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2章 第3章 虞粒恰巧站在吧台前,她无意间听到了调酒师和一个服务员之间的对话。 “这姐妹儿还真每天都来蹲啊,不敢去公司找就来店里找,今儿终于让她给蹲到了。” “这都多久了还来纠缠,说实话程总脾气还挺好。换我我早就烦死了,脸再好看也不顶用。” “听说程总还给了她一大笔分手费,好聚好散不行吗?整天来堵人,现在搁那儿哭天喊地的,哎-----” “话说他们为什么分手啊?” “这不是很正常吗?程总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什么可稀奇的。” “也是。不过这姐妹儿,分都分了,都成年人了还玩不起了吗?” “你得搞清楚,她纠缠的人是谁,是程宗遖!有颜有钱有权有才华,最主要还出手阔绰,给她了不少好资源,她自己都清楚以后再也遇不到比程宗遖更好的了,这种香饽饽那还不得咬紧点儿。” 虞粒敛下思绪,目光一直盯着角落那处,犹豫两秒,她最终还是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坐在与他隔了差不多两米开外的位子上。 程宗遖坐在一个长沙发上,双腿交叠懒散搭在桌上,右手支着下巴,耷着眼皮,看上去似乎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可左手却又快速拼着魔方。 女人就坐在他身旁。的确有张很漂亮的脸蛋儿,穿着紧身长裙,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伤心得很:“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原本脸上戴了口罩和帽子,这会儿为了方便哭,她把口罩摘了下来,挂在下巴下面。 即便隔得不是太远,可台上音乐声传过来,将女人的声音盖住,虞粒听得不是太清晰,只能又大胆的往旁边靠近,竖直了耳朵。 那女人说,再也不会这样了? 虞粒不由好奇,到底是再也不会怎样了? 紧接着脑洞大开,开始大胆猜测这句话的意思。 该不会这女的出轨了?给他戴绿帽子了? 而且虞粒突然认出来,这女人好像是个模特,最近上了几档大火的综艺,已经进军演艺圈,甚至还拿到了一线明星都拿不到的大ip剧。 叫什么名字虞粒忘了,她不追星,也不怎么关注娱乐圈这些事儿,只是经常刷到这女人的视频。 然而即便女人在泣如雨下追悔莫及的挽回,程宗遖也仍旧无动于衷,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单手灵活的转动魔方,不到三十秒便将魔方轻而易举还原。 女人正当想挽一下程宗遖的胳膊,程宗遖便慢条斯理抬了抬手腕,手指一松----- “啪”的一声,清脆而微弱的碰撞,魔方掉落在玻璃桌上。 这一下,似乎流逝殆尽的沙漏,时间已到,这三十秒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程度。 程宗遖终于肯撩起眼皮正视面前的女人,淡淡问:“说完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不好,我会注意” 程宗遖收回搭在桌上的腿,半挑起眉,笑了,好似带着几分歉意:“不要妄自菲薄,你没有错。” 他微颔首,手掌虚盖住酒杯杯口晃了晃,浅褐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摇曳,明明简单寻常的动作,颇有那么点痞气劲儿。 “是我的问题。”程宗遖神态散漫,说:“我喜欢听话的女孩儿。” 女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对着程宗遖不停点头:“我会听话的,我真的会听话的。” “嗯。听话,拿得起放得下。”程宗遖握住酒杯,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轻描淡写:“不是任何时候我都能像现在这样有耐心。” 程宗遖握着空酒杯不紧不慢走去了吧台。 这一回,女人没再跟上去,而是更加绝望的哭了起来。 程宗遖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真心。他在万花丛中过,游戏人间的浪子,不会为任何一朵花做太长时间的停留。 其实她有错,她就是错在没有自知之明。误以为跟他恋爱就能真的以女朋友自居,做女朋友能做的事儿,总妄想着一个浪子能为自己回了头,总妄想自己能成为他世界里最独特的存在。 她不过是想看看他的手机,不过是多问了两句什么时候能来找她,不过想让他跟她的朋友们吃个饭,便让这段如履薄冰的关系走到了尽头,就连结束,他都没有出面,而是让助理带了一张卡来将她打发。 程宗遖年轻有为,继承了庞大的家族企业,他生在金字塔顶端,狂妄、傲骨嶙峋,有实力有魅力,出手从来都大方阔绰。但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浑身上下却又布满了隐形的雷区。 没有人能干涉他的隐私,触犯他的雷区。更没有人能将他管束和摆布。 他要的听话。 是不多问,不多说,不多事。 女人自然不敢再去纠缠。程宗遖说得没错,他的耐心是有限的。看似温柔多情,实则最无情。 她知道她换别的号码打电话给他的那天晚上,询问他是否有了新欢,他就已然心生不悦。如今再不死心的来纠缠,只会让他更不留情面。 刚才程宗遖跟那女人说话的时候,正巧摇滚乐队唱到了高潮,音乐声浪越发喧嚣,场子里热闹沸腾,虞粒完全没听到他们都说了什么。 程宗遖起身时,直视着前方,连余光都未分给旁人半分,径直走去了吧台。 而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女人,她胡乱擦擦眼泪,将口罩戴上,低着头迅速离开了。 程宗遖站在吧台前,将手中的空酒杯递给调酒师,低头与他说了几句话,之后调酒师便殷切的点点头。 他并没有坐下,站在吧台前,微躬着身,双臂搭上台面。 身形挺拔,西装裤笔直,身上的衬衫却松松垮垮,站姿闲散。看上去吊儿郎当的。 机会来了。 虞粒站起身,用手机照脸,理了理头发----- 谁知程宗遖的存在感太强,光是在那站了还不到五秒钟,就有一个性感女郎走过去了,她站在程宗遖身旁跟他搭话,笑得那叫一个黏腻。 虞粒皱起眉。不爽就摆在脸上。 刚走了一个,这会儿又来一个。 她将手机收起来,迈步走过去。这时,程宗遖往旁边挪了两步,拉开与性感女郎的距离,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性感女郎失望万分的走了。 紧接着,调酒师将调好的酒递给程宗遖。 然后,虞粒看见他转过身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还想走过去跟他打招呼,结果在他看过来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猛地将头埋下来,暗戳戳的又走回去,坐在昏暗的角落。 这里面暖气太足,人人都在过夏天,只有她穿着大厚棉袄,还戴着围巾。她很热,但不由自主将围巾拉高,裹住脸。 