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说当坏人的事未免为时过早了。”<br/> 特斯拉愣了一下,旋即便意识到自己的老搭档话里有话:“你是说……”<br/> “不,我没说,你不要肆意发散思维然后没有成真就怪到我头上。”爱茵斯坦适时地制止了特斯拉博士的思维发散,毕竟经验告诉她此时必须这么做,“我只是觉得……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毕竟谁都没有亲眼看到铿惑死了,”<br/> “你不觉得你这话说着不负责吗。”特斯拉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到了远处的八重樱身上,“你觉得,铿惑怎么才有可能活着?”<br/> “没可能。”爱茵斯坦干净利落地给出了回答,“而且这个消息她以后必然会知道,或早或晚而已。”<br/> 特斯拉欲言又止,望着琪亚娜不说话。<br/> “想起那个人了?”爱茵斯坦冷不丁地问道。<br/> 特斯拉没有回答,但两人都知道答案。<br/> “啊啊啊!”特斯拉突然间抓着爱茵斯坦的头发叫了起来,把爱茵斯坦的头发揉得一团乱,“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反正我脾气暴躁直来直去,我来当这个恶人最合适了对吧!”<br/> “你揉我头发干什么?”<br/> “我头发是扎着的啊!揉乱了要重新扎的!”<br/> 特斯拉发泄式的叫喊声把远处的八重樱都惊了一下,她之前就被特斯拉突如其来的踹墙吸引了注意力,现在特斯拉一副要拉着爱茵斯坦同归于尽的样子更是让她不得不关心一下这两个人在干什么。<br/> “出什么事了吗?”八重樱关心地问道,眼角的余光不自然地向着琪亚娜的方向偷瞥了一眼。<br/> “特斯拉博士的狂躁症犯了,请不必在意。”爱茵斯坦不动声色地拦住了要往病房走的特斯拉,“八重樱,我们是在想……要不要告诉她铿惑的事。长痛不如短痛,不知何时引爆不如提前引爆……”<br/> “等等,没有那么严重吧,琪亚娜现在……不太能接受这种太刺激性的消息,她会受不了的。”八重樱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她迅速地低下头去,声音不大,“大不了就再打一次天命总部把他救回来,或者用别的什么东西交换战俘……”<br/> 爱茵斯坦和特斯拉无声地交换了一下眼神。<br/> “很抱歉打断了你的话,但是……就我个人看来,铿惑现在凶多吉少。以奥托的性格和行事风格,铿惑存活的几率近乎为零。”<br/> “铿惑……没有人看到他被杀了不是吗?现在他只是没有消息而已。”八重樱摇了摇头,但语气里还是有些虚,“你们不了解铿惑,他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br/> 爱茵斯坦闻言对特斯拉使了个眼色:【她也觉得铿惑没死?你之前说她不太会说谎,其实她当时并没有说谎?】<br/> 特斯拉悄悄地甩了个眼色回去:【你没听出来她心里也发虚吗?】<br/> 爱茵斯坦的目光往上抬了抬,翻了一个含蓄的白眼:【但她还是觉得铿惑没死,我们怎么办?列出一黑板的公式向她证明铿惑已死?】<br/> 特斯拉很干脆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单方面终止了这场无声的对话。<br/> ————————————————————————————————————<br/> “所以,你选择哪一个?”<br/> 圣芙蕾雅学园的园长办公室中,德莉莎正襟危坐,面孔冷若冰霜。她对面屏幕上出现的是天命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的身影,而刚刚那句话,正是奥托所言。<br/> 他举止优雅,从容不迫,仿佛那场持续了一天的战役已经是去年的事,也好像世界各地同时爆发的崩坏事件没有发生一样,甚至还有空闲和极东支部讨论战后遗留问题。<br/> “……换句话说,只要铿惑包庇第二律者的事情被公之于众,这场席卷了整个世界的崩坏事件就会不可避免地把他也带进去。人类不敢咒骂律者,但人类敢于诅咒人类。极东支部也会成为与律者为伍的人类叛徒,极东支部的总指挥官因为个人感情而不愿承认律者是律者,反而要为了律者而向天命宣战……”<br/> “他会成为人类史上永远的叛徒,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无论他以前做过什么事,人类留给他的都只有唾骂。