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塔轻声哼着小曲，独自走向悬浮车，司机正在等着她。<br/> 接下来她要去给琪亚娜送饭。<br/> 虽说她们二人之间最应该出现的是敌对关系，可现在情况特殊，两人也都默契地没有在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大。<br/> 丽塔深知自己对于铿惑的重要性，也正因为自居这一点，她才能跟琪亚娜各据一席。<br/> 她是大主教最忠诚的女武神，只要她还站在铿惑身边，那个谎言就是真相。<br/> 琪亚娜也明白这一点，也因此对丽塔保持了三分克制。<br/> 丽塔也知道这三分克制不是自己得寸进尺的理由，因此把握好这三分克制，就是丽塔这段时间里在两人间斡旋的核心。<br/> 琪亚娜已经抵达终点了，而她要做的，就是在不引起琪亚娜警觉的前提下，或者在琪亚娜默认的范围内悄悄靠近那个终点。<br/> 说实话，刺激得很。<br/> 尽管似乎有些要挟的意思在里面，但丽塔也没有得寸进尺，而是很好地把握着度，没有去刺激琪亚娜的神经，也没有让铿惑觉得她存在感太强。<br/> 进退有度的小心思，可是老天赏给坏女孩儿吃饭的天赋。<br/> 她不想当好女孩儿，因为好女孩儿只能因为慢了一步而被那个殿堂拒之门外，只能扒在窗户外面羡慕地向里面望。<br/> 等钟声响起，好女孩儿就什么都得不到了。<br/> 可坏女孩儿不会，坏女孩儿会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撬不走那个新郎，也要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因为她就是个会偷偷撬开后门，溜进那个殿堂里的坏女孩儿。<br/> 她乖巧，进退有度，还偏是个计划中很重要的人物，因此殿堂中的人对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br/> 在此基础上，虽然男主人的心思目前似乎还全都放在女主人身上……可女孩子嘛，成为好朋友往往只是一句话的事。<br/> 更何况琪亚娜对她还抱有三分克制。<br/> 丽塔脚步轻快，稳稳地提着琪亚娜的饭盒。<br/> 先稳住了铿惑大人，之后再稳住琪亚娜，借两人达成的协议稍稍拉近两人间的差距，再凭借正当的工作之便保持三人间的关系。<br/> 真实行起来还是挺复杂的，可丽塔精于此道。<br/> 自己和琪亚娜的关系正在渐渐缓和，自己也没有让铿惑大人感到厌烦。<br/> 至少到目前为止，正事和私事都没有耽误。这样一来，这些天的疲累也就都不算白费。<br/> 嗯，接下去，只要顺其自然就好。<br/> 而现在要怀着微妙的心情去神之键阁投食琪亚娜，丽塔总觉得自己的角色定位在最近出现了些许偏差。<br/> 最近是不是……和琪亚娜走得太近了些？<br/> 不，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是正常流程。<br/> 嗯，应该是。<br/> 丽塔沉默地坐入车中，把饭盒放在腿上稳住。<br/> 按理说，琪亚娜的午餐应该由实验空岛上的食堂负责，可当琪亚娜泪眼汪汪地盯着自己，说“可是丽塔做的饭好吃”的时候，自己……果然无法拒绝。<br/> 至于跨空岛送饭这种小事……琪亚娜现在可是天命的特权巅峰，身为律者的特殊性以及与第二神之键的超高适配性使得她成了几乎所有科研人员的宝贝，再加上铿惑的无形影响，琪亚娜的要求几乎是只要提出就会被立刻满足。<br/> 而琪亚娜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除了想要丽塔送饭和配以外没有别的要求。再加上琪亚娜本身性格就讨喜，懂事又努力，哪怕有时候笨手笨脚的也不会招人骂，只会让人觉得她笨笨的可爱。<br/> 哪怕是丽塔也是如此想的。<br/> “诶……”虽说是如此想的，可丽塔还是感觉有些头疼。<br/> 她总觉得……自己和琪亚娜的关系变得过于要好了，好到超出自己的预期。这并不在自己的计划中……也许这是琪亚娜的计划？<br/> 可这有什么意义吗？难道自己和她关系变好，自己就会良心发现不跟她抢男人了？<br/> 琪亚娜该不会真的这么想的吧？<br/>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就被丽塔自己打消了。<br/> 她并不觉得琪亚娜会这么天真，她还记得那天在天穹市的亚空间避难所，自己和琪亚娜同卧一床的时候。<br/> 那一晚，琪亚娜与自己对视时的惊鸿一瞥犹如另一个人，是在那之前从未展露出的锋芒一角。