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李将军。”
城头之上，一个身穿轻铠的年轻男子，皱着眉头看着远方。
原本滚滚而流的汉江之水，就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一样。
不再有任何的水流之声传出。
看上去就像一滩死水。
“李将军，李将军。”
又是一声轻呼，将男子惊醒。
男子这才转过头，看向身前的斥候。
“何事？”
“西侧的元军，突然改变了方向，直扑樊城而来。”
斥候急声开口。
听到此话，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
“出兵，拦住他们。”
没有丝毫犹豫，男子快速开口。
“将军，我们……”
李世民果断摆手。
“什么？将军，一万五千骑兵，那樊城之内可就只剩步兵了。”副将惊呼。
身边副将轻声开口。
“城内一万五千骑兵，全部派出去。”
李世民再度摆手。
“守城有步兵足矣，而且襄樊勾连，我军主力可以随时支援。”
“而且大帅的命令……”
并没有等副将说完。
高长生先前的命令，让他只兵三千，阻拦元军。
但高长生命令，很明显带着深意。
“去传令吧。”
李世民冷声开口。
樊城西侧，四翼骑兵来势汹汹，既可直扑樊城，又可随时转向，绕过樊城，朝隋军后方斜插，无论是对樊城，还是对整支隋军，都是威胁极大。
但就算四杰再强，四翼元军锋芒再盛，也只是一支偏师。
但这些，自然不用去和副将解释。
交代完副将后，李世民重新转过头。
这两位主帅之间的对阵，才能决定这场战斗的走向。
转头，再度看向前方。
整个战场的关键，还是在正面。
在高长生和铁木真。
江水仍然在流，之所以听不见声音。
只不过是被其他的声音压下。
汉江水流依旧无声无息。
但李世民清楚，那只是错觉。
无尽的凶煞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下，冲击着整个战场。
怯薛军的军魂，无疑是如今战场上最让人忌惮的力量。
事实上，不仅是声音，就连那一大片空间，都在不断扭曲折叠，影响着所有人的视线。
天空中，巨大的苍狼不断咆哮。
“这就是他在此处决战的原因吗？”
李世民轻声开口。
而在他前方，一方浩大的军阵，西起樊城，东连襄阳，如一张巨网一样，覆盖着整个襄樊大地。
而此时这方大阵，正像一面盾牌一样，阻挡着前方那凶悍的苍狼。
看上去根本不像临时祭出，而是给人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仔细看去，那阵法，就像原本就刻在襄樊大地上一样。
“襄樊……”
此时大隋这边的军阵，不仅是囊括隋军，更是隐隐和襄樊地势勾连。
大阵运转之间，更是带着种种独特的气息。
地势合军阵，或者说阵上加阵，真的展现出了惊天的威力。
那代表着怯薛军最强力量的军魂，在大阵出现之后，就没能再前进一步。
李世民口中呢喃。
在他看来，这应该就是高长生选择此处作为战场的原因。
两城之间，汉水前方。
一轮美轮美奂的圆月，不知何时已经升起。
但李世民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缓解。
目光挪下。
哪怕是第二次看到，李世民依旧为此阵不自觉的赞叹。
但赞叹之余，李世民的眼眸之中，更多的还是疑惑还有忧虑。
这一幕景象，李世民曾经看过。
刘裕刘寄奴的却月之阵，再度被高长生摆出。
辽东战场上，李世民曾亲眼见识过。
但如今的襄樊战场，和当初的辽东可不一样。
却月之阵，背水而立，是一方以守为攻之阵。
当然高长生手中的却月，在攻击方面做了极大的加强。
而高长生的帅帐就摆在两城之间。
换句话说，如今高长生的大纛其实是在汉水之后的。
襄阳樊城，一左一右而列。
汉江沿襄阳而流，穿过两城之间。
毫无疑问，这种情况是并不适合却月阵的。
甚至这种布置，都是有违兵道之理。
祭出却月阵的只是隋军一部，排列在汉水以北。
而原本作为屏障的汉江，如今却成了隋军之间的阻隔。
他们对正常战斗的布置，都还没暴露。
这看似异于常理的布置，或许只是高长生布置的一环而已。
