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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阶级敌人

作者:辰时埃 返回目录
        

“所以,现在我该办正事了。”<br/>  但是铿惑的正事并不是指和奥托坐下好好谈谈,因为谈判在还未搬上谈判桌的时候就已经破碎了。<br/>  奥托想得很对,如果铿惑是个只为了复仇而行动的疯子,那他毫无胜算。<br/>  一道水桶粗细的天雷瞬间劈下,从奥托的天灵盖一路劈到脚底,把他未出口的话直接劈回了肚子里。<br/>  “虽然我还有挺多旧想和你叙的,但是我不想听你说话啊。”铿惑叹了口气,拿出一个小本本,“我们现在就开始正事吧。”<br/>  “机体耐受性测试1.0版,实验开始。”<br/>  无数道金光灿灿的符文在铿惑身边的空气中浮现,甚至不仅限于他身边,整个空间,整个被复制的天穹市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最原初的信息表达字段。<br/>  它们不安分地涌动着,整个天穹市的投影仿佛化作了一个完整的阵盘,大量物质与能量间的变换以信息字节的方式呈现。<br/>  “第一项测试内容,雷击耐受度测试,评分为……”铿惑看了一眼奥托,“暂定基准评分为5。”<br/>  “铿惑,你知道这样是杀不死我的,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雷云风暴之下,奥托冷着脸,刚才的那一下雷击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我们谈一谈,天命和圣芙蕾雅学园就不必继续对立。”<br/>  虽然嘴上在要求谈判,但实际上奥托已经动用了所有有可能破解这个空间的办法,却徒劳无功。<br/>  无法逃离这个空间,正面对敌却又打不过铿惑,就连他刚刚暗中尝试使用的拟态【羽渡尘】都无法入侵铿惑的精神。<br/>  他已经不可能赢了,他只能求和,而且只能以谈判的方式求和。<br/>  “我又没说要杀了你嘛,我知道你这具身体是假的,真身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苟着。”铿惑用笔杆子挠了挠头,顺手把笔夹在耳朵后面,打了一个响指,“但这只是一个测试,请为了伟大的真理和科学献身吧,大主教。”<br/>  铿惑把笔拿回手中,顺便取出了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白大褂,赫然就是一副科研工作者的样子:“接下来,高温耐受度测试……”<br/>  “够了!”奥托的身体在原地陡然消失,避开了从地下涌出的岩浆柱,光华闪耀后,拟态天火大剑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铿惑……”<br/>  铿惑抬起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闭嘴。”<br/>  言出法随,声音的传递在这片空间中似乎被禁止了。<br/>  所谓声音,只是人类对于震动的生理理解。如果要完全阻止声音的发生,除非整个空间中所有的粒子都停止运动——但也有其它的方法。<br/>  由铿惑以阴阳宇宙的原理,配合上从西伯利亚平原的那个虚数空间中得到的【世界构成方程】,再辅以最接近信息字段本质的方士符文进行拟态,最后以天穹市下龙脉供能为基础构成。<br/>  这片镜像空间由铿惑以一己之力建造,换句话说,在这片物理常数由铿惑设定的空间里,他就是如同创世神一样的存在。<br/>  “以奥托为中心的八个基础格内,64至1200Hz频率振动只可单向传入。”<br/>  于是,奥托发出的声音便无法传出。<br/>  如果用方士的方法解释,这个叫作【禁语咒】;如果用科学,这叫做【用方士才知道的办法使一定振动频率阈值内的震荡波在一定区域内只可单向传入】。<br/>  “呼……你看,这不就好多了?”铿惑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安静些,现在是科学研究时间,文明人的工作。”<br/>  铿惑啪的一声把小本本合上,叹了口气,身体在原地悄然消失,奥托劈出的烈焰只击中了他的残影。<br/>  铿惑似乎失去了战斗的兴致,他伸出手,在虚空中用力一握,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爆起,无数液态金属从那被封锁的空间中像被挤爆的番茄汁一样涌出。<br/>  只有一颗头颅从被封锁的空间中掉落,滚到了铿惑的脚边。<br/>  两者间实力的差距从一开始就是天地之差,铿惑之所以现在还没让这具义骸停摆,纯粹是想让奥托多难受一会儿。<br/>  可如果他要打断自己讲话,那就还是让他彻底安静下来比较好。<br/>  铿惑用脚将奥托仅剩的头颅扶正,而此时的奥托也并未死去。魂钢制造的义骸并非人类的身躯,而是类似于机器人的构造,即使只剩下一颗头颅,也能保持意识的清醒。