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摄政王是软柿子? 002 小血管生气了! 003 摄政王喜当爹 004 他少穿了一件裤 喀嚓—— 君墨染加重了手上力道,他已然将凤无忧视为他前半生最大的污点,遂准备直截了当地掐断她纤长的脖颈,亲手送她归西。 凤无忧被君墨染大手掐得差点儿喘不过气,始知他油盐不进,故而只得放弃了毫无风骨毫无底线的讨巧卖乖。 下一瞬,她艰难地提上一口气,左手虚晃一招做了个回手掏的动作,骗得君墨染虎躯一震,急急松了手。 “你!” 君墨染只觉裆部有疾风掠过,警惕地后退了数步,对着他眼前一人高的雕花屏风凶神恶煞青白了脸。 凤无忧看着背对着自己,气急败坏地拳砸雕花屏风的君墨染,即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君墨染,似乎有眼疾。 不然,纵他气昏了头,也不该极其幼稚地对着雕花屏风这等冷冰冰的死物撒气。 “可惜了这张风华绝代的脸,原来是个瞎子。” 凤无忧暗叹了一声,眼角斜光处扫向榻沿上的淡色布料,心中顿生一计。 啪—— 正当君墨染意识到自己拳头砸的并非是凤无忧之际,凤无忧已然屏息凝神蹑手蹑脚地行至他身后,并使劲儿地拍了一下他的翘臀。 其声极为清脆,堪比夜空中最为醒神的莺啼。 君墨染原先青白的脸色,因着凤无忧在他臀上拍的这一下,瞬间爆红。 咻—— 咻咻咻—— 他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朝着凤无忧所在的方向轰出数道掌风。 掌风裹挟着不可忽略的杀气,招招致命。 凤无忧勾唇轻笑,她迅猛地收回手,旋身至榻前以双指勾起君墨染遗留在榻沿上的亵裤,随后敏捷地跃上窗槛,跳窗而出。 “君墨染是吧?你最好乖乖吃了这闷亏,别来追杀我。不然,明儿个一早,你的亵裤将被悬挂在城门口示众。” “不仅如此,东临摄政王翘臀被侠义之士暴揍一事将传遍九州四海!” 凤无忧心下腹诽着,君墨染位高权重,定然极好面子。 因而,她才敢大着胆子挟亵裤逼得君墨染放她一条生路。 轰—— 她话音刚落,君墨染又一记掌风朝着窗槛处扇去。 窗扉应声四分五裂,檐角上被巨响所震的追风终于清醒了过来。 待追风着急忙慌地冲入墨染阁中,君墨染因元气大耗,再加之怒火攻心,生生地呕出了一口血。 “王,属下救驾来迟!” 追风单膝重跪在地,他眸中除却一眼即可看穿的担忧之色,还隐隐闪过一抹狐疑。 从追风这个角度来看,君墨染虽身披外袍,内里风光却一览无遗。 君墨染平日里虽不修边幅,但绝不至于如此放浪不羁。 最为可疑的,是君墨染腿上已然干涸的血迹。 此时,君墨染五感六觉已完全恢复,他因旧疾复发而致的短暂性失明亦不药而愈。 君墨染冷睨了一眼怔怔然睡意未醒的追风,下意识地拢了拢玄色衣袍,疾转过身子,冷喝道,“滚出去。” “王,您的卧榻塌了,需要属下找人给您修缮一番?” 追风跟在君墨染身边多年,自然察觉了君墨染滔天的怒气,但他仍硬着头皮沉声询问着君墨染。 君墨染一想到凤无忧上过他的卧榻,心中怒火再次燃爆,“封城。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找出那该死的女人!” 005 不惜一切代价,捉住她! 006 无忧得了羞羞的病? 007 就这样被你征服 008 容小爷找片大号创可贴 009 摄政王壁咚大戏 少顷,朱红陈漆门扉微敞,清冷月色透过门缝流泻一室。 君墨染披星戴月而归,其容俊美恍若天神,其势磅礴百米之外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王,可是抓到女贼了?”屋外,铁手见君墨染去而复返,随口问了一句。 “铁手,你进来。” 君墨染凤眸一斜,透过微敞的门扉,轻唤着铁手。 他极具磁性的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魔魅,仿若亘古时代传来的靡靡之音,带着最原始的欲和念,听得凤无忧如痴如醉。 “王,属下身,身子不适,怕是不便近身伺候。”铁手身子一僵,怔怔然盯着君墨染大敞的领口,紧张地不能自已。 “滚进来。” 君墨染意识到铁手会错了意,一手将呆若木鸡的铁手拖进了屋中。 砰—— 待君墨染反手将门扉紧掩,铁手已然吓得六神无主。 他惊慌失措地掩着领口,磕磕巴巴道,“王,属下尚未沐浴,一身臭汗着实难闻。不若换追风来?” “铁手,本王有事问你。”君墨染的视线在铁手身上停留片刻,而后将目光定格在他裆口处,久久移不开眼。 屏风后,凤无忧总算系好裤带,这会子正津津有味地偷瞄着风情入骨的君墨染,飞涎直下。 铁手内心泪流成河,面上却还故作坚强地强颜欢笑,“铁手才疏学浅,恐无法为王解疑。不若,属下这就去找追风,由他为王解忧,妥否?” 君墨染剑眉紧蹙,全然无视了铁手的惊恐,将他逼至墙角。 咚—— 下一瞬,铁手紧张地闭上了双眼,他做梦也没想到君墨染竟会壁咚他。 凤无忧亦瞪大了眼,饶有兴味地看着英武不凡的君墨染。 “铁手,你说,若是罹患了隐疾,身体会出现什么变化?”君墨染沉吟许久,终于一股脑将心中困惑倾吐而出。 他骨节分明的手扯落了腰间锦绸鎏金缎带,略显尴尬地在铁手耳边说道,“睁眼,为本王解惑!” 雕花屏风后,凤无忧见君墨染解了腰带,艰难地忍着笑意。 若不是迫于君墨染周身霸凛魔魅的气势,凤无忧的笑声定堪比海啸。 铁手被迫睁开眼,他瘪着嘴朝君墨染身上瞟了一眼,又速速阖上眼眸,略带哭腔地回着话,“王,您看上去好极了,应当没什么隐疾。” “当真?本王怎么觉得有些异样?” 君墨染自言自语道,“那女贼嚣张放浪,本王着实担忧她将什么见不得光的隐疾传给本王。” 凤无忧闻言,忿忿不平地瞪着君墨染,她还担忧他不干不净呢! 这下倒好,君墨染竟倒打一耙,毁她清誉。 她越想越气,遂又掏出袖中从君墨染处顺来的亵裤,使劲地拧巴着。 没法,如今的她无权无势,敢怒而不敢言,再生气也只能拿人家亵裤泄愤。 “铁手,速去给本王寻个郎中,此事莫声张。” 铁手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出言宽慰着君墨染,“王,依属下拙见,您并未染病。至于有些变化,应当是激情尚未退却而致。待属下为您找些话本,凭着您超凡的悟性,一看便知您身体是何等的康健!” 