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希望女神如同一个复读机一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语，眼里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反倒是......一种惋惜。
虽然祂说的话就像个无脑的反派角色一般，在将死之时发一些不知所谓的狠话，但表情却有不太对劲。
反倒真的是像在为西尔所惋惜，感叹西尔没有抓住她给的“希望”。
「西尔？」
西尔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由记忆碎片组成的词语。
这是嘉拉西亚，在提醒西尔不要在这个时候愣着。
“你就像个天生的古神，西尔，彻底到在我的信徒里面，崇拜你的人比崇拜我的还要多......不可思议。”
希望女神在神座之上喃喃地说着，言语之中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混乱。
西尔知道，自己在里面拖得越久，外面支撑结界的人压力就会越大，只是现在，西尔真的陷入了犹豫之中。
在局面这样子僵持不下的时候，西尔面前的希望女神，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化作圣光散开，重新在神座之上凝聚了。
话音落下，这个象征着希望女神记忆的虚影，缓缓破碎。
而象征着祂权柄和力量的一个个台阶，在祂的身影破碎的间隙，也悄然融合到了一起。
祂看着西尔的方向，缓缓把双手交叉抱在了胸前，对着西尔行了个希望女神教的礼节。
“愿你能离开这个星球，给更多人带来希望......西尔，希望你看到这一切后，能明白我为什么会那样说，西尔......”
她看着飘荡在面前的纯粹神格，一时间有些晃神。
希望女神这是什么意思？
逐渐的，这些台阶融合成了一枚淡金色的符号，静静地漂浮到了西尔的面前，缓缓地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希望女神的这个忽然转变，令西尔有些猝不及防。
祂这是做什么？
谜语人当习惯了？
明明祂从最开始见到自己的时候，就一直在说一些让自己结盟的话语，似乎是在为活命而在摇尾乞怜一般。
但到了后面，祂却忽然自己把自己的记忆消散，留下一个纯净的神格给西尔，还留下了一段不明所以的话。
还是说，祂其实早已经跟前面几位神明一样，已经接近疯狂了？
随着希望女神记忆的破碎，西尔可能永远都无法知道这个答案了。
用自己的生命，来让西尔加深对星魂嘉拉西亚的怀疑？
还是说祂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可能自己只要几万年，甚至几千年，就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等能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西尔只知道，自己接触的每个神明，不是玉玉就是精神有点问题的，让西尔对面前的神格也开始有点排斥了起来。
西尔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要是自己真的能侥幸活个几十万年，上百万年，甚至更久，或许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西尔不再去纠结这些事情，缓缓伸出手，触摸向了面前这枚纯净的希望女神神格。
在接触到的一瞬间，西尔手上的黑色火焰瞬间吞噬了神格。
西尔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了。
她自己总共也没活多少年，为什么总是要猜测这些老古董的内心想法呢，说不定祂们早都疯了，包括星魂也是。
神格径直冲向了西尔的额前，悬浮在了刚好与她精神体接触到的位置，没有融入进去。
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感觉，瞬间让西尔无法控制住身形，跌倒在地，蜷缩成了一团。
但西尔的魔女形态，却维持不住了。
她雪白的头发重新变为淡金，血色的双眼也变为了天空般纯净的天蓝色。
西尔紧闭着双眼，但她能通过精神同调，在小鹿和传教士的视野里面，看到自己的额前涌出了一团华彩的光芒。
那道彩光从西尔的精神体内被霸道地抽离后，那个金色的神格才缓缓融入进了西尔的精神体内。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正在拿着烧红的锋利铁钳，被人从额前刺入大脑，从里面抽取些什么东西出来。
这种痛苦的抽离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逐渐消失。
每一次的抽离，西尔对某些规则又多了些许理解，对“希望”的含义，又有了更深的体会。
她的意识，在又一次超脱于精神体和肉体后，突破了这个金色的空间，来到了现世之中。
瞬间，刚才的痛苦没有了影踪，西尔全身如同浸泡在了圣水温泉里一般，感到舒适而又惬意。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不断剥离出自己的精神体，在升入浩瀚的星空之后，再次回归到精神体内。
就像是在蹦床上面跳高一般，每一次抽离，都让西尔的意识飞升到更远的位置。
而这一次，西尔的意识突破了这颗星球，直接飞升到了星空之上。
在她眼中，穿过了加森港，她能看到来自南方的方向，有无数的金色丝线连接着己身......那是无数的信仰之力。
西尔的意识再次回归这片空间，回到了精神体内，随后再次抽离。
西尔被眼前如同海纳百川一般的场景给震撼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实地体验晋升为神明的瞬间，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星球以外的信仰之力。
这是西尔第一次看见这片浩瀚的星空，以及四周，来自星空深处，如同一条条金色河流一般连接着自己的金色丝线。
那是来自外域，数亿乃至数十亿光年以外的信仰者和他们的信仰之力。
这些回应之中，大都是激动、狂喜、呐喊与虔诚的祷告，也有一些哭泣、绝望、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快速祈祷。
西尔刚才还在思考着活这么久的意义是什么，现在西尔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后，终于明白了希望女神祂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飘荡在星空之中，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了一遍连接到自己身前的细线。
