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海渊城后，可可利亚在杨的默许下继续留守海渊城，凯文，铿惑和琪亚娜返回天命总部，而杨则直接分道前往逆熵总部。<br/> 在杨离去之前，还特意嘱咐过铿惑有关姬子和符华的事。<br/> 作为当初天命总部一战中的躺尸三人组，符华和齐格飞的身体恢复速度极快，但姬子因为注射了HSN-B46，人工圣痕消融，身体恢复力反而下降了一个档次。<br/> 再加上人工圣痕在多年里多姬子身体的侵蚀，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理身体，因此留在了逆熵的疗养院。<br/> 齐格飞铿惑之前已经见过，身体已无大碍，唯一的一块心病就是他的两个女儿怎么处理——现在算是处理好一半。<br/> 而符华……杨并未明说，但隐晦地表示符华身体状况良好，可似乎是脑子出了些问题……<br/> ……<br/> 一回到天命总部，迎接他们的自然是熟悉的那一套人。但现在铿惑没有什么心思见客，因为守门人告知他的信息把他心底的不安成倍放大了。<br/> 从神胚胎，崩坏机制，吞噬文明……这些东西让铿惑陡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东西似乎远超以往的想象。<br/> “不是，你干啥，下来下来，让人看见不好。”铿惑哭笑不得地把琪亚娜往下扒拉，“哎口水……你别弄得我满脸都是口水！”<br/> 琪亚娜委屈巴拉地挂在铿惑后背上，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她才不怕被人看见：“唔……还难受嘛？”<br/> 铿惑好不容易才把树袋熊似的琪亚娜从身上摘下来放好，就看到琪亚娜那双噙满了担忧的双眼，不禁一愣，叹了口气。<br/> “我没事……你想什么呢。”<br/> 琪亚娜不满地撅着嘴：“可是……你明明就一点都不开心……”<br/> “看到你我就开心了。”铿惑好声好气地哄着琪亚娜，把她往门外推，“去找人玩儿吧，我还有事要做，可能得需要几天时间。”<br/> 琪亚娜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不该把她对守门人的猜测说出口。她实际上已经就着这件事想了好久，却因为自己嘴笨，又怕刺激到铿惑，最后愣是一个字都没说。<br/> “铿惑。”琪亚娜回过身，拉住铿惑的双手，罕见地用郑重的语气对铿惑说话，“你要是心里有什么结，一定要跟我说……我……”<br/> 琪亚娜犹豫了一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大家也都一样……你……不要因为父母的事有太大压力好不好？”<br/> 琪亚娜并非真的粗枝大叶，反而在许多地方很细心，这是女孩子天生的细腻。<br/> 铿惑脸上的神情一僵，渐渐柔软了下来。他摸了摸琪亚娜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吻。<br/> “放心，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分得清轻重缓急。”<br/> 琪亚娜瞪大了眼，一反常态地固执着：“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担心你！你心里有什么事总是不说，什么都想着自己解决。以前你就这样，明明都答应过我……你明明都答应过我的……”<br/> 琪亚娜的声音越来越小，泫然欲泣的样子让铿惑顿时慌张了起来。<br/> “我……不是……好好好，我答应你，但是我现在真的没事。”铿惑定了定神，试图缓解一下琪亚娜的紧张，“我还有你，我还有大家，我没那么脆弱好嘛。”<br/> “铿惑……还有件事……”琪亚娜见铿惑好像真的缓过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另一件事也提一下，“就是……你说的那个……那个……”<br/> 琪亚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着侧面飘去，不敢和铿惑直视：“结婚的事……”<br/> 铿惑眼神一凛，正想开口，琪亚娜的后半句话却把他的嘴堵上了。<br/> “你可以不用着急的……”琪亚娜低着头，摇晃着铿惑的手，“现在局势这么不好，你又刚回天命，办婚礼这种事……会落人口舌的。”<br/> 铿惑一愣，他本以为琪亚娜是想问他婚礼具体哪天办，却没想到她竟然想往后拖？<br/> 铿惑不由得联想起这些天来琪亚娜和丽塔走得越来越近的事，虽然他觉得这是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但现在怎么想怎么有点不对……<br/> 不对，这应该是这俩人的协议内容——没错，肯定是这样。<br/> 琪亚娜不知道铿惑心里在转瞬间翻起的惊涛骇浪，此刻还在心虚地解释着自己不想这么快结婚的理由：“而且……将来要做的事也挺多的，你不是说又要盖那个塔又要做月球基地什么的嘛……我们没时间照顾小宝宝的……而且……而且……”<br/> 琪亚娜的声音带着颤抖，音量也稍稍增大，一听就知道是害羞到了极点而破罐破摔，想要赶紧把话说完好结束这场酷刑。<br/> “怀孕的话……我……我不太敢用崩坏能……万一影响到孩子怎么办……”<br/> 铿惑很想解释一下并不是结了婚就立刻要生小宝宝，但看到琪亚娜那张自动涨得通红的脸，他心虚地把话收了起来。