<br/>  “奥托,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问号。我是怎么活的,你即将怎么没的,你一定想知道。”<br/>  “可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想和你说的,是其它的事。”<br/>  “比如说……是不是很好奇,我在这三个月里都做了什么?”<br/>  铿惑蹲下身,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奥托的面前:“看,这就是我这三个月里在做的事。”<br/>  铿惑拿着手机,打开相册,一张一张照片当着奥托的面翻了过去,如数家珍地说着每张照片都代表着什么。<br/>  “这张是韦德帅气地举起浮空运输舰接受民众欢呼时的照片,这张是丽塔和琪亚娜合作调查神城医药阴谋时的照片,这张是我的学生为了替我报仇而找丽塔撕逼的照片,这张是传闻中的天穹大侠与崩坏兽战斗的照片——不好意思这张是别人发给我的……哎,这个城市里发生的事情很多,很值得纪念,所以我就每件事都拍了张照片。”<br/>  “等今天过去,我打算给这套照片做一个影集,起名叫《铿惑在拯救天穹市》。”<br/>  “你问我在哪?”尽管奥托并没有出声,但铿惑还是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自问自答,“我在打奥托啊。”<br/>  奥托的眼神愈发冰冷。<br/>  迄今为止,铿惑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羞辱他,反而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这就说明铿惑很可能只是在单纯的泄愤。<br/>  但是那些照片……<br/>  那些照片的存在,说明铿惑很早以前就在天穹市中行动,掌握了进入这座城市的圣芙蕾雅学园和天命人员的行踪,甚至于一路跟踪,完整地旁观了他们所做的事。<br/>  如果说铿惑此举没有什么目的,奥托是绝不会相信的。<br/>  铿惑把耳朵向奥托靠近了些,一只手搭在耳朵边作招风耳状:“啥?你问我这好不好玩儿?”<br/>  “对啊!”铿惑猛地一拍大腿,乐了,“我这辈子长这么大还真没找到比这还好玩儿的事儿!”<br/>  “三个月……你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这三个月里,我的记忆像一锅悬浊液,乱得跟刚从搅拌机里出来的一样。”<br/>  “前言不搭后语,时间线错乱,我甚至还有一段时间把玩过的游戏当成了真的,我以为我是罗德岛的刀客塔。”<br/>  “可时间久了,这些零散的记忆就渐渐沉淀了下去。而且因为莫名其妙地被搅了一番的缘故,许多我本应记得却因为记忆太混乱而忘了的事都慢慢想起来了。”<br/>  “当然了,这和你没什么关系。”<br/>  铿惑摇了摇头,拿出一把折扇,仿佛说书先生拍醒堂木一样往手里一拍。<br/>  “这三个月里,我一直在想,不停地想,我想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局,因为它完全没有必要,或者说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你一定要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杀我?甚至放弃一个发育成熟的支部也要杀我?”<br/>  “一开始,我顺着你的思路去想,我觉得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想要创造一个掌握了律者力量的人类,可我不服从你的安排,并且我的背叛无可挽回,所以你一定要把我杀死在那。”<br/>  “可是我又回过来味儿了——这不对劲儿啊,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你要用一个代价这么大的?舍本逐末。你可以在那之前用许多办法,怀柔也好,寻找替代方法也好,主动跟我说也好,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我们之间的矛盾缓和下来,最终实现共赢。”<br/>  铿惑的身体向后一坐,大地自动伸展出一块岩石充当了他的凳子。<br/>  “可你没有,这不合常理。”<br/>  “除非……你的目的并不是让琪亚娜成为律者,或者说,那不是你最高优先级的目的。”<br/>  “那么在天命总部的那场战役中所得到的所有结果里,哪些是一定会发生,而且对你有好处的?”<br/>  “我想了想,原来是我啊!”铿惑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手里拿着的折扇啪的一声拍在了奥托的脑门上,“我死了对你有好处啊,你个狼心狗肺的。”<br/>  “可是我又不明白了,我死了怎么就对你有好处了?我活着多好啊?我名义上是你弟弟,再加上德莉莎,极东支部可以说是你的嫡系,你杀了我有什么必要?为了让德莉莎独揽大权?”