无数光芒顺着她的抚摸散播了出去，仅仅只是瞬间，她就收到了宛如潮水一般的回应。
虽然有古神的侵占，但这一定也是一颗美丽的星球吧。
但当她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颗主体灰色破裂的，满是伤痕，除了北半球一抹绿色的大陆外，没有任何生机的星球。
这就是祂希望自己看到的吗？
她想要回过头，去看看自己所在的星球，也就是嘉拉西亚星魂。
在西尔看到这颗星球的一瞬间，几乎就认定，这就是嘉拉西亚星。
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除了那片广阔的大陆以外，还有更多灰色的区域。
中间那片大陆，仿佛被结界保护，与整个星球完全分开了一般，与周围的灰色有着强烈的撕裂感。
这是......嘉拉西亚？
那些就是封印外神肉体的区域？
西尔的意识没能停留多久，就迅速地朝着那片大陆上坠落，随后再次进入了熟悉的金色空间，回到了精神体之内。
只是那些区域，仅仅只是一眼看去，就一阵破败毁灭的气息。
从星空俯瞰，都能看到上面连接着的一个又一个怪异的超巨大封印，甚至还不算上星球背面的。
外神和星魂，其实并没有什么传统的善恶之分，一切都只是为了各自的生存进化而已。
像是希望女神，希望自己能活更久，不这么快疯掉，能更多地帮助到信仰自己的人。
而回到这个星球后，外面连接着的信仰细丝，又再次断裂了，只剩下了星球内的。
西尔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西尔想的那样，那强行被断绝信仰，然后困在这里不知道多少纪元，这种无法联系信徒痛苦，就有些难以想象了。
而星魂，走的则是另一条道路。
或许没有星球封印的话，外神根本不会选择利用自己的信徒一次又一次地完成复苏。
要知道，这颗星球的信仰，只是宇宙中亿万信仰的沧海一粟。
如果西尔想的没错的话，那确实是一场悲剧，而且是无法避免的悲剧。
双方都只是在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战斗，却因互为进化的必要素材，不得不走向对立面而已。
祂并不是像外神那样，行走在宇宙之中，不断发展信徒，传播理念。
而是安居一隅，从星球中诞生，伴随星球一同进化，让星球内的文明继续延续，直至探索宇宙。
想到这里的时候，西尔的思维戛然而止，她感受到自己的探知范围在逐渐扩张，她看到了整个女神空间与外面晋升空间的全貌。
似乎是脑内的某种下意识，在禁止她对这些事情的思考一般。
如果世间万物都有法则，那是谁规定的，星魂和外神互为晋升素材的呢？
星魂和外神进化后会成为什么？
祂那个巨大的瞳孔流露出了激动的神情，祂颤抖着垂下了翅膀，似乎是在表达臣服。
但在西尔的眼中，融合天使却不是刚开始的样子了。
她看着正片空间，注意到了此时正被封印的融合天使。
融合天使似乎是注意到了西尔的注视，缓缓抬头，看向了天空。
无论再怎么虔诚，在长时间维持着这样融合的状态，祂们的精神也已经濒临崩溃了。
但她们已经是最后一批圣灵，只能用这种方式，强行制造出一个虚伪的“天使”，来代行希望女神的职责与权柄，即使是在最近两三百年，祂们已经连回应都无法做到了。
西尔只看到了无数个圣灵的残肢，被强行地缝合在了一起，有的圣灵还残留着半截身体，而有的圣灵缺只有一根手指。
这就是融合天使的真正样貌——无数残肢扭曲结扎在一起，兴奋的外表下暗藏着麻木与痛苦。
西尔缓缓发出了一声叹息，她心念一动，融合天使身上的封印便土崩瓦解。
同时，无数的圣灵从融合天使的身上崩裂分离，她们高呼着希望女神的名讳，带着解脱与发自内心的愉悦。
祂们此刻的欣喜，可能并不是因为希望女神的“苏醒”，更多的可能只是因为“解脱”。
“唉......”
但可能是因为融合的时间并不长，祂的精神并没有像其他圣灵那般消散。
祂只是漂浮在原地，闭上了双眼，虔诚地祈祷了起来。
但有一颗头颅，静静地悬浮在原地，迟迟不肯消散自身的灵魂。
那颗头颅有着一头黑色的卷发，但祂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精神也错乱萎靡。
“在我来到您的国后，我......害怕这样的融合，害怕这种感觉......”
“所以我在我妹妹的身体设置了封印，因为我知道祂会是下一任的圣女，我不愿她死后灵魂在此融合......”
西尔通过那道已经快要看不清的金色丝线，听到了祂内心的祷告话语。
“敬爱的希望女神......我是您的上一位圣女......请您饶恕我犯下的过错......”
这位圣灵，似乎是因为做错了些什么，害怕全知全能的希望女神怪罪下来，所以选择了交代，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
西尔很清楚，这位圣灵说的是什么事情。
“也因为封印的存在，教会有长达两百多年的时间，没有圣女......我愿意接受一切责罚，但请您不要怪罪于我的妹妹......”
“她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的自作主张......”
那位圣灵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那模糊面容下的担忧，化作了解脱的微笑。
似乎是因为西尔的话，让她放下了一切的担忧，没有了牵挂。
“好好休息吧，我的孩子......辛苦了......”
西尔在这片空间之内，发出了这个平静又温柔的声音。
西尔的意识回到了主殿之内，在这片金色的空间之中，回归到了精神体，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彩色灵光。
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脑海中任何的有关于系统的存在了，除了祂留下来的技能。
那颗头颅也缓缓化为圣光飘散，彻底融入了这片空间之内，整个神国纯净又圣洁，但没有一个人影。
空荡的像是死城一般。
而系统的本体，似乎就是眼前那道华彩的光芒。
在经历了刚才希望女神给自己展示的一切后，西尔彻底明白了系统的担忧。
看着面前的系统，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女孩正战战兢兢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等待着目睹一切的自己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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