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谨慎的小胡子 第二章 入角炮 第三章 老手 第四章 熟悉地形(上) 第四章 熟悉地形(下) 第五章 丈母娘的嘴(上) 第五章 丈母娘的嘴(下) 第六章 会计制度 第七章 司机(上) 第七章 司机(下) 第八章 第一次交锋 第九章 仰慕者 突然出现的话题,打乱了顾慧英的思绪。她本想跟胡孝民提起挡箭牌计划,也一下子没有兴致。 顾慧英从来没注意过父亲生意上的事,一直以来,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富足的生活,从来没想过,父亲在生意上要花费多少心血。 胡孝民缓缓地说:“日本人占领华界后,华界的纱厂和纺织厂都被日军接管。你家的纺织厂虽在公共租界,但今年国内的棉花供应中断。其实从去年开始,顾伯伯就在勉力支撑了。” 顾慧英惊诧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对家里工厂的事情,确实没上过心。但胡孝民只来一天,就什么都知道,这也太神奇了吧。 胡孝民缓缓地说:“你应该很少去工厂吧?如果你去一趟,也能发现。” 顾慧英站起来马上说:“去厂里!” 胡孝民望着桌上的茶、瓜子和点心说:“茶还没喝呢?” 顾慧英不耐烦地说:“走!” 胡孝民迅速把瓜子倒进口袋,又胡乱塞了两块点心在嘴里,还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好。” 顾慧英看到胡孝民的做态,觉得今天带胡孝民出来,真是个错误,生气地说了句:“乡下人。” 胡孝民倒不以为然,既然付了钱,自然不能落下。如果顾慧英不那么急的话,他想把茶叶都吃掉。 看着胡孝民的样子,顾慧英突然有些明白,胡孝民为何要赖在自己家了。一个如此吝啬之人,又怎么会错过住洋房别墅的机会呢?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突然之间,顾慧英莫名地轻松了,她暗暗笑话自己,是不是太过敏了。 去厂里的路上,顾慧英几次想提起自己的挡箭牌计划,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胡孝民也注意到了顾慧英几次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顾慧英见到父亲后,顾志仁倒也没隐瞒,坦然承认了一切。顾慧英已经长大了,可以承担家里的事情。 顾志仁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家破产,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婚姻大事。孝民的突然到来,让我可以放心了。” 顾慧英跑到厂里来问起经营之事,他其实很欣慰。这说明,顾慧英终于长大了。 顾慧英脸上一红,娇羞地说:“爸,我还不想嫁人呢。” 顾志仁笑了笑:“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 他让胡孝民住在家里,也是想增进两人的了解。他也知道,有人在追求女儿,但顾慧英似乎并不喜欢。 顾志仁晚上一般不外出应酬,胡孝民自然也不用工作。他在房间的电灯下,仔细看着上海地图。 来上海前,胡孝民就研究过上海地图,每一条街道,每一处里弄都熟悉了。但他还是得在顾慧英面前经常看地图,否则无法解释自己初来乍到,就对上海这么熟悉。 “咔嚓” 房门突然打开,顾慧英闯了进来。 胡孝民正要说话,她打断胡孝民的话:“我有事跟你说,去九风茶楼。” 晚上的九风茶楼,比上午热闹得多,楼上全坐满了,卖零食和小吃的小贩川流不息。胡孝民甚至还看到了女堂倌,这绝对是上海一景。他们在一楼最端头,找到了一个座位。 招待他们的,还是上午那位堂倌,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两位来啦,一杯龙井一杯茉莉?” 顾慧英等堂倌走后,质问道:“你既然知道我家快破产了,为何还不走?” 事情反常即为妖,她很担心胡孝民的表现,是别有用心。 胡孝民平静地说:“别人可能会走,但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会尽力帮顾伯伯走出困境。” 他的声音不大,但说的话却掷地有声。 顾慧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家的事,我会解决。