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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穷尽

作者:夏星眠 返回目录
        

当下,包括小女孩在内的所有受伤的人都被治愈了,弥漫于小女孩脚底的黑色雾气已经消失不见,不受戕魂诞兽威胁了,舟仑便把小女孩放在地上。


        

硕麦爷爷告知众人是洛溪用自己的性命换了大家的命……大家伙儿俱怀感激,缺胳膊少腿的弃儿们无一不痛哭流涕。


        

众人合力埋葬洛溪。


        

拿着彩色石头的小女孩坐在一旁玩耍,旁边是垂泪不已满目悲伤的弃儿们。


        

“放心好了,我会代替洛溪,带你们找到那个世界。”硕麦爷爷摸摸小瘸子酒窝的脑袋瓜,柔声说道。


        

少年听完弃儿绘声绘色的讲述,不自觉地举目远方,“真好啊,那个世界。”


        

明亮的眼眸满是向往,他认真道:“那个世界一定是个干净的世界,如果可以,也带我一起寻找那个世界吧。”


        

孩子们知道老头儿口中的世界是哪个世界,手执大刀的舟仑却不知道意思,“老爷爷,您说的世界,是哪个世界?”


        

被硕麦爷爷摸了摸头,情绪稍微缓和下来的小瘸子把洛溪给他们讲述的美好新世界尽数讲给手执大刀的少年听。


        

少年笑着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瓜,瘸了一条腿的弃儿抓住他的衣角,“哥哥,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一起去找那个世界。”


        

“真的?”少年露出笑容,蹲下身来与小瘸子平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硕麦爷爷沉默不言。


        

见到老头儿沉默的老脸,舟仑露出沮丧的神色,一只小小的手牵住他的手,小鲤抬头看着少年,“舟仑哥哥,你要去哪儿?你去哪里,小鲤就陪你去哪里。”


        

硕麦爷爷摇了摇头,似把舟仑当做幼稚的孩子一般看着。


        

过了一会儿,却又点了点头。


        

“真的!”瘸了一条腿的弃儿点了点脑袋瓜,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我叫祝无恙,你也可以叫我酒窝,这是我的外号。”


        

天真在名叫“祝无恙”的弃儿眼里闪烁不停,仿佛他存于美好期待中的世界不是虚无缥缈的远方,而是终将抵达的地方。


        

散开之后便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胖一瘦的两个人。


        

就在这时,一道霹雳从天而降,轰然砸在地上,炸得众人耳鸣阵阵。


        

灰尘弥漫。


        

舟仑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小鲤无视他人,笑脸嘻嘻。


        

瘦的人手很长,几乎就要拖在地上了,胖的人手很短,像袋鼠的手一样,边走边拍打自己的胸口,脸上还戴着狰狞的猪脸面具,这两人正是獠牙众的成员。


        

弃儿们瑟瑟发抖。


        

众人被带到村子中心的空地上。


        

此时,所有村民都被獠牙众带到了空地上,战战兢兢的村民们拥挤成一团,却无一人敢发出声音,众人的呼吸聚在一起的声音,像一头投降的巨兽低低的呜咽声。


        

硕麦爷爷拍了拍舟仑的肩膀,示意他莫要拔刀,如果在此时拔刀,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獠牙众的手段可不比一般修炼者,在他们眼中并无老人大人小孩之分,只有可以随意捏死的蝼蚁。


        

站在猪头面具男人身旁的男子尖嘴猴腮的,手臂长得几乎可以拖在地上了。


        

他扭扭脖子,对其余几位獠牙众的成员细声说着什么。


        

獠牙众的全体成员站在高处,像是宰羊的屠夫,居高临下地看着待宰的羔羊。


        

獠牙众共有七人,其中就数那个戴着猪头面具的男人身躯最为魁梧,虽然手短,却没有丝毫的滑稽感,反而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是的,只是在回味……


        

尖嘴猴腮的男人上前道:“诸位诸位,把大家喊到这里呢,是想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就要离开啦!托大家的福,哥几个的修为已经大有长进,所以我们决定离开这个村子,大家开不开心,激不激动啊?”


