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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重来对酒,折尽风前柳

作者:一炉乌沉香 返回目录
        

谢九思拜别陆行云后,去山脚下见了崔言希最后一面。崔言希交给了他一枚刻着‘崔’字的灵璧磐石扳指,那是崔家世代传承下去的掌权信物。


        

每个世家所持有的信物都是不一的,或是质地不同的玉佩,或是珠链手钏,或是其他玩意……


        

上面篆刻有所属世家的独特印记和纹章,持信物者即为家主,可号令家族众人。


        

“你是要我交给崔空龄么?”


        

“是,也不是。要看容与他能不能从这条不归路上回头,更要看他愿不愿意接受。”


        

“我会尽力劝他,但如果他依然是两者都不接受,又当如何?”


        

如此,他以陆维桢之名下山。一路披荆斩棘,问鼎高位,成为北襄最年轻的丞相。


        

而现在,他和玉息令月依照陆行云的吩咐,从魏府拿回了文书。看过文书的内容后,他知道了陆行云没来得及教他的第三件事。


        

“那就暂时交由你保管,待新帝登位时,可以算作我们崔家的赠礼奉上。”


        

“好。”


        

陆行云一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却没有选择告诉他。


        

只因从别人嘴里讲出来的,远比不上他自己亲眼所见,亲自找到的事实令人震撼。


        

“天道不公,左而右,事而非,可以覆之。”


        

“你想要公道?只能你自己给。”


        

不,不只有北襄,东阳和西凉也参与其中。


        

不该打赢的江城之战,谢家的灭门,陆家和崔家的没落避世。西凉的内乱,卓姬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


        

现在没有人在他身边了,没有人会逼他,引导他去做出一些违拗自己心意的决定。此刻,他是孑然一身,赤裸裸的来面对这个真相。


        

谢家灭门案的幕后操纵者,是元德帝。造成一切苦厄和战争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所侍奉的君主。


        

他们嘴里讲着为政以德,爱民如子。真正践行着的,却是肆意玩弄苍生于股掌之上。


        

他们不配为王,不配坐在那个位子上。但,要如何凭一己之力颠覆,亦或是说‘摆正’,挽救整个天下。


        

更有护城河暗战,被扣以叛国罪的百里家。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发生在三国之间,看似毫无联系,看似是天灾人祸的意外。


        

这些事情,全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这是三国君王之间的交易,目的是为了巩固维护他们的权力。


        

崔言希和他说。


        

“陆行云收你为徒,可不是见你可怜啊,他那是为了实现他的大道。”


        

他先是想到陆行云安排给他的三件事,又记起崔言希说的话,接着联系先生收的三个弟子,他的师兄弟们。


        

桩桩件件的事串联在一起,脉络逐渐清晰。


        

即便因为谢蕴容的缘故,陆行云已经救了他和谢喻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要为谢家报仇也好,讨回公道也好,那都是他自己应该想办法去完成事情,陆行云是没理由再帮他的。


        

若论才智,三国之内比他聪明的人多了去,赶着想拜陆行云做先生的人更多了去。


        

但陆行云是帝师,他一概是不收的。


        

陆行云和端木清徽亦师亦友,年纪也相当,他们三个自然不能同他相提并论。


        

但玉息令月和周稚弗,是和端木清徽有相同之处的。他们都是皇室血脉,是王朝的继承人。


        

然陆行云不仅救了他,还收他为徒,带在身边这般悉心教养着。


        

陆行云所收的三个弟子,准确来说应当是四个。不过若论起辈分,废太子端木清徽高出的可不止是师兄这样简单。


        

所以陆行云给他安排的三件事情里,是让他帮助周稚弗和玉息令月各自登上皇位。


        

至于北襄呢,至于他自己呢。他所求的公道,能够依仗师兄弟来给么?


        

他们的确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给予天下万民以公道。


        

他和他们又是不一样的,无论是过去的谢九思,还是现在的陆维桢,他都没有资格踏上那个位置。


        

辅佐另一位英明的君主上位?


        

晋王端木淞,为人上虽颇为自傲,但品性和学识上,行的都是君子之道,这倒是和贴合陆行云的意。


        

不能的,即便他们各自成为东阳和西凉的王,也无权干涉他国的内政。


        

所以他该怎么做呢?


        

魏思阙在知道元德帝做的这些事后,想都没想,当即就要撕毁文书,以消灭证据。


        

只因魏齐光从小就教他,事事以君王为先。


        

不过从端木清嘉私下交代他去办的事,不难看出元德帝真正属意的人,是稚子珉王,端木朗。


        

此事还有待商榷,眼下他要处理的是另一件事。


        

虽然他们没有参与其中,却也没有阻止帝王。


        

不辨是非的愚忠,让魏家成了帮凶。也成了现在他要走的路上,所面对的最强劲的敌人。


        

“若论忠君,魏家必然是世家里头一份。”


        

文书是从魏齐光的书房里找到的,这足以说明,魏家是早就知道一切的。


        

“那么君上是想告诉我,有人逼着陛下盖上了玉玺,有人逼着陛下签下了这些龌龊的协议?有人逼着陛下伪造了这些文书?”