找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有个朋友,想找一个会计,薪水足够你在上海生活了。” 胡孝民摇了摇头:“不必,我不靠女人生活。” 好不容易才住进顾家,怎么能离开呢。 “顾小姐……” 顾慧英正要说话,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胡孝民转头一看,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西装革履的,脚下的皮鞋能当镜子使。只是相貌普通,属于那种看一眼会忽略的那种。看到顾慧英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顾慧英眉头暗蹙,犹豫一下,说:“你好,陈……先生。” 此人正是陈明楚,一直很仰慕顾慧英。 顾慧英不化妆、不穿时髦的服装,多一半是因为要应付这样的追求者。 陈明楚看到旁边还有空位,径直坐了下来:“顾小姐,这位是……” 顾慧英无奈地介绍道:“他叫胡孝民。” 陈明楚斜睨了胡孝民一眼,侧着身子抱了一下拳:“鄙人陈明楚,是顾小姐的朋友。” 胡孝民穿得很普通,要不是跟顾慧英坐在一起,他都不会多瞧一眼。 胡孝民笑了笑:“在下胡孝民,陈先生既是慧英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陈明楚听到胡孝民说“慧英”,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他与顾慧英同是76号的人,但还不能用这样亲密的称呼。 顾慧英听到胡孝民如此称呼自己,原本应该很不高兴的。但今晚是例外,胡孝民的一句“慧英”,能免她很多麻烦。她暗想,挡箭牌计划,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了。 顾慧英看了陈明楚一眼,故意问:“你晚上不是有‘事’么?” 今天晚上一处有行动,陈明楚早跟她说过。 陈明楚随口说:“要凌晨才去爱仁里,先来这里听会曲。顾小姐有喜欢的曲子吗?我替你点一曲。伙计,加盘点心和水果,计我账上。” 顾慧英摇了摇头:“不必。我有点不舒服,得回去了” 胡孝民听到“爱仁里”,心里狂跳了一下。陈明楚是一处处长,第一处负责针对军统的行动,从陈明楚说出“爱仁里”这三个字,就只有一种可能:钱鹤庭暴露了。 陈明楚关心地问:“要不要去医院?” 胡孝民也想快点离开,站起来顺势扶着顾慧英的手臂,柔声问:“是不是头有点晕?” 顾慧英手一缩,但却没挣开:“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被胡孝民扶着,她真的不舒服了。 看到胡孝民竟然扶着顾慧英离开,陈明楚眼里露出复杂的神情。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胡孝民,像是要把他射穿。 PS:上周五就可以到的合同,今天终于收到的,导致这周没有推荐。新书上传,最重要的是大家的支持,求推荐收藏。 第十章 挡箭牌(上) 第十章 挡箭牌(下) 第十一章 借力(上) 第十一章 借力(下) 第十二章 见面(上) 第十二章 见面(下) 第十三章 阳谋(上) 第十三章 阳谋(下) 第十四章 后手(上) 第十四章 后手(下) 第十五章 木头计划 第十六章 掮客 第十七章 劝说 胡孝民回来后安慰顾志仁:“顾伯伯,慧英不会有事的,他们去了招待所。” 他早上还是给顾志仁开车,晚上也会跟他一起回来,但白天不再待在志华纺织厂。胡孝民现在是掮客,得四处跑信息。 上午去茶馆,下午跑酒楼,晚上去游乐场或是电影院。他刚“学生意”,四处打听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上午,胡孝民去了趟九风茶楼,在一楼要了一壶茶。还是以前的那个伙计招待的他,见胡孝民,马上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先生来啦。” 胡孝民顺手递过去一张一元的法币:“茶钱,剩下的赏你了。春三,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吗?” 春三善于察言观色,对客人曲意奉承,胡孝民给他钱,只是想培养他替自己打探消息。九风茶楼各色人等都有,包括76号的人,也喜欢来这里喝茶听戏。 胡孝民在何大钧家里找到了一笔钱,现在手里相对宽裕。 接过钱,春三脸上笑开了花,趴在胡孝民耳边低声说道:“听说有人要出手三十听糖精。” 