她觉得自己被一股不知名力量给控制了。 程宗遖朝这边走过来,她除了紧张之外,还莫名其妙有点胆怯和心虚,就像是生怕被他发现她的存在。 有病吧! 她不就是专门来找他的吗?怎么还怕他看见! 此刻,她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她怂不拉叽的往黑暗中躲 另一个她在内心咆哮,再怂一巴掌拍死你! 她的脸埋进了围巾里,只露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外,直勾勾的看着他。 程宗遖径直走来,两手都端着杯子。 许是光线昏暗迷迭不太真切,虞粒有种程宗遖盯着她看的错觉。 难不成发现她了吗? 可她明明捂这么严实 下一秒,程宗遖走到了虞粒面前,站定。 虞粒有点呆,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 程宗遖原本神色自若,见她这怔愣的样子,一时好笑,不由弯了弯唇,叫她:“唐小姐,你这是” “我不姓唐。” 程宗遖话还没说完,虞粒就打断。 脸上裹着围巾,看不见表情,但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不见半点方才的无辜,只有明晃晃的不满。 她郑重其事的强调:“我不是唐元强的女儿。” 一提起唐元强,语气就满是遮不住的厌恶和抵触。 程宗遖微愣,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的确听闻唐元强几年前再婚了,也隐隐约约记起来唐元强有个儿子,而不是女儿。 “抱歉,是我唐突了。”程宗遖谦谦有礼,问:“那冒昧问一下,该怎么称呼?” 不问还好,这一问虞粒眉头皱得更紧,幽怨又愤懑的瞪向程宗遖。 程宗遖气音失笑:“怎么了这是?我又说错话了?” 调侃的语气中带着点摸不着头脑的无辜。 他坐上沙发,与虞粒保持着一段距离,两人中间至少还能再坐下一人。 他将手中的一个杯子放到了虞粒面前,礼貌询问:“橙汁,可以吗?” 虞粒垂眼。 看到面前的一杯鲜榨橙汁时,心底的怨念这才稍稍消散了点。 原来他早就发现她了。 她将围巾往下拨了拨,端起橙汁儿,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很甜,没加冰。 可心里还是气不过,哼了声:“我的名字,已经告诉过你了。” 程宗遖微挑了挑眼尾:“嗯?” 虞粒不可置信的看向程宗遖,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真的不知情,但他俨然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似乎在说----有吗?什么时候? 虞粒一下子就气不顺了。 好家伙,她苦等了一天,结果人家连她昨晚发的消息看都没看。 “这家酒吧是你的?”虞粒突然问。 程宗遖:“算是吧。” 虞粒将橙汁儿赌气般放在桌上,“你们酒吧的橙汁儿,真难喝,难喝死了!我最讨厌喝橙汁儿!” 故意找茬儿似的。浑身的刺儿竖得笔直。 其实就是换了种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 程宗遖身子往后嵌,靠上椅背,手中握着酒杯,轻晃着,冰块轻轻敲击着杯壁。 他看着虞粒,神情讳莫如深。 沉吟几秒,慢吞吞笑了一下:“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爱生气呢?” 第4章 第5章 第6章 第7章 第8章 “你能不能歇会儿?从上车到现在,你叹了多少次气,你自个儿数过吗?” 拥挤的公交车上,陈泽宁和虞粒站在过道,陈泽宁拉着拉环,而虞粒拉着面前座椅的扶手,她一路上都盯着车窗外发呆,每隔十秒都要叹一口气,看上去苦恼极了。 遇到红灯,公交车刹停,车厢内的人纷纷惯性前倾,虞粒走着神,有点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朝前扑去。 幸好陈泽宁眼疾手快,胳膊一伸拦住了她的腰,将她拽到面前,他皱了下眉,有点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怎么了?我哪儿惹到你了?” 虞粒站稳之后,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陈泽宁的距离,她做出一副无辜状:“我没事儿啊。” 陈泽宁站在虞粒身后,像是一堵非常有安全感的墙,隔绝陌生人任何与她有肢体接触的机会,低头看着她侧脸,憋不住了似的,问:“那你在不高兴什么?” 虞粒的性子有时候确实有点蛮横不讲理,但她从来都不是喜怒无常的。刚才在篮球馆,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她的情绪突然间急转直下,变得闷闷不乐,低落得像丢了魂儿似的。 陈泽宁这一路都在回想他们刚才在篮球馆相处的每一个片段和细节,他应该没有哪里招她吧。 “我没有”虞粒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任何借口,有点不耐烦:“哎呀,你就当我犯病了吧。” 陈泽宁不说话了。只探索般盯着她看。 公交车进站,车门打开,后面最后一个单人座有人下车,陈泽宁立马拽着虞粒走过去,将她往座位上一摁。 然后沉默的站在她面前,生怕哪里触了她的逆鳞。 天快黑了。 虞粒盯着窗外的霓虹发呆,不一会儿又心不在焉的摸出手机来看一眼。 微信上没有一条消息,她将网络关了又开,还是没有收到。 程宗遖撞见她和陈泽宁那么亲密的一幕,她生怕程宗遖会误会,当时立马给他发了条消息:【你看见我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啊。】 并没有太直白的解释,显得太刻意和突兀,而是习惯性的试探,想看看他会怎么回复。 谁知这都过了接近半个小时了,程宗遖都没有回复。 他不都把她的对话框给置顶了吗?难道这么久都没看手机吗? 难道他当时就是纯属想哄她开心,之后又把置顶给取消了? 她又惆怅的叹了口气。 过了两站,虞粒该下车了,她收起手机站起身,把位置让给陈泽宁,“我先下车了啊。” “嗯。”陈泽宁点头,叮嘱道:“注意安全,到家了发个消息啊。” “哦。”虞粒走到车门前,朝他摆了两下手:“拜拜。” 车门打开,虞粒下了车,然后换乘另一辆公交车,颠簸了二十分钟,终于回到了唐家。 保姆正在准备晚饭,虞粒直接跑上了楼,疲惫的往床上一躺。 安静了两分钟,手机清脆响两声,熟悉的微信提示音。 虞粒反应迅速。 摸出手机一看。 果不其然是程宗遖发来的。 可虞粒反倒越来越失落。 完犊子,照这架势,他铁定误会陈泽宁和她的关系了。 【我没有打扰别人的习惯。】 【你们好好玩,可以到处转转。】 虞粒看着消息内容,无名火顿生。 他应该确实误会了,可好像也并不在意。 这都过了接近一个小时了。天都黑了,真当她不回家了吗? 好好玩你个头,到处转你个头啊。 她脾气一上来,将手机往旁边一扔,脸往枕头里一闷。 不想搭理他了。 “唐总,地点临时有变,定在了赫威俱乐部。” “程宗遖确定要去?” “确定,刚才他助理来过电话说他会去,地点就是他定的。” “他要去就好,争取今晚把项目彻底定下来,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他马上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程宗遖那人,心思太深” 唐元强和秘书的对话声隐隐约约传进虞粒的耳朵里。 她立马捕捉到了关键词。 程宗遖。 她迅速从床上跳下来,一溜烟跑到了门口,耳朵严丝合缝的贴上门板,想要听得更仔细些,谁知道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 彻底消失。 原来今晚唐元强的应酬是和程宗遖。 赫威俱乐部。 这个俱乐部,虞粒知道。是京市会员制的高端俱乐部,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光是入会费都高达几百万,能自由出入俱乐部的人非富即贵,那里面聚集了京市所有的权贵和上流。 虞粒又跑到阳台,看到唐元强的车开出了别墅。 她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翻开书,想要复习,可第一道题愣是看了好几遍都看不完,心浮气躁极了。 直到保姆来叫她吃饭,她这才撂下笔,抓起了外套,匆忙穿上外套跑出了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抽哪门子风。 一旦得知了他的动向,就是想要追过去,见一见。 那么高端的俱乐部,她这等无名小卒肯定是进不去的,所以她就坐公交车慢慢悠悠的过去。 到达时,快十点了。 虞粒就坐在俱乐部对面的一颗法国梧桐下的长椅上等着,不敢靠得太近,怕那些保安把她当成可疑人员驱逐。 俱乐部有十一层,雍容华贵的宫廷风建筑。光是外观上来看便能想像出内里的金碧辉煌,一辆接一辆的豪车开进去,太过壮观。 她等得无聊,拿起手机打游戏,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 十点半,陈泽宁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这个时候游戏刚结束,她就接了,被打扰了语气不是很好:“找你爹干嘛。” “我让你到家了给我说你也不说,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还以为你被人掳走了。”陈泽宁炮火连天,“结果你打游戏去了?还把你爹我放在眼里吗!” “明知道我打游戏,你还发消息?故意的吧?!” 刚才正团战呢,陈泽宁的消息一个劲儿往外弹,她气得要死,差点儿就没把他拉黑。 “别轻易试探在爸爸心中的地位,否则分分钟让你尝尝现实的残酷和无情!” 有鸣笛声响起。 “你在外面?”陈泽宁问。 “啊。” 气温降至零下,虞粒冷得直跺脚,她嘶了一声。伴随着一个不经意的抬眼,正巧看到程宗遖从俱乐部中走出来。 他已换下先前的休闲装,身着笔挺西装,臂弯处搭着一件大衣。闲庭信步往外走,两侧站着一排迎宾,恭敬弯腰。 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从停车库开到俱乐部门口。 “这么晚,你在外面干嘛?” “我不跟你说了。”虞粒直接挂了电话,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 司机打开了车门,程宗遖刚准备上车便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呼喊声----- “程叔叔。” 程宗遖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小姑娘从马路对面跑过来,像极了欢脱的小鹿,兴高采烈,步伐轻盈。 “小心车。” 他蹙了下眉,忍不住扬声提醒。 虞粒很快跑到程宗遖面前,她累得呼吸不稳,呼出白雾,抢在他询问之前说道:“我跟我朋友在附近逛街,正准备回去呢,刚好看见你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天衣无缝的借口早就想好了,只是说完之后,想到了他下午的行为,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毛病又犯了,怪里怪气的嘟囔:“哪像某人,看见了都不打招呼。” 程宗遖被逗乐了。 小丫头片子还真是记仇。这一番话夹枪带棒的。 他刻意往四周扫一眼,“你那个男性朋友呢?没一起?” 不问还好,这一问,虞粒顿时像炸毛的小猫咪,忍无可忍的跳脚:“老提他干嘛!都说了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好兄弟!” 程宗遖被她凶得愣了愣。 他摊了摊手,投降状:“okay,igotit” 那样子,无奈懒散,痞里痞气。 虞粒像个大人似的,装模作样的抱着双臂,哼一声。 谁知上一秒还嚣张跋扈的人,下一秒忽然蔫了气焰,迅速往程宗遖身后一躲,虞粒个子娇小,刚刚一米六出头,还不到他的肩膀,他身形高大,将她整个人都挡住了。 程宗遖一时不解,正要转身,她就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小声说:“救命!不要把我供出来!” “程总,还没走啊?” 唐元强从俱乐部中出来,看见程宗遖,笑容殷切得上前搭话。 程宗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妮子是在躲唐元强。 唐元强靠近之后,只感觉身后的小姑娘更加往他身上贴了贴。 程宗遖不动声色将胳膊抬高了些,搭在臂弯中的大衣将她挡住,对唐元强客气的点了下头:“这就走了。” 唐元强本想上前再攀谈几句,可冷不丁注意到了抓着程宗遖衣服的一双小手,白净、细腻。 他身后藏了个女人。 程宗遖花名在外,有女人再正常不过,只是还真没听说过程宗遖将身边哪个女人带出来过。更别提当众这样举止亲昵。 唐元强好奇心浓烈,想必这女人在程宗遖心中颇有几分地位,可终是不敢上前打扰,便很识趣的说:“那程总,我先走一步。” 程宗遖说:“再会。” 直至唐元强的车消失不见,虞粒还不打算松手。 一开始真的是在躲,但抱着抱着,虞粒就不舍得松手了。 她的脸埋进了他的衣服里,鼻息间萦绕着是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也夹杂着细微的烟草味,但一点都不令人反感。 好想时间能停留在此刻。 曾几何时,她总幻想着能离他如此近,而不是远远的张望。 像做梦。 只是下一秒,程宗遖就将她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她将他衣服抓得紧,他都没法动弹,胳膊往后伸,曲指象征性的敲了下她的脑袋:“人都走了,还抱?” 虞粒如梦初醒,几分慌张的松开了程宗遖。 程宗遖转过身来,故作惊奇的模样,调侃道:“你还有怕的人?” 虞粒蹙起秀眉,郑重其事的强调:“我不怕他,我讨厌他。” 字里行间的厌恶,藏都藏不住。 程宗遖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种事,在错综复杂的豪门中,实属见怪不怪。 