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还撑得住吗？”<br/> 被第二律者召唤而来的崩坏兽片刻不停地围攻着德莉莎，早已重伤且体力不支的德莉莎左右支拙。她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太乐观，再加上身后还要保护两个半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人，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br/> “我没事……但是温蒂要不行了。”<br/> 德莉莎心中一惊，【犹大的誓约】的锁链齐出，将崩坏兽群逼退，回头望去，正好看到姬子将温蒂的上半身抱起的姿态。<br/> “她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处于死士化的边缘，与她共生的【渴望宝石】又被夺走，失去了主脑的崩坏能开始暴走了……”姬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心翼翼地用温蒂的身体挡住自己正在流血的侧腹，不让德莉莎看见。<br/> 德莉莎咬紧牙关，可心中的绝望却慢慢涌现了出来。确实……没有办法啊，她也想有解决方案，可是……哪里有办法？<br/> 现在的战况与其说是陷入了僵局，倒不如说是已经出现败势。齐格飞正挥舞着【天火圣裁】和第二律者正面交战，虽然现在看上去势均力敌，但德莉莎知道，齐格飞撑不了多久的。<br/> 【天火圣裁】是神之键中攻击力最强的武器，但作为代价，它也在片刻不停地吞噬使用者的生命。齐格飞现在能和第二律者周旋，可他能周旋多久？<br/> 如果不能在齐格飞战败前想到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案，那么一切都将不可避免地走向毁灭。<br/> “当啷——”<br/>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德莉莎下意识地将目光转过去，却看到一支针筒在地面上滚动，里面的药剂已经放空。<br/> “现在没事了。”姬子单手撑着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HSN-B46，天命研发的逆崩坏能侵蚀药剂……哈，现在只能祈祷她命大了。”<br/> “姬子？”德莉莎愣了一下，她突然间明白了那管针剂的来源，下意识地惊叫出声，“你……”<br/> “没事，我还有一管。”姬子笑了笑，把手中的另一支盛满红色液体的针管亮了亮，“我可没傻到牺牲自己去救别人的程度。”<br/> 德莉莎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她所面对的崩坏兽与寻常的崩坏兽完全不同，也许是因为它们由真正的律者统率的缘故，它们更加强壮，更加皮糙肉厚，甚至更加狡诈。如果她稍微放松一下，也许会闹出S级女武神被崩坏兽活活踩死的笑话。<br/> 可是现在不是讲笑话的时侯了。<br/> “放心吧，我去支援齐格飞……”姬子手中的大剑挥起，将一只从侧面靠近的突进型崩坏兽一分为二，“保护好她们。”<br/> “姬子，我们……”德莉莎犹豫片刻，望向天空中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将第二律者压制的齐格飞，“齐格飞撑不了多久的，我们……我们……”<br/> “我知道。”姬子的手在德莉莎的肩膀上轻拍，突然间发现德莉莎其实很瘦小，“所有女武神都曾立下过的誓言，我知道。”<br/> 不止是她，所有的女武神都立下过这样的誓言，即使是琪亚娜也不例外。<br/> “若有一日，我踏上注定无法回归的旅途，请不要为我悲伤。”<br/> “若有一日，我的身躯被崩坏侵扰，我愿将身躯付之一炬，化作我所爱家园的泥土。”<br/> “若有一日，我以别的样貌回到家乡……我的战友，请把我再次埋葬。”<br/> ————————————————————————————————————<br/> “讨厌的家伙！”第二律者的脸颊被炽热的火焰烧伤，但转瞬间便再度愈合，“下地狱去吧，渣滓！”<br/> 被崩坏能染成深紫色的虚数空间骤然收缩，连带着内部的物质也扭曲了起来。眨眼间，整个世界变成了由刀削斧砍般的方块组成的矩阵。<br/> 这每一个立方体都是物质化的【空间】，它们没有质量，却可以任意膨胀而不折损硬度。在操纵空间的第二律者手中，更是如钢铁般化作各式各样的神兵利器。