<br/>  “可这也说不通啊,我是德莉莎的嫡系,德莉莎是你的嫡系,算过来算过去我是你嫡系的嫡系,我没理由对你有威胁啊。哪怕是怕我夺了你的位置……也没道理啊,你带领天命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的,哪个人不看你眼色?我何德何能能夺你的位置?你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你自己了?”<br/>  铿惑翘着二郎腿,长吁短叹。他打开了话匣子,好像要把这几个月里没对人说过的话一股脑地全都说出来。<br/>  “所以我又开始想,我想我为什么非得死。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吗?还是因为我功高震主?都不可能啊,天命大主教想复活他的爱人,同时也不遗余力地铲除崩坏,在你的贡献足以盖过私欲的时候,没有人有理由反对你,你为什么就非得主动给自己家里点上一颗炸弹?”<br/>  “所以问题出在我身上吗?当时的我可是一颗红心向主教,咱俩的利益捆绑得跟胶水儿粘着似的,如果你要杀我是因为我知道了你想要复活卡莲的秘密,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让我帮你寻找卡莲的灵魂?难道说你就真的是用完就扔?没道理啊,一把好刀用来杀死猎物,用完了之后就要扔吗?不,肯定是放着好好保养,等下一次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啊。”<br/>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到底是为什么?”<br/>  “然后我就又开始想:我跟刀最大的区别在于我是个人,刀是死物,不会威胁到你,但我有这个可能。所以,如果你是因为我将来有可能……不,因为我将来必然要威胁到你而杀我,就能解释得通了。”<br/>  说到这里,铿惑的语速慢了下来。他停顿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br/>  “所以我就又明白了一件事:你要杀我,而且很赶时间——你必须在那个时候杀我,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br/>  “因为你怕我回过神来,意识到你不想让我察觉到的企图。“<br/>  “所以……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在这个问题上思考了一个月,我想得头皮屑下得都跟雪花似的。我想出了很多答案,包括我可能威胁到你的地位,我知道了太多秘密,我这个人不好控制等等,但最后我发现它们都只是浮于表面,没有指到问题的本质。”<br/>  “但你说巧不巧,后来终于有一天啊,我坐在山顶上瞅着太阳发懵,突然间就大彻大悟了。”<br/>  “你怕我意识到一件事,一个道理。只要明白了那件事,无论琪亚娜的事有没有发生,我都必然会与你为敌。”<br/>  “而那个时候的我会更加难缠,更难以被杀死。所以你要在我意识到那件事之前尽快杀了我,不然我就要对你产生致命的威胁。”<br/>  “而且……这个事实我一定会意识到,必然会意识到,区别只在于时间的不同。这个问题使我们之间没有丝毫斡旋的余地,甚至和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斡旋余地,否则没法解释你为什么要清洗天命议会,还铁了心设下那么大一个局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杀我。”<br/>  “因为我知道了一个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我是最有可能意识到这个道理的人。”<br/>  铿惑长叹一声,与奥托一起陷入沉默。<br/>  突然,铿惑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寂寞:“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我说对了。”<br/>  “知道这三个月里,我都在做什么吗?”铿惑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思考,持续不停地思考,保持思考。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在于保持思考。”<br/>  “奥托,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想明白了吗?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件我本应记得很深刻的事。”<br/>  “我第一次与你面对面地讨论人生的时候,我说过一个词:【绝地天通】。我说,神管神的事,人管人的事。如果神要干涉人,人就要杀了神。”<br/>  铿惑抬起头,看着这片阴宇中的假太阳,唏嘘不已。