胡孝民心里一动,问:“是谁?” 春三嘴巴朝前面呶了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别看貌不惊人,却是开着汽车来的,生意做得很大呢。 胡孝民点了点头,此人他认得,叫凌生明,是个老掮客,与西药行较熟,主要做与药品相关的生意。 此时的凌生明正被数人围着,也不知道是旁人的恭维,还是他要做生意了,一脸的春风得意。 胡孝民在九风茶楼也露过几次面,两人算是点头之交。掮客虽有新老之分,但做掮客比的是生意经,谁的手段高明,谁就能当老板、坐洋车、住洋房。谁要是吃了“赔账”,那就连瘪三都不如,大饼油条阳春面也吃不起。 换成别人,听到有卖主要出货,肯定会赶紧过去套近乎。但胡孝民不然,他为人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手。 胡孝民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个掮客,特别是76号的人。他每天来九风茶楼,不就是因为,76号的特务经常来这里么? 快中午时,胡孝民准备离开。除了九风茶楼外,他还要去大马甲、四马路的几家茶馆转转。不管是药品、书画、五金、房产方面的掮客,各有各的场所。既然是学生意,当然可以四处打探消息。 刚走到门口,迎面走来两个人,当先一人正是陈明楚。胡孝民故意侧着脸想避开,但陈明楚却看到了胡孝民。 陈明楚停下来,脸上努力一丝笑容,说:“这不是胡先生吗?” 今天他来九风茶楼,是为了执行自己的木头计划。看到胡孝民,他马上有了一个主意。自己除掉了陈培文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如果还能把胡孝民这个情敌除掉就更好了。 这次六大召开期间,他与顾慧英整天待在76号,想跟顾慧英在一起的愿意更加强烈。 胡孝民欠了欠身,平静地说:“陈先生好。” 旁边还有一个西装眼镜男子,胡孝民并不认识,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陈明楚目光敏锐,很快发现了胡孝民的异常:“胡先生似乎清瘦了。” 胡孝民摸了摸脸颊,不动声色地说:“前段时间牙龈出血,这两天才消肿。” 今天早上,他就把牙套悄悄摘了,看起来脸型自然有些异常。他的发型和口音还没有换回来,就算脸型变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胡孝民走后,陈明楚身边的眼镜男子随口问:“这就是顾小姐的未婚夫吧?” 他叫夏忠民,三十来岁,戴着眼镜,是76号的翻译,兼任外事秘书。 陈明楚望着胡孝民的背影,特意强调地说:“暂时还不是。” 夏忠民的话再次提醒,胡孝民不能是顾慧英的未婚夫,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永远都不能是! 夏忠民随口问:“做什么的?” 陈明楚说:“刚到上海不久,好像是顾小姐父亲的助理。” 夏忠民没有说话,望着胡孝民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夏忠民虽然只是外事秘书,但他是日本人推荐的。孙墨梓对他有所防范,只让他担任外事秘书,但副主任赵仕君将他视为心腹。 76号的主任虽是孙墨梓,却是赵仕君一手创建的。在76号,赵仕君的威望,比孙墨梓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明楚约夏忠民来九风茶楼,自然不是为了喝茶,两人要了间包厢,等伙计上了茶后,陈明楚给夏忠民倒了杯茶。 陈明楚郑重其事地说:“忠民兄,你神通广大,是有件事想打听一下。” 夏忠民不以为意地说:“但说无妨。” 他来与陈明楚喝茶,并不代表与陈明楚就是一路人。事实上,他是76号赵仕君的人。而赵仕君与孙墨梓的竞争,在特工总部正式命名后,两人的竞争更是趋向于白热化。 陈明楚问:“国府即将还都,谁负责保卫工作呢?” 夏忠民诧异地说:“这件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陈明楚神秘地说:“后天汪先生将在中央旅社会见一位朋友,到时你会作为翻译随行。” 这就是他向孙墨梓提议的“木头计划”之一,既然军统可以甄别何大钧的身份,他也能找出真正木先生。 军统一直痴心妄想要除掉汪即卿,哪怕国府已经成立,军统依然没死心。 如果木先生知道汪即卿的行踪,一定会告诉军统,只要军统行动,就能知道谁是木先生了。 除了夏忠民外,还有不少人都会接到类似的消息,只不过他们的地址和时间都不一样。 