<br/> 无数物质化空间螺旋收缩，拧成螺旋状的【亚空长矛】，刺穿尚未物质化的空间，从四面八方向着齐格飞攒射而去，把他所有的闪避路径封锁。<br/> 然而，燃烧着断罪之焰的巨剑却无视了这一切变化，即便是空间，也未能损伤它分毫。<br/> 雷霆裹挟着狂风，向着齐格飞抽射而去。<br/> 天空降下水缸般粗细的雷霆，仿佛将这里编织成巨大的牢笼；风凝缩成鞭，以超出常理的速度沿着特定轨迹飞速流转，高压流体流过之处仿佛高压水枪一样锋利。<br/> 既然无法折断那把带着可怕能量的巨剑，那么杀死执剑之人也是一样的。第二律者果断将战术改变，从正面对攻改为全方位的弹幕压制。<br/> 齐格飞体内的崩坏兽基因活性已经被彻底激活，此时的他犹如崩坏兽与人类的结合体，断掉的左臂突兀地生长出来，覆盖着非人肤色的皮肤，膨胀得犹如臃肿的畸变肢体。<br/> 崩坏兽的特征随着战斗的推进而不断加深着，仿佛是一个统计时间的进度条，昭告着齐格飞还能战斗多久。<br/> 而事实证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缠绕在【天火圣裁】上的火焰愈发炽热，但齐格飞的兽化痕迹却越来越明显，每一次攻击之间的间隔也越来越大。从最开始能够灵巧地躲避第二律者的攻击，到现在不闪不避以伤换伤，这足以说明一件事。<br/> 他已经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对第二律者造成更多的伤害。<br/>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静谧宝石】带给第二律者如同绿巨人一样的恢复能力，只要不能一击灭杀她，就和没造成伤害一样。<br/> 齐格飞喘着粗气，视线也渐渐开始模糊起来。恍然间，他好像看到前方骤然的闪光，那是第二律者发起攻击的前兆。<br/> 可是他已经不想去躲了，他也没有力气去躲了。<br/> 一把缠绕着橙红色烈焰的大剑突然出现，剑身上覆盖的崩坏能犹如绝缘护罩，将雷霆仿佛实体般击飞。<br/> “真是……你们就不能让我完整地耍一次帅吗？”尽管狼狈，齐格飞却在大声地抱怨着，他有些口齿不清，<br/> “现在可不是耍帅的时侯。”姬子不自然地站立着，她侧腹的伤势让她无法全力战斗，但如果有齐格飞的配合，她也许有机会能完成那个计划。<br/> 她还有一管……【HSN-B46】。如果能够将这管针剂打入第二律者的体内，最轻也能让她吃个大苦头，如果能够消除琪亚娜体内的崩坏能侵蚀自然是最好不过，可如果办不到……最起码也能让第二律者吃一个大苦头。<br/> 一个快要死的伤兵和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兵对视一眼，很多事，都不必用语言表达。<br/> 齐格飞叹了口气，他甩了甩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保护女士，是男人的责任。”<br/> “那你为我开路。”<br/> “荣幸之至。”<br/> 无需更多的言语，两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便已经确定了对方要做的事。<br/> 原本已经近乎熄灭的火焰再次升腾，仿佛要将世界斩裂的审判之炎，和因燃烧生命而璀璨夺目的鲜血之炎同时亮起，两团火焰仿佛巨神的双眼，向着第二律者再次发起冲锋。<br/> 亚空长矛仿佛子弹般倾泻，但齐格飞如同心存死志的死士，不闪不避，硬生生靠着崩坏兽化的血肉之躯与手中燃烧的巨剑硬碰硬，竟然硬生生从暴雨般的弹幕中杀出一条血路来。<br/> 一条金色的锁链如灵蛇般飞出，穿过雷霆与狂风，哪怕自己被烈焰烧得通红，也未曾停下半步。它强硬地与亚空长矛碰撞，舍弃部分身体也要冲到第二律者的身旁。<br/> 第二律者那双金色的瞳孔燃烧着足以点燃天空的怒意，这些弱小的凡人就像鞋底的口香糖一样甩不开又恶心。面对这样的敌人，第二律者的骄傲让她不愿退让，她就是用亚空长矛抵挡，也不愿闪避。<br/> 这是德莉莎最后的力量了，她一直在关注着战场的局势。尽管将整片战场隔绝已经是她的极限，但在此刻，她拼了命去也要用尽全力束缚住第二律者的行动。<br/> 英雄暮年，已垂垂老矣——但仍可，信手斩龙。<br/> 燃烧了半边天空的火焰再次暴涨，这一次，仿佛是以世界作为燃料。而手持烈焰之人，与掌握雷霆与狂风的神明对峙，用染尽一切的审判之炎将空间斩裂。<br/> 齐格飞的双眼已经失去神采，他已经不太分得清自己在哪里了。自这场战争开始之时，他的心中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而今天，尽管自己还没来得及思考出完美的答案，但已经到了要交卷的时侯了。