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了上百年，人类依旧还是这模样，如果不是整体的寿命太短，我真是搞不清楚他们和我们之间的区别。”
保育女神勒托随着摩涅莫绪涅离开了德罗斯岛，一路上走走停停见过了不少人类城邦。
有些繁荣、有些贫困、有些陷入了战火之中，可是时间仿佛在名为“人类”的整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们缺点与优点似乎不会被时光改变，某种意义上人类是比神更强大的种族也说不定。
这才是宙斯一直偏爱人类的原因吗？
宙斯对人类一向有着偏爱，这一点其实并不难以发觉，或者说宙斯这一点做得太明显了，所以才让人难以发觉。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在众神看来宙斯不断在人类的问题上下功夫，不过是一个借力打力的过程，人类不过是工具换成谁都可以，目的是均衡奥林匹斯的局面，让每一方的实力都不会超出宙斯的掌控。
可是勒托当初在奥林匹斯完全就是小透明，全靠着和妹妹阿斯忒利亚报团取暖才能站稳脚跟。
每一次开会的大事都是尽可能地不得罪人，进而成为了奥林匹斯山上最没有存在感的几位神明。
宙斯真的是瞎选的吗？
也许是宙斯看出了人类的某种特质吧。
可在勒托看来，众神太过看重宙斯的想法，却忽视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既然宙斯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能起到很好的牵制效果，那么为何偏偏是人类被宙斯选中了。
她是掌管记忆与语言的神明，她对话语的敏感度极高，只要她用心去听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在她面前说谎。
这能力看似厉害，可遇上乌洛诺斯和克洛诺斯这两个极品，却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确实，无论过去了多少年，人类依旧是如此令人讨厌。”
摩涅莫绪涅拉着勒托穿行于人群之中，如果说奥林匹斯众神之中有谁最讨厌人类的话，那么绝对是摩涅莫绪涅。
到了后期更是尽可能压制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去少听一点谎言，也算是耳不听为静。
可是面对人类这种生物，就让摩涅莫绪涅头疼了，他们是在太过弱小，就算摩涅莫绪涅尽可能压制自己的能力，可一不小心还是会察觉到他们的谎言。
这两人根本不和她玩虚的，上来就是抡拳头就是干，摩涅莫绪涅这看似强大的能力直接变得无用武之地。
即便看破了谎言又能如何？实力不济的她，既不能揭穿也不能忤逆，除了随波逐流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德罗斯岛本来就孤悬海上，摩涅莫绪涅一路过来自然察觉到了大海的异动，甚至有不少海中的魔兽在集中攻击斯巴达人居住的岛屿。
结合如今城邦联盟和斯巴达人之间的矛盾，并不难得出雅典娜和波塞冬的联手。
这无时无刻提醒着摩涅莫绪涅这是一个由谎言构筑的世界，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便是了。
“不过这一次出来倒也是别有趣味，没想到那个雅典娜竟然和阿瑞斯斗地难解难分，甚至和波塞冬结成了同盟。”
只有了解大局的变化，才能使得自身更好的中立起来。
“不，赫拉擅长的并非是从全局入手的计策，更多是利用话术一对一地对人产生影响，她没有掌控全局的能力，更不会做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局。”
“阿瑞斯背后有人在指点，这并不难猜，是赫拉吗？”
勒托随意找了一个花园坐下，虽然她们不打算加入任何一方，可这也不代表她们不关心局势。
只是他们畏惧宙斯的强大，只能一直搞一点小动作，而宙斯似乎一直乐于陪自己的哥哥姐姐们玩游戏。
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看似浑然不觉，可实际上他们怎么动作都不能让奥林匹斯的局面发成根本性的动摇。
不同于在奥林匹斯山上当阿卡林的勒托姐妹，摩涅莫绪涅担心自己被新一代神明清算，故而一直有观察各方局势。对众神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
除了那一直看不透的宙斯之外，比较有野心的其实就赫拉、哈迪斯与波塞冬三人。
利用花言巧语蒙蔽了失去了智慧神权的墨提斯，让对方乖乖让出了正妻的位置。
即便雅典娜登基也不能拿赫拉如何，而阿瑞斯那个妈宝上位，那么赫拉就是希腊太上皇了。
奥林匹斯山上的观察者可不止勒托一位。
相较于哈迪斯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波塞冬的好谋无断，赫拉则是实力配不上野心，不过好在她本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只是因为她最似宙斯。
