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关心我了？刚才你们都干啥去了？”铿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在空中挥舞，激动得唾沫横飞，“天命最强女武神！你们之前都没跟我说一声，你们知道她突然来了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现在跑过来关心我，你就不怕接电话的是幽兰黛尔？到时候天命可就有借口在国际上借题发挥了啊……胡说！那么大个浮空战舰你们卫星看不见？你们卫星是近视眼儿吗！”<br/> 铿惑停了一会儿，听完对方的回答后才慢吞吞地回答：“这样啊……这个问题说来话长，现在我还有事要忙，让我忙完再跟你们解释不行吗？啊？啥？别别别，那边我去说，如果你们出面反而容易让事情复杂化。”<br/> “嗯好好好，我知道——放心，她不知道，我就是对她进行了一番社会主义思想品德教育，让她明白只有全人类大团结才能战胜崩坏——哎你能别打岔吗？她那个等级换算到神州少说也是个上将军衔，哪是那么容易……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挂了啊——放心我没杀她，她又不是什么恶人对不对？就是好钢用错了地方，我保证……行，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可别反悔啊。”<br/> 说完，铿惑畅快淋漓地挂断了电话，长舒一口气，表情渐渐恢复了冷静。<br/> 这三个月里，铿惑做了很多事，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br/> “啧……”铿惑背靠着墙壁，仰头望向天空中那一轮虚假的月亮，“难搞啊……”<br/> ————————————————————————————————————<br/> 天穹市里，骚乱已经基本平息。【世界蛇】引发的机甲暴乱在【天穹】的增援下已经被平定，那个不知名的崩坏源更是被不知名的人推上高空，在远离大地的空中引爆，并没有对天穹市造成实质性的损失。<br/> 但是所有身在天穹市的势力都清楚地看到了那颗逆向天空的流星。那大量的崩坏能波动和特有的能量波型无不昭示着那颗流星的身份，如果说普通人无从知晓那个人的身份，可其它几个组织却心知肚明。<br/> 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但谁都不一定会承认——除了德莉莎。<br/> 在发现了那颗冲上天空的流星后，德莉莎几乎是靠直觉就锁定了那个人的身份。可是神州方却突然打给她一通电话，要求她停止行动，立刻离开现场。<br/> 而现在，德莉莎作为圣芙蕾雅学园的代表，正在天穹市政府大楼里和天穹市政府的人谈话。<br/> “我要见她。”德莉莎重复着这句话，哪怕面前的人暂时代表着神州官方也一样，“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们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你们也一样。我毕竟是她的亲属，也是神州的合作伙伴。既然你们声称她是你们的人，那我要求见她一面确认她现在的状况，不过分吧？探亲也不行？”<br/> 那名外交官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就在德莉莎以为他又要用之前那段说辞搪塞自己的时候，他却突然松了口，不知是不是从耳麦中得到了新的指示：“这件事呢，关系到的层面比较深，影响范围呢……也比较广。神州一直都知道圣芙蕾雅学园是我们的朋友，但是丑话说在前面，那确实是我方作战人员，而不是什么第二律者。并且神州一直坚持建立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根本性目的不动摇，坚决对抗崩坏。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我是做不了主的。那不如这样吧，我换一个人和你谈，你们也比较熟，谈起来也更放心。”<br/> 德莉莎的眉头皱起，对方已经在这里拖了两个小时，本来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现在对方竟然松了口？而且【比较熟】的人又是谁？<br/> 圣芙蕾雅学园和神州的关系很好，这不是因为圣芙蕾雅学园以前作为天命负责极东地区的支部在神州活动，而是因为圣芙蕾雅学园实打实地为神州提供过无可替代的帮助。<br/> 但琪亚娜……她的身份太特殊了，德莉莎害怕看到她被别的组织利用，哪怕对象是神州也一样。<br/> 芽衣说她见到了琪亚娜，说明琪亚娜一定就在这座城市里。而刚刚那颗飞向苍穹的流星所消耗的能量，除了律者谁能负担得起？用这两个条件筛选，那个飞翔苍穹的人极有可能是琪亚娜。<br/> 可是这个时候神州竟然出来插了一脚，说那是他们的作战人员？<br/> 如果神州没有说谎，那就说明这三个月里琪亚娜在为神州政府工作。其实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件好事，神州政府总比圣芙蕾雅学园要强，如果琪亚娜在他们手里，反而比在圣芙蕾雅学园要安全。<br/> 可是人心隔肚皮，德莉莎不敢保证神州政府会不会对琪亚娜做什么多余的事，更不知道琪亚娜是否答应了神州什么条件。琪亚娜从未真正涉足过人类的阴谋算计，德莉莎现在十分迫切地想要确认琪亚娜的状况。