何地看着郝效忠将太子从城墙上强行架了下去,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此时,左良玉已平静下来,他看着前面戒备森严的城池,眼中微闪过一道冷光。 左良玉知道,虽然九江城中兵马仅有八千之数,但要想强行攻下这座城池,绝非易事。 毕竟这是自明朝洪武初年起,就一直在精心营造的东南重镇。朝廷为筑此坚城,象淌水一般花费了巨额的钱财,又费了多年功夫,才终于造成这座坚固的城池。故这九江城的结构,可是远是比那普通府城,甚至自已正在据守的武昌城,都还要坚实得多。 这是因为,这九江城,虽也是采用与其他内城城池一样的构造,即内城夯土,下垫青石的方式,但它的外墙上,为了防备坚固,全部是采用一块块坚硬青色的条石,先内贴一层,外面再行包筑青砖的模式,加以精心构建。也就是说,这九江城,相当于是包了两层外墙结构,这样的构造,可比普通城池那样的只包了一层的青砖方式,要更加坚固。而且,九江整个城墙高度,高达五丈有余,是这个明末年代里,数一数二的高墙坚城。 另外,这九江城,还特别设计成城墙下粗上细的模式,整个墙面呈略为倾角状,如果左军用大将军炮或红夷炮来攻城的话,那炮击的铁弹,即使强力轰击,也不能很好的正面发力,而是会呈倾角状地弹开。这样一来,可以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大大减轻了铁炮对城墙的损害。 另外,这九江外城,还有诸如突前马面等加固手段,也全部布置得紧密周全。故而整个城池的防御力,实在是要比自己的大本营武昌城,还要坚固得多呢。 可以想见的是,哪怕将左军手下全部的百余门火炮,齐齐摆放于城墙之外轰击,一次性打放到火炮使用极限,亦是难以破城。 其实,莫说这明末年代那些性能还十分不完备的初期火炮,就是到了现代,在解放战争中,解放军用现代化的火炮,去轰击国军驻守的城池,想轰破那些古法筑造的城墙,都是十分困难之事。 所以,左良玉想要破城,唯一的办法,便是凭借兵力优势,蚁附攻城。 但这般作想,亦是非易。 因为这九江城,北依长江,东临赣江,凭江筑成巨大的水上瓮城,这北面与东西皆有厚实铁闸为门,故这两边根本无法正面进攻。而西面与南面,则是分别从长江与赣江引水,挖掘了宽深皆达数丈的巨型护城河,左良玉若要强攻,亦是十分不便。 可以想见,左良玉若要强攻此城,一定要大量修造攻城器械,且要不惜大量牺牲手下军兵性命,方可以惨胜之局,拿下这座九江城。 这样的话,所花费的物力与财力,皆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攻城花费的准备时间,也要比进攻普通城池,至少要延长数倍。 这样的结果,绝不是左良玉所希望见到的。 左良玉轻叹一声,招了招手,示意左梦庚附耳过来。 左梦庚策马上前,来到左良玉身旁,侧耳听去,顿是双眼一亮。 他连连点头,脸上显出阴狠而得意的表情。 左良玉低低说完,左梦庚拱手道:“父侯端的好计!放心吧,孩儿一定尽快办成此事,拿获太子,斩杀郝效忠!” “嗯,去吧。” 这时,那太子王明,在郝效忠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王明现在所住的房间,已从原先那间狭小的单房,换成了在官署中的另一处窗明几亮的宽敞房间。 这番改善,是郝效忠为了报答太子王明,给自己提出了解决困局的办法,才做出的安排,以示感谢。 不过,他这样做,业已表明,他对这位太子,已是愈来愈信任,才渐渐放松了对他的监管。并希望以此方式,刻意拉近与太子的距离。 回到房间后,王明与郝效忠二人,上下分坐,一时无言。 郝效忠注意到,王明眉头微皱,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般。 “太子,可是方才在下行为粗莽,将您强行带离城头,令阁下心下不快么?”见王明这般模样,郝效忠惴惴不安地问了一句。 王明抬起头,却微微摇了摇头。 “将军提防之心,自无不可。