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照入，让黑漆漆的大殿亮堂了许多。
银甲的骑士，红色的血，还有伫立在旁的少女，共同构成了一副美妙画卷。
残缺的尸体正化作飞灰，看起来十分诡异，蹲在地上的唐恩先是皱皱眉，随即慢慢松开。
这玩意果然不是普通生物，也难怪那么难杀死，明明有着极强的身体素质，而他掠走的却是海量的信仰之力。
“它死了。”梅琳娜提醒道。
“它要还不死，我就只好跑路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起身？”
唐恩动了动嘴，最后一句话没说，只摸出一瓶圣杯露滴来全部倒进嘴里。
“你干嘛不自己去拿？”
“嗯？！”
梅琳娜有些不爽的走过去，将插在地上的大剑给拔了出来，剑刃上依旧萦绕着红黑色的火焰，但比之前已经减弱了许多。
这么高坠落，他又没有拉塔恩的身体强度，即便用了重力魔法反冲，两只腿也已经断了。
但男人这时候，总不能露怯。
“去，将那柄大剑拿过来。”
“算是替菈妮免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吧。”唐恩哑然失笑，他这属于反向推图了吧，本来应该是先干掉拉塔恩，再慢慢深入，结果碎星将军还活得好好的，灾厄影子反倒成了第一个猎物。
没办法，碰都碰上了，敌人总不会像剧本安排好了一般，等着你去杀，况且时间尚早，灾厄影子也不止一位。
至于双指知不知道是谁杀了灾厄影子已经不太重要了，既然迟早是敌人，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她小心翼翼的把剑递给了唐恩，而后者也小心翼翼的接过，不由得让人想起一个关于‘我这把刀涂满了剧毒’的笑话。
“原来这玩意能够被消耗的吗，话说，他们又从哪里补充，总不能去找黑剑马利喀斯吧。”唐恩端详着大剑，总觉得和布莱泽的王室大剑有些相似。
沾染了命定之死，那就绝不是什么量产品，即使灾厄影子有许多，也绝对做不到人手一把。
“嗯，褪色者也撤走了吗？”唐恩向梅琳娜递了个眼神，后者连忙搬了根断了腿的椅子过来。
安丽娜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少女，橙黄色的双眸一瞪：“等等，她的气息......”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不必说，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同伴。”唐恩冷冷打断了她，坐在残缺的高背椅上，气沉如海。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黑夜女巫带着数十个剑士一拥而入，她看到一片狼藉的大殿，又见到半蹲在地唐恩，不由得整颗心提了起来，好在装着圣物的宝箱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您已经杀了它？”
安丽娜的脑子有些乱，看向唐恩的眼神多了几分尊重。
知道艾丝缇的事，还拥有这么一位神秘侍女，难道真是卡利亚王夫不成？
对于这份尊敬，唐恩并不在意，没有灾厄影子的首级，他吹破天也没用，至于诺克斯人要怎么多想，那就由他们去吧。
四周尽是废墟，但杵地的刀血迹未干，不用像葛瑞克那般刻意展露，唐恩就释放出山一般的压迫力。
过河拆桥不可取，那股气息引人厌恶，但在明晃晃的刀锋之下，女巫也只能把反感收回，只是不断用余光去看梅琳娜。
不可能啊，她怎么会来到永恒之城，应该是有关系才对，可与她有关系的人又怎么会成为一个卡利亚骑士的侍女？
“但这件事不算完，灾厄影子还会来，他们背后的人更会加大投入。”
女巫轻轻吸了口气，卡利亚与诺克史黛拉合流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明白，之后的事情由您安排。”
女巫定了定神，答道：“是的，褪色者已经撤走，像是直接跑回了主流那边。”
“这不意外，当发现诺克史黛拉拥有一位龙人兵同等级的强者，他们没理由打下去。”唐恩点点头，那一剑谈不上惊世骇俗，却也能让褪色者们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
大家是来发财的，干嘛和一个强者拼命。
他沉默前行，安丽娜连忙赶了过来。
“阁下，起码让我们护送您出去吧。”
我特么还以为你要送宝物感谢呢，真是抠门。
“明白就好，我们都没有退路。”唐恩缓缓起身，刚才就像中了一箭那般疼的膝盖已经好了许多，“我立刻回去复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开始行动。”
“您这么着急？”
唐恩没说话，心想诺克史黛拉纯属躺着中枪，既然明白了他们想做什么，拿不到暗月戒指，危机就无法解除，至于迟到的错误，用一个灾厄影子的脑袋赔罪应该够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剑士悄然走到了女巫身边，她取下头巾，露出一模一样的脸，赫然是个双胞胎。
女巫没有搭理妹妹，只是望着急匆匆远去的两个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我在想，如果永恒之城也有这种王就好了。”
唐恩翻了个白眼，想着总不能给卡利亚丢人，沉默的摆摆手：“不用了，我离开没人能拦得住。”
他边走边给自己换上长袍和刺剑，马甲切换之快堪称无缝衔接，而借口早已准备好了。
诺克斯人面面相觑，满打满算也就打了两天的交道，只觉得这位卡利亚骑士沉默而狠厉，也不敢多言。
......