<br/> 琪亚娜的身体里可是有着四颗律者核心，这是足以让任何组织放下人伦道德的东西。但现在圣芙蕾雅学园积弱，逆熵刚刚遭受重创，如果神州铁了心要吃下琪亚娜，他们没有能和神州正面掰手腕的能力。<br/> 更何况……现在天穹市里的势力太复杂了。刚刚赶到的幽兰黛尔的座驾没有动静，可能是正在和奥托汇报这件事。现在德莉莎必须尽快和神州达成一致，以免琪亚娜被幽兰黛尔强行带走。<br/> 现在凡是在天穹市的组织都亲眼目睹了那颗流星，如果有人收集了当时的能量波型，甚至就可以直接确定第二律者在天穹市现身——如果那真的是琪亚娜的话。<br/> 而现在天穹市中已知的势力……几乎把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三方集齐了。<br/> 中立国家，天命，逆熵。神州自不必说，他们是最有可能知道一切真相的，逆熵和德莉莎粘在一起，只要分析完天穹市中残存的的特殊能量波型，就能判断那个人是不是琪亚娜。<br/> 而天命……差不多也会用相同的办法。<br/>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德莉莎的心头不禁为之一紧。在这个时候来的人，如果不是神州方接下来要和她谈判的人，就一定是天命的人了。<br/> 坐在德莉莎对面的外交官连忙起身，颔首示意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和外面的那个人窃窃私语。<br/> 德莉莎的心里蓦地升起一股烦躁，现在圣芙蕾雅学园最缺的就是时间，如果拖到幽兰黛尔得令动手，那一切就都晚了。<br/> 德莉莎不是没想过直接撂挑子把琪亚娜抢走，可是那样几乎就相当于正面和神州宣战，同时也会暴露琪亚娜的位置。现在圣芙蕾雅学园和逆熵正在争取喘息时间以恢复兵力，这个举动必然会直接把逆熵和圣芙蕾雅学园扔进深渊——甚至都不是用推的。<br/> 这也是德莉莎在这里谈判的原因，她没表示要带走琪亚娜，只是以亲人的身份想见她一面，确认她的状况，这是对双方都好的选择。<br/> “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吧。”<br/> 之前敲门的人走进了房间，施施然地在德莉莎面前坐下。<br/> 一片寂静。<br/> ……<br/> “喂，喂？喂！喂喂？”铿惑伸出手在德莉莎面前摆来摆去，“回神了哎，谈判呢严肃点。”<br/> 可是德莉莎的脸依旧僵硬得跟石头一样，双眼失去高光，嘴微微张开，赫然是已经傻了的状态。<br/> 德莉莎的心中千回百转。阴谋论，神州的暗线，铿惑的真实身份，奥托的计划，这些东西几乎同时浮现在她的脑海，把她的思绪搅得一团乱。<br/> 铿惑已经死了，这是事实。那段录像中铿惑明明已经灰飞烟灭，那么眼前这个人又是谁？<br/> 克隆人？易容者？<br/> 可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铿惑……那……那琪亚娜被神州称作【己方人员】就有理可循了。但是……但是……铿惑怎么可能还活着？<br/> 虽然八重樱说过她见到了铿惑，韦德也证实了那个人确实是铿惑，可德莉莎心中还是不敢相信。因为这里面牵扯到的事情太多了，她不可能用整个圣芙蕾雅学园做赌注去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已死之人。<br/> 德莉莎的眼神骤然一凛，闪电般地伸手抓向一旁的【犹大的誓约】。<br/> 而铿惑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唰的一声往后一跳，伸出手隔空对着德莉莎点来点去：“干啥玩意啊你！放下！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老是来这套！”<br/> 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犹大的誓约】陡然展开，十三条锁链顺次而出，但这一次的目标却不是铿惑。它们在半空中摇摆着，像随水舞动的水草，却没有向铿惑发起攻击。<br/> 铿惑背靠着墙角，双脚用力地把自己往墙角顶，义正词严地大声嚷嚷着：“你上班偷偷看漫画！你克扣我工资！你还拿撕碎了的吼姆漫画书给我当年终奖！我当初还把复合型机动侦察阵列对你倾囊相授！你他娘的不能过河拆桥啊我告诉你！”<br/> 那十三根锁链一僵，慢吞吞地缩了回去。而在这个过程中，德莉莎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化。<br/> 德莉莎一言不发地伸出手，示意铿惑坐下。<br/> 铿惑满脸不信，重心下压，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向座位靠去，蹭了半天才蹭到座位上——饶是如此，他也只有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副随时准备逃走的样子。<br/> “说吧。”德莉莎叹了口气，她想知道的事太多了，与其让她一个一个问，不如让铿惑自己来讲，条理还能清楚一点。<br/> “咳咳……”铿惑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把自己的又四分之一屁股往椅子上挪了挪，“那先说点现在比较重要的事——琪亚娜在我这里，她很好，你不用担心。”<br/> 德莉莎的目光稍稍垂下，似乎在思索铿惑的话里暗藏的信息，可片刻后就抬起头继续盯着铿惑，等他继续说下去。<br/> “没了。”