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地中海，天命总部。<br/> 面前的通讯器屏幕悄然黯淡，与丽塔的通讯也随之中止。奥托从容地坐在软椅上，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容。<br/> 根据丽塔传回来的情报，铿惑果然联系上了【世界蛇】，并试图与之结盟。但很可惜，自己快了一步，抢在铿惑与【世界蛇】结盟之前联系上了【世界蛇】。<br/> 这一前一后，会让局面整个翻转过来。而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铿惑并不知道【天命】与【世界蛇】已经暗中联合。<br/> 早在幽兰黛尔返回天命总部并向奥托汇报天穹市发生的事时，奥托就想到了这个可能。<br/> 铿惑在神州布局，确实打乱了天命的下一步计划，并把天命逼上【无冕者议会】的谈判桌。若是光看这一手操作，奥托也得承认这次是铿惑略胜一筹。<br/> 但很可惜，这都是他玩剩下的。<br/> 铿惑摆出了一副在神州图谋甚大的架势，必然会将自己的注意力吸引到神州。再加上他无端复活，料定了这个【复活】的秘密会吸引自己。<br/> 而这就是铿惑的目的——把自己的目光吸引在神州，从而忽略【世界蛇】。这样，铿惑就能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用最快的速度与【世界蛇】结盟，组成铜墙铁壁。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世界将划分为两个势力，即【无冕者议会】和【天命】。而天命则会因此处于劣势，到头来还是不得不加入【无冕者议会】。<br/> 只要进入了【无冕者议会】，站在铿惑那一边的便有神州和逆熵，再加上【世界蛇】，天命很大可能会被牵着鼻子走，必须按照他们的道路走下去。<br/> 这就是名为【议会】的陷阱，明面上每个人都拥有相等的权力，实际上议会背后的暗根错结让议会分为不同的势力派系。<br/> 【议会】不是公平的，而是以多数人欺压少数人的把戏。对此，奥托深有感悟。<br/> 不过铿惑一定没想到，在他计划启动的同时，【世界蛇】袭击了天命下属的维穆尔实验室，夺走了第二神之键。若非【世界蛇】的这个举动，奥托也许真的有可能忽略【世界蛇】。<br/> 或者说，忽略【世界蛇】的军事力量。<br/> 但现在不同了，【世界蛇】在袭击维穆尔实验室时表现出了他们足以与天命结盟的能力，也让奥托抢先一步与【世界蛇】搭上了线。<br/> 奥托双目微阖假寐，双手搭在腹间，食指有规律地互相点触，等待着他正在等的人。<br/> 这些天关于【崩坏能隧穿效应】的试验进入了瓶颈期，这让他耗费了许多精力在翻阅过去的试验记录上。所以趁着现在时间还很充足，他还可以休息一会儿。<br/> “铿惑……”奥托喃喃着这个名字，再次将最近有关的情报组合起来，检查有没有自己遗漏的地方。<br/> 据幽兰黛尔所言，铿惑在天穹市所展现出的战斗力超出了目前已有的任何等级认知，就现在而言她没有丝毫战胜铿惑的可能。<br/> 但这就很奇怪了，如果铿惑真的有那么强，他完全有更好的办法来达成自己组建【无冕者议会】的目的，而不是联合神州和逆熵，还要把【世界蛇】拉过去一起对抗天命。<br/> 这不合情理。<br/> 毕竟以幽兰黛尔的战斗数据进行情景模拟作战，竭尽全力的幽兰黛尔可以在十二个小时之内摧毁没有奥托和其它S级女武神坐镇的天命总部。而能够在短短几分钟内把幽兰黛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铿惑，竟然要联合其它的组织制衡天命？<br/> 【如果铿惑能有这么强，他只需要打上天命总部逼我退位，他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而他现在这么做，明显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这只会暴露他的心虚。】<br/> 【铿惑很可能没有那么强，这只是他的伪装。或者他的强大是有条件的，否则打上门来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做法……】<br/> “会是什么限制条件呢……”奥托的双目微睁，“奇怪，为什么是在神州？如果他一开始就在欧洲现身，所造成的震慑意义跟现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br/> “当时在天命总部，他确确实实一定是死了。