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奇观误国啊！
在卡特高原与斯图安盆地接壤的赤水河畔，诞生了西部两大贵族豪门，其中一个，是布拉德家族。
赤水河南岸的土地，大多都属于是布拉德家族的领地。
在历代卢恩公爵的苦心经营之下，这片土地早已成为了整个帝国之中，土地兼并最为严重的地区，甚至每十个人里，就有七个都是农奴。
也正是在日复一日的压榨之下，布拉德家族不但积攒了大量的财富，而且拥有着帝国西部规模最为庞大的贵族私兵。
现任卢恩公爵曼昆·布拉德，更是名列帝国五大摄政公爵之一，曾先后出任诺曼帝国财政大臣、掌玺大臣，在帝国西部可谓权势滔天！
农奴们躲藏在自家破败的茅草屋中，眼瞅着那些从屋顶的缝隙中灌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家中唯一的被褥。
地上是一片泥泞，屋外是浑浊的水洼。每当来到雨季，便是帝国西部的农奴们最为困窘的时候。
位于为贵族老爷服务的工匠和为数不多的平民才有着居住在城中的权利，而他们，则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双脚被倾泻而下的雨水泡烂、浮肿。
赤水河畔，卢恩城。
此时恰好是帝国西部的雨季，赤水河奔涌的水流中夹带了大量来自于上游的泥沙，以至于当它流经卢恩城附近的时候，早已化作了一股暗红色的浊流。
远处，阴沉的天空中不时划过一道惊雷，急促的雨滴哗啦啦地倾泻下来，激起无数飞溅的水花。
让手拿黑面包的农奴与全副武装的士兵对抗，这样的对决几乎没有任何的反转的机会。
更何况，帝国西部拥有着除却帝都圣罗伦斯之外数目最多的法师塔，西部贵族们所雇佣的法师团队甚至接近三位数的规模。
在有些时候，仅仅只需要一个最为简单的火球术，便可以让卑贱而又愚昧的民众们丧失反抗的勇气。
农奴们不时没有想过反抗，事实上，帝国西部乃是整个诺曼帝国之中发生暴动最为频繁的地方。
几乎每过三两年的时间，就会有一场规模不下的暴动在这片土地上爆发。
然而……手无寸铁的农奴拿什么去和贵族老爷抗衡？
一道沉闷的雷声突然从远方的天空中炸响，那绵延不绝的雷声，甚至让蜡烛上燃烧的火焰不禁微微一颤，闪烁着橙红色的微光。
城堡的一层是一座式样传统的宴会大厅，两侧摆放着的伤痕累累的铠甲，是布拉德家族历代先祖所取得的功勋的象征。
从子爵到伯爵，再到侯爵、公爵乃至于摄政大公。
四四方方的卢恩城是诺曼帝国稍有的巨型城市，属于布拉德家族的家族城堡就矗立在城市的正中。
在巍峨耸立的塔楼上，布拉德家族的旗帜在狂风暴雨中呼呼作响。
“轰隆隆——”
宴会厅中的每一座鎏金烛台上都有着至少五十支蜡烛，跃动的火苗点亮了大厅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卢恩公爵曼昆·布拉独自一人坐在橡木长桌的尽头，正在用刀叉切割着盛放在托盘之中的带血的半生牛排。
“哐……哐当……”
布拉德家族始终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扎稳打，从帝国西部的地方贵族，逐渐步入了圣罗伦斯金碧辉煌的殿堂，走进了权力的中枢。
宴会厅里有着三条极为巨大的橡木长桌，放眼望去，足以容纳一场两三百人的宴会。
大厅四周的巨型石柱上皆悬挂着猩红色的帷幔，帷幔上以淡金色的绸缎所缝制的，是独属于布拉德家族的家族徽记——“剑与花”。
“公爵大人，阿莱西法师大人到了……”
终于，
当卢恩公爵解决完最后一块带血的牛肉，灌下一大口苹果浓汤之后，老迈的管家的身影，出现在了宴会厅的门口。
刀叉与托盘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碰撞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宴会厅里。
连绵不绝的暴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的时间，而卢恩公爵的心情，在这些天里也很是压抑。
这倒不是因为暴雨，而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东西……
作为帝国西部的大贵族，布拉德家族拥有着一支由几十名法师和数名大法术组成的专业法师团队，而阿莱西便是大法师之中的佼佼者，被卢恩公爵曼昆·布拉德视作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些受雇于布拉德家族的法师们不但对于魔法有着深入的研究，而且还利用帝国西部魔力充沛的环境，开辟了不少的试验田，用以种植数量稀缺的魔法植物。
