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菁的总结，这段演示便到此为止：“我们的初步构思便是如此了，有什么想法吗？对了，关于能源问题……”<br/> 铿惑目光微抿，视线似乎穿过了那堵薄薄的墙壁，看到了许久后的未来。<br/> “能源问题不用担心。”铿惑出声安慰道，“我有一个设想……这个系统不会耗费太多常规能源，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说它是什么。”<br/> “又不能说吗……”李院士叹了口气，“非常规能源？”<br/> 铿惑的目光中带上了笑意：“对，非常规能源。”<br/> 方士越到后期越强，不仅仅是因为知识量的储备让他们能够更加接近【道】，也是因为符文体系运行方式的关系。<br/> 如果将一个方士使用术法的全过程比作一把枪开了一枪，那么枪支本身就是符文体系，可以随着知识量和对【道】的理解不断升级换代，从燧发枪变成半自动步枪，到全自动步枪再到机炮。<br/> 但无论枪支怎么换代，枪管中的撞针撞击弹药底座的最初动力便是方士自身的能量，并且只需要这么一点能量。而子弹，则是天地间的离散能量和物质世界本身。<br/> 若要类比，便是抡动大棒需要的力气比扣动扳机要小，但杀伤力却绝对比不上枪械。<br/> 换句话说，如果你看到方士举手间扔了一座山到你脸上，并不是因为他的能量可以等比为一座山，只是他造了一台符文液压机，而符文液压机能在天地间崩坏能的补充下扔得动山而已。<br/> 而这种能量，即是与物质动能相对的，灵魂的【动能】。金丹期后的方士则称之为金丹意志，是一种源于人类意识的能量，与神州武者通过炼化崩坏能获得的【真气】有本质上的不同。<br/> 若将意识世界看作大海，那么每个人都是海面上的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就是人们自我的意识，而水面之下潜藏的巨大山体，却往往不能被人类所使用。<br/> 方士的【金丹意志】便是水面之下的巨大山体。<br/> 而这水面之下的巨大山体再往下，还有东西吗？<br/> 当然有，那不是有无穷无尽的海水吗？<br/> 人类的意识分为数层，而在最底层即心灵之海其实是相通的。这片心灵之海将所有人类的意识在最底层连接起来，但人类却无法使用它。因为人类的意识蜗居于露出水面的小小冰山之上，无法潜入冰冷的海底。<br/> 但方士不同，他们经过特意定向调频的灵魂具有能够潜入意识底层的能力，到了一定程度后便能触摸到冰山之下的无尽心灵之海。<br/> 与物质基础相对应的肉体相对，方士的能量来自于灵魂为基础的意识体。而灵魂的动能，心灵的力量，便是来自于这无垠的，人类种族的集体无意识心灵之海。它们在深层次流动，通过人类深层意识的波动产生如水底暗流一样的灵魂层面的动能，互相交融，构筑成一个整体。<br/> 现在，铿惑已经能触摸到这层海域。而在天穹市，铿惑也是通过这种方式为韦德提供了抬起那艘运输舰的能量。<br/> 这便是铿惑预定的，能够为【诛仙】系统提供能源的东西。<br/> 符文系统与电子信息系统的转换机是铿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更是他说服凯文的重要条件之一。若是这个东西最后搞不出来，他也不敢确定凯文是否会履行诺言。<br/> 【不过那也算不上是承诺吧，根本什么东西都没定下来呢。】<br/> “院士。”铿惑站起身，来到李菁面前，用力地握住他的双手，“此举功在千秋，您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人类的历史上。”<br/> “铿惑先生，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永垂不朽的，”李菁注视着铿惑的双眼，语气慎重而又严肃，“永垂不朽的只有我们的事业。”<br/> 铿惑低笑一声，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那张概念图，清了清嗓子，找了个话题：“对了，【符文系统与电子信息系统转换机】这个名字太长了，直接叫【转换机】又容易和别的东西重叠，有没有什么简称？”<br/> “还没起。”李菁摇了摇头，“你有什么想法吗？”<br/> 铿惑忽有灵感，缓步走到图前，细细端详后笑道：“曾有通天教主于界牌关立四剑成阵，斩仙，斩妖，斩人，斩万物。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br/> 铿惑转过身，眼中目光熠熠：“【诛仙】，其名诛仙。”