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山海界’？”
星光凝聚，阎闯与程风笑携手现身，神情戒备。
阎闯一双眼扫四方，这似是一片沼泽林，阴云笼罩，昏暗而幽深。参天古树林立，藤蔓纠缠，形成了一片似乎永无止境的树荫。
大燕已是冬月，此地却仍葱葱郁郁。
这些古木的树干布满苔藓和湿气，使得它们看起来颓废而扭曲。
地面上是一片泥泞和湿滑，不时传来沉闷的吸吮声，好像是地下的恶鬼在吞噬一切。在泥泞的表面，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枯枝败叶和其他腐烂的植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
“这是毒瘴，能伴随着呼吸跟周身毛孔进入体内！”
程风笑一面闭气，一面提醒阎闯。
瘴气！
瘴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窒息。
它们笼罩在这片林地中，能见度非常低。
“小心瘴气！”
阎闯郑重。
他屏息凝神，两耳微颤，能听到许多细微的声音，鸟叫兽吼，蛇虫嘶鸣，配合惨雾阴阴的瘴气，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这就是山海界！”
毒瘴！
这在荀桂兰的《山海地理录》上多有提及，辨认跟防备的法子都有记载，相对于大燕而言，地广人稀的山海界中，更多山泽，也更多这样的瘴气丛生的险地，不需要什么毒蛇猛兽，仅自然滋生的瘴气，就足够大燕武人喝一壶的。
“嗯！”
“有动静！”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发现异常，两人扭头，就见左前方，踏踏踏，有人踩着泥沼而来，迅速逼近。
仔细聆听。
阎闯初步领略山海界，躁动的心稍稍定。
正待跟程风笑商量下一步的动向，忽的——
“有人！”
“不止！”
“右边也有人！”
“前！”
有追有逃。
“是两拨人！”
“不对！”
……
踏踏踏！
四面八方来人，听脚步，个个都是练家子，足有十余人。
“后！”
“都是人！”
阎闯跟程风笑对视一眼，心底一沉：“被包围了！”
他手中奇兵镔铁棍一拿，随便挑了个左前方，冲锋在前。
“走！”
阎闯持红缨枪，紧跟在后。
阎闯持枪。
程风笑持棍。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不清楚眼下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程风笑沉喝：“挑一路，杀出去！”
很快。
撞着。
……
二人脚踩‘神行百变’，即使在泥泞的沼泽地中，也能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有意避着四方脚步。
但他们变，来人也变，而且人数似乎越来越多！
低头看看自身，他们俩特意准备的兽皮，披散着头发，装扮的风格跟程风笑上一次进来时碰到的山海界异族大差不差。
这是为了融入，为了不突兀。
但是。
“嗯？”
“咦？”
见着来人，阎闯、程风笑同时惊疑——
这一比！
阎闯、程风笑反倒突兀，极为扎眼！
“呜呜啊！”
似乎。
弄巧成拙了！
抬头看看迎面来人，计有六人，或持枪，或持棍，或持钢刀，身上穿的却是裁剪布衣，跟广陵城的普通武人穿的一般无二。
听不懂！
压根听不懂！
“貌似不强。”
“娃娃咦吖吖！”
撞在一处。
来人持刀呵斥。
凶威显，直冲而行。
并铁棍根梢相穿，一伸一缩，左右前后如穿梭然，这是‘八封棍’开场起手之棍。只有一路，活法无定势。
砰砰砰！
“先打出去。”
程风笑长棍在先人在后，根本不和这六人墨迹——
呼呼呼！
但有两人，其中一个使得是刀，另一个使的是剑，且战且退，二人联手竟然能够跟程风笑纠缠三五招而不败。
程风笑心惊！
阎闯亦心惊！
一棍出。
点、崩、戳、格、刁！
那六人，其中四个应声就倒，全无一合之敌！
而是他们认出，这两人使得，居然是广陵学府十八家广传拳法中‘缠丝拳’的剑法与刀法——
砰！
三招过后，程风笑一棍扫飞使剑那人。
惊的不是这人实力强，而是——
“烂缠丝剑法！”
“缠丝连环刀！”
前方再无拦路人！
“走！”
程风笑、阎闯，半点不迟疑，夺路狂奔，顷刻不见。
阎闯长枪更快，早已经到了使刀那人胸前，认出剑法刀法后，连忙又变扎为崩——
啪！！
将这人抽飞一旁。
“你们没事吧？”
二人走后，不多时，这边陆陆续续二三十人终于全部碰头，看着倒在泥沼里的六个同伴，后来者忙上前扶起，见同伴无大碍，才追问：“什么人闯进来？”
“不知道。”
……
“云桑！”
“墨阳！”
那人枪法太强，一枪出，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要不是对方留手，她这会儿已经死透透。
念及此。
云桑摇摇头，他就是方才拦截阎闯与程风笑的六人中为首之一的使刀那人。
云桑想到方才那两人的武艺，又想到年轻那个一杆长枪本可以将他扎个通透，最后却收手。
他一阵后怕。
云桑将手中刀擦去泥污后，脸色却兀的一变。
“云桑，你的刀口崩了！”
有人指着云桑的刀大叫道！