010 被发现了? 011 摄政王的亵裤引起了轰动 012 他对我关爱有加 013 你的纯真取悦了我 014 何方女贼,如此出息? 015 啊!他来了! 016 验身! 017 摄政王再被调戏! 018 凤无忧的彩虹屁 019 摄政王心软了? 020 起疑 021 你吃什么长大的? 022 她逃了! 凤无忧一时没憋住,被铁手逗得哈哈大笑,“和吃什么倒是没关系。你且记住,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成才。那玩意儿也一样,多用就是了。” 这一笑,于此时的她而言,等同于洪水决堤。 她甚至能感觉到喷涌而出的鲜血正试图大范围渗出,只得随意寻了个合乎情理的借口,着急忙慌地朝玉辇中的君墨染喊道,“王,我内急。” 玉辇中,君墨染透过薄薄的轿帘,淡淡地扫了一眼面色焦灼的凤无忧,薄唇轻启,“憋着。” 凤无忧心下尤为不爽,却只得细声细气地试探着君墨染的底线,“王,在你们东临,就地出恭会不会被抓?” 君墨染刀刻般俊美无俦的容颜上,迸现道道裂痕,他突然间很想笑,但碍于自己的身份,终是正了面色,沉声回道,“会。” 凤无忧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敢发作。 可她必须尽快换一身干净的衣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无计可施之下,她再度倒地不起,双手紧捂裆口,作痛苦状大声嚷嚷着,“好痛!世人只知十指连心,不知此处痛,亦能让人肛肠寸断。” “肛肠寸断?”铁手面露愁容,连连蹲下身关切询问道,“你肛肠受伤了?” “并未。” “那是为何?”铁手狐疑地瞟了眼凤无忧手的位置,“不如,我帮你揉揉?” 君墨染见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着实忍无可忍。 “凤无忧,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君墨染声色骤冷,只闻其声,凤无忧就觉背脊发寒。 周遭百姓更是被吓得纷纷低下了头,别说言语,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凤无忧瘪了瘪嘴,深怕激怒君墨染,小心翼翼道,“王,我乖着呢。但人有三急,我真的快憋不住了,蛋疼得很。” “滚。” 君墨染以手扶额,被凤无忧整得头疼不已。 算起来,自他十三岁带兵出征,已有八载。 这八年中,他阅人无数,独独没见过凤无忧这么厚脸皮的。 “得嘞。” 凤无忧见君墨染终于肯放行,一溜烟功夫跑得无影无踪。 君墨染冷睨着凤无忧一蹦比一蹦高的滑稽背影,尤为疑惑她究竟是如何胜任北璃将军一职。 也许,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 君墨染如是想着,遂以扇柄轻拨轿帘,沉声嘱咐着铁手,“跟着,别让他逃了。” “遵命。” 铁手郑重其事地应着,转身便心猿意马地朝凤无忧奔走的方向疾追而去。 凤无忧撇头瞄了一眼飞身而来的铁手,从容不迫地调转了方向,一拐弯便闪身入了纸醉金迷的醉柳轩。 铁手飞至岔道口,四下张望,均未发觉凤无忧的踪迹,有些着急地自言自语道了,“无忧兄定是憋坏了,眨眼功夫就跑得没影。”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依次排查京都里所有茅厕。 醉柳轩中,凤无忧孤身立于二楼雅室窗前,亲眼看着铁手从眼皮底下掠过。 她本不愿捉弄铁手,奈何她衣襟上的血迹已经藏不住,纵入了茅厕,若无替换的衣物,也无济于事。 思来想去,她只得先藏身于莺歌燕舞的醉柳轩中避避风头。 见铁手走远,凤无忧随手关了窗,视线恰巧落在水墨屏风上静置的月白素衣上。 她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屏风前,轻手轻脚地取下衣物,搁自己身前比划了一阵。 衣袖长了一寸,衣摆长了约莫五六寸。 可凤无忧觉着,这件衣物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而成,尤为合适。 023 夺人衣裳 024 国师大人怒了 “谁说爷是来找乐子的?难不成,你是乐子?” 凤无忧听出百里河泽话里行间的戏谑,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百里河泽低低笑着,冰冷的容颜在氤氲的水雾中更显超凡脱俗。 他反手以飞花玉笛挑起屏风后凤无忧沾染了血迹的衣物,轻声询问道,“凤将军,这是什么?” “爷的遮羞布。” 凤无忧神色自若地回着,旋即大大方方伸出手,将自己染上血迹的衣物揣入怀中。 “凤将军,你以为我同君墨染一样好骗?” 百里河泽缓缓收回飞花玉笛,他微微躬身,一手轻挑着凤无忧的下颌,“说说看,潜入东临有何意图?” 凤无忧定定地看着脸色冰冷的百里河泽,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夜还对她袒露心迹的男子,今日怎么变得这般冷漠? 也许,百里河泽书读得少,昨晚那番话实乃他表述不清? 凤无忧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并好言相劝着他,“多读书总是好的。一句话都表述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二愣子?” 百里河泽满头黑线,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劝他多读书。 殊不知,百里河泽早已学富五车,谋略过人。 要不然,他又岂能坐稳东临国师之位? “凤无忧,你在转移话题!” 百里河泽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明白,凤无忧是在刻意转移他的视线。 他一手夺过凤无忧怀中染有血迹的衣物,“衣物上的血迹怎么解释?” “你很好奇?” “凤无忧,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耍花招。否则,我就将你扔去祭台上,祭天。” 百里河泽对凤无忧确实有几分兴趣,但他更在意的是,凤无忧究竟能不能如昨夜的星象那般,成为君墨染唯一的软肋。 