只是面前的小姑娘,鼻尖红润,眼睛水灵,许是因为气愤,扑闪扑闪的眨着,瞪得更圆,像两颗透亮的玻璃球。 不得不说,她是个很美的女孩。性格也有趣。 至少在他目前看来,是有趣的。 她在她这个年纪,生动的绽放着。 虞粒说话时喷出白雾,鼻尖越发红,时不时还吸吸气。 程宗遖沉吟的看她片刻,鬼使神差的抬起胳膊,手背碰了下她的脸颊。 冰的,也是娇嫩细腻的。 一触即离。 转而虚虚按上她的后背,将她往车上带,“上车吧,外面冷。” 虞粒反应迟钝,还陷在他刚才摸她脸的错愕中,可就在要上车之际,她又立马惊醒过来,往后一退。 “我还不想回家” 她不想这么快回家。怕唐元强回去了,更多的原因是想跟他多呆一会儿。 程宗遖垂眸看她,纵容的笑了笑:“我没说送你回家。” 第9章 第10章 吃完火锅,程宗遖真的将虞粒送回了唐家。 车停到唐家门口,虞粒还扭扭捏捏的不肯下车。每一次和他相处,最不舍就是和他分开的时刻了。 不舍的关键在于,不清楚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如果有“下次见”的约定,不舍的情绪就会减淡转换成对下次的期待。 “程叔叔,你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去打球啊?”虞粒忍不住心猿意马,又开始明目张胆的试探。 程宗遖似乎是乏了,倦懒的靠进椅背里,闭目养神。 听到她的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嗓音低沉:“不常去。” 他给的回答模棱两可,并没有提供任何线索。应该说是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幻想和期待的机会。 虞粒失望之余,还是不死心:“那” “回去吧。” 虞粒才刚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程宗遖便出声打断:“太晚了,别让家里人担心。” 他的语调还是那般平静从容,可又并没有带上任何的感情色彩。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在为她着想,实际上只是一种无情的逐客令而已。 无论如何,他都用一句话,将他们之间所有的暧昧都斩断了。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睁眼看过她。 好似今晚他的一切纵容和温柔都是过眼云烟的假象。 虞粒欲言又止。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不是错觉,他的态度从他抽完那根烟之后就变了,她察觉得到。 即便肉眼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离去时他依旧如往常那般绅士有礼,但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种无法跨越的距离感。 虞粒不知道程宗遖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他如此阴晴不定,她的脾气也上来了。 一把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了车,偏又想让他知道她此刻的不满和委屈,故意将车门关重了些。 连句道别话都不愿意说,赌气的跑进了唐家。 即便强忍着没有回头,可还是在跑进门后悄悄躲在了院墙边,望了望外面。 他的车已经消失了。 虞粒只觉得胸口越发堵闷,心情也越发低落,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往屋子里走。 唐家的别墅不算太大,中式风格。就连庭院也是如此,铜门木锁,青砖黛瓦。 她路过凉亭时,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多看了凉亭两眼。 凉亭那处,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幽凉,她回忆着那晚看见程宗遖的场景他站在凉亭下,白衬衫西装裤,指间夹着一根烟,举手投足间,优雅而散漫。 一个眼神,便能勾魂。 她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又想起程宗遖了! 真的烦死了! 虞粒继续往前走,连同步伐都沉重了少许。 当即将穿过庭院,路过灌木丛时,寒风将树叶间碰撞的沙沙声带来了耳边,还连同一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呻吟声。 虞粒一愣,下意识顿住。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 的的确确有那种声音。 虞粒虽未经过人事,可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种声音是什么。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唐元强趁着蒋潇雅不在,带女人回来鬼混了。 唐元强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男人,都五十岁的人了,照样玩得花,外面的女人一大把,只是没想到这次嚣张到带回家了。 这天寒地冻的,不怕冻萎他那二兄弟? 虞粒觉得多在这里站一秒都是晦气,她连忙调头,就算绕一大圈也不想从这里路过了。 谁知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微信提示音的铃声,短促的滑过,但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虞粒没有理会。加快了脚步。 身后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出来。 紧接着,有人叫她。 “虞粒。”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唐元强的声音飘了过来,虞粒只能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慢吞吞转过身。 唐元强从黑暗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拉裤子拉链,似乎一点都不怕她知道他刚才都干了什么龌龊事。 “嗯。”虞粒面上无辜状,但说的话夹枪带棒,“你不是也没睡吗?我还小,熬熬夜没事,你就不一样了,还是要注意养生。” 唐元强将裤子拉链拉好,皮带还散开着,他却不整理了,任由它想入非非的开着,朝虞粒走近了几步,笑容和蔼:“是啊,年轻就是好。” 说话时,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虞粒。 渐渐的,眼神变得阴暗而轻浮,他哈哈大笑起来,忽地抬起手按上虞粒的肩膀,或轻或重的捏了捏,手往下滑摩挲着她的手臂。