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盘腿坐在床上，仰头看着蚊帐顶部。
蚊帐罩着的，是一张雕花大床，似乎价值不菲的样子。
老子穿越了？
谢衍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有点像衬衣。用料极好，摸起来很光滑，似乎是丝绸做的。
谢衍有点懵。
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做题家，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啥都不懂。也不知老爸从哪里找来一位专家，天花乱坠一顿分析，稀里糊涂就填了土木工程。
实习时正好赶上最后一拨房地产热潮，全国各地都在涨价去库存。虽然累死累活工资还低，但谢衍终究还能看到希望。
码农也是农。
很明显，送外卖的没啥时间学习，疲劳过度骑着小电驴骑古代来了。
就在他转正做施工员的第二年，疫情来了。
谢衍脱下施工服、摘掉安全帽，带着满肚子委屈黄袍加身，一边送外卖一边自学编程，打算从一个光荣的工人，转为同样光荣的农民。
他摸摸自己的头顶，头发还在，应该不是清朝。
谢衍到处找自己的衣服，在床上没找到。他掀开蚊帐，发现床前的矮茶几上有双拖鞋。
谢衍在疫情期间，看了很多网络，其中就不乏历史。但以他的历史知识，在网上跟人对喷都不够资格。
所以，这是哪个朝代？
床边有一张高脚凳，凳子上有一套衣服。
衣服不但折得整整齐齐，而且外套放在最下层，方便他拿起上面的里衣就穿。
又矮又长，应该不是茶几吧？
谢衍捡起拖鞋仔细查看，跟现代样式差不多。鞋底是一层层麻绳编制的，脚跟鞋的接触面居然有一层皮革，看来自己穿越过来的家庭很富裕。
不愧是古代的大户人家，穿衣服也这么讲究。
研究半天，谢衍一层层穿上，无师自通居然没穿错，仿佛还保留着这具身体的一些日常习惯。
这玩意儿也有点像衬衣。
那自己身上穿的这件是睡衣？
穿好衣服，谢衍开始在卧室里走动，一块落地穿衣镜吸引了他的注意。
古代有这么大的玻璃镜子？
他对汉服没啥研究，也认不出这些衣服叫什么。
外套甚至连扣子都没有，有点像丝绸做的风衣。可以敞着穿，腰部也有绳子可以系起来。
就在此时，谢衍又看到一座时钟。
不是清朝，又有时钟，肯定是明末传教士带来的。
谢衍突然想起里的内容，似乎古代的玻璃镜含有水银。
这样大的镜子，水银多得能毒死人吧！
我草！
谢衍已经完全顾不上思念异时空的父母了，一股对已知历史的恐惧笼罩全身。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南方还是北方，这会儿的皇帝究竟是万历还是崇祯。
明末？
谢衍瞬间愣住了，多尔衮不会快杀过来了吧？
谢衍面对时钟苦思半天，终于想起来一个木匠皇帝。好像是崇祯他哥，叫什么天启来着。
妈的，老子既不会治国，又不会领兵打仗，穿越到明末来干啥啊？
以他对明代历史的掌握程度，也就只记得晚明有万历和崇祯。他知道这中间还有两个皇帝，但忘记了年号叫什么。
咦，万历和崇祯之间，究竟有两个还是三个皇帝？
“咿呀！”
卧室门被推开，一个少女端药进来，惊喜呼喊：“郎君能下地了？”
八旗兵来了直接投降算球。
可明末里写的，那些八旗兵烧杀抢掠，经常连投降的士绅也不放过。
他发现自己说的话，还有那少女说的话，都不是普通话，而且不晓得是哪里的方言。
少女把托盘放下，端起药碗吹了又吹。
“你是……”
刚吐出两个字，谢衍猛然闭嘴。
“哦。”
谢衍瞬间放心一半，不怕说错话被怀疑，又问道：“今年是哪一年？嗯……我是说年号。”
谢衍瞅瞅屋外没人，试探道：“我怎么了？”
少女叹息：“郎君还是不记事吗？你跟张家大郎他们上街，被冲出来的车给撞了。这几天一直在喝药，浑浑噩噩的都不认得家人。”
嘉庆他知道，正德皇帝的堂兄弟，《大明王朝1566》他看过，距离明末清军入关还早着呢。
想着想着，谢衍又觉得哪里怪怪的，电视剧里那个好像叫嘉靖。
“嘉庆三年。怎么了？”少女随口回答。
谢衍自动代入嘉靖，一下子脸上就有了笑容。
也不对，慈禧的老公不是道光吗？
谢衍猛然一惊，嘉庆应该是清朝皇帝。自己脑袋上又有头发，这会儿不会在闹太平天国吧？自己多半是太平天国地盘里的富家子弟。
嘉靖嘉靖，家家干净嘛。
冥思苦想到最后，谢衍终于反应过来，嘉庆皇帝好像是慈禧的老公。
少女盯着谢衍把药喝完，便拿起碗往外走，嘱咐道：“郎君莫要乱走，我这就去通知夫人。”
谢衍现在脑子里全乱了，因为他又想起一个咸丰，似乎镇压太平天国的是咸丰皇帝。
都清朝末年了，难怪会出现那么大的玻璃镜。
但还是不对啊，如果是太平天国的地盘，这个丫鬟应该回答洪秀全的年号。
他扫了一眼最上面那本书的封面，赫然印着《澳州行记》四个大字。
完了完了，果然是清朝，而且还是清末。
所以，慈禧的老公究竟是谁？
