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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两米的普通话

作者:二马二马 返回目录
        

大米和小米向往的不是哪一块天空更早的出现朝霞,她们在向往一个提升自己的环境。恰恰相反,她们肯定远远不如过去的自己,在这个格格不入的天地里拖着自己孤独的影子。


        

山花,土路,小溪,背篓和锄头,对她们才是亲近的。


        

姐妹俩在认真的翻字典,把拼音一个个注释在一篇朗读课文的文字上,竟然是密密麻麻。


        

几天过后,下午的一节语文课,同学们精神不振。好几个呵欠朝老师久久地张大着嘴。


        

老师想起吴大米,吴小米同学的山歌普通话,应该有进步了吧(无戏谑成分)。也许能让昏昏欲睡的瞌睡虫们醒一下神,就让大米小米分段朗读课文。


        

根据朗读的要求,重点要把握“夜色”的氛围,节奏舒缓,要有宁静月光下的心里独白语气。


        

大米的朗读有没有读出这种氛围呢?没有。


        

她把普通话放在筛子里一番颠簸后,离开了盛开荷花的池塘,摸黑来到了一丛竹林旁。竹林里阴森可怖,一颗萤火虫照亮了一座坟头,大米惊叫一声妈呀,魂魄一溜,差点踉跄一个跟斗。连忙三步成两步地窜出竹林。


        

各科老师几乎忘记这两位同学的存在,从没让她俩起来回答问题。既然是问题,她俩站起来就一定是沉默。


        

双胞胎姐妹第一次起来读课文,是夏季吹来冬季风,令人为之一振,都从迷糊中走出了精神。


        

课文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她在爬坡。坡陡路峣让她手脚并用,爬到半坡一脚踩到小石子上,小石子滚动,她一个趔趄从半坡滚了下来。下面的水凼刚被一头牛搅成泥糊,小米连翻带滚砸进水凼,人没受伤,但爬起来已不是小米。


        

普通话里的抑扬顿挫,大米小米读起来如同跳过一道深涧。跳不过去非摔个粉身碎骨。大米小米把身子当炮弹,多人传递后装入炮膛,起跑,借助惯性,轰一声又啊一声——发射出去,一身冷汗冒了出来。


        

“薄薄的轻雾浮起在荷塘里……”


        

大米从她的普通话里跌跌爬爬地从一沟渠里冒出来,遇上一只过路的野猫。是野猫吓了大米还是大米吓了野猫,不得而知。猫的一叫,让大米看到鬼魅一闪的影子向她扑来。她披头散发挣扎,打开掐她的双手。坟头惊恐未散的大米被一双毛茸茸的黑手捉住,又是一声妈呀——跌到地上。


        

也就是说,大米在一篇月夜下的抒情散文里,一连两次地妈呀妈呀,这样的朗读效果让全班同学受到了惊吓。


        

小米接着读下去,那种读法也是一个少有。


        

蜻蜓第一个主动与大米小米交往。自习课,大米小米面对面你一句我一句练习普通话。蜻蜓走去和大米挤坐在一起,一只手搭在大米肩上,请她俩参加她的生日派对。


        

蜻蜓是校广播室播音员。每周她有三个下午的课后播音半小时。她组织的栏目是“名著赏读”。


        

她声音甜润,娓娓道来,喜欢摘录女性名著,并配上自己的读后感。在校广播室的“金话筒”评比中,无可争议获得“金话筒”奖。


        

“弯弯杨柳的稀疏的倩影……”


        

有这样美丽词句的《荷塘月色》被读出了惊悚片,老师看到没有一个同学打呵欠了。


        

每一个同学被二米带进夜色黑灯瞎火梦游了一趟,即见坟头又过深涧。生死存亡中唏嘘不已。


        

普通话问她俩:那么老家的山最高有多高?


        

大米小米抢着回答。大米说:我说!


        

高地哼喏,有地三,跋桑切一天四讲都不狗。


        

蜻蜓鼓励:讲好普通话并不难。到广播室录个音,一月后,再来录个音,做一个节目把两个录音放出来。


        

蜻蜓说:那么一定会看到进步有多快。


        

有蜻蜓的带头,班上同学都主动和大米小米讲普通话。大家赶在蜻蜓做节目前,让大米小米的普通话有一个大的提升。


        

高的哼。


        

很——h-en-很,前鼻音,三声调。不是哼——h-eng-哼,后鼻音,一声调。


        

h-en -很。高得很。


        

于是得到纠正:


        

高得很。


        

没有那个“喏”字。


        

有的山。


        

最后一句:


        

爬上山顶一天时间还不够。P-a-爬,不是b-a-跋。g-ou-够,


        

有——的——山。


        

有——地——山。


        

d-e-的,不是d-i-地。Sh-an-山,卷舌音,不是s -an-三。


        

连起来?前面说的是什么?大米问。


        

小米记得,小米说:我姐说的是高地哼喏,有地三,跋桑切一天四讲都不狗。


        

完蛋了,又回去了。


        

四声,不是三声g-ou-狗。


        

g-ou-够。


        

对了。连起来读一遍。


        

大米小米互看一眼,没跟上说。这才让杨光想到是自己把身份搞反了。


        

杨光要有耐心!教室另一边传过话来。


        

班长周婧担心杨光的势头不受约束,会让大米小米把神经绷紧了,反而达不到效果。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这一句话成了两姐妹掌握普通话的突破口。当时说通了,第二天,又回到了“跋桑切”“都不狗”中。教这句话的是杨光。杨光不服气了,哪听说一句话像电焊那么牢固扳不过来的。教了几遍,坐在桌前的杨光把桌子一拍:爬上顶!说!


        

爬上顶……大米小米怯生生地说完看着杨光。


        

都不狗!说!


        

大米小米自从到城市学校的班级,学习的自觉全来源于自己。不像在乡下还会有老师的督促。乡下班级里的学生除了见势不妙早早被大人弄走,没有一个能土生土长考一所像样大学。什么成人教育,交了钱的职业学校,成了学校教育成果张贴在墙上。这样的目标,无需努力也能达到,所以老师的督促给不上多少力。


        

大米小米离走晚了。没有基础的楼房不可能加高。对老师放弃她们不闻不问没有怨言。老师不可能停下进度帮她们填补以往的漏洞。


        

同学的关心帮衬,弃儿大米小米像得到了收养。杨光父母般的发火,大米小米甘心承受。就这一句话,经过三天的突围,终于成了一个突破口,让后来的普通话进展神速。


        

不知不觉,大米小米的普通话已不像开先那样诘屈聱牙。语文老师每让她俩起来读一篇课文后,都大加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