<br/> 【琪亚娜……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这个名字。】<br/> ——男人向着天空高高跃起，在身后留下一条燃烧的路径。<br/> 【你一定很生气吧，因为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瞒着你那么多事情，因为我……不是一个好父亲。】<br/> ——天火圣裁磕飞了飞袭而来的亚空长矛，却没能挡住从天而降的雷霆。<br/> 【我确实不是个好父亲，我没有告诉你，其实你还有一个姐姐。】<br/> 【而且很巧，她也叫琪亚娜。当初我嫌起名字麻烦，所以给你们两个起了同一个名字，因为你们长得一模一样。】<br/> ——高压流体切过侧腹，将里面的鲜血带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红色弧线。<br/> 【……对吧，很讨厌这种感觉吧，你一定很恨我。】<br/> 【我没有告诉你妈妈的故事，没有告诉你姐姐的事情，没有告诉你我们为什么要流浪，也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离开。】<br/> ——从空间中折返的亚空长矛再次飞出，这一次，它如愿刺穿了那个如夜叉般的男人的臂膀。<br/> 【这都是我的错。】<br/> 【我知道。】<br/> 【我接受。】<br/> 【我道歉。】<br/> 【对不起。】<br/> ——沉重的斩击落下，挡在第二律者面前的崩坏能护盾仿佛易燃的纸屑，瞬间燃烧了起来。<br/> 【但是……你要记得，你的名字是琪亚娜·卡斯兰娜，你是骄傲的卡斯兰娜家族的一员。】<br/> 【这不是我赐予你的名字，也不是任何人赐予你的名字，这是你为自己找到的名字。】<br/> ——呼吸困难，火焰让这里的空气混浊而难闻，甚至让人产生一种这里没有氧气的错觉。<br/> 【在那个寒冷的雪原，你孤身一人和崩坏兽战斗，掩护着普通人撤退……可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孩子，那些逃跑的普通人一只手就能把你提起来。】<br/> 【可你站在那里，面对着崩坏兽，没有退让过，大声地让那些大人们带着孩子逃跑。】<br/> 【从那时起，你就已经是足以令我骄傲的孩子了，你和你的姐姐一样令我骄傲。】<br/> ——身体正在渐渐麻痹，渴望着氧气的肺部正在拼命地涨缩。<br/> 【琪亚娜……】<br/> 【我相信你，我相信这样的你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也绝对不会输给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br/> ——他向前踏步，挥刀横斩，滔天的火焰再次旋舞而起，为身后的人清理出一片安全的场地。<br/> 【命运给我们都开了很多玩笑。】<br/> 【但有一件事，绝对不是玩笑。】<br/> 【你不是第二律者，你是……我的琪亚娜，我的女儿，我妻子的孩子，我另一个孩子的妹妹。】<br/> 【……琪亚娜·卡斯兰娜。】<br/> ——天火的裁决在狂风与雷霆面前犹如破城的巨锤，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燃尽。<br/> “没有用的！这毫无意义，凡人！”<br/> 最为纯粹的崩坏能剧烈地燃烧起来，第二律者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破解了德莉莎的束缚。德莉莎之前就已经在第二律者的重点照顾下伤痕累累，暂时束缚住第二律者也是压榨出了自己最后一分潜力。这样的束缚，怎么能抵挡得住能量近乎无穷无尽的律者的强行破解？<br/> 捆缚住第二律者的金色链条寸寸断裂，而没断裂一分，德莉莎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她嘴角鲜血已经干涸，这是因为她体内崩坏兽因子的强大自愈能力。可也因为消耗了过多的能量在自愈上，她的神智也越来越模糊，失血过多的症状已经悄然出现在她的身体上。<br/> 汹涌的崩坏能没有经过任何属性变化，单纯以战舰级的输出功率疯狂膨胀，以纯能量的形式冲压这齐格飞，将这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身体高高地向后抛去。<br/> 但是对于姬子来说，能够束缚住第二律者这短短的一会儿，已经足够了。