更靠近了几分,闻到了她身上的火锅味,熟稔的口吻,“跟朋友出去了?” 虞粒猛蹙起眉,连忙往后退一步,反应极大的躲开了他的手。怒气冲冲的瞪他,戾气横生,一身的刺竖得笔直。 然而唐元强并不在意,一副长辈关心的态度,为自己刚才的轻薄找了个很好的借口:“穿这么薄怎么行呢,要穿多点,别感冒了让你妈担心。” 那笑,油腻又猥琐。 虞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夜深人静,她一个小女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 她深吸了口气,极力做出平静的模样:“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迅速跑开。 一口气跑上了楼,进房间,反锁房门。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她按着自己的肩膀,一股又一股的恶心往上翻涌,她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老不死的东西。 唐元强就是个妥妥的下半身思考的禽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虞粒就察觉到唐元强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很下流浮浪。尤其是夏天,她从不会在家里穿短裤裙子,就连胳膊都不敢多露,捂得严严实实。 唐元强本来就是个卑鄙小人,不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垃圾。 品行不端,人面兽心。 虞粒之前提醒过蒋潇雅,她根本听不进去。蒋潇雅怎么可能不知道唐元强是什么德行,她心里也清楚唐元强外面的莺莺燕燕成群,可她偏偏就是执迷不悟,只要继续做穿金戴银的唐太太就心满意足。 甚至虞粒曾旁敲侧击的说过唐元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结果蒋潇雅压根不信,还将虞粒臭骂一顿,骂她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 蒋潇雅心里眼里就只有钱,哪里还容得下其他,就连唐嘉烨都只是为了稳固她地位的工具而已。 虞粒想要离开这里,摆脱他们。可现实不允许,她爸爸早就下落不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现在还只是个高三学生,没有积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蒋潇雅。 她提出过要住校,这样就能减少与唐元强见面的机会,结果蒋潇雅死活不同意她住校,每天安排司机接送她上下学。她都搞不懂蒋潇雅到底在想什么。 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熬。熬到上大学。 虞粒去洗了澡。 即便唐元强碰她时,隔着衣服,可她还是使劲儿将那一块肌肤搓得通红,都快掉一层皮。 躺到床上已经凌晨了。 虞粒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烦躁、不安、低落,所有的情绪都汇聚到了一起。 她思绪万千。 在想,到底哪里惹到程宗遖了?怎么他说冷漠就冷漠了。 难道他真的误会了她说的那个想要从恋爱到结婚的人是别人? 不会吧? 她应该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吧。 虞粒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眼。 并没有收到程宗遖任何消息,只有一条二十分钟前陈泽宁发来的:【你回家了没?】 她没心情回复。 点开程宗遖的聊天框,犹豫了好久还是将手机扔到一旁,猛地拉高被子蒙住头,扑腾了两下:“烦死了!程宗遖你烦死了!” 一个礼拜煎熬的度过。 这个礼拜,虞粒没有主动发消息给他,程宗遖更是没有联系过她。 虞粒是在赌气,可程宗遖估计早就忘了她吧。他那样的人,多的是人惦记,说不准身边又有了哪个小模特哪个小明星 虞粒越想越坐不住,连赌气都忘了。到了周六晚上,她又迫不及待的跑去了酒吧。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一个人,还带上了陈妍宁。 “姐妹,你记住啊,等会儿要是他问起来,你就说是你想来,非拉着我一起,我不想去你非要我去!” 虞粒一再嘱咐。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陈妍宁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不过,人家会信吗?这听上去就很假啊。” 虞粒一噎,“只要我们演得好,就不假。” 虞粒拉着陈妍宁走进了z t。 她专门选在了上次酒吧偶遇到程宗遖的时间,只不过今天在舞台上演出的不是摇滚乐队,而是一个女歌手,在唱轻缓温柔的民谣。 “哇,这里面好酷啊!”陈妍宁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新鲜得很,两眼放光的张望着。 虞粒也同样四处张望,只不过她是在搜寻程宗遖的身影。 酒吧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卡座所剩无几,人头攒动。 她看了个遍,都没看见程宗遖。 难免失望,可还是不死心,拉着陈妍宁走去了吧台。 调酒师正在调酒,手中握着调酒瓶,动作利落流畅。 “宁宁,你要喝什么?”虞粒问。 陈妍宁望了一眼眼花缭乱的各种酒,异彩的灯光打下来,酒瓶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新奇又兴奋,“什么最好喝啊?” 虞粒趴在吧台上,手伸过去,敲了敲台面,大声问调酒师:“哈喽,你们最好喝的酒是什么?” 调酒师闻言,抬头看她。 迟疑了几秒,最终认出来,朝她微笑:“女士,是你啊。” “啊,是我。”虞粒松了口气,幸好这调酒师还记得她,“又见面咯。” “程总不在,你要偷偷喝酒吗?”调酒师半开玩笑的口吻,“我可不敢哦,你还是老老实实喝果汁吧。” 光是听到别人提起程宗遖,她的心跳都会漏几拍。 虞粒终于找到了机会,忍住悸动,强装着镇定,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顺着调酒师的话问:“那你们程总今晚来吗?在他来之前,我偷偷喝掉就好了。” 调酒师一时疑惑:“你不知道吗?程总回美国了。” 虞粒一惊:“啊?他去美国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等虞粒细细咀嚼了一下调酒师刚刚的话,他说的是“回美国”,而不是“去美国”。 正当这么想着时,又听见调酒师说:“准确的说,程总来京市才叫出差。公司总部前年就迁到美国去了。也不知道程总什么时候再来京市。” 虞粒傻住。