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将至！
两仪殿内晨钟鸣响。
有资格上朝的文武分列两排，鱼贯而入，向两仪殿内走去。
文武们熟练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敛起官袍遮住不知从哪里漏来的寒风，开始打盹儿！
真正的需要处理的事儿实际上早就已经敲定。
拿到这两仪殿讨论的，不过只是些过场罢了！
所以他们打起盹来心安理得，现在殿下也不上朝了！
三位阁老也没太多繁文缛节。
基本上一个朝会，绝大多数官员，能从进门睡到出门！
人群站定后，三位阁老姗姗来迟。
只见他们步履蹒跚，慢悠悠向两仪殿最前面那三张小桌子走去！
苏如甚至是洞天境！
保不齐这朝堂上的官员们换了一茬，他们还能颤颤巍巍坐在前面！
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苏如也活了五百多年，但是真要论身体素质，未必比这些小年轻们差！
毕竟他们最次，也是通玄境修行者！
见无人走出队列，苏如缓缓道：“既然诸位大人无事，那...”
“苏相，本宫有事启奏！”
三人落座后，苏如轻咳一声，环顾左右问道：“诸位大人，有事启奏，无事便竖起耳朵仔细听...”
停了约莫十息左右。
两仪殿内王座上突兀亮起数盏灯火，将一袭明黄色蟒袍照亮！
太子李承定，在东宫嘶吼咆哮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又坐上了监国王位！
就在满朝寂静时，那漆黑如墨的王座上，忽然响起一道冷冽声音，将苏如的话打断！
随着冷冽声音响起。
苏如眸光微诧，抬头看着斗志昂扬的太子李承定，沉默半响后才幽幽道：“诸位大人，请随本官觐见太子殿下！”
打盹儿的官员们倏然醒了！
其身旁，
拱手站着身穿暗红色宦官朝服的高力士...
他做了十几年监国。
这样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
条件反射躬身行礼，同声唱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李承定目光扫过满朝文武，脸上浮起一丝潮红！
而他，
却可以不用负责！
可不知为何，今日给他的感觉格外不同！
就好像一个小丑骤然披上了龙袍，高高在上的衮衮诸公们，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除了诸无常和高力士，全都是乱臣贼子...
这一刻，
甚至无视他们的喜怒。
更不用理会什么乱七八糟的派系脉络。
这衮衮诸公，有一个算一个，迟早有天要把他们脑袋拧下当球踢.....
心中念头千转，李承定嘴角勾起诡异笑容...
看着黑压压的头颅。
他甚至隐隐升起些变态的想法。
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浑身散发着强烈自信！
嘴角勾起的笑容更让人捉摸不透...
“诸位爱卿，请平身！”
朝臣们直起身子，偷偷遥望这位颓废了一个多月的太子殿下，倏然都有些惊讶，因为此时李承定给他们的感觉。
三位阁老坐在小桌子上，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从目光中看到了诧异！
几人顿时明白。
恍惚间，
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位初登宝座君临天下的皇帝陛下！
李承定将他们的惊讶尽收眼底，幽幽笑道：“众爱卿，为何支支吾吾一言不发？”
“臣等在等殿下发话...”
这事儿...
不是他们干的！
李承定笑道：“苏相，你们先处理正事儿，本宫的事儿都是小事儿，不急！”
苏如微微一怔
苏如拱手道。
“本宫不急！”
他从袖中抽出一本厚的册子，开口道：“岁末将至，本官和冯公、秦公监中外宫考使，抽调近千国子监生，已完成本年考绩并整理成册！
长安有司官吏，除开守孝、请病、二百七十五人，尽皆入册！
这睚眦必报心如麦芒的太子忽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沉吟半响。
犹如寒风刮过，不管有没有事儿的文武大臣，尽皆心尖儿微颤！
贼他娘。
本官念到名字者，请自褪乌纱，跪至午门！”
此言一出。
而且竟然让国子监的学生们做了考官？
叫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犊子掺和，便是没事儿也查出事儿了！
今年的京察来得这么突然？
这三个老不死，多少有些不讲武德了啊！
人死罪消…
总好过入了天牢，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
有些真有事儿的。
更是双眼飘忽不定，估摸着那根柱子结实些，能够一下撞死。
嘴唇轻启，苏如缓缓道：“叶...”
“等一下！”
便在这满殿惶恐中，苏如缓缓翻开了册子...
此时他手里捧着的，不是一个个冷冰冰的名字，而是一颗颗滚烫的头颅！
合上书册，抬头看向王座上挂着诡异笑容的李承定：“殿下，要不您先来？”
“呵呵...”
王座上，李承定忽然开口，又一次将苏如的话打断！
苏如脸色微黑。
苏如目光冷寂，沉声道：“此事是老臣、冯公、秦公监中外宫考使，国子监不过是从中协助罢了！
而且此事中书省早有定论，事涉考绩、并非儿戏...”
李承定目光扫过大殿，目光在几位叶姓官员上微作停留：“苏相勿怒，本宫只是觉得，京察何等严肃之事，事涉百官升贬，甚至是项上人头，交予国子监学生，是否太过儿戏了些？”
“殿下...”
“臣附议！”
大殿内，两个叶姓大臣慌忙出列，颤颤巍巍道：“国子监生参与京察，于理不合，三位阁老...此举不妥！”
“本宫依旧觉得不妥！”
李承定勾起嘲讽笑容：“相信诸位大人亦如此，不信苏相可以问问他们...”
啧啧，
也不知多少人头，经得起刑部的刀子砍哟...”
见这一幕。
李承定嘴角勾起，幽幽道：“诸位大人，这册子可厚可厚？
三个小桌子上。
苏如、冯敬之、秦魏先目光交错，明白大势已去...
此言一出。
满朝文武不再支支吾吾，异口同声道：“臣等附议...三位阁老此举不妥，此考绩理应作废，殿下英名...”
纵观这十五年来。
满朝文武，恐怕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如此诚挚地赞美他！
万万没想到。
太子在东宫鬼哭狼嚎了一个多月，再次坐上那个王座时，竟变得如此诡异难缠起来！
沉默半响。
苏如环顾左右，平静问到：“殿下，您认为应当如何？”
当他裹挟这满朝文武逼宫时。
即便是三位位极人臣的阁老，也只能暂且退步！
躬身走下高台，双手摊起。
苏如脸色微黑。
太子诡异一笑：“高力士...把册子呈上来！”
高力士应诺。
为的就是一举肃清朝廷内滋生的鬼魅魍魉！
可惜...
摔袖将册子放在高力士手上，冷哼一声坐在了桌子上！
他为了这次京察考绩谋划了许久，甚至不惜舍弃了几个重要位置，让冯敬之和秦魏先点头！
他也不是苏如苏相了！
这册子不过是备份而已！
眼见事成时，竟叫李承定这诡物给毁了！
不过如果这就缴械投降。
人证物证俱在，事后一一清算便是！
跳梁小丑，总有落幕退场的时候……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交出？
先前摔袖时他早已把记录了罪证的原册收入须弥戒。
然后又看一眼...
如此反反复复...
李承定接过册子。
漫不经心翻开，看一眼便抬眼朝大殿内望去。
底下文武大臣们，愈加惶恐不安起来！
总感觉那册子上头，多半记了自己的名字！
许久之后...
李承定终于看完了册子，倏然合上，目光扫过大殿，幽幽道：“诸位大人，你们...也不想这册子公诸于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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