<br/> 齐格飞的身后，一道红色的倩影如同利剑般穿过狂风和雷霆，穿过烈焰和能量洪流，手持着一柄巨大的橙红色巨剑，向着天空挥舞出凡人的叛逆。<br/> 她的长发早已散乱，在风中狂乱地飞舞。她的发梢被火焰点燃，如同神话中以烈焰为饰的神明。<br/> 可她是个凡人，是个对于神明来说，朝生暮死，蝼蚁一般的凡人。<br/> “纠缠不清的蝼蚁！”第二律者被这两个不要命的疯子彻底打怕了，哪怕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受伤，可那种拼死也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的疯狂却让她打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恐惧来，“难道你以为，凭你这样渺小的尘埃能奈我何！你以为你是谁！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蝼蚁！”<br/> 面对神明的质问，向天空举起叛逆之剑的凡人却回以锐利得几乎将她的言语劈开的怒吼。<br/> ——“我是你曾经的舰长！是你的老师！是人类的，【凡人之剑】！”<br/> 凡人的面庞被汗水盖满，可那双燃烧的双眼却比神明更加炽热。<br/> ——“叫我的名字！”<br/> 狂舞飞腾的鲜血之炎如同一只金乌，仿佛连空间都要融化掉。<br/> ——“无！量！塔！”<br/> ——“姬！子！”<br/> 烈焰，雷霆，物质化的空间和锋锐的高压流体碰撞在了一起，爆发出的高压冲击波带着极高的温度，几乎在瞬间蒸发了姬子体表的液体。庞然的冲击力以两者的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br/> 崩坏能护盾在专门研发的弑神兵装面前如同纸张，但哪怕是纸张，只要凭借量的优势叠上成千上万层，也能阻挡钢铁的锋刃。<br/> 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从律者核心中迸发，但是犹如用滚烫的铁棒去触碰雪团，弑神者的剑刃带有天然的对崩坏能灭杀性。姬子手中的巨剑剑刃已经近乎融化，但同样，数米之厚的崩坏能护盾也在这重压之下，被缓慢且艰难地推进着。<br/> 但终于，她停下了。<br/> 作为燃料的鲜血已经燃尽，伤痕累累的剑刃未能在彻底融化之前完成它的使命，破破烂烂的女武神装甲也已经无法再保护她的躯体。<br/> “死！死！”姬子的搏命一击显然令第二律者心有余悸，她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滔天的愤怒，疯狂的杀意汹涌而出，将那个单薄的身影彻底淹没。<br/> 物质化空间化作的长矛毫无花哨地刺穿了姬子的身体，带起一蓬刺目的血花。<br/> 这一击，没有任何留力，没有任何怜悯，是冲着必杀必死而去的一击。<br/> 姬子浑身上下的力气全部都灌注在刚刚的一击之中，可显然，她距离突破第二律者的崩坏能护盾就差了那么一丝。<br/> 就那么一丝，便是天堑。<br/> 姬子的身体向着无尽的深空坠落，头下脚上，冰凉的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与她身体上沾着的血和汗水合谋，一同掠夺着她的体温。<br/> 【终究是……来不及，赶不上，求不得。】<br/> 恍然间，姬子想起曾经那些稀松平常却又温暖的日子，在那段时光里，父母健在，亲友俱全。<br/> 走马灯迅速掠过，她又看到圣芙蕾雅学园里慵懒的午后，铿惑在校园里嚣张地大笑，身后跟着一群寻仇的学生；琪亚娜考试又不及格，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偷偷找铿惑让他签字。<br/> 她还记得德莉莎会把珍藏的曲奇饼干藏在橱柜上，但那个高度只要自己一扭头就能看见。<br/> 她记得芽衣会在放假的时侯收拾房间，然后唠叨自己为什么总是不注意房间卫生。<br/> 她记得布洛妮娅在做家务的时侯总是偷懒，会让重装小兔代劳。<br/> 她记得……很多很多。<br/> 在这仿佛无穷无尽，没有尽头的坠落里，她记起来了很多。<br/> 她想起，在自己尚在读书的岁月里曾有一个男人，笑着的时侯眼角会微微扬起，仗着自己长得高总是揉她的脑袋。她记得他曾牵着自己的左手，在林影斑驳的小径中散步，偷偷地把一枚戒指塞到自己的掌心。