一颗心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摔落谷底。 也就是说,下次见面,遥遥无期。 第11章 招惹 第12章 招惹 程宗遖知道她把他拉黑了。 那就说明———— 虞粒立马询问:【你知道了?你给我发过消息了?】 问出过后丝毫不觉得尴尬,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心虚。甚至还理直气壮。 程宗遖很快回复,是一条十几秒的语音。 走廊上嘈杂声一片,全是同学们的打闹声和交谈声,她又没有带耳机,于是抓着手机跑到了楼梯间。教学楼左右两边都有楼梯间,今天是周日,学校里人不多,只有高二和高三生在,左边的楼梯间没什么人。 虞粒点开语音。将手机贴到耳边。 “怕某个小心眼的丫头找不到我,想赶紧解释解释。结果,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你送了我一个红色感叹号。” 程宗遖低沉沙哑的嗓音透过听筒,灌入耳蜗,似乎带了电,酥得她浑身发麻,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淡,还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听上去很委屈似的。 虞粒想也没想就回了条语音过去:“你才小心眼!” 阴阳怪气,个人情绪十分浓烈。 程宗遖再次回复语音消息,无奈的笑:“是,我小心眼。” 紧接着,他又发了一条过来,耐心的解释:“洛杉矶这边的公司出了些问题要处理,走得比较急,这两天才空下来喘口气。” 虞粒也知道自己很没有出息,他随随便便说两句,她先前所有的愤怒和埋怨便顷刻间消失,一点都气不起来了。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不是程宗遖的对手。他总是知道她在意什么,想听什么。 虞粒的的心情飞扬起来,她又重新听了一遍程宗遖发来的语音消息,每听一次心里就像筛了一层糖霜。 只是她突然发现程宗遖那边的环境似乎很吵,有音乐声,还有说话声。 “叮铃铃————” 上课铃声贯穿整个校园。 虞粒不敢耽搁,迅速跑回了教室。 这节课是数学,正好是班主任的课。高三后期,基本每天不是刷题就是考试。 班主任拿着一沓数学试卷走进了教室,在发卷子之前,班主任先扫了一眼虞粒和陈泽宁的位置。 现在看,两人倒是老实,没什么交流和接触。 虞粒在整理桌面,将一本又一本的书摞起来。 陈泽宁靠着椅背,往后压着凳腿儿,翘着上嘴唇,笔就卡在了人中的位置,那样子看上去就没个正形。 “咳咳。”班主任气沉丹田的咳了两声,随即对着陈泽宁点点下巴指了指讲台下面的位置,命令道:“陈泽宁坐这儿来。刘老师跟我反映,说你上课话太密,都趴到人虞粒桌子上去了,我倒要看看你坐我眼皮子底下还有没有那么多话。” “啪嗒”一声,陈泽宁夹在嘴上的笔掉落在地。 虞粒摞书的手一顿,瞥了班主任一眼。 哦豁,看来黄豆眼真的去告状了。 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别引火烧身了。 结果陈泽宁并不懂得这个道理,偏要去挑衅老虎的威严,理直气壮的问:“为什么啊?”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班主任脸孔一板,一拍讲台:“我安排你俩坐在一起是让你去辅导虞粒,不是让你去影响她的!她这次考试成绩还是没进步。整天就知道找别人说话!你算没算,寒假一过还剩几天了。” “那我跟她又没聊别的,当然是讨论题卧槽” 陈泽宁还想狡辩,做最后的挣扎,虞粒的手伸到桌子底下,使劲儿拧了一把陈泽宁的大腿,他痛呼出声。 “你闭嘴吧!”虞粒手捂着脸,气音出声,咬牙切齿的警告。 陈泽宁这反应,只会越描越黑。 “你还骂老师!赶紧把位置换了,给我站后边儿去!”班主任气得吹胡子瞪眼,“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就算是训,也训不出什么名堂来。陈泽宁即便每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总拿着个手机打游戏,可人家学习就是好,从来没下过年级前三。 “老师,坐那么近,我远视啊。”陈泽宁无赖一样哀嚎。 “眼睛不行就去配眼镜,动作麻溜儿的!”班主任摁断一截儿粉笔朝他砸过去,“要我下去请你吗?” 陈泽宁只好不情不愿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去了第一排。 这一插曲终于就此告一段落,班主任将试卷发了下来,她便在讲台坐下,看起了书。 这不算考试,就是简单的做题而已,没有时间限制。 虞粒将书摞得高,脑袋趴下来,隐蔽得严严实实。悄悄把手机从衣兜里取出。 都还没来得及回程宗遖的消息。 她刚才本想问程宗遖是不是在外面玩,可犹豫了一番还是作罢,她好像没有立场问这种问题。 于是就点开了世界时钟,搜了一下洛杉矶的时间。 洛杉矶比国内慢了十五个小时,那边都凌晨一点多了。 虞粒将手机放进桌肚,单手打字。 小鱼不游泳:【刚刚上课了。】 小鱼不游泳:【你那边都半夜了,还不睡觉?】 发了消息后,她就把手伸出来,铺开试卷,开始不紧不慢的做题。 选择题都快做完了,程宗遖居然还没回,她有点沉不住气了,再一次确认般看了眼手机。 好巧不巧,手机震了一下,程宗遖的消息来了。 虞粒迫不及待点开看。 z :【朋友组了个局】 虞粒撇嘴。 刚忙完就跑去浪了,还真是闲不住。 这个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金发碧眼的外国妞们跳艳舞的画面,程宗遖左拥右抱 本来外国人就比较开放,会不会酒精一上头就 她不敢往下想了,使劲儿摇头。 小鱼不游泳:【你还是早点睡吧,毕竟不年轻了,熬夜伤身体】 这回程宗遖倒是秒回了。她的话夹枪带棒的,他倒是不生气。 z :【快结束了,你好好上课】 虞粒愤愤咬牙,程宗遖明显是不想往下聊了,这就开始打发她了。 怎么?打扰到他和金发碧眼的外国妞儿调情了? 她疯狂找着话题,直到目光落在面前的试卷上——— 灵光一闪,有了。 小鱼不游泳:【救命啊!遇到难题了!】 z :【什么】 虞粒将试卷翻了一面,小心翼翼把手机拿上来,拍下试卷最后一道解答题发过去。 小鱼不游泳:【你会做吗?】 虞粒在想,程宗遖管理那么大个公司,理科一定很好吧。如果他来一句“不会”,要么“早忘了”,就很尴尬了。 那么话题就只能强行结束了。 谁知他的回复是。 z :【我找支笔】 小鱼不游泳:【感恩!!】 等待的过程中,虞粒真的看了一遍这道题,这套卷子是去年的高考卷。 还真别说,这道题挺难的,她还真的不会。 虞粒成绩不错。别看她现在是在火箭班,可是也只有垫底的份儿,班上学霸云集,竞争激烈得要命,她能考个班级二三十名都算不错了。 之前班上有对对帮的学习方式,陈泽宁就负责帮助她提高成绩,结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题思路和方式,陈泽宁讲的她都听不进去。这么久也没什么进步。 等了几分钟。 手机震动。 程宗遖的消息来了。 