<br/>  那段时光仿佛就在昨天,那个时候的他才刚刚走进天命的核心权力圈,在经过了一系列的试探后,他竟然还真的以为奥托是个值得信任的兄长。<br/>  可惜他还是太年轻,遇人不淑,识人不鉴。<br/>  “在以前,我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即使是我从地狱里爬回来了之后也没觉得那天的谈话很重要。可是当我反过来思考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这件事很可能就是你我之间最大的分歧点。”<br/>  “【日珥议会】的各位都是蠢材,她们还以为你就是因为我的反叛而杀我;我也是个蠢材,我本来还以为你杀我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知道了你做了这么多事的目的是为了复活一个女人……我真蠢。”<br/>  奥托的的头颅静静地立在地上,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而铿惑依旧在长吁短叹。<br/>  “就在我想起我和你之间的谈话的那一天,我明白了。”<br/>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铿惑盯着奥托的双眼,两个人的眼睛在此刻同样深邃。<br/>  “奥托,你和我是阶级敌人,我们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阶级对立。”<br/>  “【神】,与【人】的阶级对立。”<br/>  ……<br/>  “很惊讶吗?这个词好像有些太遥远了,但它的遥远往往是因为统治阶级不愿意让普通人意识到它的存在。”<br/>  “这种对立不是什么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对立,而是更高层的,接近于意识形态之间的对立。”<br/>  “在你让我搜索卡莲的灵魂的时候,我没能找到。当时我为了安慰你,说这件事只有神才能做到。”铿惑蓦地笑了起来,“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只有神才能做到,只有神!你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前怎么可能没想过这个可能?!而你又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梦想家,即使是神,在你面前也不过是一颗拦路的石头罢了。”<br/>  “【神】!”铿惑坐在地上,捶着地笑个不停,“我的天,你竟然想成为神,或者创造出一个【神】,亦或者接触真实存在的【神】……”<br/>  “正因为只有【神】才能做到,所以你要让【神】干涉人,亦或者……像你这样多疑的人不会轻易信任【神】,你更可能选择让自己成为【神】的方法。”<br/>  “你要成为神,以后无需说出你的名讳,地上的众人皆以【那位大人】代称,因为你是那高高在上的唯一——之类中二爆表的东西。”<br/>  “只要你成为了【神】,那么卡莲就可以复活,崩坏也可以消失,是不是?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嘛。这么一想,你的傲慢瞬间就不是傲慢了,是身为【神】的矜持。”<br/>  “可是你也一定知道,你也一定明白,如果卡莲成为了第一个复活的人,那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拥有能够复活别人的技术,生命将变得无足轻重,因为你随时可以复活你喜欢的人,也可以让你不喜欢的人一死了之。”<br/>  铿惑又一次叹了口气。<br/>  “生命从此在你眼中贬值了。”<br/>  “分岔点从这里开始了。你会把这个世界塑造成你喜欢的样子,留下你喜欢的人,刨除你不喜欢的人。这个世界上从此只有两种人,活着的奥托的舔狗,和死去的奥托的反对者。”<br/>  “因为生命对你来说已经贬值,重新拥有了生命的卡莲对你来说也会意义大减,因为……她已经不是【唯一】的了,她从不可再生资源,变成了可回收利用资源。”<br/>  “所以那个时候的你大可以用一切手段重塑这个社会。”<br/>  “别跟我说什么你意志坚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之类的屁话,如果你意志坚定,在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就会放弃复活卡莲这件事了。”<br/>  “这样的事,你会不知道吗?不,你一定知道,而且你早就想到了,可你依旧会这么做。”<br/>  “为什么?因为你是一个会为了一己私欲而用人类做实验,挑起组织内的斗争,清洗天命议会的人,你想说这样的你不会因为私欲而用自己的力量做些什么,是极不可信的,因为你有前科。如果你有一天完成了你的愿望,卡莲复活了,你会不想和她一起生活吗?只要你继续活着,你的私欲就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br/>  “可是这个世界不是你的,苏美尔平原的人类在沃土上建立丰饶的文明,北欧的战士在大海上扬起染血的风帆,极东的农夫们在荒原上开垦荒芜中升起的希望。