唐恩没事的时候喜欢从容不迫，一旦有了明确目标行动力超强，几乎一秒都没有耽搁就离开了诺克史黛拉。
而这个时候，褪色者们都还在撤退当中。
女巫在感叹，剑士有些羡慕，在永恒之城外面则是乱糟糟的，龙人兵仰天长啸，而在它撞出的大窟窿旁，几个犹如枯瘦蘑菇般的影子探出头来。
它们看着诺克史黛拉顶部泛起的尘埃，各自重复着同一句话。
“那是，重力魔法呢。”
唐恩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观察学院的魔法师。
那些戴着辉石头罩的魔法师非常显眼，除了大队傀儡士兵，他还看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数量不多，也就十几个上下，有着银色皮肤与光秃秃脑袋，但又不像银色泪滴那般行动迟缓犹如果冻。
太快了，快到超乎常理，当唐恩混入人群，褪色者还以为他是断后的勇士之一，周围甚至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学院魔法师和褪色者一口气退回了瀑布电梯，背靠据点严密防守，诺克斯人外貌太有标志性，根本不可能玩潜入之类的花样，当唐恩混进几百个穿着不一的褪色者当中，鬼才认得出来他是谁。
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像是在讨论诺克史黛拉有多少强者，里面又有多少财富，不时还有讥笑声，说是有命赚没命花才叫悲剧。
他收回了目光，魔法学院有能力也有意愿完成这项研究，没办法，听罗杰尔说卡利亚就是魔法师地狱，会一种奇怪的力场，能将魔法给弹开。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是托普斯的功劳。
“什么时候走？”
‘这就是新的作战兵器吗？’
唐恩拉了拉兜帽，之前他已经见过这些兵器，他们身体就是武器，比如手臂能够变幻成长刀或盾牌，对于物理系的抗性极高，而其内部似乎有着金属骨架，行动速度也不慢。
怎么越看越像‘终结者’，算了，勉强也算完成了最初目标。
明明签过了卖身契，现在别想反悔了。
唐恩一笑，嘴里却说：“这不重要，你知道为什么诺克斯人对你充满敌意吗？”
少女的声音沉寂下去，显然又开始苦思冥想了，可记忆残缺，她也没有头绪，只是皱着一张小脸，露出苦恼的模样。
“别急，混在褪色者之中一起离开更安全一些，会让双指觉得把我堵在了诺克史黛拉。”唐恩稳如老狗，因为他已经听到有人在抱怨。
褪色者又不是傻瓜，要是永恒之城孱弱不堪大家都有兴趣劫掠一番，可现在又是龙人兵又是神秘高手的，不如见好就收。
“你又在搞什么鬼。”梅琳娜轻哼了一声，忽然想起了诺克斯人的眼神，“对了，我可不是你的侍女啊。”
‘身边这几个女人一个个来头不小啊，菈妮不用多说，瑟濂是源流魔法师，梅琳娜或许是永恒女王分身，或许是她的女儿，这样岂不是和菈妮也扯上关系了，要么叫她妹妹，要么叫她性转老爹。’
噗。
想到这，唐恩直接笑了出来，知道太多秘密也挺有趣的，现在除了他没人知道玛莉卡和拉达冈是一个人。
因为你和玛莉卡必然有关系。
唐恩默默说出了答案，从壁画和黑夜女巫的态度来看，稀人与诺克斯人显然有什么联系，然后玛莉卡带着部众跑到黄金树那边去了，所以才被视作叛徒。
梅琳娜会被敌视，只能说明她与玛莉卡有着莫大联系，再结合‘火种少女’的使命，这是一盘大棋啊。
些许插曲，一些褪色者已经开始骂骂咧咧的撤离，唐恩也顺势起身混入其中，走到升降梯处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狼，你怎么跑出来了！”罗杰尔一脸惊喜，仔细打量着他，“我之前还说冲进诺克史黛拉来救你的。”
嗯，我看到了，你可真是个好人。
“你笑什么呢？”
“我想起一些高兴的事情。”唐恩咧开嘴，梅琳娜要是女儿还好，若是分身，拖到菈妮面前让她叫爹想想就滑稽。
“莫名其妙，肯定又在心底骂我。”梅琳娜不再搭理他。
大家都有灵活的道德底线啊。
唐恩并不意外，他和褪色者打了许多交道，只是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史东薇尔，圆桌厅堂的阁下们已经占据了那里，听说地下墓地曾出现过一些诡异的事。”罗杰尔依旧坚定的探寻秘密，对着唐恩笑道：“要不一起吧，咱们还挺有缘的。”
唐恩露出个微笑，答道：“之前被冲散的时候我躲在角落里，等你们牵制住了诺克斯人，就趁乱跑了出来。”
这话倒也符合逻辑，罗杰尔就算脑洞大开也想不到一个褪色者成为了座上宾。
“哎，活着就好，这次探索怕不是死了一百多人，幸好没和魔法学院签合同，随时可以走。”罗杰尔代表了闲散褪色者们的心声，发财的事可以做，送命的事就算了吧。
可惜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就算了吧，利耶尼亚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这地方能有什么事，那些卡利亚人简直是魔法师杀手。”
能在敌营之中存活下来，说明这人处事冷静，思维清晰。
唐恩仔细想了一下，并非全是伪装。
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些事，成为一名云游学者倒也不错，探索洞窟，行走箱庭。
唐恩没有回答，只是站上升降机，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安瑟尔河的水流声被甩在脚下，黄金树的光芒又出现在眼中。
双指已经亮出獠牙，十年前被迫停下的计划必须推进。
这天，也该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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