而就在一周以前，试验田中的魔法植物就像是中了邪一般，毫无征兆的陆续枯萎！
跟在管家身后的大法师阿莱西显得有些焦急，迈着小碎步匆匆地来到了卢恩公爵的身侧。
“公爵大人！”
看着阿莱西凝重的面庞，卢恩公爵的心里仿佛突然有了些什么不好的预感。
“这些年的心血几乎一朝尽毁，我们好不容易才从试验田中抢到了几十株极为珍惜的魔法植物，移栽到了法师塔之中，勉强保留了一点儿希望。”
“移栽到法师塔中就可以？”
阿莱西摇了摇头，道：“法师塔中的魔力环境虽然更为稳定，但是也只能起到延缓枯萎的作用……”
这是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现象！
“试验田中的魔法植物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
阿莱西沮丧的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道：
不但这些钱财却是统统打了水漂，就连仅剩的这区区几十株魔法植物，却也岌岌可危。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卢恩公爵的语气当中，已然带着些愠怒。
闻言，卢恩公爵不露声色地攥起了自己的拳头。
作为伊伦学派的重要支持者之一，布拉德家族每年都会向试验田中投入大量的金币。
可是如今……
虽然伊达尔人的商品主要售往巴塞尔王国，但是往来于伊达尔公国的商旅却也会将这些新鲜玩意儿带往诺曼帝国各地。
而身为诺曼帝国地位最高的几名公爵之一，卢恩公爵自然也对那个刚刚诞生在帝国东部的公爵零燃起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
“公爵大人，这种现象在此之前从未发生过，我们只能通过自己的经验以及查阅过去的资料，来寻找线索……”大法师阿莱西面露难色。
“有眉目了吗？我不想知道过程，我需要只是一个答案！”
卢恩公爵倚靠在了宽大的座椅上，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个烟盒，自顾自地冒起了烟。
“魔法植物对于魔力的感知要远比人类法师更为敏感，而大量魔法植物的突然枯萎的原因通常也只会与魔力有关，所以……在查阅了大量的魔法相关书籍并非借鉴了法师学派的经验之后，我们认为只有一种情况才可能会造成如今的现象。”
阿莱西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
“只有在出现魔力元素的大范围减少的时候，魔法植物才会出现这样集体枯萎的现象……”
当这种来自于帝国东部的卷烟，第一次被往来的商旅贩售到帝国西部的时候，卢恩公爵便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不知怎么，或许是某种来自于心理上的慰藉，他总能在冒烟的同时理清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
烟味有些呛，但阿莱西还是一五一十地说道：
他的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茫然，以及……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们确定么吗？你们可是法师，如果魔力元素大范围减少的话，你们应该也是可以感受出来的吧？”
“回禀公爵大人，我们尝试着进行了几次试验，帝国西部的魔力浓度……似乎的确有所降低。不过！这几天里一直有着连绵的阴雨，天气的变化在有些时候也会影响到环境之中的魔力浓度，所以暂且还不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阿莱西法师低头说道。
“魔力元素的大范围减少？”
卢恩公爵愣了一下，
然后……
卢恩公爵所说的阿西莫夫家族，
其实就是身为五大摄政公爵之一的卡特公爵，所代表的家族势力。
阿西莫夫家族的领土就位于赤水河以北的卡特高原，与卢恩公爵所代表的布拉德家族相距不远。
“恐怕是你们不愿意详细魔力元素的浓度正在降低吧……”卢恩公爵冒着烟说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阿莱西露出了一丝苦笑，算是默认了卢恩公爵的说法。
沉默半晌之后，卢恩公爵再度点起了一根卷烟：“你去找阿西莫夫家族的法师，问问他们，阿西莫夫家族的领地里有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