这些东西,与你无关,你没有资格以自己的喜好去取舍他们。”<br/>  “而像你这样跺一脚都会让世界抖一抖的人,你的一己私欲,会影响到更多的人——比如说,被除名的极东支部,被反叛的北美支部。”<br/>  “从这里开始,我们之间的阶级对立就不可避免了。或者说,你和全人类的阶级对立就已经不可避免了。”<br/>  “因为【神】是人上之人,在【神】的光芒下,所有人出生就是二等公民。第一序列上,只有【神】。”<br/>  “虽然说你已经是人上之人,但是【神】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你说了,神有伟力,人不可违。这不是你通过观察得到的客观事实,而是你的主观判断。换句话说,你认为【神】就是这样的。”<br/>  “所以你如果成为了【神】,你也会这样,这是必然的。因为这样的想法是从你的脑海里产生的,你认为【神】就是这样的。如果你成为了【神】,你也会这么做。”<br/>  “那你要怎么成为神?谁是那个最初的【神】?”<br/>  铿惑顿了顿,看着奥托的眼神愈发凛冽。<br/>  “上帝是不会听凡人的愿望的,因为上帝本就是人虚拟出来的东西。”<br/>  “可这世上还有一个切实存在的,拥有与上帝近乎等同伟力的存在。”<br/>  “那次谈话里,你以【魔鬼】指代了它。但是我们都知道,那是【崩坏】。”<br/>  “那天,你说的其实是……你向崩坏求助。”<br/>  两人间的沉默再次被拉长,但这一次,铿惑再也没笑出声来。<br/>  ……<br/>  不知过了多久,铿惑才幽幽叹道:“在我说出那句话的那天,你还说了,有一个人为了达到目的,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都只不过是他旅途中的一个休息站,他还有更远大的理想……”<br/>  “所以我就又意识到一件事——奥托,你带领天命对抗崩坏五百年,是为了复活卡莲,还是为了还这个世界一个和平安宁?”<br/>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至少【天命】的存在是为了抵抗崩坏,还这个世界和平与安宁。但你的存在,不一定是为了这个目的。”<br/>  “奥托,我和你一样,都是自私的人。我可以让别的人立在我上面,但绝对不会让所谓的【神】站在我的头上。”<br/>  “因为神是神,人是人,是完全不同的种族。绝地天通,人神各分。如果神要到人间来,就要受人间律法的管束,因为这是【人】的世。”<br/>  “而我……能说出【杀了神】这种话,能说出【绝地天通】这种话的人……天生就对【神】抱有抵制心理的人,怎么可能会全心全意地帮你?我不杀了你就不错了!更何况你还想借崩坏之手,让崩坏加大对现实世界的干涉程度?”<br/>  “更何况……更何况你要找的那个【神】,很可能还是【崩坏神】?”<br/>  铿惑干巴巴地棒读出三个字:“哈哈哈……”<br/>  “笑死我了。”<br/>  铿惑的兴致似乎越说越低,在他现身之时,是他的兴致最高昂的时候,可越是随着话题的单方面深入,他就变得愈发兴趣乏乏起来。<br/>  也许是这几个月的孤独让铿惑憋了个够呛,也许是他的这些话无法对除了奥托以外的任何人诉说,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把这些不会对琪亚娜说,不会对德莉莎说,也不会对所有他认识的其他人说的话细细道来。<br/>  ……<br/>  “我……在这几个月里,遇见了很多人,也明白了许多事。”<br/>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很多人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可就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局势下,我见到了为这个国家奋战至死的人,我见到了自己的命都要没了还担心别人的人……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对我说了一句话。”<br/>  “【人这一辈子,国家真的有几次会特别需要我。当国家需要我站出来的时候,绝对是除了我就没人能行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我不站出来,我觉得我是个懦夫。】”<br/>  “说实在的,我很感动,我觉得我该为他,为他们做些什么。”<br/>  铿惑停顿片刻,平静地看着奥托的双眼。<br/>  “比如说……终结这个混乱的旧时代,迎来真正的新时代。”<br/>  “奥托,你在清洗天命议会的时候对我说过,新时代要来临了。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因为你还活着。”<br/>  “只要你活着,这个时代就不会变化,只不过是换了层皮,里子里并没有变。”