再强大的人,一旦有了软肋,其势其威都将大打折扣。 昨儿个,百里河泽确实有些纳闷,凤无忧一个男人,将以何种方式俘获君墨染的心。 直到他看到凤无忧染血的衣物,才恍然大悟。 如此看来,凤无忧应当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凤无忧见百里河泽一直揪着她的衣物不放,冷不丁地凑至他跟前,神神叨叨地说着,“事关爷的颜面,爷说了,你可得替爷保密。” 百里河泽眉头微蹙,他发自内心地觉着凤无忧十分幼稚且无聊。但出于好奇,他还是轻轻颔了颔首,权当应了凤无忧的要求。 “你知道的,爷的男性特征尤为恢弘。有不少人,做梦都想将爷给阉了,因为爷的存在,大大挫伤了他们的自尊心。这不,昨夜在璃音公主投怀送抱之前,已然有一波杀手趁爷不备,咔嚓咔嚓朝着爷的要害部位袭来。爷反应虽敏捷,奈何寡不敌众,身体某处不慎受了伤,出了些血。” 凤无忧绘声绘色地说着,纤长的手指比作剪刀状,在百里河泽眼前来回晃动。 百里河泽神色古怪地看着他,虽不信她口中所言,但他心里也觉得凤无忧的性子委实不像个女人。 “呕——” 凤无忧歇了一口气,遽然间双手捂裆,朝着百里河泽胸口一阵干呕。 “凤无忧!” 百里河泽一连后退数步,他本能地扬起衣袖,欲将凤无忧掀飞。 “别见怪。我现在脆弱得很,只要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完美躯体,差点儿被那群贼子毁了,就控制不住情绪,伤心到呕吐。”凤无忧讪讪笑道,正面迎上百里河泽高高抬起的手臂。 025 百里河泽的试探 “罢了。同你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百里河泽性子冷淡,鲜少会在人前显露这般波动的情绪。 他默然收手,却又当着她的面,徐徐褪下身上湿透的衣裳。 “………” 凤无忧抱紧了怀中衣物,一时间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此刻,她心里仿若有两个小人在天人交战。 看,不看? 不看。 她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再者她并不想长针眼。 看! 一来可以磨练心智,助她早日磨炼出坐怀不乱的钢铁般的意志。 再者,万一百里河泽身材比君墨染还好,腹肌上的血管更为性感撩人,不看岂不是暴殄天物? 如此一想,凤无忧作羞涩状侧过身子,一双眼却直勾勾地落在百里河泽身上,“怪不好意思的,我看得都脸红了。” “………” 百里河泽狂抽着嘴角,他敢肯定,凤无忧根本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甚至...很想看他脱衣! 思及此,百里河泽飞快地穿好衣物,略显尴尬地躲避着凤无忧过于直白的视线。 凤无忧匝巴着嘴,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扭扭捏捏,跟个娘儿们似的。大家都是男人,就算你不穿衣物满屋子跑,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企图。” 百里河泽眉头微皱,他实在不明白凤无忧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即便凤无忧不在,他也不可能不穿衣物满屋子跑。 “凤无忧,你最好老实交代潜入东临的意图。不然,我若将你绑至君墨染面前,你猜他会怎么对你?” 百里河泽轻拢衣襟,居高临下地看着凤无忧。 “摄政王求贤若渴,你若将我带至他面前,他自然将我捧为座上宾。” “我看,未必。”百里河泽突然逼近凤无忧,他原想亲手验验她,又觉得太过唐突。 深思熟虑之后,百里河泽决定,还是借飞花玉笛“探探路”。 凤无忧眼看着飞花玉笛朝她裆部袭来,本能地弹至一丈之外。 事实上,她早有防备,裆口处捆好的树枝也能助她逢凶化吉。但她心里膈应得很,既不想被触碰,也不想应付这些没完没了的试探。 “爷宁折不弯,你休想打我的主意!”凤无忧冷了眸色,定定地看向百里河泽。 百里河泽亦深深地注视着凤无忧,悄然收回飞花玉笛。 他原以为凤无忧大大咧咧的性子,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不成想,她的泼皮无赖更像是一层伪装,而她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冷漠似乎更像她原来的性子。 雅室内,气氛一度凝滞。 百里河泽有些尴尬,他只是急切地想要知道凤无忧究竟是男是女,未曾想他尚未出手,她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凤无忧将怀中衣物扔至浴桶中,遂又抬首询问着百里河泽,“这身衣物很适合爷,你是自愿送给爷的,对吗?” “………” 他扫了眼凤无忧身上的月白素衣,见她衣摆处如同狗啃般的撕扯痕迹,不由地摇了摇头,“罢了,赠你。” “多谢。今后切记,千万不要对着他人的裆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一来很猥琐,二来很不礼貌。”凤无忧拍了拍百里河泽的肩膀,自以为十分大度地原谅了百里河泽的冒昧之举。 百里河泽薄唇紧抿,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亲手掐死凤无忧。 但鉴于昨夜诡谲莫测的星象,他终是选择了隐忍。 正当他们之间的关系稍有缓和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国师大人,在下奉摄政王的命令,全城搜捕北璃逃犯,还请您行个方便,让我等入屋查看一番。”追风急急叩响了门扉。 026 喜欢就大声说出来 027 总有刁民想害我 “凤无忧!” 百里河泽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冷眼看着巧笑嫣然的凤无忧,岿然不动的冰山脸终于现出了一道裂痕。 “在!” 凤无忧脆声应着,讨巧地冲着百里河泽眨了眨眼。 她原想趁机遁逃,忽而忆起自己还有一包袱银锭被遗落在当铺门口,瞬间又改了主意。 