<br/> 他可不想因为琪亚娜害羞害到爆炸而再次体验一下久违的马尔戈斯大十字锁。<br/> “素以……”琪亚娜口齿不清地说着，显然是大脑已经濒临烧坏的边缘，“这件事拖一拖也没关系，你不用在意我这边，我会把事情都处理好的……那个……我不是说不愿意啊，我就是……本来你现在就忙，不想再给你加事了……”<br/> “好好好。”铿惑哭笑不得地掐了掐琪亚娜的脸，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想法，“我听你的。”<br/> 琪亚娜的脸上顿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美滋滋地在铿惑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去找丽塔玩儿啦！”<br/> 琪亚娜蹦蹦跳跳地向门外走去，跳出门后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哎？你怎么在这？”<br/> 门边的墙后传来了丽塔温和的声音：“随时听候铿惑大人的命令是丽塔的职责。”<br/> “咳咳……”铿惑轻咳两声，“正好，丽塔你过来，我有点事要交代给你。”<br/> 琪亚娜鼓着腮帮子，拉着丽塔进了门，铿惑见状也明白了几分——这俩人背地里在打什么协议这件事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鬼主意。<br/> 不过琪亚娜刚刚既然说她会把她那边的事都处理好，铿惑自然也不担心，现在只是公事公办。<br/> 铿惑坐在单人沙发上，抬起头面对着丽塔：“丽塔，我要一个人呆几天……也可能几周。这段时间里，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也不用担心我吃什么。”<br/> “还有，时刻跟进【神之键阁】的建造情况，如果有什么需要定夺的重大事项，先让韦德去和凯文商量——当然，你需要照看一二，别让他们打起来，必要的时候把我搬出来也没问题。”<br/> “逆熵那边近期内可能会联系我，你只要告诉他们我做完我这边的事后会立刻过去即可。如果他们有什么资料需要交互，就先保存好，等我出来了再看。”<br/> “还有就是大主教那边……”铿惑的眼神略有微妙，“咳咳……转告他近期我们需要尽可能地将人口聚拢，专注于建造大型群聚式都市。韦德现在是大主教的秘书，这些事告诉他也一样。”<br/> “还有……”<br/> 铿惑沉吟片刻，将自己之前定好但尚未与旁人提过的的将来发展方向和策略一一提出，让丽塔记好。<br/> 丽塔手持个人数据终端，一丝不苟地记录着铿惑交待的事项。这些事里包含的大事很多。<br/> 联合【逆熵】与【天命】对【无尽深渊】进行进一步研究的提案。<br/> 成立新式地面作战部队的思路，将逆熵的泰坦机甲技术，天命的女武神装甲技术和世……逐火之蛾的生体殖装技术结合，打造新一代单兵作战装甲的提案。<br/> 建立沿海崩坏事件监控网络的提案。<br/> 与神州联络，开启地脉改造计划的提案。<br/> 这些足以影响一整代人的计划如流水般从铿惑口中说出，虽然密集，但每一条都不是小事。<br/> 丽塔的眼神越来越认真，飞速地记录着铿惑对将来的规划。<br/> 不得不说，当天命，逆熵和逐火之蛾三家的力量能够团结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做的事简直太多了，多到以前都不敢想象。<br/> 光是三家对于作战部队装备技术的融合，就足以让女武神装甲直接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提升——天命可是眼馋了逆熵的冶金技术很久，逆熵也馋天命的装备微型化技术不知多少年了。<br/> 铿惑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这次闭关要花多长时间，因此才把一些思路和提案提前放出，以免自己出关之时世上已经过了几年，什么都晚了。<br/> 丽塔越是认真地听，就越觉得不对：“铿惑大人，您……真的是只一个人呆【几天】？”<br/> “我也不大清楚。”铿惑犹豫片刻，“但这些计划也都该同时进行，越早越好。”<br/> 丽塔轻轻捋过耳边的鬓发：“丽塔明白了，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br/> “没有了，去忙吧。”铿惑挥了挥手，深吸一口气，往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br/> “铿惑大人……”丽塔看出了铿惑那显而易见的疲惫，下意识地出声询问，但下一刻目光却转到了琪亚娜身上。<br/> 丽塔十分聪慧地止住了话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微微鞠躬后退下：“丽塔明白了，请您好好休息。”<br/> ……<br/> 丽塔和琪亚娜走出铿惑的房间，走得远了，丽塔才低声向琪亚娜询问起这一路发生的事来。<br/> 琪亚娜心里也是堵得慌，也不知道自己之前那番话是否能让铿惑放宽心。她现在急需找一个人商量对策，<br/> “其实丽塔倒是有个想法……”丽塔忽然玩笑似的眨了眨眼。<br/> 琪亚娜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办法？”<br/> 丽塔的脸上闪过促狭的笑意：“铿惑大人压力这么大，也许我们没有办法解决他面对的难题，但也有别的方法让铿惑大人舒适放松一下。