<br/> 就是在那个刹那，丽塔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将军，所有认为琪亚娜是个单纯女孩儿的人都被完美的骗术欺骗了。<br/> 那种机警，警告，危险与自信并存的眼神，绝不是一个单纯女孩儿能表演得出的。<br/> 不过……琪亚娜既然最近没有对自己提出异议，那就是自己做的事尚未引起她的不满。<br/> 既然如此，保持现状，顺水推舟即可。<br/> 丽塔并不急躁，一方面是她的愿望已经算是达成了一半，另一方面……<br/> 如果她能活八十岁，那么她还有六十年左右的时间可以去完成这件事，不必急于一时。<br/> ————————————————————————————————————<br/> 与琪亚娜在神之键阁用完午餐，丽塔便按照日程安排返回了铿惑的宅邸。<br/> 在返程的途中，她也抽空给无色辉火发了一条信息，告知无色辉火自己今晚会前去拜访。<br/> 而按照丽塔的计算，这个时候铿惑应该快要从午睡中醒过来了。自己回去之后要给铿惑大人挑选下午要穿的衣服，再看铿惑大人是否需要她随行去见卡斯兰娜家的那位祖先。<br/> 如果不需要随行的话，自己就留在家中打扫；如果要随行……<br/> 还没等丽塔考虑清楚，推门而入的她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br/> 【落地窗前的躺椅上没有人，铿惑大人已经醒了？】<br/> 丽塔感到了一丝略微的别扭，确认了一下自己比定好的时间还要早一分钟抵达后，她才将手中的餐盒放到厨房，准备上楼去看看铿惑的情况。<br/> 不过幸亏她在离开之前就已经把铿惑下午该穿的衣服准备好，放在他的房间里了。否则如果铿惑大人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没有提前准备好，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分可能会下降。<br/> ——顺便一提，如果自己冒失一些，不敲门就开门的话，也许还可以看到一些……<br/> 这个想法在丽塔的脑海中刚刚浮现就被掐灭，这就是典型的越界之举。<br/> 下午的会面虽说本质上见面的人铿惑与凯文，可形式上依旧是铿惑作为大主教的随行人员接见【逐火之蛾】的首领凯文·卡斯兰娜。<br/> 因此，服饰不可以那么随便。<br/> 丽塔来到铿惑的卧室门前，果然听到里面有声音，便轻轻叩门：“铿惑大人，您醒了。”<br/> 铿惑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嗯，进来吧。”<br/> 丽塔得到允许后轻拧门把手，推门而入：“铿惑大人，您下午的会面……”<br/> 丽塔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觉得自己可能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可是铿惑大人明明已经允许自己进来了，他这是……<br/> 经过片刻的脑内调整，丽塔找到了一个良好的切入点，决定把之前没说完的话说完：“……需要丽塔同行吗？”<br/> 丽塔的前方，铿惑衣服整齐，在背对着房门凹造型：“嗯……不必，你休息一下吧。”<br/> 丽塔沉默片刻，向侧方微微弯过身子，看着镜子中铿惑那勾得令人发指的嘴角，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在干什么？”<br/> “我在练习。”铿惑依旧在努力凹造型。<br/> 丽塔靠近了些，从铿惑身旁探出身体，观察着镜子里的铿惑：“练习什么？”<br/> “我在练习……邪魅一笑——你不觉得这个很适合我现在的人设吗？”<br/> 【邪魅一笑？】丽塔一愣，完全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br/> 但是铿惑此时的笑容……虽说这个形容有些失礼，可看起来确实……贱贱的，充满了嘲讽之意。<br/> 丽塔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笑容跟铿惑平时的形象不大一样：“唔……人设吗？丽塔并不这么觉得……”<br/> 铿惑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那你觉得什么比较适合我？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形象工程……反而是必须的了。”<br/> 丽塔微微一笑，来到铿惑身前，抬起手抚顺了因刚才凹造型而卡住的褶皱：“嗯，丽塔明白的。