夏忠民蹙起眉头:“后天?中央旅社?” 陈明楚笃定地说:“对,正是后天。” 木头计划看似简单,执行起来却很复杂。要保证每名怀疑对象,接收到的消息都是完全不一样。军统行动时,才能准确知道谁才是木先生。 夏忠民点了点头:“如果真谈及此事,我会留意。” 陈明楚诚恳地说:“要是汪先生谈及,还望忠民兄能美言一二。” 夏忠民沉吟道:“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如果办不成,也请别怪我。如果你还有其他渠道,也可以多拜托一下别人。” 陈明楚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夏忠民面前,微笑着说:“不管成不成,我都记住这份情了。” 夏忠民顺手将信封收进口袋,笑吟吟地说:“放心,有机会我就会提的。还都的保卫工作,由你负责再合适不过。” 钱装进了口袋,但夏忠民心底却冷笑不止。不要说他未必有接触汪即卿的机会,就算有,也不会帮陈明楚说一句。 陈明楚闻言喜出望外:“多谢多谢,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陈处长,问你件事,曹炳生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夏忠民突然问,见陈明楚不说话,又说道:“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陈明楚叹息着说:“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到目前为止,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刚到上海,分在新二组。” 这个神秘的杀手,先杀曹炳生,后杀何大钧,陈培文就算不是直接死在他手里,也是间接死在他手里。 可陈明楚到目前为止,连凶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之前他还雄心勃勃,想通过何大钧一举端掉新二组,甚至破获整个军统上海区。可现在他完全没有信心,目前最大的希望,就是找出木先生。 目前来说,找到木先生,是他唯一的机会。 为此,陈明楚绝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为了找到木先生,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第十八章 第二个(上) 第十八章 第二个(下) 第十九章 入赘(上) 第十九章 入赘(下) 第二十章 大鱼(上) 第二十章 大鱼(下) 第二十一章 溜一眼 第二十二章 献策 第二十三章 置之死地而后快 第二十四章 真假刺杀 第二十五章 有事说话 春平茶楼这么一闹,胡孝民赶到九风茶楼时,都已经过了十点。刚到门口,就看到坐在人力车上的冯五。 看到胡孝民走来,冯五马上迎了过来,谦恭地说:“胡先生好。” 胡孝民连忙说:“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溜一眼来了吗?” 他与溜一眼约好上午九点见面,哪想到拖到了十点多。九风茶楼周围这一块,胡孝民比较熟悉了,以前没见过冯五,今天肯定是为了溜一眼。 冯五欠了欠身,说道:“她在里面了。” 胡孝民说道:“你也进去喝杯茶吧。” 溜一眼确实在九风茶楼,但她不是在喝茶,而是吆喝着卖报。 “申报要伐?新闻报要伐?” 胡孝民哭笑不得:“溜一眼,让你来吃点心,又不是让你来卖报。” 溜一眼调皮地说:“我是走到哪卖到哪,胡大哥,今天吃什么点心啊。” 胡孝民笑着说:“冠生园的陈皮梅可以么?” 溜一眼拍手欢呼:“我喜欢吃陈皮梅,一枚可以吃半天。” 冯五说道:“胡先生真是客气了。” 胡孝民说道:“不用客气,要不以后我也叫你五哥吧。坐,春三,来碟陈皮梅,再来份酥皮麻饼。” 冯五连忙站起来,惶恐不安地说:“这怎么敢当,我一个穷拉车的,胡先生喊我冯五就可以了。” 作为一名车夫,他最是知道人分三六九等。要不是溜一眼,他都没资格跟胡孝民同坐一桌。 胡孝民谦逊地说道:“我也不是什么高贵之人,别看我人模人样,其实没什么出息。” 溜一眼吃了两块点心后,突然问:“胡大哥,这些点心我能带点回去吗?” 胡孝民笑了笑:“当然可以。溜一眼,你的真名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溜一眼突然低下头,神色黯然,眼眶蓄满了泪水。