她思忖着那包袱银锭若未被君墨染缴获,也该被路人拾走,总而言之,是决计寻不回来了。 没了银子傍身,饶是凤无忧这般嚣张狂妄之人,也少了些底气。 百里河泽眉梢一抬,冷淡地看着凤无忧挤眉弄眼的样子,沉声道,“又想干什么?” 凤无忧灵气逼人的眼眸细细打量着百里河泽,檀口轻启,“可惜了。” “???” 百里河泽一脸疑惑地看着凤无忧,他本可以直接将她扔出屋,却又好奇她欲说些什么。 “国师大人白衣飘袂,仙气逼人。比起摄政王来,亦毫不逊色。只可惜,您腰间的玉佩显得俗气了些,将您身上的仙气生生耗尽,使您看起来,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凤无忧指了指百里河泽腰间成色一流的玉佩,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 “凤无忧!你很缺钱?”百里河泽满头黑线,他实在搞不懂凤无忧的脸皮怎么这样厚。 抢了他的衣物不说,这会子还想夺去他的玉佩。 “初来乍到,手头有些紧。”凤无忧重重地点了点头,尤为坦诚地答道。 啪—— 百里河泽将一袋碎银子摔在地上,冷声道,“滚。” “国师大人给钱的姿势,真俊!” 凤无忧讪讪笑着,躬身拾起落在脚边的钱袋,麻溜地从百里河泽面前掠过,眨眼功夫便没了踪迹。 百里河泽略显失神地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眸色微闪。 从未有人敢这样挑战他的底线,可凤无忧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激怒他。 若是旁人,兴许早就成了一具死尸,但百里河泽偏偏无法对她下死手。 “兴许,他当真能成为君墨染唯一的软肋。” 百里河泽自言自语着,为自己的反常之举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凤无忧揣着热乎乎尚还留有百里河泽身上余温的钱袋,转眼就去贩卖胭脂水粉的商铺中购置月事布。 “掌柜的,将你们店里所有月事布拿出来,爷要好好挑选一番。”凤无忧大手一挥,从钱袋中取出一小锭碎银子重重拍在柜桌上。 “公子说什么?”掌柜神色微怔,半天没回过神。 她从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孤身来买月事布的男人。 “爷不慎被暗器所伤,蛋碎了,只有月事布能兜住爷的忧伤,听懂了?”凤无忧随口胡诌道。 掌柜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只讷讷应道,“公子稍等片刻。” 商铺外,百里河泽静静地凝视着凤无忧的背影,面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凤无忧眼皮一跳,敏锐地察觉到投注在她背后的视线,但当她回眸之际,却又一无所获。 “见鬼了,总感觉有刁民在觊觎爷的美色。” 凤无忧咕哝了一声,遂又全神贯注地挑选着琳琅满目的月事布。 028 摄政王追来了! 029 摄政王想要喂我吃饭 030 你,不准离开本王!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点点繁星。 凉风拂过耳鬓,发丝在不经意间垂落至额前,不甚均匀的月色倾洒在凤无忧皎皎容颜之上,衬得她肤若凝脂,尤为可人。 君墨染定定地望着她,晦暗不明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深沉。 她看上去,像极了精致可口的糕点,味道一定很甜。 就尝一口,如果不好吃,再杀她也不迟! 君墨染紧盯着她高高撅起的嘴,原想应了她的恳求,以唇封嘴。 他微微倾身,单指勾起她尖尖的下巴,却发现她着实有些矮,纵他纡尊降贵地弯腰屈膝,他的唇离她脸颊的距离,依旧隔了一寸。 事实上,她并不算矮,搁在人群中,颀长纤细的身材也算引人注目。 问题在于,君墨染傲人的身高,完完全全碾压了矮了他约莫二十公分的凤无忧。 不远处,铁手率先看到立于护城河畔的君墨染,惊得结结巴巴,“追,追风,快看!王居然当街非礼凤小将军。” “嘘!不要命了?什么叫非礼,这叫垂怜。”追风捂着铁手的口鼻,不遗余力地纠正着他的措辞。 “王居然当街垂怜凤小将军!天,他们该不会在护城河畔搂作一团,干柴烈火,欻欻两下扒光对方吧?”铁手瞪直了眼眸,由于激动,他不自觉地往前走去,恨不得凑至他们身前,近距离围观。 君墨染耳力极好,一字不落地听完了追风和铁手的对话,顿觉十分尴尬。 他向来清心寡欲,这会子竟对着一个矮小的男人动了欲念,委实丢人。 凤无忧等了好一会儿,见君墨染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进一步发展,失了耐性。 “摄政王,是我的樱桃小嘴不够可口?” 凤无忧直截了当地询问着他,指间银针再度隐入袖口。 她原打算趁他意乱情迷之际,用银针袭向他命门之处,再将他推入护城河中喂鱼。 可惜,君墨染似乎不愿上钩。 啪—— 君墨染大手按在凤无忧脸上,并顺势将她提至身前,一口咬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君墨染,你属狗的吗?” 凤无忧吃痛,张牙舞爪地朝着君墨染俊美无俦的容颜上挥去小粉拳。 君墨染察觉到凤无忧的反抗,生出几分怒气。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凤无忧竟不识好歹,还敢出手揍他。 “再敢动手,本王就将你扔下护城河。”君墨染松了口,他单臂环住她的腰身,阔步行至河畔阑干旁,顺手将她放置阑干上。 “不敢了。” 凤无忧摇了摇头,一触及死水微澜的河面,她眸色骤冷,惧意顿生。 “凤无忧,在本王对你失去兴趣之前,你不得离开本王半步,听明白了?”君墨染倨傲言之,与生俱来的贵气乍泄。 这样的他,恍若神明,高不可攀! 而他周遭的芸芸众生,在他凤眸微眯之间,已然低至尘埃里。 “听明白了。” 凤无忧势不如人,只得忍气吞声,“摄政王,你若真喜欢我的脖颈,轻点咬可以吗?您老人家的牙齿可利了,咬人好痛。” 031 露馅 032 跪下向本王认错 033 脚踹摄政王 034 无忧落水 035 抓紧救命稻草! 君墨染怔怔地盯着水花渐小的河面,突然间又改了主意。 “追风,将他捞上岸。” “啊?” 追风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意识到自己的耳朵并无毛病之后,忙敛下过于惊愕的神色,沉声答道,“遵命。” “凤无忧胆大妄为,本王定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君墨染薄唇轻启,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刻意说与追风听。 追风会心一笑,早已将君墨染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不过,这在追风看来,实属好事。 在此之前,追风一直以为君墨染因九年前的家门变故变得冷情寡淡,甚至一度怀疑他身体部位形同虚设,实质与太监无异。 现如今,君墨染食髓知味,纵他馋的是一个男人,也比之前无情无欲的冷漠样好上许多。 兴许,等他厌倦了男人,就开始对女人产生兴趣。 如此一来,君家很快就要后继有人了! “追风!” 君墨染有些担忧凤无忧就此溺毙,急唤着傻笑不止的追风。 “属下这就将凤小将军捞上岸。”追风虎躯一震,毕恭毕敬地应着。 此时,沉于水底的凤无忧好似回光返照般,浑身抽搐,狂咳不止。 出于本能,她双手死命地扒拉着眼前黑魆魆的“定河神针”。 “救,救命...” 凤无忧实在是怕极了,她这一辈子才刚刚开始,绝不能如前世那般草率溺毙。 君墨染狂抽着嘴角,冷睨着河面下不停地拽着他玄色袍裾的凤无忧,本能地想将她推至一旁。 可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突然闪现九年前自己落入槐河中的画面。 刹那间,他感觉凤无忧身上的韧劲和极强的求生欲,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人总是会对同自己相似的人产生共情,君墨染亦不例外。 他耐着性子,静静地看着紧抓着他袍裾的凤无忧,既未伸手拉她一把,也未落井下石将她扔至一旁。 凤无忧被凉水刺痛地睁不开眼,只能凭着直觉,顺着“定河神针”往上爬。 她双手死死地桎梏住君墨染的腿,并借着腰力不断地河面攀爬着。 君墨染满头黑线,费解地看着活蛆般扭着身子,紧缠着他双腿的凤无忧。 “你就不能自己站起身?”他忍无可忍,一手按在凤无忧凉飕飕的脑门上。 凤无忧哪里听得见其他声音,她耳际旁除却呼啸的水声,只余下自个儿粗重的喘息声。 她一门正经地攀爬着眼前的“定河神针”,俨然将君墨染视为了救命稻草,片刻不敢松懈。 砰—— 凤无忧不慎撞至君墨染身上紧要部位,惹得君墨染身躯一震,瞬间忘了如何动弹。 “什么玩意儿?” 凤无忧心下腹诽着也许是岸上之人向她扔来麻绳,遂满心欢喜地将之紧攥手心。 “………” 君墨染吃痛闷哼,一时不察,竟被力大如牛的凤无忧扑入河底。 咚—— 君墨染后脑勺重重磕在河底卵石上,虽未见血,但足以使他头疼欲裂。 多年来,他从未有过如此被动的时候,一时间难以接受,只觉脑袋发懵,甚至记不起自己姓甚名谁。 036 不准死,听明白了? 啪—— 君墨染尚未缓过神,凤无忧又重重摔至他身上。 她尖尖的下巴磕至君墨染坚实的胸膛上,尖利的虎牙不慎刺破嘴唇,疼得她龇牙咧嘴,心下将不甚靠谱的“定河神针”问候了一遍。 恍惚间,君墨染眸光微闪,双手不由自主地捧上凤无忧的脸,“你是谁?” “救我。” 凤无忧檀口微启,体能耗尽,浑身酥酥绵绵,若鸿羽般,静静地落在君墨染身上,一动不动。 咚咚,咚咚—— 君墨染心跳地飞快,他孔武有力的臂膀小心翼翼地揽过凤无忧的腰线,旋即如同专注于保护幼崽的老母鸡,以守护的姿态,将她圈入怀中。 他将凤无忧轻手轻脚地放至河床上,并让她枕着自己宽大的手掌。 “别死。” 君墨染紧盯着凤无忧略显苍白的容颜,嗓音不似之前魔魅,曜黑的眼眸中是肉眼可见的担忧。 “别死,活过来。” 他轻晃着凤无忧纤瘦的身体,在她耳边低语着。 凤无忧若是还清醒着,定会因君墨染一反常态的温柔大跌眼镜。 可惜,她此刻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就连君墨染的薄唇覆上她被尖牙磕破满是血腥气的唇瓣之际,她依旧紧阖双眸,如同死去那般,了无动静。 “不准死,听明白了?” 君墨染一边为她渡气,一边将她紧搂在怀中。 他声音微微发颤,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惊惧与不安。 待他抱着她一步步朝向河岸跨去之际,追风听闻动静,亦紧随在君墨染身后。 “王,凤小将军可有恙?” 追风敏锐地察觉到君墨染的异样,心下尤为慌乱。 君墨染置若罔闻,拖着湿透的玄色对襟长袍,满眼只有怀中气息奄奄的人儿。 “王,凤小将军许是呛了太多口凉水,您无需担忧。” “当真?”君墨染终于回过头,言简意赅地询问着追风。 追风重重地点着头,拍着胸脯担保道,“您将他交给属下,不下一盏茶功夫,准保还您一个生龙活虎的凤小将军。” “不必。” 君墨染下意识地收紧双臂,足尖轻踏水面,一跃而起,稳稳当当地将凤无忧带上了岸。 上了岸,他并未有片刻的停留,也不管身后跟得吃力的追风,一路疾飞径直将凤无忧带回了摄政王府。 君墨染一踏进摄政王府,府中上下纷纷诧异地看着他怀中一动不动的凤无忧。 自他八年前心疾大愈之后,君墨染就未抱过任何一个人。 故而,府中上下见他怀里多了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纷纷惊掉了下巴。 “退下。任何人不得进墨染阁。” 君墨染声色冷冽,急喝着挡道的侍婢。 他看似同往常无异,可熟悉他的人均敏锐地察觉到,今夜的他,少了几分霸凛孤傲的气势。 正当此时,刚领完鞭刑一瘸一拐地从后院走来的铁手不慎迎面撞上君墨染。 仅一眼,铁手便知君墨染多年未犯的心疾,又犯了。 事实上,九年前那场变故,不止给君墨染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创伤,还使君墨染患上了极其罕见的心疾。 铁手清晰地记得,君墨染心疾发作时,性格同往常相差甚大。 他若是换上白衣,性子亦清冷地如同高山之水,凉薄至极。 他若是换上水蓝色长袍,性子便同眼下这般,见不得周遭之人受伤。 对此,铁手深有感触。