身居高位者要给下属信心，注重形象是必须的，哪怕是奥托大人……不好意思，丽塔可以提起吗？”<br/> 铿惑此时是一动都不敢动：“无妨。”<br/> 丽塔轻柔地给铿惑整理着衣领：“哪怕是他，也有为出席典礼时的配饰和发型苦恼的时候，平时的日常生活中也很注重呈现在下属面前的那一面。虽然有些僭越，但顺便一说，您……平日里对待下面的人还是太温和了。”<br/> 【如果铿惑大人继续对别人这么温和，天知道会不会多出几个竞争者来。】<br/> “嗯……”<br/> 丽塔低着头，把铿惑的领带拉紧，再把衣襟对齐，理平：“外表越是年轻，就越是需要板着脸，这样才能让下属感受到威严，那位大人是特例。不过您嘛……也勉强算是特例吧。”<br/> “为什么？”<br/> 丽塔的手指轻轻扫过铿惑的胸膛，渐渐停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br/> 忽然间，她扑哧一笑：“因为您第一次在总部出名的那一天是在会议室笑眯眯地扫射那天，他们在散会后叫您微笑屠夫；第二次就不提了，第三次就是您带领不灭之刃和最强女武神救回大主教的壮举……您现在的绰号多着呢。”<br/> 铿惑一怔：“这么酷炫的事你不早点告诉我？”<br/> 丽塔的目光飘忽了起来，用定形针把铿惑的领子钉好：“丽塔还以为铿惑大人不稀罕知道这些小道消息呢——与这类似的故事，丽塔这里还有很多哦。”<br/> “都什么故事？”<br/> 丽塔的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比如说……《至高骑士与四十死士不得不说的故……”<br/> “停！这画风怎么一下飞到银河系彼端去了！”<br/> “抱歉，丽塔只是想开个玩笑……噗……”丽塔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低下头去。<br/> 可两人之间本就靠的近，这一低头，几乎就是把额头靠在铿惑的胸膛上。<br/> 丽塔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无声地挺直了曲线优美的脖颈，检查完铿惑的着装后才抬起头对他展颜一笑。<br/> 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哪怕铿惑有意地仰了仰头避开，也有一种险些撞在一起的错觉。<br/> 丽塔的荷尔蒙浓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br/> 也许是察觉到了铿惑的失神，丽塔把铿惑转过去，向门外推：“好啦，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路线已经安排好，韦德先生那边也已经通知好，您会在会面开始前两分钟抵达卡斯兰娜先生的暂居处。”<br/> 铿惑其实不太想穿得这么正式，但接下来他们要进行【虚空万藏】的交接，也就是说天命大主教必须到场，而自己作为交付方也必须得出场。<br/> 在天命总部这么多双眼睛中，这是【天命】与【逐火之蛾】的一次正式会谈，自己总不能穿着太随便。<br/> 深吸一口气，铿惑回忆了一下之前整理的几个基本点，几个必不能让凯文得寸进尺的底线，以及几个对凯文取走虚空万藏后的问题与风控措施。<br/> 丽塔站在别墅的庭院前，像送别丈夫的新婚妻子一样，微笑着对铿惑轻轻挥手：“早些回来，铿惑大人。”<br/> “嗯，”铿惑应了一声才坐进车里，“别忘了跟无色辉火说一声，就说我要提拔她去塔克拉玛干沙漠建设社会主义。”<br/> ————————————————————————————————————<br/> 二十七分钟之内，铿惑去接了韦德和虚空万藏，一同抵达凯文的住处。<br/> 车上，铿惑一脸严肃地给韦德传授坑人心得。<br/> 在天命中散布铿惑谣言，且尚未被发现的韦德满脸严肃地点头，时不时地点头称是。<br/> 反正铿惑拿他当工具人，他反击一下怎么了？更何况他说的那些事也并非空穴来风——至少有一半是正确的。<br/> 比如说铿惑经常被吊在旗杆上，比如说铿惑跟某名女仆不清不楚……这不都是真事吗？<br/> 所以不能说他在散布谣言，只能说他说的话有一些不准确。<br/> 再说了，铿惑总是拿莉薇尔特对他打趣，就不许他反击一下？而且……他们确实不是那种关系。<br/> 车上毕竟还有司机，该装的东西还是要装的。铿惑和韦德谈笑风生，虚空万藏装作笑而不语，时不时点评两句，气氛一时间显得十分融洽。<br/> 完全看不出这是人贩子正在前去交货的路上。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