当然了，李世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质疑。
毕竟此时大战才刚开始，不管是铁木真还是高长生。
天空中，怯薛军魂和大阵进行着剧烈的对抗。
而大地之上，元军骑兵也已经撞上了却月大阵。
更何况如今那却月阵虽然摆在汉水以北，但却并未和后方彻底断绝联系。
从这点看，高长生并未让这支部队变成孤军。
仅从此时的情况看，大隋并没有落入下风，反而因为互相勾连，还占据着一些优势。
但李世民却不敢有丝毫大意，脸上也没有一丝欣喜。
圆月闪烁，血色升腾。
两支大军，彻底展开了交锋。
他们这边虽然挡住了对方的军魂，也以却月挡住了冲击。
但他们这边已经是祭出了整体大阵。
对面统兵的可是铁木真，刚刚击败靠山王杨林的铁木真。
而且，此时的战场上。
毫无疑问，这是铁木真故意而为。
这明显是在收回拳头，择机爆发。
而元军那边，除了最开始妄图改变地势，被高长生压下后，并没有再爆发力量。
反而是快速隐去。
铁木真手上的部队，尤其是军魂部队。
战报中可是清晰提到，铁木真握着三支军魂部队。
而对隋军来说，这显然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而现在怯薛军已经出现了，那其余两支部队在哪里。
一旦两支部队出现，那现在场中的这种平衡，还能继续维持住吗？
当然，和骁果的一战之后，三支部队尤其是其余两支，必然有极大的损失。
但就算损失再大，那也是军魂部队啊。
也就是指挥之人是时常出乎所有人预料，让所有人看不透的高长生。
若换做任何一个人，李世民甚至都已经可以断言，是他们落入了下风。
李世民没有把握。
至少单从眼前的场景看，他们这方已经是用上了全力，用上了所有手段了。
就在李世民心中忧虑的时候。
汉江以北，元军大营。
“大帅，高长生，你真的还有其他谋划，其他底牌吗？”
轻轻的呢喃，从李世民口中吐出。
“前次进攻襄阳时，已经见识过襄阳的大阵。”
“没想到，那竟然不是全部。”
铁木真同样也在看着那笼罩在襄樊上空的大阵。
“有意思，有意思。”
铁木真哈哈大笑。
“襄樊是大阵？为何以往攻宋之时，从未见过。”铁木真身后传来惊呼之声。
“襄阳，樊城，整个襄樊大地，竟然是一个完整的大阵。”
“大宋先人，确实有惊艳之辈。”
“大宋朝堂，地方，甚至襄阳，樊城，想战的想战，求和的求和。”
“连自身都没有统一思想，自然只能各自为战，勾连成阵只是笑话。”
大宋周边，群狼环伺，襄樊之地经历过的战斗，只能用无数来形容。
若两地有布置好的大阵，他们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当然了，更让人意外的是，多少年后，坐镇襄樊，引动大阵的，竟然并不是大宋人士，而是他国之人。”
“这属实是一个笑话了。”
“所谓子孙不孝，再恰当不过了。”
“前次郭靖勾动襄阳大阵，对大宋来说，都已经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了。”
“大汗，我们该怎么办，不如把猛安谋克和沙陀骑派出去。”
“高长生挡住怯薛军，已经是用了全力。”
铁木真摇头，当然所有人都清楚他口中的笑话指的是何人。
“没想到高长生竟有此种手段，难怪他要把战场摆在这里。”
他们看不懂高长生的大阵，但能看出一点。
如今的局势算是势均力敌。
“只要我们派出这两股力量，对他们来说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稻草。”
身后几个将领同时拱手。
高长生若不管不顾，那两支军魂部队可以肆意突击，撕开襄樊的防御。
若高长生选择分出大阵之力阻挡，那同时面对三支军魂，大阵便有崩溃的危险。
但只要猛安谋克和沙陀骑同时出击。
对大隋来说，必然是灭顶之势。
铁木真摇头轻笑。
“这世上，已经没有猛安谋克了。”
再加上铁木真的大阵，他们看不到一点输的可能。
“猛安谋克。”
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跟着铁木真的思汉飞。
先前玉门关一战，面对拼死反扑的杨林和骁果。
此话一出，身后众人同时一惊。
