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用力啊！用力！”
“再加把劲儿，孩子马上就生出来了！”
“你再坚持一下！”
来接生的孙婆喊得格外卖力，不断地鼓励着产妇唐美秀。
“啊……”唐美秀疼得满头大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惨叫声快要把屋顶给掀开了。
她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可都努力五六个钟头了这孩子还是生不出来。
“不行不行，我没劲儿了，要晕过去了……”
“你晕了孩子怎么办！”孙婆说：“生孩子都是这样的，熬过去就好了，你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泄气啊！”
姚老太太握着儿媳妇唐美秀的手，始终在旁边陪着。
当着婆婆的面骂人家的儿子，这不太好吧？
但是实在太痛苦了，确实需要发泄一下。
她想了想，开口提议道：“秀儿，你骂老三几句，提提神。”
唐美秀：“……”
男人生孩子？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唐美秀犹豫片刻，便扯着脖子喊道：“姚三富！王八蛋！下次孩子你来生！”
孙婆听了哭笑不得，“你这说的什么疯话。”
真的是到鬼门关前闯一遭啊！
上次生老大的时候媳妇就辛苦过一回了，以为生第二个会顺利一些，没想到更艰难了。
屋外的姚三富急得团团转，他把嘴巴紧贴在门缝上大喊：“秀儿，听你的，下次我生！不让你再遭这份罪了。”
女人生孩子，太不容易了。
她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无论怎么努力，眼睛死活就是睁不开。
这是做梦给魇住了？
唐美秀被折磨到了极限，她哑声对着肚子咬牙切齿道：“小破孩，你赶紧给老娘出来！”
姚麦香觉得特别吵，耳边一直有人在大喊大叫。
怎么感觉脚丫子和小腿有点凉飕飕的……
虽然她看不见，但听得倒是很清楚。
她一着急，就用力蹬了蹬腿。
嗯？是被子没盖好么？
孙婆叹气：“这就得看命了。”
姚三富傻眼了。
“完了完了，这小娃儿脚先出来了！！”孙婆突然慌慌张张地喊道。
在外面焦急等候的姚三富心脏猛地一抽，“那怎么办？要不要紧啊？”
倒霉催的是，这一天又刚好赶上了下大暴雨。
他们这边路不好，一下大雨根本没法往镇上去。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原本他是准备带媳妇去公社卫生院生孩子的，但没想到媳妇提前二十天就肚子痛了。
这是秀儿一早就拜托婆婆的。
生孩子的时候毫无形象可言，大汗淋漓、蓬头垢面、面目狰狞，她不希望她男人的记忆中留有自己这样一副鬼样子。
姚三富想进屋里看看，这种时候他必须得陪在媳妇身边啊！
可是他一只脚刚迈进来，姚老太太就出声制止了他：“你老老实实在外面守着，秀儿不想让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媳妇什么样他都喜欢。
孩子是两个人的，可怀胎十月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辛辛苦苦喂奶的却只有女人，这本来就不公平。
“娘，我就待一会儿。”姚三富祈求道。
看到媳妇难受痛苦，他只会心疼，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姚三富只好悻悻然地退了出去。
唐美秀知道胎儿腿先出来有多危险，之前听说公社卫生院接诊过一个腿先出来的。
他无法代替媳妇受这些苦，至少应该好好地陪伴在身边。
“出去！”姚老太太声音一沉，便有了几分威严，“你别在这耽误事儿！”
姚老太太见她这样，便开口安抚道：“秀儿你别害怕，娘以前也给人接生过，有点经验，没事的啊！”
她说着缓缓地把胎儿已经冒出来一截的小腿给塞了回去。
那个胎儿直接在娘胎里憋死了，产妇也因为大出血而没挺过去，最后断了气。
想到这些，她就怕得不行，立马觉得眼前一黑，浑身脱力。
可这也没用啊，塞回去也是脚朝下，等会儿先出来的还是腿。
“这能行吗？”孙婆有点担心。
孙婆：“……”
还能这么操作呢？
眼下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先这样试一试了。
既然试了，就得相信能成。
“能行！能行！”
姚老太太嘴上说得笃定，但实际上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
为了秀儿，她这个当婆婆的也得保持镇定，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
况且，她要是先怕、先慌了，秀儿怎么办？
现在最难受、最无助、最害怕的就是秀儿了。
她梳理了一下刚刚听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然后在愈发强烈的窒息感中，突然意识到，她这是穿越了！
还穿到了一个女人的肚子里！
姚麦香：嗯？怎么感觉有人抓了她的腿，还推了一下？
小腿倒是不觉得凉了，但好像越来越憋闷了。
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她至少不能就这么憋死在这儿。
她踢腾着小腿，挥舞着双手，转啊转，转啊转，终于——
顾不上震惊，她开始努力旋转身体。
头和脚的方向得调过来，要不然她出不去。
“是个小丫头！瞧这鼻子嘴巴长的，真是俊得很啊！我接生过这么多小孩，还没见过一出来就这么有模有样的呢！”
姚老太太瞧了瞧，笑眯眯道：“小丫头长得肯定随她娘了，漂亮！”
“哎呀！神了！这娃儿神了！她自己转过来了！”孙婆兴奋得大喊：“秀儿你快加把劲儿，小娃的头就要出来了！”
一分钟后，姚家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唐美秀笑了笑，觉得格外的舒心。
能遇到这么贴心的婆婆，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浑身湿透的唐美秀躺在床上，不停地往闺女那边打量。
“秀儿，你受累了！”姚老太太将干净的毛巾打湿，帮儿媳妇擦着脸上和身上的汗，“你是咱老姚家的大功臣啊！”
这种时候当娘的最着急看孩子了。
听了这话，孙婆就把孩子抱到了唐美秀身边，“秀儿，赶紧看看你闺女。”
孙婆剪好脐带，清理完婴儿，裹上包被递给了姚老太太，“恭喜你啦，终于有个小孙女了。”
姚老太太没有接，“你先把孩子拿给秀儿看看。”
“孙女好，孙女好哇！”姚老太太笑眯了眼睛，她盼孙女都盼了二十多年了。
其实也不是想哭，但就是鼻酸眼热的忍不住，跟有人在挤她的泪腺似的。
唐美秀看着闺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可是转念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立马又浮现了忧愁，“就是这丫头生在姚家……”
孙婆立马说：“我看这小丫头不一般，肯定能活下来。她可是在娘胎里就知道转圈找出口想活命的娃儿啊！”
孙婆顿了顿，又道：“你们细心养着就是了，这女娃以后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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