胡孝民的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痛处。 冯五在旁边说道:“她姓刘,叫刘一萍,八岁父母就没了,靠着卖报为生,下面还有个弟弟,他们姐弟很懂事。” 胡孝民问:“姐弟?你们住在哪?” 八岁就要独自面对苦难的生活,可以想象这对姐弟经历过什么。怪不得溜一眼连鞋子都穿不上,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冯五苦笑着说:“跟我住在打浦桥,一栋石库门的房子,住了二十六起人。” 原本住一家的人,挤进了二十六家人,可以想象会有多么拥挤。他们两姐弟,也只是分到一张破床,勉强栖身罢了。 胡孝民问:“这么多人,你们怎么住?能吃饱吗?” 溜一眼摸了摸肚皮,露出满足的笑容:“昨天就吃饱了。” 平常姐弟俩人分着吃一碗馄饨,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买点六谷粉,冲成糊糊,能加点青菜,就是大餐。要是能加点肉沫,就是过年了。 昨天胡孝民留下的两碗馄饨,她只是喝了汤,把馄饨打包带了回去。 胡孝民鼻子莫名一酸,意味深长地说:“以后也能吃饱。” 他的身份,不能对任何人有所承诺,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但他相信,这个破旧的世界,一定会彻底改变,所有穷苦人会站起来,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冯五说道:“胡先生,我和溜一眼都很感激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胡孝民连忙摆手:“倒也没什么事,找你们来,只是想交个朋友。以后,说不定有什么事就得麻烦你们。” 报童和车夫每天奔走在大街小巷,消息最是灵通。最重要的是,谁也不会注意他们。 冯五突然低声说:“胡先生是不是看顾桂荣不顺眼,要不要我们盯着点?” 溜一眼马上说道:“我以后就到极司菲尔路来卖报,还可以向附近的伙计打听。这家伙坏得很,看报从来不给钱。” 冯五跟着说道:“我也可以到这边来跑车。” 胡孝民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胡孝民叮嘱道:“顾桂荣凶狠得很,你们可得小心。不用刻意打听,保持关注就行了。” 冯五和溜一眼的身份虽然很便利,但他们毕竟是业余的,如果刻意打探消息,反而弄巧成拙。 冯五不以为然地说:“他的眼睛长在额头上,又怎么会在乎我们这样的人呢?” 胡孝民正色地说道:“你们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绝对不能主动打听。以后,有机会请你们下馆子。” 溜一眼笑着说:“下馆子太花钱了,请我吃葱油饼和阳春面就行了。” 胡孝民笑着说:“葱油饼和阳春面要吃,馆子也要下。” 随后,胡孝民准备去趟延年坊,顾桂荣以及疤痕男出现在春平茶楼,他需要及时向钱鹤庭报告,并且调整自己的计划。 刚走出九风茶楼,看到穿着长衫,提着皮包的掮客凌生明正从外面进来。 上次春三告诉胡孝民,凌生明手里有三十听糖精要出手。胡孝民虽关注了,但他并没有与凌生明沟通。 但看凌生明的气色,印堂发暗,走起路来无精打采,恐怕这笔糖精生意没有做成。 胡孝民笑吟吟地说:“凌老哥,最近生意可好?” 凌生明看了胡孝民一眼,眼中的不屑一显而过:“怎么,小兄弟终于准备做生意啦?” 他在掮客圈中资格很老,信誉度也很高。只要他接手的生意,没有做不成的。而胡孝民只是个新人,甚至都还不算掮客,至少,他就没听说胡孝民做成过什么生意。 对一个没做成过生意的新手来说,根本称不上掮客! 胡孝民一脸窘态:“我是盲人摸象,现在还没找到门路,以后还望老哥多指教。” 凌生明淡淡地说:“指教可不敢,你敢吃这碗饭,想必也是有本事的。”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没本事的人就不要吃这碗饭。胡孝民这么久一笔生意没成交,也就不要吃这碗饭了。 胡孝民问:“听说老哥手里有批糖精?每听多少钱?” 凌生明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亲热地说:“怎么,阿弟有门路?每听净到手两千…四百元。” 不管胡孝民有没有资格当掮客,只要能给他带来利益,他就愿意结交。 凌生明这一犹豫,胡孝民就知道他戴了“帽子”。 所谓的“戴帽子”,是掮客行的行语,既在介绍生意时,暗中将价格提高一码。这种手段,也是掮客最重要的财源。 