不如……你一天，我一天，我们……”<br/> 琪亚娜愣了一下，脸顿时涨得通红：“想都别想！！”<br/> 丽塔的目光飘向车顶，食指轻轻地搭在唇瓣上，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我们一起的话，丽塔也不是不可以接受。”<br/> 琪亚娜险些就要从座位上跳起来揪住丽塔的衣领了：“你！不不不不行！你在想什么东西啊！”<br/> 丽塔的脸上写满了意外之色，实际上却暗藏揶揄：“啊啦——琪亚娜，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难道一人一天照顾铿惑大人起居是这么让人害羞的事吗？”<br/> “你你你你别说了！”<br/> ————————————————————————————————————<br/> 丽塔和琪亚娜一起离开了铿惑的小独栋，直到此时，铿惑身上紧绷的肌肉才渐渐松弛下来。<br/> 与其说是躺倒，倒不如说是瘫倒在沙发上。<br/> 铿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只觉得很累，想睡一会儿。<br/> 自从借金丹成了仙人之躯，他便不需要太多睡眠。睡眠和进食于他来说只是为了仪式感，为了维持这些作为【人类】的习惯。<br/> 可现在，他想睡一会儿。<br/> 下一秒，铿惑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拉倒吧，羽渡尘的记录还没看呢……”<br/> 铿惑站起身，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最后动作却慢慢停了下来。他的双臂缓缓垂落，视线也渐渐收敛。<br/> 躲不掉的，无论他怎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思绪总是会回到那位守门人身上。<br/> 这是他曾寻找多年的因果，也是他躲避多年的因果。<br/> 可因果就是因果，他逃不开。<br/> 铿惑仿佛失去了力气般缓缓蹲下，最后坐在了地上。他的双腿蜷曲，双手深深地埋进头发中，像头皮发痒一样深深地犁着。<br/> 他的手缓缓滑下，抱住了自己的双腿，狠狠地抓着，把笔挺的裤子抓出深深的褶皱。他埋在双腿间的脸狰狞却又不够狰狞，仿佛溺水般大口地呼吸着。<br/>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他想回到量子之海，回到守门人身前去。<br/> 他想起守门人干枯如树枝的手，想起她皱纹堆积得看不清眼睛在哪的脸，想起她话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欣慰和愧疚，想起她似乎是出于心虚而绕开的话题。<br/> 他还想听守门人多说几句话，想让她真的能摸到自己的脸，想和她多说说自己这些年的见闻，想和她讲一讲自己身边的人们。<br/> 他想对她说自己是个大人了，能承受得住一些小孩子不能承受的事；他想对她说自己现在是个大人物了，很出息的那种。<br/> 他想说，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注意到，守门人似乎害怕他提起这些方面的事。<br/> 对啊，这些方面的事，都是孩子该向着父母说的。<br/> 他不想让她害怕，不想让她愧疚。<br/> 可他还是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问出那个问题。<br/> 那是最后一个守门人，用作传递最后信息的守门人。<br/> 当所有守门人都逝去的时候，为什么偏偏挑出这一个来等待着传达最后的信息呢？<br/> 是她最适合，还是她最渴望呢？<br/> 铿惑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br/> 他早就在圣芙蕾雅学园的墓园里发过誓，不再像一个孩子那样哭泣。<br/> 他是个成年人了，他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他身上肩负着许多人的希望，如果那些人看到他们寄托了希望的人在无助地哭，他们的希望就会崩溃。<br/> 有人把【坚强】贴在心上，人世的风霜把这【坚强】捶打，这【坚强】也就慢慢变成了【坚硬】。<br/> 承载希望的人必须是坚硬的，是不可摧毁的，是坚如磐石的，如凯文，如奥托。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被外物左右，心无旁骛地指向最终的目标。<br/> 但他成不了奥托，他也不想成为奥托。他所珍惜的一切都还在他身边，这是他拼尽全力才保护好的珍宝，所以他才不会变得坚硬。<br/> 若是不坚硬，就会因人世种种而感到疼痛。若是足够坚强，也可以顶着疼痛像那些坚硬的人一样前进，但那是顶着疼痛前进，而不是心无旁骛地前进。<br/> 铿惑忽然低声笑起来，这疼痛使他清醒，使他庆幸。<br/> 他还活着。<br/> ……<br/> 一根洁白中带着丝丝红晕的羽毛自铿惑的掌心浮现，在他的眼眸中缓慢地旋转。<br/> “羽渡尘……打开历史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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