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赫勒克勒斯在森林之中的修行依旧在继续,这些年来他进步飞速,十年的时间内喀戎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而他能进步地如此之快,根源便是一个劳逸结合。
累了就去揍人伊阿宋玩,这不一下子就有精力了吗?
“好痛,我果然是没有武力方面的天赋吗?”
伊阿宋再度趁着赫勒克勒斯休息的时候发动偷袭,明明对方比自己还小两岁,可他却如此不讲武德,显然将来是一个当国王的好苗子。
“喀戎老师说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天赋,而在武力这方面你是赢不了我的。”
“武力上面没有天赋吗?这可真是难办了啊。”
伊阿宋躺在地上无奈叹气,当年他不过五岁就离开了忒萨莉亚当然不是来求学,毕竟那个时候他的年纪实在太小了。
喀戎又没有迁徙的习惯,随时来求学都无所谓,伊阿宋当时是不得不离开城邦。
虽然初次见面的时候赫拉克勒斯对这个臭屁王子很不爽,可经过十年的时间这家伙竟然还没有知难而退,甚至到了今天还在尝试战胜赫拉勒克斯。
这份毅力还是值得认同,况且伊阿宋这个人虽然屑了一点,可在别的方面还是很有天赋。
这一点即便是喀戎也要承认。
“不用,我会自己想办法。”
当年伊阿宋的父亲将他送到喀戎这边来,本来就是避风头,如果他败了那么至少还能留下伊阿宋这个火种,而一个国王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基本上就代表局势十分不容乐观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听说你的叔父篡位了,未来我帮助你夺回来就可以了,你完全不必要在没有天赋的事情上耗费太多的力气,喀戎老师说过你的天赋并不在此。”
赫拉克勒斯对于这个没有天赋却死不放弃的师兄弟并不讨厌。
伊阿宋这个人在不说话的时候,还是能称得上是仪表堂堂,可惜长了一张嘴。
“真的不需要吗?”
赫拉克勒斯自然不是小气之人,伊阿宋这些年烦虽烦人了点,可确实是一个好人,让一个好人当国王显然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如果王位真的属于我,那么我会自己去拿,这是我的事情。”
忒萨莉亚的沦陷极快,面对一场精心筹划的叛变,往往是以最快的速度分出胜负。
这是伊阿宋的父亲对自己这个孩子最后的关照了。
一旦成为了喀戎的弟子,那么即便他身亡那么有着喀戎的庇护,乱贼们也不敢肆意妄为,若是他得胜就能利用喀戎弟子们的人脉关系,忒萨莉亚将会更加昌盛。
“赫拉克勒斯,最近你收拾一下行李,你可能需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
“嗯,你的祖父珀尔修斯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他似乎想要见你一面。”
伊阿宋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可赫拉克勒斯却没有多说什么,他明白此时此刻伊阿宋是十分认真的。
就在此时,喀戎回到了小屋之中,那神情低沉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强的英雄也会死吗?”
赫拉克勒斯听着喀戎的话喃喃自语。
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在他原本的计划里,在挑战神明之前最强的敌人就是他的祖父珀尔修斯,那是希腊公认的神明之下第一人。
喀戎的话让伊阿宋差点认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那可是珀尔修斯,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任何的败绩,战胜了戈尔贡的最强英雄。
“喀戎老师你不会听错了吧,那可是珀尔修斯,那是……半神啊。”
虽然伊阿宋从小就听说过珀尔修斯的故事,知道珀尔修斯在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辰,可是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个年纪就不行了。
十三岁的赫拉克勒斯对于这个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的祖父,当然没有多大的感情,对他而言珀尔修斯就是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一个陌生人死了也就死了吧,可珀尔修斯还是如今的最强,他想要去见一见,如今的最强究竟是有多强,自己距离人类的最强还有多远的距离。
……
只有击败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去尝试和神明交手,可现在冰冷的事实放在眼前。
赫拉克勒斯尚未成长起来,那身为希腊最强的祖父就要过世了。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准备。”
与此同时在希腊大地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在这段时间内都会前往埃塞俄比亚,毕竟是希腊最强英雄的最后一面,他们想要去送珀尔修斯最后一程,也想看一看传说是否是真的。
人死后是否真的可以成为天上的星辰。
“一切都很顺利,如今希腊大地上立志成为英雄的人都在朝着埃塞俄比亚赶来。”
珀尔修斯要死了。
这个消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希腊,按道理说一个城邦的王要死了应该要保密才是,这样才能给新王留出足够的时间稳定局势。
可珀尔修斯病重的消息却能传播地如此之快,这让人不由担心是不是埃塞俄比亚的敌人们开始针对性布局,当然也有人担心珀尔修斯一死边境斯巴达人必乱。
将自己即将身亡的消息散播出去的人自然只有他,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传说的最后一个部分,他必须要化作天上的星辰才行。
这些年他取得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最后一步,让美杜莎完全复活,也是为希腊后世英雄做表率,让他们踏上猎杀提丰“子嗣”的道路。
这不只是私情,也是为了公理。
埃塞俄比亚的皇宫之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杵着拐杖念叨着莫名其妙的话。
他就是埃塞俄比亚的国王珀尔修斯,只是如今的他一点也和那个曾经最强的英雄画上等号。
这只不过是一个快要老死的老人罢了。
这套理论看上去是可行的,至少美杜莎那时候就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珀尔修斯怕了,年岁渐增的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用那种方式活下来的自己还真的是自己吗?