<br/> 这个名字，杀意蓬勃。<br/> ……<br/> 铿惑在中科院住了将近一周，在这一周里，他将所能向中科院的研究者们解释的东西尽可能地解释，而不能讲的东西则被他巧妙地避开。<br/> 第一代符文与电子信息机制转换机的命名也随之敲定了下来，其名来自截教，取诛仙剑阵为名，故曰【诛仙】。<br/> 当然，这一周铿惑也并非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在上京也有一些他必须得见的人。<br/> 神州现任的主席接见了他，并就第一届无冕者会议的事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在保持组织原有框架和目的的基础上，对无冕者议会的宗旨，路线和后续发展方向进行了深入探讨。<br/> 对于主席提出的增产崩坏能武器的想法，铿惑依旧提出了反对意见，而原因与目前的主流观点一致。<br/> 污染。<br/> 崩坏能武器在炮击后会产生不可避免地产生崩坏能残留，对当地生态产生极大影响。这些崩坏能无法完全转化为热能和动能，在无法保证完全转化的前提下，必然会有一定量的崩坏能渗入土壤。若是大当量的崩坏能导弹，更是会产生核辐射一样的崩坏能辐射区，相当于从人类领地上将这一片可居住带彻底抹去。<br/> 再加上对崩坏能武器的原料原本就稀缺，即使是神州的产量也跟不上突然猛增的需求量——这前后需求量的差别，几乎可以用小溪和大江对比。<br/> 因此，铿惑认为增产崩坏能武器可以留作后备选项，因为若是中科院的【诛仙】系统研发失败或者时间不够，崩坏能武器依旧是能够为人类对抗崩坏提供最强助力的选项。<br/> 与此同时，铿惑也拜访了神州地质协会和神州地质局，拿到了他之前拜托他们进行总结的神州龙脉图，并拿到了他之前请求他们帮忙收集的数百处龙脉土壤样本。<br/> 看着这些被封装在密封玻璃瓶中的土壤样本，铿惑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样他手上的底牌就又多了一张。<br/>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br/> 距离第一届无冕者会议召开，只剩下一天。而作为参加会议的各方，【逆熵】已经派出了爱茵斯坦博士作为代表，而天命方则是奥托大主教亲自前来。<br/> 此时，他们应该都在路上了。<br/> 铿惑感到了久违的激动，这会是他在复活后与奥托的第一次正式会面，也意味着有些事将彻底改变，流向将彻底扭转。<br/> ————————————————————————————————————<br/> 一艘运输舰翱翔于天空之上，穿过厚实的云层，卷起大片跟随在它身后的涡状云。而天命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便在这艘运输舰之中，他要前往神州首都上京，参加第一届无冕者会议。<br/> 这项会议似乎发起自他早已认定死亡的铿惑，他曾经的族弟。奥托并非不知道铿惑在打着什么算盘，但他必须去。<br/> 自己必须装作被铿惑【复活】的秘密所吸引，不得不参加这次会议的样子，这样才能让铿惑认为他的计划顺利进行，从而给自己的计划留出足够的余地。<br/> 铿惑为了引自己步入陷阱确实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三颗律者核心，他复活的秘密，这都是奥托原本最为渴求的东西，但现在不一样了。<br/> 与【世界蛇】的盟约让奥托可以跳过这些步骤，直达他想抵达的根源。奥托以【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和整个天命作为筹码，从凯文手中换取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br/> 【虚数之树】的坐标。<br/> 【虚数之树】，万物的根源，多重宇宙的发源。它是混沌初开后的浊，是二元对立之神中的一元。所谓【世界】，只不过是它根须上的一条小小气根。<br/> 可它不是什么【神】，它是……自然的一部分。<br/> 若是这个世界上有能解答他困惑的存在，那就只有【虚数之树】了。<br/> 所有宇宙的规则都起源于它,它就是【真理】本身。只要能够抵达虚数之树，奥托的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所有已存在的问题也都将不是问题。