摩涅莫绪涅作为奥林匹斯山上的另一个观察者，对于勒托的小心思也是看在眼里。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这样粗浅的道理赫拉不会不懂，即便赫拉要帮助阿瑞斯，也不该做到这个地步。
勒托是保育女神，她是崇尚生而厌恶死的神，而战争总是与死亡相伴，这也是她不喜欢阿瑞斯与哈迪斯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话继承宙斯之位的最好是雅典娜。
自然并非如此。
摩涅莫绪涅即便不运用自己的能力，也能断定此时的勒托在说谎。
就在一群人把玩着名为“权力”的游戏，无法入局也无心入局的勒托只是在一旁看着宙斯罢了。
“谁知道呢？我喜欢看他掌握全局的模样，也许我也只是一个贪恋权力的蠢辈也说不定。”
“谁？”
就在两位女神闲聊之际，一旁草垛的异动引起了两位女神的注意，在她们的怒喝之下，那一个草垛出现的明显的晃动，可藏在里面的人死活不肯出来。
当初的勒托不过是一个略带刁蛮的女神，可是有一天这个刁蛮的女神消失了，而那时便是宙斯成为神王之时。
这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蠢辈能做出来的事情。
“呜啊~~你们不要将达娜拉出来，达娜要被发现了。”
摩涅莫绪涅直接将手伸入草垛之中，随后狠狠一拉便将一位粉发少女从里面拉了出来。
“这……”
两位女神面面相觑，对于这么蠢萌的家伙，两位女神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还是先将那人给拉出来吧。
即便是再恶劣的神明，也不至于对一个一般通过的凡人做什么，除非她做了什么亵渎神明的事情。
“小姑娘，藏在草垛里这样的行为可一点都不淑女啊。”
“达娜？是你的名字吗？”
勒托看着达娜，眼前的少女体内的魔力也不过是正常人的程度，连体内的魔术回路也没开启，明显属于正常人的范围。
“快放开达娜，达娜在和朱庇特玩捉迷藏呢。”
捉迷藏？在这个战乱的时期？
摩涅莫绪涅看着达娜的皮肤和头发，这种光泽的皮肤和柔顺的头发，在这个年代这么想也是一个大家族的小姐。
如今的拉科尼亚战火方歇，可城外的大军却为退去，一个大家小姐为什么在这个动乱的时代跑到大街上，就算是离家出走也未免太不惜命了。
“才不危险呢，那些斯巴达人看见朱庇特都要讨好他，斯巴达人可不敢为难达娜。”
由于达娜是一般人的原因，宙斯并没有隐瞒他和斯巴达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带着达娜见过几次奥格斯，让他们几个长点眼睛，免得将这小姑娘给误伤了。
即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也感叹那个叫做朱庇特的人，如果不是艺高人胆大，那就是一睾人胆大了。
“这太危险了，赶紧回去吧。”
如今的拉科尼亚，不……想来更多被斯巴达人占领的城市之中也是一样。
加入军队，提着麻袋在战场捡军功，最后出人头地。
以数倍之优势围攻拉科尼亚，可结果却久攻不下甚至被斯巴达人冲出城去杀了主将，这样丢人的战绩即便是不关心战事的达娜都清楚。
别说达娜看不起如今城邦联盟的军队了，但凡城内挥得动武器的人，都想着拿着麻袋上战场去捡军功。
摩涅莫绪涅和勒托对视一眼，一路上她们见过的战火无数，那军功制的源头似乎就是从拉科尼亚传出。
斯巴达人不可能会对一个城邦人有好脸色，而眼前这个少女明显是城邦人。
一条理所当然的道路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即便是卑贱的奴隶在有足够军功的加持之下也能晋升为公民。
即便是瞎子也明白，此时的战局朝着阿瑞斯一方倾斜着，可是奥林匹斯众神皆明白阿瑞斯没有这个脑子。
摩涅莫绪涅伸手靠近达娜的脑袋，可最后将手收了回来。
记忆这种东西未必就可靠了，这一点摩涅莫绪涅无比清楚，记忆会随着时光的修饰而改变原初的面貌。
某位斯巴达大人物养在外面的情人？不，这口气明显不对……
要窥视她的记忆吗？
“不，朱庇特总能找到达娜。”
达娜如此反驳着两位女神，可她却没有察觉自己话语中的问题，既然绝对会被找到，那么为什么要来玩捉迷藏这样必输的游戏。
被修饰过的记忆，没有参考的价值。
“那也不能保证每个斯巴达人都认识你，快回去吧，一旦发生意外会让很多人伤心的。”
“达娜，你又惹麻烦了吗？”
熟悉的声音从两位女神的身后传来，两位女神面露吃惊神色，这百年时间她们以为自己忘记了这声音这语调。
真是可爱的少女。
对于天真无邪的少女，两位女神都很有好感，也许是因为达娜的存在让她们回想起无邪的少女时代吧。
“朱庇特这一次不算，如果不是这些人打扰我的话，我绝对能藏得更好。”
“我看是你单方面给她们惹麻烦吧。”
可当他的声音再度回荡在耳边的时候，无论何等轻柔却依旧如同惊雷炸响。
那是整个希腊都不能无视的声音。
宙斯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就不想在众神面前露面，可是没想到希腊这么大竟然还能遇到熟人。