        

听觉胜于常人的舟仑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对话的内容似是洛溪之死……


        

被他们榨干殆尽的洛溪对他们已无作用,得知洛溪死了便死了,把他提起,只是在回味折磨洛溪之时他倔强不屈的眼眸与痛苦的喊叫声带给他们的愉悦感。


        

安静的四周,只有被肆意的笑声穿透的细微呼吸声。


        

“大家别这样嘛,我发誓,今天的主角是你们,舞台由你们全权做主。”尖嘴猴腮的男子用手捂住嘴巴,言语认真。


        

獠牙众诸人哈哈大笑。


        

村民们沉默不言,甚至不敢投去目光偷察这句话的真假。


        

过了一瞬,有人开始把目光扫向身旁的人,其余人也发现了有人投来了目光,也纷纷抬起头,把目光扫向其他人。


        

渐渐的,大部分人都在扫视着彼此,最初只有迷茫与恐惧的眼神里逐渐掺杂了难以言喻的东西,似有狡黠、似有贪婪、似有渴望、似有憎恶、似有悲哀、似有乞求。


        

他继续说:“亲爱的朋友们,咱们先把话讲清楚,离开村子之前,我们还需要三个村民的心魂作为最后的祭物,只要你们交出三个人,就可以换得全村安宁,决定权在你们手里,你们可以任意选出三人,作为拯救你们的英雄,各位可要把握住机会,留给你们的时间就只有半刻钟了,时间一到,就没有机会了,还请大家慎重!”


        

獠牙众口中的“主角们”手足无措地楞在原地,大多数人都把脑袋垂下,不敢抬眼,极少数人偷偷抬眼瞥了一眼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然后快速地收回视线。


        

人们都在期待所谓“英雄”的“甘愿牺牲者”挺身而出,施下令人敬佩的英雄之举,救下这个村子。


        

他们眼里浮现出了清晰可见的希望,可随着时间的一点一点流逝,他们开始慌张起来,这场每个人都在期待“挺身而出者”的游戏里,每一个人都把自己默认为接受拯救的弱者,这直接摧毁了“英雄”的出场!


        

时间缓缓流淌。


        

场中的人们,用混乱交织的眼神演出沉默的戏码。


        

最终,混乱的视线团结起来,像一把刀一样插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身上。


        

这老头是洋芋村的村长,他在众人灼热却冰冷的目光之下缓缓后退,躲在他身后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场中诸人的眼神来回穿梭,在寻找,在等待,甚至乞求英雄的出现……


        

好像他们自己从来都是理所当然的“弱者”,只拥有要求或者等待英雄拯救的戏份,挺身而出的英雄角色从来都不属他们。


        

颤抖着双手的老头儿笑着说:“爷爷没事儿,不用担心。”


        

老头儿揉揉他孙儿的脑袋,向以目光围攻他的村民们投去乞求的眼神,想让大家可怜可怜他这个活不了多久的老头,他只想用余生好好伴着最爱的孙儿长大。


        

众人把目光投在年迈的老村长身上,默契整齐的目光,已是答案,只差用双耳可闻的声音说:“你是这个村的村长,是这一方水土的父母官儿,你应当担起责任,救村民于水火当中!”


        

老村长满是褶皱的老脸露出痛苦之色,不仅是畏惧死亡的痛苦,更是舍不得抛下孙儿的痛苦……被他护在身后的小男孩握紧了他苍老的手,“爷爷,你怎么了?”


        

接着,他们把目光放在了洋芋村的两个外来人身上——舟仑与小鲤。


        

这两人来历不明,应该与洋芋村村民毫无瓜葛,说不定这两个怪模怪样的家伙来到村子另有企图呢!


        

村民们默契地拒绝怜悯!


        

把目光锁定在老村长身上之后,大家伙的眼神再度交织成一片。


        

这不是在害他们,这可是为了他们好,与其成为伤害别人的魔鬼,倒不如成为闻名四海八方的英雄!


        

众人对初来乍到的少年和女孩投下最坏的揣测,默契地拒绝其余的可能,仿佛从未做过坏事的少年和女孩已是罪恶滔天。


        

村民们把目光钉死在少年和小女孩身上,与其让他俩祸害村子,倒不如让他俩成为拯救村子的英雄。


        

如此,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与此同时,他们穷尽恶意的想象,让两人在他们心中恶贯满盈,让他俩成为“英雄”牺牲自己拯救村子赎其罪孽的理由完美成立,以求心安理得。


        

手执弯弯大刀的少年迎上众目,眉头一扭,露出戏讽的神色,小鲤拉了拉少年的衣袖,“舟仑哥哥,他们为什么盯着我们看,是想和我们一起玩游戏吗?”


        

舟仑把刀插在地上,“小鲤,他们正跟自己玩游戏呢,咱俩看他们玩吧。”


        

小鲤挠挠头,见到她的舟仑哥哥对着那群盯人的人做了个鬼脸,便也学他的模样摆出一张鬼脸,送给那群正在玩游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