只是珀尔修斯年纪越大越靠近死亡的时候,他的思绪随着肉体的衰弱也开始变得有点些许动摇。
所谓的成为天上的星辰是真实可行的吗?
宙斯曾经告诉过他那所谓变成“星辰”的原理,不过就是将人的灵魂刻入芯片之中,随着跟换载体进而达到一种“重生”的状态。
那无法摆脱的恐惧。
“哗啦~”
不知道是谁将房间的窗帘拉开,强烈的光芒划破黑暗刺入了房间之中,这骤然变化的明暗让珀尔修斯捂住了眼睛。
将自己身体的全部都替换,将自己的灵魂刻入思维芯片,当自己浑身上下都变成机械,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是谁?
在这昏暗的房间之中,珀尔修斯感觉到了恐惧,明明面对戈尔贡这样的威胁,明明游走在生死之间的边缘他都未曾恐惧。
可他现在的的确确感觉到了。
“珀尔修斯,你是如今希腊最强的英雄,即便你已经老迈可谁会说你丑呢?”
宙斯来到了珀尔修斯的面前,虽然众神承认了珀尔修斯可却没有什么人愿意为他送行。
这不是薄情而是单纯地没有必要罢了。
“大白天的为什么关着窗帘也不点灯啊,埃塞俄比亚可没有穷到这个地步吧。”
那个打开窗帘的人站在光芒之中让人看不清容貌,可珀尔修斯只听声音就知道来着是谁。
“是你吗?你来看我丑陋的模样了。”
“可是短暂发出光和热之后,我们的结果不过是变成尘土一般。”
宙斯的安慰似乎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珀尔修斯更加自暴自弃起来。
“我开始怕了,为什么死亡是这么恐怖的事情?我明明以前不怕的,我以前不怕……”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已经没有任何自信能站在你的面前,这就是人类的脆弱吗?”
珀尔修斯看着自己的双手,魔力在衰退,体能在下降,意志也开始动摇起来,这样的他还配的上被称之为英雄吗?
“人类是脆弱,真是因为脆弱,所以才能在短暂的一生出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怕,当然会怕,我现在怕得要死,这是你们这些神根本不理解的事情。”
死亡的恐惧令珀尔修斯口不择言,可是宙斯的模样依旧欣慰,因为他明白珀尔修斯原本可以不用这样。
“那么金苹果呢?我记得达娜给了你一颗金苹果,成年礼的时候亲手给你的,你一直没有吃过。”
珀尔修斯如同一个寻常的老人一般瑟瑟发抖,这个人身上似乎没有一点可以被称得上是“英雄”可以称得上是“强”的能力。
但是宙斯看得到,身为父亲的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儿子依旧是强者,依旧是英雄。
“你很害怕吗?珀尔修斯。”
那么,金苹果去哪里了?