其中的一人，更是瞳孔猛缩。
而其他人可能不知道。
铁木真麾下十三翼的统率，也是折损了数个。
他们的军队却是死伤惨重。
别看此时战场上十三翼全都出现，但这其中大部分兵力，都是从国内后调的，是十三翼部落中保留的后备兵力。
可以说玉门关之后，铁木真的大军同样折损近半。
当然了，对这支部队来说，只要铁木真还在，都可以很快恢复。
四獒中，者勒蔑战死，四杰中，博尔忽战死，博尔术断臂。
四子中的术赤也是被杨林一棒砸死。
因为这支部队冲的最前，也拼的最凶。
但战斗结束后，思汉飞亲眼看到，猛安谋克并没有完全覆灭，还留有一部分。
在这其中，损失最大的毫无疑问就是三支军魂部队，毕竟那才是抗住杨林的主力。
而其中战死最多的就是猛安谋克了。
而铁木真的声音则在继续。
“西突厥一直想调回沙陀骑，当然被本汗暂时扣了下来。”
所以铁木真的话，显然是出乎了所有人预料的。
但思汉飞并没有询问，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身后几人本能的开口。
“那是西突厥的部队，终究不是本汗的嫡系，和我十三翼也并不相合，本帅扣着部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但是，此时却不适合让沙陀骑出现。”
“为什么？”
“这般主动邀战。”
“原以为高长生手上，必然握着哪支军魂。”
铁木真随意道了一句，并没有详细解释。
而后默默抬头，看向了前方，眸中精光闪烁。
铁木真轻声哼道。
“是不是刻意隐藏，大汗手上的部队，对方肯定已经知道，军魂部队何等强大，天下无人不知。”
“或是那剩下的骁果，又或者是那……”
“但打到现在，本汗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军魂的气息。”
或许最初刚出道时，还有人会小看高长生。
但如今放眼天下，绝无一个人敢有这般想法。
“尤其是高长生，他不可能没有准备，就这么直接邀我军大战。”
“大汗不得不防。”
铁木真随意摆手。
“不过站在这里猜是猜不出来的。”
哪怕是战败骁果，震惊天下的铁木真。
“本汗当然明白。”
“哪怕你看着战报，不到最后一刻，都猜不到此人的布置。”
铁木真皱眉摇头。
“高长生此人向来为常人所不为，能常人所不能。”
“无论是高句丽，还是之后的白川之战。”
“但本汗也不用猜。”
“他藏的是什么，把他打出来就知道了。”
但这情绪只是一闪而逝。
只是一瞬，他便重新抬头。
冰冷的话语落下。
但身后跟着他的一众将领，却是纷纷露出了不解之色。
“而且本汗的布置已经完成。”
“如今，我根本不用在意任何隐藏。”
“传本汗令，攻击。”
“呜～～”
铁木真没有解释。
而是冰冷的挥下了右手。
而襄阳东边，一股同样的力量也爆发而出。
“嗷呜～”雄浑苍茫的狼啸声莫名而出。
道道长啸声，冲天而起。
樊城西侧，原本去向不明的元军，突然提速，绽放出了凶狠的杀机，朝着樊城方向猛冲而去。
一道道狼嚎之声先后响起。
“嗷呜～”
而这道声音就像狼王的指挥一样。
天地之间，四面八方。
笼罩襄樊的巨大军阵瞬间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但下一秒，军魂苍狼却没有再次攻击，而是朝后方后退了一大步。
“嗷呜～”
原本盘踞在空中的怯薛军魂莫名一震，一股血色气息激荡而起。
巨狼军魂，金狼大纛，还有那站在巨大狼头上的人身苍狼，铁木真。
这一幕画面，瞬间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而那巨大的狼头之上，也瞬间出现了一道身影。
在身影踏上狼头的一瞬间，他的身后，一面大纛也是腾空而起。
“十三翼，怎么可能？这是十三翼！铁木真，他，他，他……”
襄阳城中，满脸疲惫的郭靖，惊骇的抬起了头。
而他的惊呼，也像是打开一个开关一样。
无尽的血色，从四面八方升起，彻底将整片襄樊大地包在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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