且不论他为什么突然活了过来，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br/> 这个问题暂且还找不到答案，只能暂且搁置。<br/> 奥托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卫星画面，丽塔早在发送情报时就共享了她的坐标，奥托可以清楚地看到当时铿惑与【世界蛇】谈判时的位置。<br/> 位于南亚，一个贫穷小国的山坳之中。那里有着漫山遍野的罂粟田，穷苦的人们以此为生。但是在这次大崩坏中，这个小国的人口已经减少了近乎九成。<br/> 不过好消息就是，他们不再需要为当地的军阀和生存问题发愁了。<br/> 一个小村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存在，所以那必然是【世界蛇】的基地。而卫星实时图像也显示在铿惑离开后，那个小村落毁于一场突然生成的龙卷风。<br/> “开战了。”奥托很快理清了当时发生的事，“铿惑前往谈判，但谈判破裂。也许是【世界蛇】的首领以返回人类世界为条件，也许是以继续【世界蛇】的实验为条件……但最终双方没有谈妥，直接宣战。”<br/> “很符合铿惑的作风，他一定是早早就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只要【世界蛇】拒绝他那近乎战败国一样的条件，他就毫不犹豫地把威胁抹杀掉……这样无论谈判成功与否，他都提前占据了优势地位。”<br/> 奥托长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是他曾经所希望的铿惑的样子，但那时候他可没希望这样子的铿惑会站在他的对面。他曾直言铿惑应该像狮子一样。但这并不是他觉得铿惑不像，而是因为铿惑把自己心里的狮子关了起来。<br/> 铿惑好像一直都畏惧着自己非人类道德的那一面，他克制着自己的兽性，压制着自己的恶意，总是希望能有所有人都不会受伤的结局。也正因如此，他才一直都不能让奥托满意。<br/> 畏惧着自己，也就意味着铿惑一定会为了防止失控而留手，不能将所有的能力都释放出来。只有承认自己心中的恶与黑，并坦然地面对它，使用它，才是一个完整的人。<br/> 话虽如此，但即使是奥托，也不敢轻易将铿惑的那一面放出来，而只能一步步地引导他。可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知悉铿惑必然会在将来与自己对立的奥托，在铿惑的那一面觉醒之前杀掉了铿惑，把铿惑尚未醒来的那一面埋葬在觉醒之前。<br/> 他确实成功了，但计划又一次没能赶上变化。<br/> 现在，那头野兽已经被放出来，他要面对自己亲手放出来的魔鬼了。<br/> 奥托轻声低语，双眼却空洞且没有聚焦：“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br/> “不过话说回来，铿惑真的会想不到他联合神州和逆熵的举动会暴露他的虚张声势吗？”<br/> 若是别人，奥托也许就信了。但那个人是铿惑，奥托便不得不多想一层。<br/> 【如果铿惑是故意让我以为他在虚张声势，我会做什么呢……】<br/> 奥托的食指轻轻叩击着软椅的扶手，对于自己，他再了解不过：很显然，找出铿惑的弱点，彻底终结这颗不稳定的炸弹。<br/> 如果这就是铿惑的目的，那么自己一旦对铿惑动手，就有可能陷入铿惑的圈套。<br/> 这个圈套不能往里钻，但一探铿惑的虚实还是很有必要的。铿惑的战斗力尚且存疑，必须经过试验验证他的状态。<br/> 比如说……他是真的变得那么强，还是有条件的强。<br/> 铿惑是否真的活了，活了之后是否真的比以前强大，再或者是否真的有幽兰黛尔所说的那么强。这个问题很重要，将会直接关系到奥托后续的计划。<br/> 因此，必须找到一个低风险的办法去测定铿惑的状态。而这个测定地点一定不能在神州，因为铿惑的计划重心很明显在神州。在神州的地界上进行试验，很可能会被铿惑以各种方法掩盖过去。<br/> 这样，也许就能得出第一种可能性：铿惑的战斗力只有在神洲才能达到顶峰。<br/> 如果铿惑真的如幽兰黛尔所言那么强大，他完全可以以绝对的武力镇压一切，根本用不着做这些事。<br/> 所以铿惑必然是有限制的，而且这个限制很大，他绝对不敢让我知道。<br/> 【需要一个安全的，低风险的，不暴露敌意的方式验证铿惑现在的状态……】<br/> 奥托的双眼微微眯起，感到了一丝寂寞。