谢衍迷迷糊糊走到窗前，这里有一张写字桌，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和几本书。
谢衍开始后悔当初选理科，如果读的是文科肯定知道。
顺手把书翻开阅读，作者叫夏昌永，谢衍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否则明代哪里知道澳洲？
可那嘉庆皇帝，究竟是清朝倒数第几个皇帝来着？他到底是不是慈禧的老公！
清朝有一个鼎泰皇帝吗？
老子不会穿越到架空世界了吧！
且见前言里写道：“鼎泰十一年，余应友人之邀下南洋……”
看到这里，谢衍愣住了，鼎泰又是什么年号？
中年妇人连忙拉他坐下：“医生说你头部受了创伤，已经施针用药给你化了淤血。你这几天不要用脑子，慢慢就养好了。你谁都不记得了？”
谢衍做出思考模样，然后捂着脑袋一脸痛苦道：“想不起来，一想事就头疼。”
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见面就满脸欣喜道：“六郎你总算能下地走动了！身上哪里还疼？脑子还疼不疼？”
谢衍立即捂着额头：“还是有点头疼，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中年妇人笑道：“你却从哪里学的，不叫妈改叫娘了。”
谢衍一脸迷糊，古代不都是叫娘吗？
中年妇人心疼无比：“唉哟，我苦命的儿啊，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等到了傍晚，你爹和你兄长、妹妹回家，那个时候你再认一下。”
“娘，我记得了。”谢衍顺着说道。
大哥留在老家，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乡。
二哥和妹妹都在这座城市读书。
母子俩又聊了一阵，谢衍大概弄清楚家里的情况。
他有个爸爸在上班，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少年十五六岁年纪，叫做王昇。
谢衍问道：“你是我的书童？”
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但把堂兄弟算起来排老六，因此母亲一直把他呼为六郎。
母亲怕他累着了，很快就带人离开，把一个少年留下陪他。
王昇说道：“一起玩，也一起读书。当朝首相跟他的幼时伙伴，就一起读书，一起中进士，这件事情已传为美谈。郎君还跟我有约定，我们也要一起考中进士。这个也忘了？”
谢衍只能小心翼翼打听，好在王昇并不怀疑什么。
王昇笑道：“我是郎君的伙伴啊。我爷爷那辈就跟着老太爷，一直在谢家做仆佣，我也从小跟着郎君做伙伴。书童是给长者供书研墨的，我们一起长大的叫伙伴。”
谢衍愈发迷糊：“伙伴就是一起玩吗？”
当然，一旦仆人考上秀才，主仆合同必须立即终止，并且雇主不得索要违约金。
所以有一些蛮横的雇主，即便儿子的伙伴学习再好，也不准儿子的伙伴去考科举。这种事情可以打官司，原则上不许阻拦科举，但实际上官府懒得去管。
这个疑似架空的世界，仆佣出身的也能科举，而且做佣人必须签合同。合同最长期限五年，到期了必须重新续约。
不过这几十年来，世代为仆的越来越多。因为时间长了用得更顺手，雇主和受雇者都乐意无限期续约，甚至下一代也在这家做仆人。
“工厂？报纸？”
谢衍听得眼睛一亮：“哪里有报纸？”
也有一些目光长远的雇主，鼓励自家仆人考科举，甚至资助仆人读书科举。
王昇说道：“前段时间报纸上还在吵呢。有道德之士呼吁取缔童工，十二岁以下不得签订雇佣合同，说是工厂里的童工处境凄惨。连带着还想把家用仆童也取缔，任何人家里不准雇佣十二岁以下孩童。”
到了书房，谢衍瞬间就懵了。
墙壁上赫然挂着一副《大明疆域图》！
王昇说道：“郎君的书房里。”
谢衍跟二哥、妹妹共用一间书房，因为想要保留隐私，也经常把书本笔墨拿回自己卧室。
谢衍又问：“大明前面是哪个朝代？”
“宋辽南北朝。”王昇说。
谢衍扭头问道：“这是什么朝代？”
“大明啊。”王昇说。
谢衍问道：“元朝呢？”
王昇反问：“什么元朝？”
“更前面呢？”谢衍追问。
王昇说：“隋唐五代。”
“岳飞呢？”
“知道啊，开国大将、河内郡王。”
“你有没有听说过成吉思汗铁木真？”
“没有。”
“他们都是大明的开国大将？”
“郎君，我知你不记事了。但出了家门，开国郡王可不能随便议论。”
“韩世忠呢？”
“也是开国大将，安宁郡王。”
北宋之后就是大明，跳过了南宋和元朝？
谢衍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大明疆域图》，这个大明有点奇怪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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