德莉莎,你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你愿意让铿惑在死后都得不到一个公正客观的评价吗?”<br/> “没错,他们当然会相信【天命】,因为自从【崩坏】这个词进入人类社会之后,一直以来都是【天命】在为保护人类社会不断奋斗,也是【天命】在为受到崩坏感染的人们提供治疗,而不是极东支部。”<br/> 奥托顿了顿,似乎刚才那段话太长,需要留一点时间给德莉莎好好考虑。他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表情没有变化的德莉莎,观察着她的反应。<br/> “对于铿惑的事,我很抱歉。但同样你也要明白,若不是为了你们,铿惑本可以活下去的。”<br/> “铿惑为你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想你也不会吝啬这么一点点权力,对吧?这是一次互惠互利的合作。毕竟我们对于K-423的态度很相近,我们都对她不放心。所以合作一下,把她控制在安全区间内,这对所有人都是好事。”<br/> 德莉莎没有回答,她的面孔自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过一分一毫的变化,宛若一个脸是由整块钢板打造的机器人。<br/> 见德莉莎没有给出正面回答,奥托摊了摊手,似乎也是有些头疼:“退一步来想,极东支部也没有失去什么。第二律者可以继续呆在你那里,但是为了保证她不会失去控制,我会派遣一只特殊小组驻扎在极东支部对她进行全天候的监视。毕竟一个律者随时都能制造城市级破坏,就算我放心,你也不放心,不是吗?”<br/> “德莉莎,你为什么不说话?”<br/> 奥托的眼神渐渐的变了,尽管看上去依然温和,但对奥托分外熟悉的德莉莎知道,现在的奥托心情并不美好。<br/> “让我猜猜,现在可怜的K-423被她的学园长带回了家,关在了地下的实验室里,茫然地接受着所有人的疏远,想解释,可一道看不见的墙却已经横在了她和其他人中间——德莉莎,你真的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吗?”<br/> “又或者……我们换一个剧本。”<br/> 微笑的奥托如同诱人犯罪的魔鬼,刚刚把血淋淋的斧头劈在桌面上,又和着血端上一盘甜点。。<br/> “天命总部附近突然爆发了特大崩坏事件,罪恶的律者试图直接对【天命】总部发起进攻,消灭人类最精锐的反抗力量。极东支部的总指挥官铿惑在保卫天命总部的战役中与新生的律者同归于尽。”<br/> “尽管他死去了,但我们会永远铭记他的无畏和牺牲。铿惑将会在【天命】的名人堂中占据最重要的一个席位,他的名字将会被传唱到人类历史的尽头。”<br/> “而在这场战役中表现优异的极东支部也伤亡惨重,天命总部为了表彰女武神的英勇,赋予了他们完全的独立自治权,从此以后总部无……”<br/> “噗……”<br/> 一声嗤笑打断了奥托的发言。<br/> 德莉莎依然没有回答,她只是笑出了声。奥托给出的条件很优越,甚至可以说……很诱人——或者说,不答应的话会让人很难以接受。<br/> “奥托,很抱歉,我以前从未发现你竟然是如此的……”成功地用笑声打断了奥托的话,德莉莎深吸一口气,酝酿了半天,却还是没能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傲慢。”<br/> 奥托并不是在这个全天命上下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时侯还在惦记着极东支部,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更像是……顺手。<br/> 就像是去拿杯子的时侯顺手给旁边的人也拿了一个一样,只是一个不花时间,不花精力,不花资源的举手之劳,甚至于连这件事是否有一个结果他都不在意。<br/> 可不该是这样的,对于天命总部来说,将极东支部重新收编远比把极东支部除名更好。尽管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种种代价都是可以谈判的。<br/> 就像奥托此刻所言,将铿惑死后的名誉作为筹码的一部分,再辅以对极东支部的威逼和利诱。双管齐下,若是德莉莎识大体,就会明白此刻的她答应奥托的要求才是最好的选择。<br/> 是最好的选择,但不是唯一的选择。