<br/> 这样的推理过程，这样的隔空角斗，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无法向任何人倾诉。<br/> 若是以前，他也许还可以对铿惑说说这样的话，因为铿惑是能够听懂他的话，并且能跟上他思路的人。<br/> 而现在……这些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给铿惑听的。<br/> 奥托环顾着空荡荡的书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br/> “只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我竟然对这种状态熟悉不起来了。”<br/> “倒也不是，以前至少还有德莉莎……”<br/> 他低着头，低低的笑声弥漫在书房里，不知是自嘲还是真的对此感到有趣。<br/> 就在此时，新来的女仆于门外轻叩：“奥托大人，您的客人来了。”<br/> “带他进来吧。”奥托的表情舒缓了下来。<br/> 不消片刻，一个穿着一身黑，戴着面具的人步入了奥托的书房。<br/> 奥托站起身，热情地欢迎：“灰蛇先生，真希望你是来告诉我好消息的。”<br/> “确实是好消息。”灰蛇的回答略显生硬，仿佛真就是一个纯粹的机器人，“尊主同意了与【天命】的结盟，而代价……便如之前谈好的那样，虚数之树的坐标。”<br/> “放心，【第二神之键】的试验，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奥托微笑着走到灰蛇的身前，“毕竟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br/> 灰蛇微微颔首：“那么实验地点呢？”<br/> 奥托顿了顿，双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片刻的考虑过后，才打定了主意。<br/> “我听说……铿惑试图与【世界蛇】结盟？”<br/> “确实，不过铿惑提出的条件苛刻，尊主权衡后还是放弃了那一边。”灰蛇拿出一个纯黑色的立方体，轻轻放在了桌面上，“这个装置可以与尊主进行直接交流，但每隔七天只能使用一次。这是我们的诚意。”<br/> 奥托看着灰蛇，领悟到了对方是要自己展现诚意，便笑着将那个通讯装置收下：“第二神之键每次启动都需要大量的能量，但我们现在不能堂而皇之地启动它。毕竟你也说过，铿惑对你们的尊主心有忌惮，不同意帮助你们的尊主降临。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尽力阻止。”<br/> “我们需要一个隐蔽的地方和足够的能源。”灰蛇赤红的电子义眼不带丝毫感情地凝视着奥托，“尊主降临之后，我们的合作才能继续。”<br/> “那是自然。”奥托并不急着展现诚意，他绕着书桌踱步半圈后才考虑好行动计划，“天命在南极洲有一个废弃的科研基地，那里有维持基地运转的崩坏炉。由于拆掉那个基地很费事，再加上它有一些别的用途，所以一直放在那里没有动。”<br/> “你是说，我们可以借用那个基地？”<br/> “没错。”背对着灰蛇的奥托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采，“虽然功率不如维穆尔实验室，但胜在隐蔽且偏远。第二神之键可以在那里安全地充能，不过会慢一些。至于铿惑那边……放心，我会帮你们打掩护的。”<br/> 灰蛇从奥托的话语中提炼到了更多信息：“这么说来，天命似乎已经同意加入【无冕者议会】了？”<br/> “当然，这并不会对我们的盟约造成威胁，不是吗？无冕者议会只是小孩子的过家家，只有我和你的尊主才真正的在为这个世界考虑。”奥托摊开手，这个姿态很容易让人认为使用者充满诚意，“我也很期待你们的尊主降临到这个世界，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有充足的理由帮助你们完成这件事，不是吗？”<br/> “很值得期待。”灰蛇微微颔首，“这些事我会转告给尊主，希望你能信守承诺。”<br/> “对于可靠的盟友，我自然会信守承诺。”<br/> ……<br/> 半晌，在商谈过行动的具体过程后，奥托送走了灰蛇。在片刻的思虑后，他笑着招了招手，让新来的女仆靠近。<br/> “告诉秦澪音，我有一项大活儿要交给她。”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