他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一张a4纸放在了透明的玻璃桌上,一瓶洋酒入镜了一块边角,还有一支黑色的钢笔。纸上面是完整又详细的解题步骤,他的字迹大气、行云流水,但一点也不潦草,非常好看。 有句话叫做见字如见人。 这话一点也不假。 程宗遖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样,散漫、优雅,却又狂妄而不羁。 “嗡”一下,手机震动。 z :【看得清吗?】 光线确实有点暗,能看出来他此刻应该在一个灯光迷离的pub。但能看清纸上的内容。 虞粒很合时宜的装弱态,回复:【看得清,但是有点看不懂。】 这题确实难,答案都摆在她面前了,她还是有点云里雾里,借着机会问个明白。还能多聊两句。 没发现自己这么心机,简直煞费苦心。 给他找事做,总好过别的女人去勾搭他的好。 只是不知道程宗遖干嘛去了,一直没回。 她心不在焉的做着题。别人做了大半,她才刚做完选择题。 虞粒强行集中注意力,努力跟上进度。 “嗡” 感受到从桌肚里发出的震动,虞粒的笔一顿,注意力轻而易举就被手机吸引了过去。 她小心留意讲台,悄悄掏手机。 这一次程宗遖发来的是一条视频,足有五分钟。 应该是解题思路的讲解。 虞粒胆大妄为,从书包里摸出蓝牙耳机戴上一只,拨弄下来一点头发挡住。 播放视频。 视频里程宗遖并没有露脸,镜头对准着a4纸,顺着解题步骤,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的,细致的讲解。 “其实这题很简单,有三种解法,先一步步分析,求得a=1时,f(x)的解析式,两次对x求得导数第二,x=0,不等式恒成立” 程宗遖的手中握着钢笔,一边讲,笔会跟着进度在解题步骤上滑动。 迷离的灯光下,他的皮肤呈冷白调,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腕表时不时反光。 他那头的环境还是一如既往的嘈杂,只不过她倒是没听到有女人的说话声,只有男人在交谈。 而他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徘徊。 是他特有的烟嗓,沙哑而蛊惑。明明讲着非常枯燥的数学题,但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赏心悦目,让她不禁的心生欢喜和悸动。 视频进行到三分钟时,另一道男声清晰的响起。 “该走了,你坐那儿自言自语勾勾画画,干嘛呢?” 是个中国人,说的还是很地道的京市腔。 “等我几分钟。” 程宗遖说话时,手腕动了下,镜头抬起来了一点,露出了他深灰色的西装裤,除了膝盖因坐姿而弯曲的布料,其余地方没有一丝褶皱。 “别人都忙着醉生梦死,你搁这儿当数学老师?怎么?要改行了?”好友调侃。 程宗遖沉沉笑了声,意味不明的说:“我只给某个小心眼的丫头一对一辅导。” “ho□□hit!”好友震惊爆粗,“你” 正当要细问时,程宗遖抬手打断,不容置喙:“边儿上等我,保持安静。” 别说别人了,就连虞粒本人听到他说的那句话都想爆粗口,浑身的血液好似在倒流,心跳乱得一塌糊涂。 程宗遖这个人,好像非常擅长说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话,明明暧昧缱绻,却又一本正经云淡风轻得很,让人迷惘,让人乱了方寸。 他继续讲题。 直到讲完,他又淡淡说:“朋友还在等我,得走了。还是不懂就多听几遍。” 视频结束。 虞粒手握成拳,咬着手背。 脑子里全是他的声音,全是他说的那句话。 思绪全乱了。 手不受控制的在草稿本上乱画。 她想写他的名字。 可又想让他的名字成为她心中的秘密。 于是笔尖滑动,不停的写着三个字母——cz 后面还画了一个爱心。 她盯着草稿本发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以致于连班主任的靠近都没察觉。 班主任从讲台上走下来,背着手,步伐缓慢,检查着同学们的进度。 还没走近时,她就注意到了一个劲儿傻笑的虞粒。 她悄无声息靠近,站在虞粒课桌前,清晰的看到了虞粒写了满满一篇草稿纸的“cz ” 班主任猛拧起眉。一把抽出她的草稿本,又仔细看了看,似乎在思索什么。 随后阴着脸对虞粒说:“下课来我办公室。” 虞粒暗叫不好。 完了。 虞粒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前半节课有多开心,后半节课就有多煎熬。 熬到下课,虞粒灰头土脸的去了办公室,已经想了无数个说辞。 然而她一进去,班主任就把草稿本往桌上一砸,颇有几分气急败坏:“我以为我把你跟陈泽宁调开,你俩就能收敛收敛!虞粒,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啊?” 虞粒一懵。 她反应迟钝,后知后觉过来。 妈的。 陈泽宁的名字缩写也是cz 这下误会大了。 第13章 招惹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人家陈泽宁有什么影响吗?成绩向来就是前三,你看看你呢,一直都是吊车尾,你说你俩在一块儿你能有点进步我就真的睁只眼闭只眼了,结果你就只光想着写这种东西!你真这么喜欢他,你就给我考个重本出来!” 班主任的手指头使劲儿戳着草稿本,上面的“cz ”都快被班主任戳个洞出来。 “老师,您怎么还踩一捧一上了?” 陈泽宁成绩的确好,虞粒承认。可班主任把她贬低得一文不值,这就让虞粒很不爽了。 不过班主任从来都是把同学分成三六九等,看人下菜碟,她也懒得跟班主任计较,毕竟人是老师,惹急了到头还是虞粒倒霉。 虞粒深吸了口气,面色平静,坦坦荡荡的直视着班主任:“我跟陈泽宁就是好朋友,我跟他妹是闺蜜。本子上写的也不是他,老师您误会了。我跟他都认识多少年了,要喜欢早就喜欢了,还能等到现在。” 班主任自然知道陈妍宁和虞粒的关系,他们三个人随时随地都腻在一起。其实之前还真没怀疑过虞粒和陈泽宁,物理老师来跟她反映的时候她还不当回事儿,之所以调开陈泽宁,其实有点私心,怕陈泽宁总找虞粒说话,不仅没提高虞粒,万一他自己成绩下降了怎么办。 现在这种关键时刻,绝不能出现纰漏。 不过发现虞粒本子上写的名字缩写,还有想起来当初对对帮才刚实施时,陈泽宁就主动找上她要求和虞粒做同桌。刚才调个位置,陈泽宁千万个不愿意,就差撒泼打滚了。 一切的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他们俩要没点什么,狗都不信! “那你说这是谁的名字?”班主任穷追不舍,“这上面的爱心是什么意思。” 虞粒强装着镇定,脸不红心不跳的瞎编:“我追星啊,这是一个明星的名字。” “叫什么。” “一个外国人,说了您也不认识。” “巧了,我也粉欧美圈,说来听听,没准儿我认识。” 班主任双臂抱在胸前,气势汹汹。 “” 虞粒一口气儿憋在胸口,脸都涨红了几分,没想到班主任这老妖婆这么咄咄逼人,非要逼她承认才甘心。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的编下去:“额calvi zero ick!” 