可奥托的态度就像他是德莉莎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他的睿智让他早早地察觉了德莉莎能够保全极东支部和铿惑声誉的最好办法就是通过和奥托的谈判来划定界限,可他的傲慢也让他早早认定了德莉莎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br/> 奥托后面要说的话即使不出口德莉莎也知道内容,奥托必然是想要用极东支部的安全换取琪亚娜,或者保留极东支部的编制,派遣一支强而有力的部队驻扎进极东支部,一方面监视德莉莎,一方面监视琪亚娜。<br/> 对于现在的奥托来说,极东支部的逃脱只是暂时的,若不是这场全球规模的崩坏浪潮迫使天命必须去平定崩坏事件,一个小小的极东支部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br/> 极东支部就像一块做菜时滚落到地面上的菜叶子,捡起来也就是顺手,不捡起来也无伤大雅。但是奥托在这个时间点做出这个举动,背后的深意很耐人寻味。<br/> 韦德早已离开,学园长办公室里只剩下德莉莎一个人。在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曾为亲人的两人对视无言,一个稳坐钓台,一个含怒不发。<br/> ————————————————————————————————————<br/> 当德莉莎还在和奥托对峙的时侯,韦德已经一个人来到了研究所附近。他静静地走着,步调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要经过测量。<br/> 铿惑战死,极东支部重创,逆熵更是在那一战中被消灭了70%的机甲部队。而天命那边,奥托完胜,虽然不知道天命总部究竟损失了多少,但总要好过他们。<br/> 局势很糟糕,如果不是这场席卷全球的崩坏事件,恐怕奥托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辛苦救回的人还是会被抢走,而这一次,极东支部也逃无可逃。<br/> 哪怕不提天命总部的威胁,神州现在也在发生大量的大规模崩坏。刚刚遭受重创的极东支部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价值必须出兵帮助神州,这又是一次雪上加霜。<br/> 韦德从天命总部返回极东支部后就一直觉得心里憋着一股火气,这股火气已经大到不能以铿惑在自己面前赴死自己却只能干看着来解释,毕竟他和铿惑更多的是互相利用的合作关系,而不是什么战场上的兄弟情深。<br/> 韦德的愤怒来自于【输】。<br/> 【输了,就会失去一切,你所有珍贵的,想保护的,都会毁于一旦。】这句话他经常说,而铿惑就是这句话最好的佐证。<br/> 但这次不一样。<br/> 铿惑输了,他没输,可他还是感觉有一股冲天的火气自自己的身体里不断燃烧蔓延。不知道为什么,韦德总是想给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脸上狠狠来一拳,好像那个人天生就长得容易勾起他的火气一样。<br/> 那种俯视众生的傲慢,仿佛是将自己与其他人划分成了两个物种。肆意操纵别人的命运,操纵别人的身体,操纵别人的灵魂。尽管看起来很温和谦逊,但实际上,那个人是世界上最能代表人类【傲慢】之罪的人。<br/> 【算了吧,卑微的普通人可不会有你那样的傲慢。】<br/> 每次那个奥托的身影浮上心头,韦德的心情就愈发暴躁。唯独奥托,他一点,一次都不想输。<br/> 那个男人用那种傲慢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明明只是一个区区人类,却用自以为是神的目光俯视着别人。而更可笑的是,那个人竟然还自比为小丑,认为他是塔罗牌中的愚者,是盲目地向着目标前进的拓荒者,是一个在命运面前徒劳挣扎的沧海一粟。<br/> 【小丑?】韦德觉得心中莫名奇妙浮起的这段想法有些不着边际,他觉得这个形容好像有些耳熟,却总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br/> 尽管形势很严峻,但也正因为这严峻的形势,韦德的心里产生了别的想法。<br/> “铿惑,你说对了,我们还没输,我们只是还没赢。”<br/> 他有一个计划。<br/> 一个有他十分风格的,疯狂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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