只不过,孤一直在想,这宁南侯左良玉忽然专程跑到九江,其目的,真的只是想见一见孤么” 第三十章 夜袭陷阱 第三十一章 将计就计 第三十二章 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第三十三章 任太子为江西都督 第三十四章 以九江为基业 第三十五章 虚职实用 王明打开诏书,上面的内容,令他不觉莞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即位以来,获保宗庙,以眇眇之身,托於天下君王之上,已有二年矣。赖天之灵,社稷之福,方内安宁,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过行,以羞先帝之遗德。今兹有先帝长子朱慈烺,朕之侄也,值京师倾覆,先帝殉国之际,千里南投远来,得保其身,何其幸哉。本欲留于身边,为朕肱骨,然朱慈烺一心报国,不愿留都,其志甚可嘉也。西去九江,远守重镇,朕闻奏报,亦不胜欣然之至矣。今时值乱世,边境不安,朕奋武以求治,实赖股肱之任臣;拜手以陈谟,必恃朝廷之倚柱。扶乱戡乱,纷列高功而谁何;为王行驱,赓歌国朝之荣光。朕感慨之余,特升授朱慈烺为江西都督,更赐荣勋上柱国,经管赣省,统管事务。朕锡之敕命于戏,体国经野成荡平之。钦此。“ 哼,什么经管赣省,什么统管事务,在自己没有任何权势可以依恃的情况下,这般安排,不过仅是一句空话罢了。 也许,这样的卖弄文字,就是朝廷想要达到的效果呢。 给自己一个看似位高荣宠的虚衔,既安排了自己,又让自己实际被架空,因而无法培养自身势力,最终还是有如一头待宰的肥猪一般,被朝廷给轻易收拾。 想到这里,王明却是微微一笑。 朝廷这般作想,未免太一厢情愿。 有了这个虚职在手,自己的将来,却是再由不得他们来把控了。 虚职实用,步步为营,自己的未来之路,就要从这小小的九江,开始正式起步。 而在这时,那奉上诏书的郝效忠等人察颜观色,见王明面露霁色,以为他定是因为自己被朝廷正式任命官职而喜悦,遂一齐下拜叩首。 “我等恭喜太子荣任都督一职!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郝效忠率先下拜,引颈高喊,其余诸如陈麟等将,亦纷纷跪拜叩喊,场面十分隆重。 一见此景,王明心下亦是喜悦,他连忙起身,作虚扶之势:“各位快快请起,且皆平身说话。” “谢都督!” 各人平身之后,王明瞥见,各人望向自己的面容,既是十分热切,又夹杂着一丝惶惧。 王明忽然意识到,这些向自己叩拜的将领,其实说到底,并不真正清楚自己与朝廷是什么关系,也不清楚朝廷对自己究竟是何居心,所以自己所任的这个虚职,在他们看来,却亦是实权在握之象征,而这个所谓的江西都督,业已成为了其真正的顶头上司一般。 想到这里,王明不由得会心一笑。 假作真时真亦假呀。 这朝廷与底下的信息不对称,倒让王明这个假冒的太子,有充分的空间来上下其手,来彻底控制这般其实并无多少心眼的粗莽军将。 这般大好局面,真的要好好利用。 他轻咳一声,向各人微笑道:“诸位,孤虽不才,德行亦薄,却被朝廷任命为江西都督,想来多有惭愧。不过,在其位,谋其政,朝廷既对孤委以重职,孤又安可不尽心效命,以报朝廷之厚望乎?而诸位从今之后,既是孤之手下,亦是孤之手足,还望能鼎力相助,同谋共济,以度时艰,孤在此处,无有酬答,先向各位致礼以谢!” 王明说完,站起身来,向座下各人,拱揖一礼。 见王明向自己叩拜,各人心下既是惶惧,又觉亲近,郝效忠立即回道:“太子乃是何等尊贵之人,何必向我等粗莽之辈行礼。在下在此,亦向都督保证,只要都督有用得着我等之处,我等必投效驱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郝效忠这般表态,其余各人,诸如参将陈麟,九江知府袁耀然,州同知蔡确等人,俱是各报名号,各表忠心,一副热忱忠诚之模样。 当然了,各人心下究竟是何作想与打算,王明并不知道,一时间,他倒也没打算却细究根底。 