毕竟为谁辛苦为谁忙,得失无关有别场。北去掮来南货去,两头利市总包荒。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干赔本的买卖。 胡孝民微笑着说:“兴趣是有,但也要找到下家才敢向老兄要货。” 他只是一个披着掮客外衣的地下工作人员,搞情报才是他的主业,当掮客只是兼职。只要让别人知道,他是掮客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做成,他并不在乎。 凌生明拍了拍胡孝民的肩膀,他就喜欢胡孝民这种老成稳练的掮客,不像有些掮客,八字还没一撇儿,就在那大包大揽。 “多谢,如果这两天能出掉,这次的佣金全归你。” “胡先生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胡孝民与凌生明分开,正准备在街上拦车,冯五从后面追了上来。 胡孝民点了点头:“好,我回趟哈同路122弄2号,志华纺织厂营业部。” 下车时,胡孝民付了车费钱,又掏出两块钱:“五哥,这是两块钱,你拿去给溜一眼姐弟改善一下生活。” 冯五朝胡孝民鞠了一躬,感激地说:“胡先生你真是太好心了,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胡孝民说道:“好好卖报纸,再让她去上报童学校,姐弟平平安安长大,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这样的世道,大人能活下去都殊为不易,何况这对父母双亡的姐弟。胡孝民不是救世主,他只能尽自己之能,对他们尽微薄之力。 第二十六章 先下手为强 第二十七章 请君入瓮 第二十八章 走投无路 第二十九章 加入 第三十章 接头 第三十一章 处理 第三十二章 觉悟 第三十三章 加入 第三十四章 一条线 第三十五章 考验 第三十六章 融入 第三十七章 密切关注 第三十八章 办公 第三十九章 撞见 胡孝民见陈明楚板着脸,似乎很认真,刚开始觉得好笑,自己是情报处的,又不归陈明楚管。蓦然,他心里一动。陈明楚来九风茶楼,莫不也是跟军统有关? 胡孝民提醒道:“蓝衣社的人神出鬼没,还望陈处长注意安全。” 陈明楚此时回过神来,望着胡孝民半信半疑地说:“真有蓝衣社的人?” “不错。” 胡孝民正要说话,头上缠着纱布的,只露出一只眼的张挥突然就走了进来。 “科长。”胡孝民连忙站了起来,恭敬地说。 张挥淡淡地说:“陈处长,我们一科在办事,如果一处有行动,只要你开口,一科可以配合的。” 陈明楚拿处长的帽子压胡孝民,他可不怕。陈明楚是孙墨梓的人,哪位地位再高,他也不放在眼里。 陈明楚随口问:“一处倒是没行动,你们情报一科真在监视蓝衣社?” 张挥斜睨了陈明楚一眼,冷声说:“此事陈处长不便过问吧?” 陈明楚摸了摸鼻子,张挥仗着有赵仕君撑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能悻悻离去。 “幸亏科长及时赶到。”胡孝民等陈明楚走后,心有余悸地说。 “他就是孙墨梓的一条狗,根本不用怕他。”张挥不以为然地说。 胡孝民大笑:“有科长这句话,以后就当他是条狗。” 张挥到后,胡孝民把春三叫来,让他又上了两碟点心。 胡孝民拿出一张钞票塞到春三手里,轻声说:“春三,你去查一下陈明楚在哪间房,看他们聊了些什么?” 春三接过钞票,手一翻,钞票就消失不见,马上轻声说:“陈处长在三号房,与郑先生一起来的,还有一位脸生,好像姓刘。” 茶楼的常客他都熟悉,早上的茶客也不多,自然记得清楚。 “科长,等会我去看一眼。”胡孝民等春三走后,轻声说。 张挥惊讶地说:“你跟春三很熟?” 胡孝民笑了笑:“我跟春三不熟,但他跟钱很熟。这一招,可是跟科长学的。” 张挥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对,这里的堂倌消息很灵通。” 赵仕君说胡孝民很有天赋,他还有所怀疑,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昨天晚上胡孝民走后,他对胡孝民的档案研究了很久。觉得胡孝民的表现,远胜普通人。当时他很奇怪,胡孝民不会受过特务方面的训练吧? 上面将胡孝民交给自己,就得小心翼翼,如果让什么人趁机混进来,那就麻烦了。 胡孝民笑道:“我当掮客,全靠他们提供消息。” 张挥没要求,胡孝民自然不会真的去三号记。他推断,与陈明楚一起来的,应该是郑士松。否则,春三也不会知道。 至于那个姓刘的,春三既然不认识,应该是第一次来。 胡孝民突然想起钱鹤庭给自己的命令:密切注意陈明楚和郑士松之行踪。