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醉意上涌。
“砰！”
俏脸上泛着酡红的芥雏子，将酒杯顿在桌面，愤愤吐出心中的郁结。
“身为天女，当济世度人，居然在祸国殃民之后，还一走了之，可耻！”
玉藻前别过脑袋，全当没听见。
虽然不断的诽谤和唾骂加身，已经让这只狐狸精的脸皮水火不侵，但面对着被自己坑了的后辈，她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羞耻感。
“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诓我说拿崆峒印只是欣赏，到手后就赖账，可恶！”
始皇帝端起酒杯，看向一旁。
没办法，固然人世君王广有四海，但终究有些东西可望而不可即，其中长生之法便是他的软肋。
不过，也能理解。
有借不还，是大秦的老传统了。
顿时，萨麦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脾气谈不上始皇帝，会对打上门的芥雏子，表现出如此大度忍让。
原来，崆峒印是“借”的？
“还有，要是被我知道谁搞得昆仑大乱，害我被埋进了那片空间裂隙里，封冻千年，可恨！”
随即，萨麦尔垂下眼眸，似乎台案上的纹理，吸引了他莫大的注意。
战国时期，他的曾祖父秦昭襄王，就从赵惠文王手中“借”过和氏璧的。
如今，这位也只是发挥先祖遗风而已。
看来，大家都不是什么好鸟。
坑这位苦主的事，人人都有份儿。
那是神代融合带来的事故，纯属意外。
不知不觉中，六道飘忽的目光，于暗处交汇碰撞，尴尬之余，居然酝酿出某种微妙的惺惺相惜。
“咳咳……”
始皇帝轻咳，微笑提议。
“有机会，一定把他们全杀了！”
此刻，芥雏子的吐槽还在继续，一边打着酡红着俏脸打起酒嗝，一边恶狠狠对着空气比划。
芥雏子瞪着杏眼，一脸茫然。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既然明早出发，三位又远道而来，不如今晚就留宿骊宫，体验一下骊山的特色，以解旅途的乏累。”
“骊山特色？”
芥雏子恍然，临末话锋陡转。
“什么意思？”
玉藻前举杯轻吟，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雍容典雅的气质。
“哦……”
“是温泉。”
萨麦尔望着那双懵懂而清澈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为这位刚从现代醒来没几年，显然缺乏文化熏陶的天女扫盲。
“……”
正端着架子的狐狸精，险些为之绝倒，泛着笑意的脸上几乎快要绷不住那份优雅。
而骊宫、华清池、汤泉宫都是它曾经的名字，玉藻前重归故土，为了重拾点当年身为五朝妖妃的优雅，所以用了两句应景的诗点题。
“他们的意思是，我们晚上能泡温泉解乏？”
“骊山有着天然的温泉，自古以来就是帝王度假修养的圣地。”
《古迹志》云：骊山“崇峻不如太华，绵亘不如终南，幽异不如太白，奇险不如龙门，然而三皇传为旧居，娲圣既其出冶，周、秦、汉、唐以来，多游幸离宫别馆，绣岭温汤皆成佳境。”
“……”
一时间，面对这份赤裸裸的鄙夷，始皇帝和玉藻前全被干沉默了。
芥雏子顿时明悟，不由朝向始皇帝和玉藻前翻了个白眼。
“这么简单，早说啊！”
已经有些微醺燥热的芥雏子，撑起身子，很是随意的询问，眸中却闪烁着一丝热切。
据说大多数的温泉，不仅可以消疲解乏，还能美容养颜。
天女他们不是没见过，但文化水平落后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第一次。
“喂，温泉池在哪？”
始皇帝拿起玉箸，轻敲酒杯，传唤来守在大殿之外的秦良玉。
“忠贞侯，为贵客引路。”
“美容养颜”这四个，无论什么时代，对于女性而言，都是难以抵御的诱惑。