“那是母亲的,我需要将它留给母亲,我不能吃。”
珀尔修斯取出了小盒子,那个盒子上施加了特殊的封印术,只有珀尔修斯死亡的时候才能打开,那一颗金苹果就在里面。
宙斯的话让珀尔修斯一顿。
金苹果在宙斯看来是类似仙豆一般可以快速恢复体力的宝物,对于一般的人类虽然做不到直接永生,可是向珀尔修斯这样因为战斗而透支了寿命,通过金苹果多多少少能补充回来一点。
更关键的是金苹果能让珀尔修斯在身体的巅峰状态死去,如果体力还是巅峰状态的话,珀尔修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丑态。
他体会着自己的衰老、变弱、动摇,可内心之中依旧有着不可动摇的东西。
“每个人的精神都不可能永远在巅峰,每个人的意志也不可能永远不动摇,可珀尔修斯……你在这样的境地下还在为别人着想,这份强大没有人可以否认。”
当一个人面对死亡之时也不会越过底线,即便这个人表现得如何丑陋,可这也盖不住来自灵魂的高洁。
“母亲老了,她的皱纹不比我少多少,对于一个曾经很美丽的女人而言,这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就算这一颗金苹果不能给母亲延长寿命,至少能让她在你的面前永远是美丽的样子。”
珀尔修斯喃喃自语着。
宙斯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就快老死的人,明明多活几年的机会就在眼前,可他却依旧将唯一的生机封印起来。
这种事情自然瞒不过宙斯的耳目,而且结合这个盒子上面的封印,最早也不不过是一年前才锻造好,也就是说至少在一年前的珀尔修斯是不曾想过要靠这个东西续命。
“你想要达娜将它吃掉,可你也明白一般情况下达娜绝对不会吃,所以你才将这盒子上的封印设置成你死后才能打开吧,面对自己孩子还是人类之时的遗愿,达娜绝对会将这一颗金苹果吃下去,这是你的愿望对吧。”
“没错,是这样的。”
死去的英雄永远是英雄,而活着的臭虫永远是臭虫。
“那只是因为金苹果被我封印在盒子里我拿不出来而已。”
“可在十三年前,你前往罗马的时候它还没被你封印起来不是吗?你在当时曾经想要将这一颗金苹果交给达娜,可达娜拒绝了。”
宙斯肯定着自己的孩子。
“你打得开这个盒子不是吗?你既然能找人锻造这个盒子,难道就找不到人将它打开吗?赫菲斯托斯你也熟识,她不会不卖你一个人情,你打得开它,不是这个盒子让你守住了底线,它只是一个暗示,你给自己下的心理暗示罢了。”
宙斯明白,这是只是珀尔修斯以防万一的手段,他真的担心自己会为了苟延残喘几年而吃了它。
珀尔修斯无力地放下了盒子,他明白自己的内心在想什么,正是如此他才痛苦。
“明明是留给母亲的东西,可我脑中却还有将其据为己有的贪念,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很卑劣,我真的能被称为英雄吗?”
“当然可以。”
面对宙斯的提问,珀尔修斯沉默了。
如今的他怎么可能和巅峰时期的他媲美。
人是会变的生物,曾经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永远是两个人。
“可是我依旧害怕,我害怕作为人类死后,我将不再是我。”
“可是珀尔修斯,现在的你和正值巅峰的你一模一样吗?”
“……”
“……”
珀尔修斯没有回答,可宙斯知道答案。
“你没有懈怠你的责任,身为国王的你脑中永远将你的人民放在首位,而你对自己寿命的恐惧被推迟了。”
“珀尔修斯,只要你还是你,一切就足够了,在我看来你变成什么样了都是我的孩子。”
宙斯抱着自己的孩子,这似乎是珀尔修斯成年之后第一次抱着他了吧。
“你不是苟且之人,我曾问过哈迪斯你还有十五年寿命,可如今才过去十三年你就支持不下去了,这是为什么?”
珀尔修斯断断续续地问着,一位永远在胜利的神王,真得会以自己这个半神的血脉为荣吗?
“是啊,你做出了这么大的成就,没有一个父亲不会不感到骄傲。”
宙斯的话真情实感,珀尔修斯是强者、英雄、国王,无论那一个身份都完美无缺。
宙斯看着珀尔修斯现在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怕死的,可他也明白珀尔修斯更怕自己的城邦衰弱了,自己的子民被欺负了,王的责任压过了死的恐惧。
“你作为英雄,也作为王,都是成功的,我看在眼里也你为荣。”
“你……以我……为荣?”
他得到了身为最强之神的承认,而那个神也是他的父亲。
父子之中原本尴尬的关系似乎有了好转,宙斯也没有多说什么,此时此刻只是拥抱就够了。
……
泪水朦胧的珀尔修斯的眼眸。
此生他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的战斗,无论多么强大的攻击刺穿他的身体也不可能让他落泪,只是没想到那温柔的话语能绕过一切直击心灵。
随着太阳的偏转,阴暗的房间之中大半被阳光覆盖,珀尔修斯在宙斯怀中痛哭着,不死老人反而像个孩子。
“全希腊境内,若有自认为强者,自认为英雄的人皆可前来埃塞俄比亚,让我一观在我之后希腊可否有人称得上真正的英雄。”
那是珀尔修斯对全希腊的战书。
英雄的落幕不应该在床榻之上,而是作为一个男人死在擂台之上,在最激烈的战斗之中,烧尽自己最后一丝生命之火。
让全希腊知道,我珀尔修斯,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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