闻言，阿莱西连忙点了点头。
“慢着！”
正当阿莱西转过身的那一刻，卢恩公爵补充道：“……不仅仅是阿西莫夫家族，整个帝国西部所有种植魔法植物或是雇佣了法师顾问的贵族领，你都要去走一趟……”
要知道，卡特公爵与卢恩公爵两人，可以说是整个帝国西部的无冕之王，是整个帝国西部贵族利益集团的两大核心人物！
诺曼帝国五大摄政公爵，帝国西部独占其二！
“明白。”
布拉德家族作为扎根帝国西部上百年的庞然大物，历代组长留下了无数的隐秘与笔记。
所以，虽然阿莱西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也可能是主观上遗漏了一些没有注意的细节，但这却并不意味着身为门外汉的卢恩公爵不知道！
帝国东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有些不解，但阿莱西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阿莱西从来没有听说魔力的逐渐减少，那是因为很少有流传在外的典籍记录过去发生的事情。
但是，
两年的时间，天翻地覆！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发生这一切的原因！
在这一刻，
根据布拉德家族先祖的记载，数百年前，帝国东部还是一个与帝国西部相似魔力充沛之地。
然而，
从魔力充沛之地沦落为魔力稀薄之地，帝国东部仅仅只用了两年的时间！
“管家！”卢恩公爵突然喊道。
“来啦，公爵大人……”
听到卢恩公爵的话语，年迈的老管家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冷汗早已浸湿了卢恩公爵的后背，这位年仅半百的公爵大人，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历史……
还将会再度上演吗……
不知怎么，在冥冥之中，卢恩公爵总觉得这件事情总应该是有迹可循的。
“卡特公爵的领土上出现过一次农民暴动，死伤的人数很多……”
老管家皱着眉，想方设法地回忆道：
“这段时间里……帝国西部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
“往来的客商，旅人，或是其他值得关注的事情。”
“……”
许久，
卢恩公爵终于睁开了双眸：
“来自帝国东部的商队带来了很多新鲜玩意儿……”
“内陆的战事十分焦灼，逃难百姓冲击了塞西尔伯爵的领土……”
“宗教审判所的奥尔松主教在前些日子里去了塞西尔教区，还带了一批圣教军……”
闻言，老管家不禁打了个哆嗦，道：
“回禀公爵大人，前些日子里从帝都圣罗伦斯那里传来了消息，阿内尔似乎写过一封信，让一些法师学徒往东边儿去了，但究竟去了哪里，小人也不知道……”
两人口中的阿内尔，即离家出走的阿内尔·布拉德，如今的伊达尔公国法师顾问。
“都给我仔细地查！等到阿莱西回来之后，如果帝国西部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么从流民到商队，从教会到贵族，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今所愿，公爵大人……”
“另外……打探到阿内尔的消息了吗？”
小女儿蕾雅·布拉德虽然才刚刚成年，但却已经被人称之为“帝国西部的第一美人儿”，倾国倾城，登门求婚的年轻人不计其数。
其余的儿女也是各有各的才能，唯有自己的私生子阿内尔·布拉德，或许是由于自己对他的关注有限，最后竟然负气出走……
“帝国内陆都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怎么人还没有找回来？”
卢恩公爵有过两任妻子，如果算上自己的私生子的话，他的膝下一共有着五子两女。
除却与情人所生的私生子阿内尔·布拉德在一年以前离家出走、不知所踪以外，其余的几名子女都在帝国西部名声响亮，被无数贵族竞相追捧。
大儿子康利·布拉德被卢恩公爵寄予厚望，早就显露出了可圈可点的交际能力。
“再派人出去，内陆找不到就去东部，实在不行就去奥丁帝国和巴塞尔王国！总之，布拉德家族的成员绝对不能死在外面，这关系到家族的体面。”
卢恩公爵皱着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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