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风吹动地上掉落的绿叶和沙土,响起的声音在耳边环绕不绝,周鉴拖着行李箱走在乡下小道上。
周鉴在学校时突然收到了老家即将拆迁的消息,需要他这个房屋法定人去办理一下拆迁相关的手续。
他就趁着这个暑假从金陵回到了洛京老宅,除了办理拆迁手续外还想最后一次缅怀下这个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在乡间小道上走着,一路上遇见的东西早已物是人非,从前的矮房子竟变成了自建的洋房。
以前坑坑洼洼、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的土路也变成了水泥路。
所以老宅拆迁,儿时记忆根源的消失并不会影响到他,顶多有些感触。儿时的那些回忆也只能是回忆,人是要往前看的。
打开大门,门顶的木屑土灰顿时落下,周鉴用手扑摆两下,赶走灰尘。他走进房内看着熟悉的一切,那些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但是人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
情绪有些低落,周鉴转身关上门,来到了院子里,那些杂乱的东西就不用整理了,没什么价值,反正马上要拆了,就一直留在这里吧。
周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前面正有一座突兀的房子立着,而周围的房子早已拆的拆、毁的毁,只留下了一片碎石。
周鉴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生出一番感触,便大步来到门前,拿出钥匙看着有些生锈的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
他本就不是那种冥顽不化的人,知道时代的进步下以往的事物并不会一直保留,将会在时代的车轮下变成渣滓,甚至渣滓都不会留下。
周鉴的父亲是一名大学教授,很是温文尔雅,整个人一看就是那种读过很多书,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周鉴小时候但凡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只要一问自己的父亲,他总能告诉自己所以然,仿佛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东西。
因此小时候周鉴非常的崇拜父亲,但是在他九岁的时候父亲突然不知道因为什么被警察抓了起来,被法院判了15年。
现在正值初夏,周鉴来到院子左侧石榴树旁,看着这颗光秃秃的石榴树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感伤。
这棵树是周鉴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种下的,承载着自己那段时间的一切期待和快乐。
那时自己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这颗小树长大,现在它终于长大了,可是陪自己种下这棵树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大堂正前方贴着一张残旧的老天爷的图,周鉴的奶奶是一位较为迷信的人,她信仰这些,所以每年都会买一些老天爷、财神爷之类的彩图放在家里日夜供奉。
墙上的这张图是八年前奶奶换上的最后一张老天爷的画像图,换上这张图后没多久奶奶便去世了,而爷爷在奶奶走后不久的某一天突然消失了,听人说是人老了在街上走丢了,也有人说是接受不了奶奶去世后找了个地方了结了自己。
周鉴不知道,当时还小也不知道怎样才能知道爷爷的行踪,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查也不知该从何处入手了,大家都说爷爷跟着奶奶走了,周鉴心里也是偏向这个说法的,他只能希望爷爷最后走的时候是快乐的,不是痛苦。
当时还小,只觉得父亲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后来长大了些,也明白了一些事情,经过了解才知道,父亲杀了人,被关进了洛京南郊监狱。
周鉴一直也没想明白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是什么原因让他去杀人。后来去探监的时候和父亲聊天,他总是笑着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轻手抚摸着石榴树的树干,周鉴眼圈略显红肿,摇摇头便不再想了,转身拖着行李箱去往大堂。
但是周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对于这一夜的记忆周鉴这一刻竟然异常清晰地记起,清晰到爷爷的发丝和床边收拾整齐的奶奶的遗物。
爷爷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本看着很古朴的大书,两眼深邃,也不知在想什么说:“世界存在的本身并不真实,祂是伪命题。”
“书是从哪来的?”
目光从老天爷彩图划过,落在了下面的遗像上,那是奶奶的遗像。周鉴上前把遗像拿下来,打开行李箱找出了一包湿巾把遗像擦洗干净又放回了原处便起身向右走进了爷爷和奶奶的卧室。
卧室里的东西都收拾的很整齐,只有常年未打扫而落下的灰尘。周鉴瞬间被拉进了往日的回忆中去。
那是爷爷失踪的最后一天夜里,那天爷爷跟周鉴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记忆早已经模糊。
——
周鉴突然回忆起了这一切,眉头紧皱喃喃道:“爷爷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会突然记起这些,本来不是都记不起来了吗?”
书?什么书?爷爷改变过世界吗?这个世界是假的吗?
“我改变了世界,为什么还是救不了阿若。”
说着说着爷爷的眼神突然不再深邃,开始变得清明且发亮。
“既然修改过去无用,那我便在另一个世界找你……”
按理说正常人遇见这样的事情,都只会觉得是爷爷得了幻想症,但是不知为什么,周鉴此时竟然有点偏信于那个另有隐情的想法。
周鉴摇摇头,算了,等处理完老宅的事情,去南郊看看父亲,看父亲知不知道些什么。
周鉴不再在宅子里四处转悠,他去院子里的那口老井旁打了一桶井水,准备把老宅打扫收拾一遍,毕竟处理拆迁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完的,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打扫就入住吧。
还是说,爷爷真如旁人所说的那样,因为接受不了奶奶离世,得了幻想症?
周鉴知道,爷爷是个说一不二且严谨的人,正常情况下爷爷绝对不会说出那些不真切、让人听了云里雾里的话。所以要么是真得了幻想症才说出那些妄言,要么就是另有隐情。
可是如果真是另有隐情,那到底会是什么?
“现在就剩下二楼那间老书房了,搞完就可以去吃饭了。”周鉴左手掐着腰,右手擦着汗气喘道。
周鉴说完跑去老井又打了一桶水,倒在盆里便端着盆去往二楼书房。
嘎吱——
找了块破抹布,又去杂物室找了个破旧的扫帚,周鉴便开始了清理老宅。
当然,只是简单的打扫一下,对于那些没用的东西周鉴也不扔,就找了个地方堆放起来,反正过不了多久这里就要拆了,也没必要费那力气跑好远去扔垃圾。
转眼已经到了傍晚,虽然只是简单的清理,但是奈何老宅有点大,所以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光是脏水就倒了十多回。
周鉴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十三年前父亲锒铛入狱,母亲也在父亲入狱后两年另觅他嫁了,多年来只管给自己足额的生活费,其他便再无对自己有所关照了。
而奶奶在八年前离世,爷爷也在八年前不知所踪,周鉴在亲人都不在之后,毅然独自一人搬去了父亲在洛京城里留给自己的房子。
所以这间老宅,已经有八年未有人住了。期间周鉴偶有回老宅,但也只是想缅怀一下曾经,未有想长住的打算。
一推开门,漫天飞舞的尘埃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闪光。周鉴的人影背光而立在门口,而屋内破旧的书架和七零八落的藏书,显示的这里的老旧和经年未有人光顾的曾经。
周鉴随手把木盆放在书桌上,便带着抹布去擦洗书架和老书,毕竟这些老书都是爷爷一生的收藏,周鉴断然不可能留这些东西随老宅的拆迁化为无人问津的烂品。
没擦一会儿,手中的抹布又脏了,周鉴无奈道:“早知道这么累,当初离开老宅的时候就找点布把东西都盖住了。八年的灰尘足有半厘之厚了。”
周鉴拿着抹布回到书桌前,准备清洗。可是水打的太满,一不小心把水洒在了一旁,刚好洒到了一旁残破不堪的大书上。
“嗯?这是……”周鉴瞥到这本书上,他之前没注意到这里竟然有一本书。
“这本书有点熟悉啊……”周鉴低语道,“等等,这好像是爷爷当年那晚手中捧的那本大书!”
“只是,记忆中的大书虽然古朴老旧,但远未有如今这般残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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