当年,他只不过是被柳条割破了手,身穿水蓝色长袍的君墨染竟心疼地抱着他,在屋檐上走了整整一夜,亦哄了他整整一夜。 037 她成了他的掌中宝 思及当年的意外,铁手瞳仁微缩,既为突然发病的君墨染忧心忡忡,也为昏迷不醒的凤无忧捏了把汗。 君墨染垂眸,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挡在他身前的铁手。 “小柳条,伤势大好了么?”他将视线落在铁手的手指上,沉声问道。 “大好了。” 铁手未料到君墨染的记忆力这么好,吓得绷直了身体。 “那就好。”君墨染薄唇轻抿,施施然一笑,侧身绕过紧张到难以自控的铁手。 君墨染前脚刚走,府中侍婢见铁手青白了一张脸,关切询问道,“铁手大人,您怎么了?” 铁手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他立于院中,警惕地望着灯火次第点燃的墨染阁,心下思忖着若是听得凤无忧的呼救之声,他就第一时间冲入阁中,将她带出。 墨染阁中,淡雅熏香充斥在每个角落,镂空的雕花屏风中射入斑斑驳驳细碎的烛光。 屏风旁,煨着一炉火红的炭,悄然无息地驱散夜里的盏盏寒气。 君墨染将凤无忧轻放至白日里已修缮完工的卧榻上,自己亦落座在榻沿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昏迷不醒的凤无忧。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双手合十紧扣至一处,欲替凤无忧按压出肺里积水。 只一下,他就察觉到了异样之处。 “莫不是此处也受了伤?”君墨染剑眉紧蹙,双手停滞于半空中。 片刻失神后,他将凤无忧湿透的衣裳半褪去。 仅一眼,又惹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居然伤得这么重!” 君墨染面色凝重,倏尔起身,取出龙纹雕花檀香木盒中的玉容生肌膏。 没一会儿,凤无忧身上紧要部位均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玉容生肌膏。 饶是如此,君墨染还是不甚放心。 “小柳条,速取一套干净的衣物。纱布,绷带,一并带来。” “是。” 铁手闻声,长舒了一口气。 他心中存着一丝侥幸。只要君墨染不像当年那般,将他手上的细微伤口反复折腾,结痂了直接抠掉,见血了再敷药,敷完药又开始唱着不着调的童谣哄他,一切都好说。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铁手已经捧上洁净的衣物立于屋外。 他尚未叩响门扉,君墨染已推门而出。 “王,衣物,纱布,绷带全在这了。” 铁手一边恭声答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踮着脚尖,朝着屋内无声无息的凤无忧瞥去。 “看什么?” 君墨染接过纱布等物,不悦地质询着铁手。 铁手始终不敢相信君墨染竟丧心病狂地褪去了凤无忧的衣裳,惊愕地无以复加。他虽未看清屋中光景,但凤无忧一截白得发亮的手臂委实瞩目。 砰—— 君墨染察觉到铁手的视线落在凤无忧身上,重重地关上了门扉,将他隔绝在外。 凤无忧可是他的掌中宝,谁都不能打她的主意。 他捧着一堆衣物,行至榻前,全然将凤无忧身体上的不同之处,当成了受伤过重所致。 该止血的止血,该缠绷带的缠绷带,该消肿的消肿。 一番折腾过后,夜深了又明,天黑了又亮,屋内炉火亦在黎明初露时偃旗息鼓。 038 本王打算唱童谣哄你 几缕阳光透过门缝流泻一地,榻前天青色银丝芙蕖坎边绣帘微垂,帘上银丝流苏因风而舞。 凤无忧突发惊厥,辗转颠簸间倒是吐尽了胸腔中的废水。 “咳咳——” 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尚未完全对焦的眼眸怔怔地盯着天青色绣帘。 “你醒了!” 君墨染温柔地望着凤无忧,低醇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喜悦。 “………” 凤无忧亦定定地望着他,她心下腹诽着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不然,君墨染怎么可能对她这么温柔? 她徐徐伸出手,对着君墨染的大腿用力地拧了一下,“不疼对吧?我就知道是梦境。” 君墨染宠溺地握着凤无忧伸来的手,“本王就知道,你定然舍不得离开本王。” 她的手,带着料峭的寒意,凉得让君墨染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 凤无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忙不迭地收回手,转而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居然有痛感! 这不是梦! 凤无忧杏眸圆瞪,惊乍起身,“你当真是君墨染?” 他浅浅一笑,沉声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凤无忧以手扶额,心下腹诽着自己肯定是见鬼了。 这一切,肯定不是真的! 君墨染要是这般温和,她也不至于落魄到这种程度。 不对,等等! 她明明已经溺毙在护城河里,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墨染阁中。 正在她费尽心思想要忆起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之时,君墨染又开封了一瓶玉容生肌膏,他以指腹轻蘸白玉状的膏体,作势再一次替凤无忧上药。 “君墨染,你做什么!” 凤无忧失声尖叫,连连拂去君墨染朝她伸来的手。 君墨染徐徐收回手,他面容虽冷,但声色却暖人心扉,“你受伤了。” “我没有!” 凤无忧飞快地拽过薄衾,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还说没有?”君墨染亦动了怒气,冷声道,“本王用尽了府上的金疮药,都未能替你止住血。” “………” 凤无忧满头黑线,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脑子进水出现了极其可怕的幻觉,就是君墨染脑子进水突然转了性子。 