<br/>  “奥托,我承认你为这个世界做的贡献,我承认你领导天命的岁月里立下的功绩,纵观整个人类历史,很可能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了。”<br/>  “对于这一点,我必须承认,我承认你的功劳,你是天命有史以来最优秀的领袖,没有之一。”<br/>  “但是现在,你退环境了。”<br/>  “过去,你带领着天命对抗崩坏,是因为天命和你的梦想暂时在同一个方向上。可当你的梦想追逐到下一个阶段呢?你的梦想还和天命保持在一个方向上吗?”<br/>  “我想,不再是了吧,否则你不会杀我。”<br/>  “你统治了天命这么多年,很多人甚至都忘了【天命】是【天命】,而不是【奥托】。但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在这样的局势下,你依旧清洗天命议会,逼死了最有可能察觉到你未来路线的我。”<br/>  “你喜欢谋定而后动,所以在你的方向和天命相悖之前,一定会做好控制住整个天命让天命沿着你的方向前进的准备。”<br/>  “所以我更清楚了,你接下来一定会做出与【天命】相悖的事情来。”<br/>  “奥托,我说得对吗?”<br/>  “你并不是害怕我功高震主,也不是害怕我看穿了这个事实,你是怕这两者结合起来。”<br/>  “你害怕的是……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带领着尚未意识到这一点的别人一起去反抗你,从而使得你最终的目的无法达成——你成不了神,就不能复活卡莲。”<br/>  “因为你,奥托,失去了天命就只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你没有那么多实验素材,没有那么多资金,也没有那么多听命于你的人,所以你必须利用【天命】,盗取【天命】的成果。”<br/>  “很简单啊,如果你成不了【神】,就不能复活卡莲,也不能消灭崩坏。但【天命】的存在意义是消灭崩坏,消灭崩坏并不一定需要你成为【神】。但你为了达成复活卡莲这个目的,把成为【神】巧妙地伪装成了消灭崩坏的必须步骤——而更可笑的是,【天命】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你想成为【神】,更不可能希望看到天命与【崩坏神】做交易。”<br/>  “因为无数的女武神,哪怕是死在战友的手里,都不愿意在死后成为死士。”<br/>  铿惑深吸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久的话,他却突然间觉得有点累了。<br/>  “奥托,虽然你栽培了【天命】,但你盗取了【天命】的革命果实。因为【天命】是为了对抗崩坏而生,而不是为了复活卡莲而生。”<br/>  “奥托,你害怕的是这个,你害怕我把这一切揭露在所有人面前,而我恰恰又有那么点号召所有人的可能性。”<br/>  “所以在天命总部的时候,我才会笑得那么开心,因为我发现原来你他娘的竟然怕我。”<br/>  铿惑无论是语气,眼神还是表情,都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愤怒和疯狂,仿佛之前只不过是在演戏。他平静地看着奥托仅剩的头颅,似乎并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阐述事实。<br/>  铿惑长叹一声,慢悠悠地说道:“哦对……我差点忘了给你解除禁言了。不好意思,当权限狗实在是太爽,一时没忍住。”<br/>  随着禁言法令的解除,奥托终于可以说话了:“新时代?你是说,你能塑造全新的时代吗?”<br/>  铿惑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失望。<br/>  “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不被任何人的主观观念所影响,它是一个客观的事实——大崩坏发生了,世界变化了。【世界蛇】在虎视眈眈,天命却依旧在稳固政权,打压异己,无视了围墙外的狼群,安心地在一墙之隔后做着黄粱一梦……”<br/>  铿惑的话猛然刹住,似乎是觉得今天已经说够本了。<br/>  “奥托,不是我要塑造新时代,而是新时代——它已经来了,它马不停蹄地来了,它已经在敲门,它迫不及待地要破门而入了。”<br/>  “而你,奥托·阿波卡利斯……”<br/>  “……你就是旧时代。”<br/>  铿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br/>  “很可惜,奥托,我知道我没法把你杀死在这儿,但有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br/>  “请你为了全人类的大义,牺牲吧。”<br/>  他抬起自己的脚,如乌云般停在奥托的头颅之上。<br/>  “人类的黎明必将到来,而旧时代的黄昏——”<br/>  那一脚重重踏下。<br/>  “必!将!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