毕竟,他这个空头都督现在要面对的,最重要也最为急切之事,便是先退了城外的左军。 至少,要打消他们攻城的念头,这才是最为关切与重要之事。 于是,王明对各人俱是温言抚慰了一番,便留下郝效忠与陈麟二人,继续在厅中议事。而诸如知府袁耀然、同知蔡确等人,则先打发他们回去,让他继任各职,如常理事,确保城中诸事顺利运作。 至于外面的吹鼓手们,已有郝效忠先行给付了银钱,各人无不喜悦,亦皆欢欣而退。 至此,官厅之中,只剩下王明、郝效忠、陈麟三人环席而坐,共同探讨退敌之策。 郝效忠遂即向王明禀报,说朝廷除了任命王明为江西都督的诏信外,还有一封写给自己的信件。 此信的内容,是告诉郝效忠,现在朝廷已派出专使去九江城外令左良玉退兵,令郝效忠他们暂于九江城中安心驻守,不必惊惶失措,更不可擅自向左军献城投降。 郝效忠匆匆说完,唯恐王明不信,遂又立即从怀里摸出朝廷之信件,恭敬地递给王明,请他验看。 王明接过信件,匆匆阅毕,发现信中所写,倒是确如郝效忠所言。 这一刻,王明忽觉五味杂陈。 唉,朝廷既任自己为江西都督,这般军政大事,本该先向自己说明,结果朝廷反而是给郝效忠直接发布诏令,告诉他朝廷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这未免也太不把自己这个所谓的太子,所谓的江西都督,给放在眼里吧。 也许,在朝廷看来,自己不过是个无所作为的之辈,给个虚衔应付,就已给足脸面了。那具体的军情大事,还是直接对九江守将赦将忠等人说明,当是更直接有效。 但朝廷却没想到一点,这些天来,自己的诸多表现,其魅力与智谋,早已暗中折服了这些粗莽的军将。现在又有了这个江西都督的官职在身,成了他们心中真正的顶头上司。所以郝效忠这个九江守将,才会毫不犹豫地将朝廷的信件转给他看,并不存有半点戒心。 “太子,您说,朝廷此番派人过来,真的可以劝左良玉那厮退兵么?”郝效忠犹是一脸疑惑,向王明低声问道。 第三十六章 抢在朝廷前面 第三十七章 生米做成熟饭 第三十八章 陶罐震天雷 第三十九章 厕所的妙用 第四十章 杀叛将以祭旗 第四十一章 卖力表现 第四十二章 万事俱备 第四十三章 混合守卫 第四十四章 震天雷之威 第四十五章 南门报捷 第四十六章 全力再搏 第四十七章 重蹈覆辙 第四十八章 当众鞭打 第四十九章 何去何从 第五十章 收尸而退 听左良玉这么一说,左梦庚与李国英二人,俱是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梦庚所言,是要我军不顾朝廷脸面,不听朝廷使者之诏令,强行一直攻打下去,此事自是不可。要知道,本侯再怎么说,也是大明臣子,是先帝简拔于行伍之中,步步提携,方有今日之位。岂可真与朝廷对抗,以致成为万人指背的反贼乎?此事断不可行。” “至于国英之见,就这般径直而退,却未免太过可惜。想来我等为了谋划得到太子,先后费了多少功夫。又在这九江城下,包括先前俘虏在内,已折损了足有六千余名军兵,以及包括黄澍金声桓等官员将领,这般损失,可谓大矣。若就这般灰溜溜地撤兵离去,对我军士气军心,乃是极大之打击,此事亦绝对不可。” 左良玉说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宁南侯之意是……”李国英一脸犹豫。 “以本侯之见,那就是,将你二人之计,折中而用,方是可行。要知道,这九江城么,我们可以奉朝廷之令,不再继续进攻,与城中保持和平状态。但却断不可就这般撤围而去,而是必须留下相当之兵力,扼守九江与外界的主要联系通道,严察九江与外界的人员与物资往来,不让太子从九江逃跑离开,也不让城中获得外界的兵力与物资支援。这样一来,万一将来局势有变,我等当可迅速发兵,重新攻打九江城,从而一举拿获太子,并一举攻下这九江城!” 左良玉这番话一说完,左梦庚立即连声附合:“父侯说得对!咱们不再攻城,与城中和平共处,这样一来,当是给足了朝廷脸面,纵是不全部撤回湖广,有此台阶可下,他们又能多说什么。