“是你吗？”
宙斯之前还觉得两人背影很眼熟，当他靠近的时候才看清了两人面容。
“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我，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宙斯道歉着，虽然在他的主观感知之中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可在这片时空之中，实实在在过去了百余年的时光。
勒托不敢置信地回头，宙斯就完好无缺的出现在她身后，她不清楚这百年的时间对于宙斯究竟是多久。
在那没有时间概念的无序时空之中，宙斯可能只是待了一瞬，却也可能是更长的时间。
不同于情感激动的勒托，一旁的摩涅莫绪涅却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要不是她了解忒弥斯的为人，这会儿真怀疑是自己姐妹暗算了她。
宙斯不回家的理由在她看来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他这个游子离开百年，可好不容易回来却还赖在外面不肯回去，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一个不顾家的男人。
可真的会有人这样认为吗？
可宙斯依旧藏身于幕后稳坐钓鱼台。
只是这样完美的计划却被自己给无意间窥破了，更是直接暴露了宙斯的位置。
阿瑞斯和雅典娜之间的矛盾，即便是远居海外的摩涅莫绪涅都有耳闻，更别说身处大城市的宙斯了。
战火为何点燃，局势为何翻转，巨大的反差之下雅典娜被迫和波塞冬联手，一旦战争来到最激烈的时候，大量的游魂进入冥界，哈迪斯的态度就开始值得玩味。
“在，我在这。”
宙斯的询问打断了摩涅莫绪涅的心绪，她急忙回应着宙斯，可冷汗依旧止不住地流下，只是风一吹便有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冷。
要被灭口了。
“摩涅莫绪涅？”
摩涅莫绪涅冷汗直流，结合之前达娜的话，她并不难得出如今的斯巴达人能有如此威势，这其中宙斯出力颇多。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猜测。
这一次，整个希腊都再度被宙斯玩弄在掌心。
这样的人会如何安排自己？
达娜品味着摩涅莫绪涅这个名字，这些年来随着摩涅莫绪涅在奥林匹斯的边缘化，人间几乎见不到她的神殿，她的信徒也渐渐减少了。
可是达娜身为公主并非不学无术之辈，对神系之间的历史自然有过专门学习过。
摩涅莫绪涅！
宙斯的谈话并没有瞒着达娜，他并不在乎达娜知道自己是神明的身份，他不想暴露的只是自己名叫宙斯罢了。
可达娜作为一个合格的公主，她明白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上一代十二泰坦神之一。
那么另一个和摩涅莫绪涅结伴而行的女人也是一位神明吗？
如今最主要的信仰是宙斯那一代神明，而雅典娜则和城邦联盟贵族们的高度绑定，其实势头已然比一些老牌神明更加强大。
而再上一代，克洛诺斯那一代的神明就剩下了两位，摩涅莫绪涅不过成为了历史的注脚。
奥林匹斯的男性神明不少，而考虑到斯巴达人对其的信任，难道说朱庇特就是阿瑞斯？
达娜思索着过去的历史，神与人之间从没有任何平等接触的过往，神与人注定分离。
能和两位女神如此平淡的谈话，那么朱庇特就也是一位神明吗？
达娜曾经想过宙斯的身份，能拿出无数食物的羊角、诡异的消失手法再加上如今和女神们谈笑风生。
如果注定要分开的话，那么就把握住现在吧。
“喂~你们不要抢达娜的朱庇特，朱庇特继续去玩吧。”
所以达娜也会和朱庇特分离吗？
达娜思索着人与神的区别，可回顾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自己和朱庇特的生活却没有和一般人有任何的区别。
宙斯还不能就这样放她们离开，草率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落脚点，随后便跟着达娜亦步亦趋地离开了。
至于离开？
达娜露出微笑，随即活泼地拉起了宙斯的手将他带远了，人生不可能总是相聚，世间没有不散的筵席，那么在分开之前就好好把握住当下吧。
“达娜……我先陪着达娜，如果要找我就来雅典娜的神殿吧，我一直都在那里。”
当然不会离开。
勒托许久不见宙斯，自然不肯这样就离开，而摩涅莫绪涅则是怕死到了极点，若是要在此时离开那么她要考虑的事情就是能不能跑得过宙斯。
要知道宙斯的速度，即便不用天空神权和时间神权，单以速度来说只有勒托的妹妹阿斯忒利亚在夜晚才能胜过宙斯一筹罢了。
而且宙斯竟然待在雅典娜的神殿之中，帮助斯巴达人却躲在雅典娜的神殿，灯下黑这一手算是被宙斯玩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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