        

“君上,有谁能逼着一国之君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陛下是天子,天子永远不会犯错,错的只能是臣子。”


        

陆维桢听他这样回答,嗤笑一声。


        

他甚至动了杀心,想要一不做二不休除掉眼前的白衣青年。但这是在相府,陆维桢的地盘上。


        

“忠于昏君的,叫佞臣。自古以来佞臣都是什么下场,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死后受万人唾骂,祖祖辈辈都抬不起头。”


        

“你告诉我,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魏思阙没有回答,他想不出答案去辩解什么,但不妨碍他还是要护着帝王。


        

“但陛下一没让你们追回,二没罚你们,甚至还封赏了你妹妹当郡主。”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衣青年的语气温柔极了,带着诱哄的意味。


        

“陆维桢。”


        

“陛下把这样的把柄交在魏家手里,但你们弄丢了。现在文书上的内容你也看到了,有多重要,多机密。”


        

“只要他还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笑话,要是你真的这么想。刚刚在勤政殿上的时候,就应该对着你忠心的君王,知无不言,而不是私下来和我做这笔交易。”


        

“你说,陛下这样有耐心,脾气又这样好。他是太信任魏家,还是、”


        

魏思阙打断他的话。


        

他抬头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白衣青年,胜利者一样的姿态,仿佛他已经拿捏死了自己的软肋。


        

“陆维桢,即便陛下做了这些事,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甚至你到现在这个位子,是他予你信任,予你权势。”


        

“承认吧魏思阙,你根本就不是在忠于君王,你只是做出这样惺惺然的姿态给我看。”


        

魏思阙黑眸深邃,透不尽一丝光亮。


        

“陆维桢,你又是带着什么目的接近陛下,你想做什么?还有,你是谁。”


        

他一步一步逼近白衣青年,这句你是谁上更着意停顿了一下。


        

“但为什么你却在知道他做了这些事以后,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立即变得这样决绝,这样愤怒,这样仇恨呢?”


        

他倒戈得太快又太坚定。


        

面具被丢在地上,幽幽烛光的映照下,青年容颜如玉,秀美绝伦。


        

大约因为总是不见光的原因,他的肌肤不是纯粹的雪白,而是宛如玉石般的冷艳。又因为通身温润的气质,多了几分柔软的釉光。


        

下一瞬,没给陆维桢防备的时间,他一手直接拿下了眼前人的面具。


        

四目相对,空气突然死一般的安静。


        

魏思阙维护君王的话,又很好的点燃了他的愤怒,让仇恨一举吞没了他仅存的理智。


        

即便后来他捉住了魏思阙破绽,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忘记了伪装自己,是他大意了。


        

这是一张让人见了就不会再忘记的脸,瑰丽绚烂,如雪如云。


        

但此刻,陆维桢的心情很不美丽。刚刚,他先是在看到文书上的真相后,心绪上受到极大的冲击。


        

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他这个名字,但他没心思缅怀感慨什么。如今魏思阙也攥住了他的把柄,在大事上,他们都不能再把彼此怎样。


        

这个认知,让陆维桢更生气了。而魏思阙适才气势上一直被他压着,心里亦是憋了一股火,现在找到了他的破绽,当然要狠狠踩回来。


        

“我想,接下来和你的相处,应该会愉快不少。”


        

“谢九思。”


        

看起来是拳头更疼,实则不然。陆维桢的手法是陆星河亲自指点过的,他知道怎么扎能让人疼到骨子里去。


        

两个人,一个药浴扎针,重塑经脉,骨头硬。一个行军打仗,刀剑滚身,皮糙肉厚。


        

这已经不是冷嘲热讽能解决的怒火了,两人直接动手开打。


        

魏思阙打他一拳,陆维桢就往他穴位里扎一针。他打哪儿,他扎哪儿。


        

之前两人不熟,且没什么把柄落在彼此手里,说话倒也还斯文,顶多是阴阳怪气几句。


        

现在就不一样了,都撕破脸了,还管什么别的,当然是怎么痛快怎么说。


        

后来拳头停了,一排银针也扎没了。


        

这一通发泄累的他们都出了汗,火气才顺着消下去,末了还要再互相掐一句才算是揭过。


        

“谢九思,要是让郡主知道,原来陆相就是她的前未婚夫,你还能这么硬气吗。”


        

“魏思阙,你敢在她面前说一句,我就去找魏齐光聊聊你的事儿,顺便拜个把子。一定让你下次再见了我,老老实实喊一声叔父。”


        

“魏思阙,你就是条野狗。”狗东西,野蛮粗鲁!


        

“陆维桢,你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破石头,又臭又硬!


        

魏思阙乘着轿子回了魏府,一边想着文书上的内容,一边考虑着白天要去向南安王求证一些东西。


        

他不是不忠君,而是隐约发现了一些君不是君的踪迹。


        

魏思阙:“……”


        

论起不要脸的程度,他还是输陆维桢一筹。眼见着掐不下去了,两人才各自作罢。


        

陆维桢是去找周稚弗的,端木隰华是去找他的,魏思阙则是去找她的。


        

至于周稚弗,他和百里之恒正在醉月楼的三楼,等着江兰禾。


        

陆维桢则关了书房的门,一边把撕成两半的文书粘起来,一边考虑着白天要去醉月楼一趟,约周稚弗好好商谈接下来的计划。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除了没到的江兰禾以外,他们就这么又碰面了。


        

“君上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比不上陆相,四海之内皆兄弟。”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