而我军驻守之兵马,扼守通道,严查人员与物资,则可牢牢把握城中命脉,令其一举一动,皆在我等控制之下,太子等郝效忠等人,亦是无可脱逃。等将来有了好机会,这九江城还不是任由我等拿捏,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李国英亦点头同意:“宁南侯之计,甚是可取。这般行事,一则朝廷那边可有交待,二则我军可大大减少驻兵开支,三则这九江城的命脉,终究是掌控于我等手中。将来局势,可进可退,皆是方便。以在下之见,不若等那朝廷使者一到,宁南侯便可以朝廷诏令为由,让那城中主将郝效忠与我军谈判议和,让他们放了黄御史与金同知,以及一众俘虏兵员,然后便与其签字立据,从此和平共处,暂平纷争。这般行事,当是甚为妥当了。” 左良玉见二人俱是赞成,心下亦是喜悦。 他轻咳一声,朗声道:“很好,既然二位皆是这般认为,那本侯之策,就这般施行下去。待到与城中讲和之后,本侯便留两万兵马驻守在城外,再留一半的水师兵力,驻防于江边,从而完全控制九江的水陆通道。国英你便留在九江,这些驻留兵马与船只,亦皆由你来全盘负责调度安排。” 李国英立即拱手道;“宁南侯之命,在下谨遵!” 左良玉点了点头,又道:“现在战事暂停,本侯再命你派人前去与城中沟通,令他们准允我军派出辅兵与民伕,前来收殓城下军兵尸首。” “在下遵命!” 不多时,便有数名左军骑兵,打马跑到西门城楼外,请求城中守军同意他们派人过来收殓尸体。 西门主将郝效忠,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不过却附加了一个条件。 那就是,得先让守军打扫完战场,才能让他们派人过来收尸。 这个要求,其实亦是王明对他的叮嘱。 现在城中资源缺乏,能从城外战死的敌军身上,哪怕多榨取一点价值,都是值得的。 虽然这种做法,对于城外战死的左军士卒多有侮辱之嫌,但王明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郝效忠这个要求,让几名左军骑兵感觉既无奈又屈辱,只得又跑了回去,向李国英请示了一番。 听闻骑兵的禀报,李国英心下莫名恼怒。 不过,现在的他,却也不想再为这般小事去找麻烦,不想再去向左良玉请示一番,遂径自拍板,同意了这般请求。 一众骑兵闻得此令,亦是大松了口气,又急急返回城墙下,告诉城上守军,说可以允许他们先行打扫城外战场,随后左军再来收殓尸首与伤兵。 双方既已谈妥,九江西面城门大开,大批辅兵冲出城去,开始从那些死掉的左军尸首上,收拾尚可使用的盔甲与武器。 他们打扫得很仔细,不但在每个尸体上仔细搜寻,将可用的盔甲与武器拿走,就连那些被毁坏的攻城器具,亦都连毛带骨,一齐被收入九江城中。 毕竟,在左军依然将城池团团围住的情况下,这些攻城器具,碎木可烧成木炭,或给城中居民取暖,或重新用来制成火药,岂可轻弃。 就连淹死在护城河中的左军,亦是尽可能地捞起,剥去盔甲,捡拾武器,再将尸首丢弃一旁。 当然,最尴尬的是那些伤兵。 他们还在呻吟之际,就被守军象剥青蛙一般,将身上盔甲剥尽,武器拿走,只留身着内衣的伤兵,在那布满污血与碎肢的地上打滚,再无人理睬。 约一个时辰后,城中守军终把西门与南门两处战场,皆是打扫完毕。 说起来,他们运气还不错。此番打扫,总共获得了3500多件尚为完好的盔甲,而刀剑枪盾之类,因为敌兵逃跑扔了极多,足足有近万件。 而敌军丢弃的楯画与攻城梯,无论大小,无论残缺还是完整,俱是统统搬入城中,一点也不曾剩下。 接下来,守军有如蚂蚁搬家一般,带着全部收获入城,在守军入城后,郝效忠才在城头喊话,令远处的左军可以前来收尸。 这时,左军那边陆陆续续来了数千人,多为辅兵与民伕,将从城墙下到沿途上死去的左军尸体,统统用马车装运回去,安排集体火化。 此时,日头已是偏西,浓重的暮色,渐渐遮盖了这场人间的血腥惨剧。 夜幕来临,一切复归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