磕磕巴巴的组了一堆人名后,虞粒松了口气,她大剌剌的笑起来:“这个明星不太火,他不是欧美圈的,他是巴西人,就是一个368线,老师您肯定不认识的!” 虞粒目睹班主任的脸色变得黢黑,像泼了墨一样,她老半天没说出话来。便秘般的表情。 哈哈,毫无破绽了吧。 虞粒抿着唇,掩饰着自己的沾沾自喜。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谁知班主任也不跟她白费口舌,将草稿本留了下来,挥挥手:“我懒得跟你扯,你回去吧。” 虞粒弯腰鞠躬:“好的,谢谢老师” “晚上回去告诉你妈,明天来办公室找我。我跟你妈好好聊聊你早恋的问题。” 虞粒这口气还没喘匀,班主任就无情的斩断了她的所有侥幸。 虞粒这时候才彻底重视起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无论如何是不能让蒋潇雅知道的,少不了会有一堆麻烦事儿,估计还会连累到陈泽宁。 虞粒并未离去,往前走了两步,垂死挣扎:“我妈不在,她出去旅游了。” “那就叫你爸。”班主任抓过一旁的试卷,拧开红笔,随口说道。 “我找不着我爸。”虞粒说。 班主任有点不耐烦了:“你爸又出差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是我爸!” 虞粒的情绪有了强烈波动,眼神骤冷,语气中满是厌恶。 班主任都被虞粒这反应给吓了一跳,倏尔扭头看她。发现小姑娘面色紧绷,神情异常。 也后知后觉想起来,虞粒是重组家庭,她应该是和继父之间有什么隔阂吧,家庭原因她无权过问,也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冒犯到了虞粒,班主任语气缓和了些:“那我就给你妈打电话说吧。” 绕了半天还是没能绕过去。 “她在国外,电话是打不通的!我跟她都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虞粒慌得手足无措,脑子一片空白,她甚至都觉得是不是真的逃不过去了,可就在此时,忽然想到了程宗遖,于是情急之下便只能病急乱投医:“我可以给我叔…舅舅打电话,我舅舅他有空。” 越说声音越小。 “你舅舅?” 虞粒点点头:“嗯。” “那行吧,把你舅舅电话给我。”班主任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应下了。虞粒情况特殊,既然没有其他亲人,跟她舅舅说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让她舅舅转达给她母亲。 虞粒哪里知道程宗遖的电话。 她只能迅速摸出自己的手机,给程宗遖打了通语音电话过去,随后开了免提,手机放到班主任面前。 内心忐忑不安。 万一程宗遖不接怎么办?那她又该怎么办!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多虑了。电话打过去没多久,程宗遖就接听了。 他那头的氛围终于不再喧嚣,想必已经离开了纸醉金迷的环境。安静到,令他的声音也格外清晰,裹着几分沉醇笑意,尾音上挑,听上去缱绻又暧昧:“下课了?” 虞粒被他那声音撩得心湖荡漾,不由自主紧紧攥进衣摆。 班主任清咳了声,字正腔圆的自我介绍:“你好,虞粒舅舅,我是虞粒的班主任,我姓张,冒昧打扰到你,实在不好意思。” 程宗遖似乎也没料到事情会突然来这么大个反转,沉默了好几秒钟,再开口时,已然是那个沉稳而谦谦有礼的程宗遖。 “你好,张老师。”语气淡淡,从容不迫。 “该怎么称呼?” 虞粒心里一个咯噔,这要是知道了程宗遖的名字,那一切都败露了! “免贵姓程。”程宗遖言简意赅,并未打算说出全名。 虞粒紧绷的神经总算松缓下来,差点站不稳。 班主任有那么一瞬的狐疑,虞粒妈妈好像不姓che g?舅舅怎么不跟她妈妈一个姓? 可听这男人的声音,便能想象出对方应该是个稳重之人。 “程先生,是这样。高考迫在眉睫。都这个时候了,虞粒非但没有把学习放在首位,反而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班主任将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讲了一遍,从虞粒不上不下的成绩到草稿本上的名字缩写,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絮絮叨叨了接近二十分钟。 她嘴角都说出白沫了,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语重心长:“早恋这个问题非常严重,尤其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高考对一个学生来说想必程先生你也知道有多重要,一步错步步就错了。孩子正值青春期,对感情方面有探索欲我也理解,但小小年纪懂什么是喜欢吗?哪里有前途重要,总之你们做家长的应该配合老师工作,好好督促孩子才行。” 虞粒站在一旁,手指头像麻花一样搅在一起,脑袋垂着。 表面看上去虞粒这是一副心虚的认错姿态,实际上她满脸的不屑和不耐烦。 心里早吐槽成弹幕了。 小小年纪怎么就不懂什么是喜欢了?喜欢跟年龄有什么关系? 还有,她成绩虽然不拔尖,至少也是年级前一百好吧! 在程宗遖面前把她说得那么一无是处,搞得好像她是个祸害,要拖陈泽宁后腿了一样。 丢人得要命。现在简直后悔死给程宗遖打电话了! 等班主任说完,程宗遖这才开口:“好,我知道了。张老师放心,这个问题,我会好好跟虞粒谈的。” 口吻仍旧云淡风轻,但也不容置喙。 挂了电话后,班主任将手机还给了虞粒,又简单教育了虞粒一番,这才让虞粒离开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虞粒狠狠松了口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手上拿着草稿本,并没有回教室,还是去了楼梯间。 她又给程宗遖拨了一通语音电话过去。 这一次,在电话要自动挂断时,程宗遖才慢吞吞的接听。 虞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刚才谢谢你啊。” 程宗遖并没急着回应。 听筒里传来了拨弄打火机的动静,香烟被点燃,仔细听似乎能听到烟丝燃烧的声音。 虞粒想象着程宗遖抽烟的画面。吞云吐雾时,神色慵懒而不羁,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不紧不慢开口,尼古丁晕染着嗓音,更为沙哑:“早恋了?” 虞粒诚实道:“还没。” 他似乎是被逗乐了,笑声沉甸甸的,戏谑道:“那看来是快了。” 虞粒不置可否。 程宗遖又问:“那个教你打篮球的男性朋友叫陈泽宁?喜欢他?” 他的口吻玩味。 虞粒的心跳突然又变得很快,她握紧了手机。 草稿本在她手里卷成一团,纠结了好久,最终猛闭上眼睛,鼓起勇气说:“我喜欢的是给我橙汁,叮嘱我女孩子少喝冰,带我吃火锅,教我做题------” 顿了顿,直截了当:“正在跟我打电话的c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