云桑一边用衣裳，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随他一同摔在泥泞中的长刀，沼泽地中，翼泽之中，多水，湿气沉重，兵器必须时时保养、小心呵护，才能用的更久。
但是。
这会儿。
“我看到了！”
云桑脸色扭曲，心疼的快要死去，他抚摸着崩出七八个豁口的宝贝长刀，鼻头泛酸，眼泪差点就快掉下来，却强忍着，给大家分析：“那两人没有恶意，他们留手了。但是年长的那个，手上铁棍一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神兵。轻轻磕了三两下，就给我刀崩出七个八个豁口——”
云桑说着说着，眼泪终究止不住的掉下来。
乌山部中，有一件好的兵器可不容易，云桑这刀是部落中二十四位大执事之一赏赐给他，云桑一向宝贝。
可此时，这刀口却崩了。
“别叫！”
方才跟云桑一同历经生死的墨阳，他摸着自己的长剑，那剑也濒临崩碎，但他更理智，安慰云桑后，冲众人说道：“那两人没有恶意，既然是跑出去的方向，那就放他们走吧！”
“对！”
“你们没事就好。”
他的刀！
毁了！
“云桑，刚才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天公保佑，刀没了，还能再挣，命没了，可就全完了！”
各自散开。
……
飕飕！
“他们往外跑，不必去追。”
“我去汇报大执事，伱们继续巡逻，不能让任何人靠近鸣山！”
二三十人中，连同云桑。墨阳在内，有五六人，三言两语，定下处置方案，有人继续巡逻，有人向上汇报。
他对曾经的‘缠丝拳’了解不少，但在‘缠丝拳’进入广陵学府，得到改编、升华之后，对这之后的‘缠丝拳’就远没有阎闯那么了解，不敢肯定。
“不会有错！”
阎闯却笃定：“‘烂缠丝剑法’跟‘缠丝连环刀’，都是‘缠丝拳’中的经典，我闭着眼睛都能使出来。”
阎闯跟程风笑不知道后续没人追来，他们俩不敢大意，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跑了好一阵子，距离方才遭遇的地方至少十里开外，二人才停下来。
“刚才那人使的是‘缠丝拳’中的刀法？”
程风笑看向阎闯，第一时间问的就是这个。
连环刀！
程风笑一瞧，果然一模一样，他当即有了猜测：“广陵开府八年，理论上，广陵学府开发山海界也有八年，方才遇到的，难道是广陵学府在这边培植的羽翼？”
那些人瞧着不像是大燕人，虽然穿着布衣梳着发髻，但本质上、骨子里，一股血脉野蛮之力，分明就是异族。
啪啪啪！
阎闯用枪做刀做剑，使了两招。
烂缠丝！
再干脆。
就如程风笑所说，这些人或许就是广陵学府培养出来。
“广陵学府不仅在广陵郡中布武，在山海界中，还培养山海异族？”
异族掌握‘缠丝拳’，只有几种可能——
要么是俘获广陵学府的‘缠丝拳’弟子、高手，逼问得来。
要么是广陵学府有人擅自传授。
事实上。
以广陵学府的组织力，横冲直撞、单打独斗，那才是傻到家了。
“缠丝拳。”
程风笑皱眉。
阎闯却笑：“这也正常。广陵学府再强，毕竟也只是一郡之地供养的学府，弟子人数有限。其中能进出山海界的至少都要是三等研习生，数量更是凤毛麟角。即使算上助教、讲郎、教谕、教授，能够来到山海界的，最多二三百人。说多不多，但放在山海界中，就太少了。扶持本地势力、本土高手，很有必要！”
这能理解。
说完。
程风笑忽又摇头，不等阎闯说话，就道——
“算了。”
“广陵学府。”
“假定这些人是广陵学府扶持的，他们刚才，是在做什么？”
程风笑又起疑惑，想到刚才那些人似是在巡逻、在布防，他看向阎闯：“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宝物？”
程风笑很通透。
阎闯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师徒是通过‘星石’进来，要是撞见广陵学府的人，人一问你们怎么进来的，难免有暴露的风险。
因此，阎闯刚才认出那两人使的‘缠丝拳’，却没有也故意的去使用‘缠丝拳’去相认，来一个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打不相识’的套路，压根没想着从那两人、那些人身上套取什么情报。
“不管。”
“我们师徒在山海界就是彻头彻尾的‘黑户’，既不能在山海界异族面前暴露身份，遇着广陵学府的人，也要避着走！”
“没必要往前凑。”
“离这里远一点。”
“然后找一个小部落落脚，抓紧学习这里的语言、文字，这才稳妥！”
阎闯跟程风笑进来之前早有规划。
没必要。
稳健才是第一位。
“先走。”
不能光想着这样的好事。
这一次，两人联手，更有条理。
“小部落落脚！”
前一次。
程风笑进来，无头苍蝇一般，虽然侥幸撞着大运，险死还生，得到‘朱果’这样的宝物。
但狗运，可一不可再。
目标——
小部落！
二人歇息片刻，提枪持棒，又再动身。
“稳中求进！”
“这一趟，以熟悉‘山海界’为主，学会沟通交流，知晓地理划分，不求什么珍宝！”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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