照理说,君墨染既发现了她是女儿身,就等同于找到了轻薄他的采花女贼,以他的性子,她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眼下,君墨染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对她照顾有加…… “君墨染,你可知我是谁?” 凤无忧双手紧攥着被角,眼眸中氤氲了一层薄雾,似在为自己的命运忧心。 “这...很重要?”君墨染反问着她,又试图扯落她挡在身前的薄衾,“乖。玉容生肌膏有消肿的功效,本王为你上药。” 凤无忧连连摇头,尤为抗拒地说道,“不,不必!” “听话!” 凤无忧欲哭无泪,她甚至觉得,君墨染被人换了芯。 事实上,眼前的他温柔细腻,比起之前霸凛狂傲蛮不讲理的模样讨喜许多。 可凤无忧却觉得他突然的巨变,令她毛骨悚然。 “调皮。” 君墨染极其宠溺地刮着凤无忧的鼻梁,旋即放下手中的玉容生肌膏,将她搂入怀中,“非要本王唱童谣哄你,你才肯听话?” 039 你可知本王有多心疼? 040 无忧暴揍小血管 041 小东西,还挺有趣! 042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043 小胤胤登门来访 044 继续抄书 045 他是人间妄想 046 朕喜欢你 047 王爷坠入情网了! 048 又又又闯祸了! 凤无忧心下一惊,俨然将手中鸭腿当成了烫手山芋。 她虽未见过君拂郡主,但这四海六合之中,谁人不知君拂郡主被东临摄政王宠上了天? 即墨胤仁垮着小脸,以手肘怯怯地推了推凤无忧,“凤小将军,你闯大祸了!” 凤无忧横眉扫了眼即墨胤仁手中的鸭腿,心下顿生一计。 她腾出一只油腻腻的手,拍了拍即墨胤仁的肩膀,“小胤胤,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理应相互扶持,相互包庇,齐心协力攻克难关才对!” 即墨胤仁抗拒地摇了摇头,“其他事都能依你,独独这件事不行!明明是你烤了君拂郡主的爱宠,朕才不要替你背锅。” “勇敢点,拿出男子汉的气概!身居高位,理应有所担当!” 凤无忧为保小命,只得一门心思地游说天真单纯的即墨胤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可是当今圣上,吃郡主一只鸭子,她还能骂你不成?” 即墨胤仁煞白了张小脸,如是说道,“朕岂是怕她?你有所不知,摄政王极其护短。要是让他老人家得知此事……” 他话说一半,突然将手中飘香的鸭腿扔至一旁,双手环胸,瑟瑟发抖。 “你很怕摄政王?” “皇爷爷驾崩前,将尚方宝剑,东临虎符,还有传国玉玺均交至摄政王手中。故而,摄政王的权利比朕要大上许多。” 凤无忧心下腹诽着,东临先皇此举,倒是深谋远虑。 即墨胤仁年幼,想坐稳皇位,无异于天方夜谭。 唯有君墨染这般毫无野心,却能一手遮天的狠角色,有能力庇护年幼无势的即墨胤仁,又有实力守住东临八百里壮丽河山。 “凤小将军,朕有点儿害怕。” 即墨胤仁瘪着嘴,下意识地往凤无忧怀里钻去。 凤无忧顺手轻抚着他圆乎乎的脑袋,沉声道,“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为今之计,何法处之方妥?” “一不做二不休,死不认账。” 凤无忧又啃了几口鸭腿,待吃得七八分饱,才卯足了气力,蹲于院角一隅,疯狂地刨着土。 “死不认账?虽无赖了些,但不失为应敌良策。” 即墨胤仁重重地颔了颔首,强行压住心中惊悸,跟着凤无忧一道卖力地刨着土,而后将吃剩的半只鸭子埋在了梧桐树下。 “香香!” “香香,你在哪儿?” “呜呜呜——香香宝贝,你快出来!” 待凤无忧和即墨胤仁将鸭子的尸首处理妥当之际,一阵银玲般清脆的少女娇音不偏不倚地撞入鼓膜之中。 即墨胤仁沾满泥泞的手一颤,若霹雳般,抽搐不止。 凤无忧低声叮嘱道,“镇定点儿!摄政王他老人家不是还没来吗?” 她话音未落,君拂已带着数十名侍卫风风火火而来。 凤无忧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形容娇蛮的君拂。 君拂双手叉腰,略略高傲地扬着下巴,语气不善地询问着凤无忧,“你,有没有见过本郡主的爱宠?” 说话间,披在她肩头的水红色丝绒小斗篷亦跟着微微晃动,衬得她肤色细润如玉,光彩动人。 凤无忧拍了拍手上的泥泞,施施然站起身,眸似桃花,檀口微启,“素闻君拂郡主貌倾天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即墨胤仁局促地立于凤无忧身后,略显僵硬地附和着,“凤小将军所言甚是。”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此话一点不假。 被凤无忧和即墨胤仁恭维得飘飘然找不到北的君拂,亦收敛了张扬的性子,稍稍放平了姿态,客客气气地询问着他们,“你们可曾见过一只脖颈上系着长命锁的鸭子?” “没有。” 凤无忧和即墨胤仁异口同声地答道。 君拂瞳光碎碎流转,总觉得他们二人行迹古怪。 “当真没有?” 君拂半信半疑,朝凤无忧迈进了数步,她月白色对襟收腰丝质罗裙上的精巧铃铛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叮当作响。 “绝对没有!” 凤无忧和即墨胤仁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 君拂扫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凤无忧,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而后又瞥了一眼凤无忧身后一脸泥泞的即墨胤仁,除却眼熟了些,似乎也无不妥之处。 不对,这个脏兮兮的少年,似乎是当今圣上! “皇,皇上?” 君拂回过神,提着裙裾凑至即墨胤仁身前,眉目灼灼,满脸疑惑。 “嗯,是朕。”即墨胤仁硬着头皮应着。 “皇上,您怎么弄得一身脏?”君拂闻到即墨胤仁身上淡淡的烟熏味,略显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即墨胤仁板着脸,不苟言笑地说道,“朕这几日为探讨治国奥义,悬梁刺股废寝忘食,故而疏于沐浴焚香。” “哦。” 