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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接刀

作者:夏星眠 返回目录
        

妄诞城。


        

人流熙攘的街头一隅,一个瘸了左腿的小男孩站在包子铺前,吞着口水。


        

一把钝钝大刀,刀身纯黑,酷似弯弯的月牙,被小男孩用破布捆在后背上。


        

包子铺老板问身负黑色钝刀的瘸腿小男孩是不是要买包子。


        

瘸腿小男孩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抿抿嘴唇,没有说话。


        

收起酒窝,瘸腿小男孩慢慢离开小包子铺,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肉包子的味道真是好闻哪……


        

等哪天有钱了,一定要把这家小包子铺买下来,天天吃那香香的肉包子!


        

笑时嘴角有两个酒窝的瘸腿小男孩一瘸一拐的走向妄诞城的最北边。


        

用破布捆绑在后背上的弯弯大刀很重,可无论这个瘸了左腿的小瘸子走到哪儿,都会带着这把并不锋利的大钝刀。


        

与獠牙众殊死一战的少年舟仑最终把自己的刀,交给了绰号“酒窝”的瘸腿乞儿。


        

城北蜷缩着许多苟延残喘的乞丐,人们把乞儿成堆聚集的地方叫做“乞丐窝”。


        

那里是乞丐们的栖身之所,也是从洋芋村来的几个弃儿生活的地方……


        

他接过少年纯黑色的大刀。


        

也接过少年的梦。


        

“一定要找到那个建满糖果之城的美丽新世界,如若不行,便用手中的刀,砍出一个干净的世界,亲手建造美好的糖果城!”


        

少年赠给小瘸子的话,小瘸子听在耳里,刻在心底。


        

可是守在硕麦爷爷身旁的小弃儿们尚未看到,他们还得继续努力生活,去寻找那个美丽的新世界。


        

缺胳膊少腿的弃儿们决定离开洋芋村,去更大的地方寻找他们想要的世界。


        

名为“硕麦”的老头儿咽气之前,像临死前的洛溪一样,投目于遥遥远方。


        

他似乎看到了天空尽头,大海之央的美丽新世界,看到了从糖果城飞来的鸟儿。


        

当然了,这些老百姓并不算普通人。


        

他们是被灌以灵力,经过特殊训练的“伪修炼者”,实力可与修炼者对抗。


        

刚刚走出洋芋村不久,来到一片荒林,负伤的弃儿们就遭到两头饥肠辘辘的猫头兽的追逐,几名弃儿入了兽肚,余下三名弃儿逃无可逃,只能坐以待毙,幸有一支黑甲军路过,三名弃儿才得已保住性命,


        

这支黑甲军以对付祸乱四方的修炼者为己任,隶属于最近几年刚崛起不久便名震八方的“衡世之盟”,主要成员是身怀灵力却不做欺压之事的修炼者,以及反抗傲恃灵能横行四方的修炼者的老百姓。


        

来到这座城市仅仅几天,陪着自己一起来到这里的两名弃儿便染了病,奄奄一息。


        

或许是因为自己名叫“祝无恙”,所以凡事总能“安然无恙”。


        

抵达妄诞城不久,黑甲军送给三名弃儿的粮食就被偷走了……


        

于是,三名弃儿成了街边的乞儿,住着乞丐窝,吃着乞来食。


        

妄诞城最北边是乞丐窝最多的地方,贫穷程度随着靠北的距离越来越深……


        

最初的路段是依稀可闻笑声的贫民窟,往北边走去,满眼都是破败与杂乱,空气中飘荡着各种各样难以形容的刺鼻臭味。


        

可瘸腿小男孩却觉得这份幸运并不能带来多少开心,当他看着自己的伙伴们一个一个离开自己,留下自己一人孤独无依,心里面是无法形容的痛苦。


        

这座名叫“妄诞”的城市比洋芋村好不了多少,依然有形形色色吃人的“鬼”在游来荡去,肆无忌惮,看不见的角落里总堆着被食人的人吐出的“骨头”。


        

这些乞丐一致认为这是身为乞丐的他们,最理直气壮的一场乞讨。


        

或许,只有死亡,才是上苍最乐于施舍的东西。


        

继续往里头走去,便会瞧见散发着臭味的衣衫褴褛的乞丐们呈各种姿态,躺在路的两边,连乞讨的兴趣都没有。


        

与其耗费多余的精力,倒不如以无所谓的姿态,向上天讨一场平静的死亡。


        

满心无奈的乞丐们见到目光澄澈,说话时嘴边隐隐有酒窝浮现的瘸腿小男孩,纷纷叹息,然后说:“真羡慕你。”


        

紧接着,眼眶通红,衣服上满是虱子的乞丐又说:“不过,你迟早会变成我们。”


        

身负大刀的瘸腿小男孩祝无恙并不赞同这群可怜又可气的乞丐说的话。


        

并非死亡是上苍的赏赐,是人们自己选择了颓然度日,还假借上苍之名。


        


        

仅剩的两个小伙伴躺在杂草堆上,祝无恙来到两人身旁,喂两人喝了一点水。


        

祝无恙好像在这些乞丐身上看到了和洋芋村之民相似的东西。


        

但具体是什么,瘸了一条腿的男孩却又说不上来。


        