<br/> ————————————————————————————————————<br/>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让她浑身一激灵，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停止了坠落，也没有意识到身体的疼痛突然间消失。她的体力耗费得实在太多，尽管心中的警惕让她勉强打起精神，但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体力挣脱那只手掌了。<br/> 恍然间，她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br/> “老年人就该喝着茶去旁边歇着，费体力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吧。”<br/> 姬子勉强抬起头，望着那个男人的侧脸。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笑容和痛苦在她的脸上虬结成复杂的神色，却表现不出她内心的万一。<br/> 姬子无力地低下头，刚刚仰起头已经是她最后的力气了：“来不及了……我们……晚了……”<br/> “来得及。”铿惑把姬子放下，柔声说道。<br/> 他的声音很温和，温和得不像是在战场上。他的指尖抚过姬子的伤口，那些伤口便仿佛被蒙上了一层仿生皮肤一样悄然愈合，仿佛从未受过伤一样平滑。<br/> “别乱动，你的身体需要静养，至少要半年才能完全康复。”<br/> “铿惑……拿着这个……”<br/> 尽管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但姬子失去的力气却没有得到补充。她勉强从腿侧的药剂存放盒中把从第六空港的虚数空间中得到的HSN-B46拿了出来，用力地塞进铿惑的手里。<br/> “逆崩坏能侵蚀药剂……我不知道它还能不能对琪亚娜起作用，但是好歹应该有些效果……我没有机会去用它，接下来……就交给你了。”<br/> 铿惑默默地攥住那支针剂，无声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让姬子放心。<br/> 姬子笑了笑，颓然坐倒。她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即使有这管针剂，她估计也活不长了。从【蚩尤】体内得到的那股力量如同桀骜不驯的大江，是未经驯化的野兽。她依靠着那股力量对抗符华和丽塔，但身体也被自己炽热的血液烧伤。<br/> 听起来很可笑吧，自己的血液把自己烧伤了。<br/> 可是这是事实，那股莫名的力量会点燃她自己，她的血液甚至会顺着汗毛孔逸散出来，在空气中化为火焰。<br/> 那种力量给了她足以在短时间内以残破之躯对抗两名S级女武神的力量，也让她拥有了以凡人之躯直面律者的能力，可代价自然也是巨大的。<br/> 比如说，她本就被崩坏能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经变成了脆化的干枯模型。只要稍稍一用力，这些已经被自己的血液烧伤的身体组织就会如被啃噬般疼痛。<br/> 姬子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甚至她可能会在战斗中就因为身体状况率先死去。<br/> 那么，在她死去之前，她也有想要完成的事。<br/> “嗯，交给我吧。”<br/> ……<br/> 姬子的心中闪过一丝欣慰和释然。<br/> ……<br/> 但这感觉只持续到脖后的针刺感传来之前。<br/> ……<br/> 在姬子被汗水和血水弄得黏糊糊的脖颈上，她散乱的红发间，一支透明的真空针管榨干了自己体内的所有液体，留下一个细小的针孔。<br/> 姬子如遭雷击，她的身体仿佛被电流直通过一样痉挛起来，用磨盘磨过身体的痛苦和如浸泡在温泉中一样的舒适感瞬间夺走了她的心神。她的喉咙里发出支吾的乱语，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br/> 第二管HSN-B46药剂滚落在地，这是极东支部手中的最后一管逆崩坏能侵蚀药剂。<br/>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br/> “姬子……很谢谢你能来救我，很感谢。”<br/> “请告诉德莉莎，也请告诉所有来救我的人。”<br/> “这份恩情，我铿惑，此生永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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