君拂点了点头,了无兴致地福了福身,“皇上您继续探讨治国奥义,君拂告退。” “郡主慢走。”即墨胤仁长舒了一口气,尤为轻快地应着。 嘎嘣—— 君拂刚一转身,脚下便传来一身脆响。 她抬起脚,漫不经心地往地上瞥去。 只一眼,她就发现了蹊跷之处。 地上断成两截的,莫不是鸭腿骨? “香香?” 君拂徐徐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啃得一丝肉都不剩的鸭腿骨,眼泪说来就来。 凤无忧和即墨胤仁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将鸭子埋了便可一劳永逸。 不成想,竟不慎余下了一截鸭腿骨。 “来人,掘地三尺!” 君拂一边哭,一边差遣着身后侍卫。 不知为何,她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她的香香,真被歹人给吃了? 思及此,君拂忿忿地站起身。 她原想诘问即墨胤仁,但碍于他的身份,生生住了口。 而后,她又怒气腾腾地欲拿凤无忧开刷。 她纤细的手指直指着凤无忧油光发亮的嘴唇,“是不是你吃了本郡主的香香?” “非也。” 凤无忧垂眸看向比她矮了约十公分的君拂,对答自流。 君拂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确实生得明艳动人。可细细一瞧,她和君墨染竟无一丝相似之处。 四目相对,凤无忧眸光犀锐,虽已刻意收敛锋芒,依旧难掩迫人气势。君拂则强行逼回了盈盈打转的眼泪,不愿在气势上矮她半截。 不多时,君拂身后的多位侍卫均有所获,纷纷捧着“战利品”前来邀功。 “郡主,梧桐树下发现半只烤鸭。” “花圃下埋了一堆绒白鸭毛。” “皇上脚边的松土下,发现破碎的长命锁。” ……… 君拂从侍卫手中接过香香,始终不愿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忍不住再度放声大哭。 “哇——” “没天理了!” “王兄,你快过来!有刁民欺负你的嫡亲妹妹!” 049 摄政王实力护短 050 葬鸭吟 君墨染黑金色的深邃眼眸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狂傲,仅片刻功夫,他就弄清了事情原委。 不过,他更想听听凤无忧的说辞。 在他看来,她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堪称一绝。 “凤无忧,你来说。” 君墨染斜靠在院中屏背贵妃椅上,狭长的眼眸微眯,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孤傲,狂拽,引人沉堕。 凤无忧倒是想从实招来,可她委实担忧君墨染一个丧心病狂,就将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深思熟虑之下,凤无忧决定,用华丽的辞藻稍稍掩饰一下自己的过失。 如此一来,即便君墨染得知了真相,也会为她的满腹才华所倾。他一高兴,指不准就懒得罚她了。 “回摄政王的话,郡主长得确实灵巧可人,不愧是您的嫡亲妹妹。只不过,郡主所言,与我所得知的真相,略有偏差。不知摄政王可有兴趣,容我为您说道?” “准了。” 君墨染魔魅之声乍响,一如既往地低醇富有磁性。光闻其声,就足以使得万千女子,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地臣服于他脚边。 凤无忧闻言,正了正衣冠,为彰显自身凛然的气势,她又站于台阶之上,学着君墨染睥睨众生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望着院中一干人等。 “鄙人初来乍到,确实不认得君拂郡主,也不知郡主豢鸭作宠。半个时辰前,阁外鸭香四溢。我一出门,就发现梧桐树下多了只烤鸭。” 凤无忧一想到外焦里嫩的烤鸭,忍不住收了收嘴角处差点儿外溢的口水。 “哇——” 君拂一想到自己的爱宠被烤得乌漆麻黑,悲痛地跌坐在地,号啕大哭。 君墨染半仰着身子,双腿交叠横陈于屏背贵妃椅上,冰冷的眼眸冷不丁地朝着君拂射去点点寒星。 君拂知君墨染不喜女子哭闹,连忙止住了哭嚎。 凤无忧轻咳了两声,以此掩饰心中尴尬,“事情其实很简单。我和皇上饥肠辘辘,正巧瞥见梧桐树下香脆烤鸭,便将烤鸭当成了上天的馈赠,满心欢喜地分食之。” 说到此,凤无忧还推了推杵在她边上装死的即墨胤仁,“皇上,我说的全是事实,对吧?” 即墨胤仁不善于扯谎,也不善于掩饰情绪,他本不愿搭话,却见凤无忧朝他挤眉弄眼,只得不情不愿地颔了颔首。 他刚做完证人,就忙不迭地垂下了脑袋。 于即墨胤仁而言,光听着君拂委屈至极的啜泣声以及凤无忧不着边际的辩词,他都觉得十分难为情,更别说让他作证这等荒唐事儿。 凤无忧得了即墨胤仁这个身份尊贵的证人,底气足了不少,连声色都不知不觉地拔高了许多,“江湖中人都知道,我凤无忧不吃白食的。尽管烤鸭是自个儿凭空冒出的,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我还是为它编了一首葬鸭吟,以此告慰它的亡灵。” “念来听听。” 君墨染魔瞳微闪,他突然忆起护城河中凤无忧将他当成“定河神针”的滑稽样,亦想起紧要部位被她无意间碰触时的体感。 仅粗略一想,他的眸色愈发深沉,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想将凤无忧拥入怀中的冲动。 凤无忧自然不知道君墨染此刻的想法,还自以为十分潇洒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君拂气愤难当,撇过头忿忿不平道,“蠢货!美人计对王兄根本不起作用。” “我看未必。”追风笑眯眯地看着凤无忧和君墨染眉来眼去,兀自在心里反驳着君拂所言。 待凤无忧酝酿好情绪,她又换了一副应景的愁容,徐徐开口,“鸭舌鸭脖鸭翅膀,火烧火烤有谁怜?焦肉易现骨难寻,阶前愁杀葬鸭人。愿侬此日生双翼,随风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