他们今天一起在九风茶楼出现,还见了一个陌生人。这个姓刘的,会是什么人呢? 陈明楚回到三号房间后,在郑士松的耳边低声说:“郑大哥,情报一科的人在这里。” 郑士松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五十来岁,头发油光可鉴。他是真正的老军统,资格老得惊人。虽然投靠76号,但并没重用,因为一旦重用,他的声望将迅速超过赵仕君,甚至比孙墨梓也不遑多让。 郑士松不动声色地说:“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陈明楚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轻声说:“不知。据说,是因为监视蓝衣社的人。” 对面的男子连忙说:“郑大哥,明楚,要不要换个地方?” 郑士松站了起来,说:“方南老弟,今天就到这里吧,此事容我回去考虑几日再给你答复。” 刘方南急道:“郑大哥,此事还用考虑么?” 郑士松冷声说:“我说过,你们要拿出诚意。明楚一家人在湖南老家,全被你们扣了。还是戴老板下令除掉我的电报,也得给我一个交待吧?” 刘方南笃定地说:“此事我会报告,一定给两位一个交待。” 郑士松站起来时,又叮嘱道:“下次不要直接打电话到76号,他们的接线员,也是受过培训的。” 刘方南急道:“郑大哥,汪伪南京政府成立在即,我们时日无多啊。” 春三很有眼色,郑士松和陈明楚离开后,他又报告了胡孝民。当然,他也再次得到了赏钱。只要消息对胡孝民有用,就能得到好处。 胡孝民与张挥,迅速去了三号房。然而,里面空无一人。胡孝民走到窗口,仔细观察着走出茶楼的人。 蓦然,他眼中尽是愕然,但一转眼就恢复了正常。 胡孝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长衫,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是昨天在远东旅社住208房的那位。他看过远东旅社的登记薄,上面显示他姓唐。 张挥淡淡地说:“回去吧。” 他并没有察觉异常,在这里见个朋友也正常,郑士松和陈明楚都是军统过来的,故交旧友甚多。他们在这里见一个人,也不算什么。 “科长,我下去还份报纸。”回到自己的雅座后,胡孝民说。 “去吧。”张挥不以为然地说。 报纸,是情报员的重要信息来源。很多公开的信息,其实隐藏着各种情报。 胡孝民到一楼找到溜一眼,把申报还给对方。报纸虽然看过,但并不影响第二次销售。 胡孝民问:“刚才出去的那个穿长衫戴帽子的先生,手里的报纸是不是在你这里买的?” 溜一眼回想了一下,反问:“是不是穿了双皮鞋?手指较大的那位先生?” 胡孝民点了点头:“对,就是他。” 溜一眼说:“那位先生一来就买了份文汇报。” 胡孝民说:“下次他再来,记得告诉我。” “好咧。”溜一眼应道。 拿着报纸走进雅座的胡孝民,扬了扬手中的报纸,笑吟吟地问:“科长,我在这里的花销,可否由科里报销?” 张挥斜睨了胡孝民一眼,懒洋洋地说:“找到情报,立了功,不但能报销,还有奖金。” 如果什么开销都可以报,日本人每个月给的三十万,恐怕几天都能花光。76号的财政很紧张,这种开销一般都自理。 胡孝民笑着说:“在科长的教导下,我相信很快就能拿到奖金。” 张挥拿出一本小册子递了过来,说:“坐吧,今天让你来,主要是跟你说说情报处的事,特别是咱们一科的情况。作为新人,你也要知道一些常识。这里有本《特务工作之理论与实际》,你拿去仔细研读,这虽是中共叛徒写的,但内容详实,最是适合你这样的新人。” 胡孝民感激地说:“多谢科长。” 陈明楚亲自开车,载着郑士松一起回的76号。在车上,陈明楚终于忍不住问起:“郑大哥,我们要不要跟重庆再联络?” 郑士松冷笑着说:“戴立违仁背义,男盗女娼,我们如果再回去,不但再无出头之日,性命也难保。” 他本是军统上海区长,陈明楚和刚才的刘方南,曾经都是他的得力手下。郑士松投靠76号后,还给远在香港的刘方南去了封信,让他来上海投靠自己。 哪想到,刘方南回来时却带了封戴立的信: 余遇君素厚,弟念数年来患难相从,凡事曲予优容,人或为之不平,余则未尝改易颜色,似此无负于汝,而汝何竟至背余事逆耶?惟念汝现居逆方高位,有机与汪逆接近,正可乘间为我而图之,故特准戈青重履险地,即为我达此意与汝也。若果能出此,则不惟往者不咎,且必能以汝之此项功绩,而要逾格之重奖也。戴罪图功,此其时矣。望毋负余意,余由方南代达。 ps:新书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