其效果，大概和“能壮阳”对于男性的杀伤力。
而眼见窗外夜色渐浓，萨麦尔和玉藻前也起身告辞，去享受着难得的贵宾级服务。
骊山的泉池，并非只有一座，而是大小分布多处。
“遵命。”
秦良玉躬身点头，随即带着芥雏子，前往温泉池。
落在后方的玉藻前，看向某道背影，俏脸上的酡红更加浓郁，眸中泛起一层朦胧的薄雾。
唔～爽！
十分钟爱温泉旅行的玉藻前，极力推荐起了体验感最佳的露天泉池。
萨麦尔听取了专业人士的建议，选取了临近的露天泉池，换上衣物，走进那朦胧的水汽中。
“噗通！”
正当萨麦尔想入非非间，一声细微的入水声，让他不由一怔。
古蛇躺在男性区域的露天温泉池内，发出舒服的呻吟，温热的水流在肌肤之上滑动，带来美妙的触感，闭塞的毛孔，似乎全部舒张开来，招引八面来丫风。
可惜，只有华清池，没有杨贵妃侍浴。
不会，这么巧吧？
萨麦尔不由打了个哆嗦，僵硬扭头，看向身后。
弥漫升腾的白色水雾，如同层层轻纱，让周围充斥着梦幻朦胧的意蕴。
伴随着水流的荡开，温润丰盈的触感，从后背袭来，一双肤如凝脂的手臂触碰到他的前胸。
萨麦尔回过神，看向水中披着浴巾的老熟人，一脸错愕。
玉藻前脸颊酡红，流转的眼波中，透着丝丝娇羞。
顿时，一只粉色长发披肩，长着对毛绒兽耳的狐狸精，映入眼帘。
“怎么是你？”
萨麦尔警惕地拉开距离，一脸防备和嫌弃地退向角落。
按照这只狐狸精的一贯习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玉是来服侍您沐浴的……”
“隔壁有女池，出门右转，不谢。”
“那可未必。”
萨麦尔没好气的冷哼，对眼前的诱惑丝毫不为所动。
见对面如此排斥，玉藻前扬起的螓首上浮现出浓重的失落，表情幽怨。
“躲那么远干嘛？妾身又不会吃了你……”
“好吧，说实话，我只是不想和昆仑的人呆在一起，所以来你这里避避。”
无奈之下，玉藻前俏脸一绷，潮红褪去，没好气地吐露实情，顺便补上了一句。
当年，这只死狐狸接近自己的时候，可是亲口说过，她的兽性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心培养各种可口的灵魂，等待成熟之后吞掉。
而投入的感情和心血越多，灵魂越是美味，也越是让她无法自拔。
但，这里是神州啊。
古蛇微微蹙眉，不过随着目光触及那倒映在水面的一抹白皙，思考片刻，最终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
“放心，只是混浴而已……”
混浴，在东瀛是种很常见的特色。
“停！”
然而，萨麦尔当即面无表情地抬手制止，标明界限。
“各地的风俗，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玉藻前顿时目露喜色，迫不及待地凑上上去。
太近了，小心被反咬一口。
“嘁，真冷淡。”
“混浴归混浴，但咱们还是要保持一下距离。”
赏风景嘛，远观就好。
“我搞定了，你慢慢洗。”
风景养眼归养眼，可惜就是太容易滋生火气。
玉藻前悻悻停下，吐槽了一句后，乖乖地在温泉中舒展身躯，似乎已经打消了接近的意图。
一刻钟后，萨麦尔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齿，裹着浴巾走向池边
看到那瑰丽的景色，萨麦尔愣了一瞬，随即展现出非比寻常撑的定力。
“你自己没手吗？”
“你洗完了，不如帮我也洗洗？”
玉藻前靠在温泉池边沿，舒展两臂，裸露的脊背光洁如玉、晶莹似雪，滚动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异样的色彩。
“色魔？非礼？”
“……”
“你不愿意？那算了。我找其他人好了，不过按照传统，我应该喊什么比较方便？”
趴在池边的玉藻前眨着满是狡黠的狐狸眼，“善意温和“的腔调却酝酿着浓浓的自得和威胁。