以前,大家伙儿在一起的时候,总喜欢成群结队地跑到草地上数着星星睡大觉。


        

在经历了苦涩的一天后,每一个弃儿都在期待着夜晚的到来,进入甜美的梦境。


        

病重的两个弃儿频频昏厥,但每次醒来以后都会说自己做了个甜甜的美梦。


        

这是弃儿们拥有的简单幸福……日子太苦了,只有梦,才能酿出甜甜的开心。


        

绰号“酒窝”的瘸腿小男孩摸摸馋嘴小弃儿的脑袋瓜,眼眶湿润。


        

他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孩子们翘首以盼的甜美梦境,是上苍给予的温柔礼物,他们视若珍宝。


        

病重的两个弃儿意识恍惚,年纪最小的一名弃儿咂咂嘴巴,对祝无恙说:“酒窝啊,你说,洛溪哥哥讲的糖果城里会不会有糖果味的包子?我好想吃糖果味的包子,那糖果味的包子,肯定又香又甜又好吃……”


        

祝无恙离开乞丐窝。


        

离开之前,他让两个馋嘴的弃儿好好等着,自己这就去外面搞几个包子回来……


        

嘴角却没有好看的酒窝浮现。


        


        

包子铺老板蹲下,与小瘸子平视:“小兄弟,你要买包子吗?我这里的包子可是这附近最好吃的,你要不要来两个?”


        

祝无恙像个小小的傻瓜一样立在原地,小手攥得紧紧的,眼里装满对于热腾腾的包子的渴望,却始终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身负大刀的小瘸子再一次回到街上,来到买包子的地方。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馋嘴弃儿的模样,小瘸子握紧了拳头,心想无论怎样,都要弄两个包子回去!起码要让那两个病重的弃儿咽气之前,开心的笑一笑……


        

前几日,包子铺老板看到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家伙站在包子铺前盯着包子看,包子铺老板把人赶走了。


        

没过多久,便有一大群乞丐前来砸摊子,还把包子铺老板狠狠揍了一顿。


        

包子铺老板认真打量了一下小瘸子,渐渐露出嫌弃的表情,言语却是温柔的,“小兄弟,是不是钱不够买包子啊?”


        

并不是包子铺老板眼拙,看不出来眼前的瘸腿小男孩根本没有钱买包子,而是这妄诞城里的乞丐们不比其他地方的乞丐,这里的乞丐,并非都是靠着乞讨过活的人……


        

“富乞儿”和“贱乞儿”。


        

一类是蜗居于城南的“富乞儿”,受名播妄诞城八方的“乞丐之王”管辖。


        

事后,那群乞丐丢给他一些钱,并警告他以后再不许歧视乞丐!并不是所有乞丐都是靠着乞讨过活的窝囊人。


        

妄诞城中的乞丐分为两类:


        

初来乍到的包子铺老板上一次就是因为没有搞清楚这一点,才吃了大亏。


        

包子铺老板经过仔细打量,发觉眼前的瘸腿男孩眼中根本没有半点“富乞儿”眼中的神气,当即断定这家伙应该是苟活于妄诞城城北的“贱乞儿”。


        

乞丐之王与城中的刘老富绅关系紧密,虽然身为乞丐,可他们很少行乞。


        

另外一批人是不愿意或者没有资格加入乞丐之王阵营的普通乞丐,这一类乞丐被称为“贱乞儿”,大多数城民都觉得,只有这类乞丐才算真正的乞丐……


        

答案明了……这小家伙一定是蜗于城北乞丐窝的贱乞儿!


        

包子铺老板正要赶走这个瘸腿的小家伙,突然,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朝老板扔了一些钱币,拿了四个包子,塞了两个在祝无恙手里,另外两个自己拿着吃。


        

包子铺老板再一次问道:“小兄弟,你住在哪里?是在城北,还是城南?”


        

身负黑色钝刀的小瘸子没有回答。


        

戴斗篷的男人刀砍斧削般的脸庞不见微澜,目光在瘸腿小男孩身上停留一瞬,然后转身离去,消失于人海。


        

男孩小心翼翼地拿着热腾腾的包子往城北的乞丐窝走去,瘸了半条腿的他想尽早赶到乞丐窝,便拖着一条腿蹦跶着前行。


        

祝无恙跟在戴斗篷的男人身后,一路跟着他,来到妄诞城人头攒动的街头,于车水马龙的街头之央,戴斗篷的男人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看着瘸了半条腿的男孩。


        

祝无恙躬身道谢。


        

手中的包子滚向街头一隅,男孩赶忙起身追向溜溜滚动的包子。


        

街角处。


        

天空传来轰隆隆的雷鸣。


        

硕大的雨珠儿砸向大地,躲雨的人迈开步伐跑了起来,蹦跶着前行的祝无恙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


        

梨花盛放的梨子树下,置着一张长长的木椅,一个单薄的小女孩蜷缩成一团,像只慵懒的小猫睡在长椅上,长长的头发随意地铺在长椅之上,宛如一匹紫练。


        

小瘸子把包子捡起,目光落在雨下酣眠的紫发女孩,雨点打湿她的眼睫毛,眼眶微微通红,仿佛覆满了忧伤。


        

清晰明了的黑眼圈笼罩着微微通红的眼眶,似乎在圈揽眼眶之红溢出的淡淡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