铿惑摊了摊手，“概括来说你现在最关心的事我已经回答完了，你想知道得详细点吗？”<br/> 德莉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br/> 铿惑继续说着需要理解一番才能弄明白的话：“她身体里的四颗律者核心我取出来了三颗，剩下的那颗对她构不成威胁。在天命总部的时候我已经抹掉了【崩坏】在律者核心上的思想钢印，现在的律者核心只是能够近乎无穷地从虚数界提取崩坏能的信标，以及它们本身代表的【权柄】。”<br/> 德莉莎的目光再次垂下，她在思考铿惑所提的【思想钢印】，【虚数界】和【权柄】的问题，但这些事显然不适合现在讨论。<br/> “没有见到琪亚娜，我不放心。”<br/> 铿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向房门走去：“那我带你去看她。”<br/> 德莉莎同样站起，背上她的十字架，跟着铿惑来到房门外，可让她未曾想到过的是，房门外竟然不是她来时的那条走廊，而是一间卧室。<br/>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她睡着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问题出去了再说。”<br/> “什么时候？”德莉莎环视了一圈房间，目光最后落到了被包成了春卷的琪亚娜身上。<br/> 德莉莎身旁的铿惑目光从未离开琪亚娜：“我进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在天穹市里了。”<br/> 德莉莎并未表现出激动或茫然的神色，从见到铿惑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冷静：“这是怎么回事？”<br/> “说来话长，你可以理解为这里是一处虚数空间，在这里很安全。”铿惑嘴上虽然说着这样的话，眼睛却若有若无地往窗户那边瞥了一眼，“不会有人窃听，放心。”<br/> 虽然幽兰黛尔离得很远，但好歹也还在这个亚空间里。铿惑一直都保持着对幽兰黛尔的关注，她一有风吹草动铿惑就会立刻返回这里。<br/> “原来你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德莉莎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以前我可一直都不知道。”<br/> “以前我也做不到，现在能做到了而已。琪亚娜你也见到了，我们可以接着谈了吗？”<br/> 德莉莎摇了摇头：“让我走近点看看。”<br/> 一道看不见的墙壁一直挡在德莉莎面前，但德莉莎却能感觉到那种针刺般的危险感。以她对铿惑的了解，能看出铿惑现在其实紧张过了头，哪怕是她想靠近琪亚娜都得得到允许。<br/> 铿惑的余光与德莉莎的目光对上，片刻后，铿惑才松了一口气：“脚长在你身上。”<br/> 那股危险的感觉已经消失，德莉莎畅通无阻地走到了琪亚娜身边。<br/> 琪亚娜睡得很死，呼吸声有些沉重，似乎是呼吸不太顺畅。德莉莎伸出手，抚摸着琪亚娜的脸颊，那温热柔软的触感险些让德莉莎哭出来。<br/> 铿惑瞪了德莉莎一眼，压低了声音：“哎，别摸了，再摸交钱啊！我都没摸几下呢！”<br/> 德莉莎回过头，恶狠狠地反瞪了回去，示威似的轻轻掐了掐琪亚娜的脸。<br/> 铿惑这下可扛不住了，连忙低声叫停：“停！别掐了！再掐她醒了！”<br/> “铿惑，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德莉莎收回手，在确定了琪亚娜的状况后她终于可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br/> 铿惑摆了摆手，示意德莉莎先跟他离开这个房间。德莉莎沉思片刻，看了琪亚娜一眼，跟着铿惑回到了之前的房间。<br/> 铿惑坐在桌子旁，脸上的神色终于严肃了起来：“先按时间线说吧——那个时候我确实死了，但我仰卧起坐做得好，又活了。”<br/> 德莉莎显然没听懂如此模糊的修辞手法，但铿惑也并不想解释得太清楚：“简单来说，我的身体灰飞烟灭了，灵魂也在崩解。但我在真正完全消失之前好像有人救了我，就这样。”<br/> 德莉莎忍不住问道：“你死而复生？”<br/> “我他娘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铿惑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我最后是活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的。”<br/> “你现在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谈话。”德莉莎盯着铿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这很重要，铿惑。”<br/> 一听终于说到了正事，铿惑也放下心来，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坐在你面前的，是铿惑。”<br/> 德莉莎的眉头皱了起来：“仅仅是铿惑？”<br/> “仅仅是铿惑。”<br/> 德莉莎沉默片刻，扬起了眉毛：“你在走钢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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