最终，在道德底线的比拼上，蛇还是败给了自我要求更低的狐狸。
“帮我涂沐浴液。”
顿时，萨麦尔迈向门口的步伐，不由僵滞，生硬扭过的头颅，望着温泉中的狐狸精，咯吱磨牙。
“算你狠！”
“唔…嗯…舒服…帮我多按按肩膀，最近酸死了……”
农奴翻身的狐狸精，对于萨麦尔屈尊的服侍，十分受用，不由趴在池边，露出粉背，愉悦地哼唧。
萨麦尔无奈地回到池边，拿起沐浴露的瓶子涂到掌心，随即将手轻轻搭在那只狐狸精的肌肤上，轻轻涂抹按揉。
算了，就当是看风景的付费门票吧。
周围的水雾，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在不经意间，隐藏在了水下的曲线，映入眼帘。
那慵懒中透着优雅的腔调，弥漫着诱惑的意味，仿佛听者连骨头都酥得只剩下二两重。
而随着筋肉的翻动，池水激起阵阵涟漪。
楚弦歌微微抽气，脑子的思绪不自觉地开始发飘，连忙定神将沐浴液涂抹在少女光滑的脊背上，眉眼低垂，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分散着注意力。
春寒赐浴华清池…下一句是什么来着…从此君王不早朝？
嘶，大凶之兆！
以前穿着宽松的和服和束身的OL装还不明显，全面的展示下，那种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可谓相当震撼。
只是，对于刚在圣杯都市坑过这只狐狸精一次的萨麦尔来说，眼前的香艳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折磨。
毕竟，犬科的记仇和报复心理，举世闻名。
萨麦尔原本干燥的口中却不断分泌出唾液，喉结蠕动的频率，也逐渐上升，更不用说一直如重锤轰击城门般响个不停的充血心脏。
不得不说，没退环境的狐狸精，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再配合着水流的冲刷，一种酸麻胀热之后的清凉，简直让贪图享受的玉藻前欲罢不能。
直面那赫赫凶危的萨麦尔，更加如坐针毡。
不过，玉藻前显然没有理会身后某人的纠结，眉眼都舒展开来，表情愉悦而惬意。
背后按揉的力道不轻不重，帮助僵硬的肌肉和筋骨舒展开来，那种源自格斗技巧中的暗劲，甚至透过闭塞的穴位，刺激血液加速流动，引起整个魔力具现化身体，由内而外的产生一种共振。
“喂，你跟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替贵客擦洗沐浴。”
与此同时，隔壁的芥雏子，也遭遇了同样的问题。
温泉中的芥雏子，望着水面上的倒映，银牙紧咬，面色不善。
即便如此，那也不用这个姿势吧？
芥雏子顶起头上两边沉甸甸的份量，抱着胸前那块贫瘠的土地，脸色黑如锅底。
跪坐在池边的秦良玉，拿起毛巾和沐浴露，一本正经地开口，绿瞳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提防。
作为有着累累前科的刺客，她不得不亲自上场，监视着这位不法分子的一举一动。
秦良玉倒也不恼，淡淡应了声，起身下水，在芥雏子身边徘徊，眼角的余光似是有意无意地瞟向某个危险分子。
而经过身体的舒展和水光的折射，女将胸前某种让芥雏子倍感屈辱的体积，更加直观地撞入这位天女的眸中。
“用不着，离我远点！”
“哦。”
熟悉的声音，飘过将温泉池分隔开来的蜂窝状隔音浮雕石板，萨麦尔目露诧异，眸子瞟向对面。
她们，居然选在了隔壁，还真巧啊。
“嘁，大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早晚会下垂！”
望着不断在自己身边晃悠的秦良玉，芥雏子抱紧胸口，恨恨磨牙，暗中恶意揣测，周围的空气似乎弥漫起浓浓的酸味。