<br/> 正如他对铿惑说过的，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不过是他旅途中间的站点。只要能突破那封锁一切的【零】，直达根源，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哪怕是【天命】。<br/> 可【世界蛇】的首领是个疯子，尽管奥托对自己离开之后的世界究竟如何并不感兴趣，但他好歹领导了天命五百年，很难说服自己将心血交给一个疯子去领导。<br/> 【世界蛇】是一个由疯子领导的疯人院，若是在他离去后天命也并入这个疯人院，到时候这个世界该会多有趣便可想而知。<br/> “大主教，已经进入神州领空。”<br/> 奥托点了点头，闭目养神。<br/> 这次前往神州，他并没有带幽兰黛尔，反而只带了一个A级小队。毕竟按照幽兰黛尔的说法，在神州大陆上无论是谁都保不住他，不如少带点人，这样还能彰显自己的诚意。<br/> 更何况铿惑不但不会杀他，甚至还会保护他。这个期限并不仅限于无冕者会议举办期间，甚至还会延伸到举办结束之后。毕竟这次会议之后，世界上本纪元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同盟将结成，铿惑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才能获得【天命】的支持。<br/> 因此对于是否杀死铿惑这件事，奥托反而没那么看重了。<br/> 与【世界蛇】的交易使他的夙愿即将达成，只要找到【虚数之树】的空间坐标，他就会立刻通过第二神之键开辟通往坐标的大门，离开这个世界，前往【真理】的终极殿堂。<br/> 到时候，无论铿惑怎样都与他无关了。<br/> 若非与【世界蛇】的交易需要足够分量的筹码，奥托并非没有考虑过与铿惑商谈一下关于他返回天命的事。无论是从智慧，领导力还是对抗崩坏的决心来看，铿惑都是上上之选，毕竟那是他曾经选定的继承者。只不过最后出了一些纰漏，导致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去走。<br/> 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只要交易结束，【世界蛇】便有了一个可以合理介入【天命】的途径。按照他对【世界蛇】首领凯文的了解，【世界蛇】绝不会把嘴边的这块肥肉放跑。<br/> 而铿惑想要的东西……在奥托看来也很明显。<br/> 铿惑需要的是【天命】，一个没有奥托的【天命】。<br/> 这几乎就明确了日后【世界蛇】会与铿惑对立的局面，不过很可惜，他看不到那有趣的一幕了。<br/> “帮我接通秦澪音。”奥托将身上的毛毯裹了裹，“她现在应该有空才对。”<br/> 不多时，带着强烈嘈杂干扰的通讯被接通，哪怕是以天命的通讯技术，也难以在南极洲的暴风雪中保持良好的通讯情况。<br/> 秦澪音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好歹能听个大概：“大主教……有何吩咐。”<br/> “那边情况如何了？”奥托望了一眼窗外的浓云，将视线转回通讯面板上。<br/> “能源已经完成重启，【第二神之键·千界一乘】即将完成充能，距离【昆仑】系统下次启动尚需24小时。”秦澪音的严肃语气只持续了三句话不到，“这儿巨他娘的冷……比他妈西伯利亚都冷。”<br/> 奥托听出了秦澪音的言外之意，哂然：“忍耐一下吧，充能完成后，留下一支小队作联络，其余的人跟你一起回来。对了，顺便草拟一份情报，就说情报部门在南极洲勘探到不明空间及能量波动，规模较大，首批侦察小队探查到了人类活动的踪迹，并且怀疑与【世界蛇】有关，威胁等级为AA。”<br/> “那……”秦澪音的声音再次被杂波淹没，片刻后才恢复正常，“……明白，二十四小时后，西伯利亚支部舰队会立刻返航，届时向您汇报。”<br/> “嗯。”奥托点了点头，有意无意地夸赞了她一句，“干得不错，辛苦你了。”<br/> 秦澪音脸上顿时像开了花一样，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根本看不出半点冷的样子。<br/> 那是自然的，她在有温度调节系统的舰桥上，怎么可能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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