萨麦尔一把将玉藻前的脑袋拍开，没好气地冷哼。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们天女的本质。”
“怎么，感兴趣？”
此时，耳畔传来一声戏谑的调侃，那对眨动的狐狸眼中凑了过来。
“所谓天女的本质，就是山川草木之精，以及大地万物之灵的化身，我们本就从不同生命的概念中交织孕育。”
似乎是刚才的服务，让玉藻前很满意，这位业界毒瘤笑眯眯地讲述着【天女】这个族群的源流。
古蛇捻起摆在池边的果盘，捻起一颗葡萄，扔进口中，微眯着眼眸沉吟。
“据我说知，你的前辈里，九天玄女的本体是玄鸟，简狄和燕子有关，后来女娇和你一样，都是狐狸，说是【天人】，你们的形成为什么都和动物有关，而且还不是用一品种。”
她们是早期大地万物的生命概念相融合的结果，因此在《山海经》的记录中，杂糅了多重的生物特质。
想通这个困扰自己的问题后，萨麦尔不由地将目光转向那块挡板，心中渐渐泛起了好奇。
原来如此……
萨麦尔恍然明悟，终于明白了九条尾巴的狐狸、三条腿的青鸟、如燕如凤的玄鸟这些本体造型各异的【天女】，究竟从何而来。
水中狐狸精舔了舔樱唇，妩媚的眼眸满含笑意，轻舒玉臂招手。
“靠近点，我偷偷告诉你。”
“那芥雏子呢？她的本质又是什么？”
“想知道？”
“想知道，自己去看……”
萨麦尔微微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就猛地用力上抛！
萨麦尔点了点头，下意识凑了上去，附耳聆听。
玉藻前笑眯眯地靠近，将手搭在萨麦尔肩膀，悠然开口。
背对隔板的秦良玉，察觉到呼呼风声来袭，下意识的右手挥拳直击，将某个人形暗器物体奋力轰飞。
转换了方向的萨麦尔，还没等缓过神来，望着眼前芥雏子那张由错愕逐渐变得惊悚的俏脸，不由满心悲愤。
瞬间，措不及防的古蛇，身躯腾空而起，并形成完美的抛物线，呼啸着越过那道隔板。
敌袭！
视野中雪白的迅速放大，声音戛然而止，水花高高溅起。
这温泉的石面，有点硌手……
“艹！”
“砰！”
转瞬，高亢的尖叫从水下迸发，一条修长的大腿奋力向上踢击。
“人渣，色魔，去死！”
头晕目眩中，萨麦尔心中下意识吐槽，并用手按在了上面，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
“啊！”
还未在水中享受几秒“躺尸”待遇的萨麦尔，当即被一双几乎能将铁棍掰弯的双臂紧紧锁住，更加要命的是，连眩晕不断的头颅也被死死塞进那柔软幽深的沟壑中。
案犯的脊椎在挤压下发出咯吱的脆响，反倒更像是被蹂躏和施暴的对象。
水面炸开，一道健美的男性身影如出膛的炮弹般，被踹向对面。
“抓到了！”
而喝醉之时，她往往会难以自控地表露出真实的心意，暴露出骨子里纯情贤妻的一面。
但很可惜，恶劣的狐品问题，让一切变成了“狼来了”的开局。
此刻，听到对面一片混乱的杂音，玉藻前的俏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意。
顺便一提，某只狐狸精不胜酒力。
随即，玉藻前深吸了口气，优雅地从水中起身，披上衣物，之后抄起浴室中的木盆，一脚踹开房门，大义凛然地冲向隔壁。
“谁？谁敢偷窥！太无耻了！”
“我都快脱光了摆在这儿，你心里居然还想着泡一棵草！”
屡屡受挫的狐狸精脸上寒霜严结，咬牙切齿的声音满是浓浓的怨念。
此刻，被秦良玉死死箍着的萨麦尔，奋力地从那深沟中拔出脑袋，悲愤地看向贼喊追贼的玉藻前。
“听我解释，是这只死狐狸陷害我！我是无辜的！”
秦良玉和芥雏子微微一顿，似乎陷入了思考。
随即，两人看向穿戴整齐的玉藻前和她手中的木盆，若有所悟地具现出衣物甲胄，召出了双剑和白杆枪。
顿时，水池中被包夹的萨麦尔，脸色发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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