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林雨薇娇躯猛地一僵，闻声看去，发现张以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一抹绯红瞬间飞上了林雨薇的脸庞，让她羞愤至极。
“给我……”
“滚出去！”
在林雨薇穿戴完毕之后，才把张以柳叫了进来，后者对她的怨念似乎比鬼还重，幽幽道：“我全都看见了。”
“所以？”
林雨薇眉头一挑，都是女人，看见就看见了，能怎么样？
她又不会少一块肉。
之所以把张以柳赶出去，只是不喜欢在穿衣服的时候，被别人盯着罢了。
张以柳冷笑：“所以你睡觉的时候什么都脱了，就是不脱丝袜。穿了一天了，天知道有多臭，不换就算了，也不脱，真是一点儿都不讲卫生！”
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早上。
想到了顾清，林雨薇便转头一看。
林雨薇又红了，只不过这次就是红温居多了。
不是她不想脱，而是她最开始压根没想到自己会睡着，只打算把顾清哄睡了以后就起床的。
此话一出，林雨薇睡了一个好觉的柔和面容顿时一变，五官好似在此刻才被激活，艳到彷佛能杀人的美貌散发着魅力的同时，也流露着毫无保留的攻击性。
“他还在生病，连针都没有打完，又怎么能走？这就是你们对待高级病房里的患者的态度吗？！”
结果身边早就没有了顾清的影子，她顿时微微变色，连本打算收拾张以柳的都顾不上了，问道：“顾清呢？”
“早就起床走了。”
因为谁都想不到，顾清会在生病的时候突然离开医院。
在此之前，可是连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的。
在这种状态的林雨薇面前，张以柳也不敢再充当怨妇，赶忙变回了医生，道：“不是你不允许医护人员来照顾顾清，说你要亲自照顾的吗？”
林雨薇黛眉紧锁，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言外之意就是，她也睡了，怎么可能知道顾清去了哪里？
林雨薇凤眸微微一眯。
“他去了哪里？”林雨薇问道。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脸匪夷所思的张以柳：“林总，我要是还醒着，就直接把他拦下来了。”
你她爹的！
谁说的林雨薇是良心企业家来着？
“谁让你睡的？”
张以柳：“……”
“你自己都睡得跟死扌……什么一样，我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吧？”张以柳有些生气，但在看见林雨薇的脸色后，就化为了委屈，小声嘀咕着，“你要是跟我说了，我还是睡着了，那么你可以怪我，但你压根都没跟我说啊……”
林雨薇默然不语。
这本质不还是妥妥的资本家吗？
欠吊了！
对了，张以柳没有义务一直盯着顾清，但赵秋呢？
她干什么去了？
确实怪不得张以柳。
继而她又想到了赵秋。
被林雨薇上强度，确实很不好受，但没想到看着林雨薇对别人上强度，会这么有趣！
汗流浃背了吧？
林雨薇立刻掏出了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冷声道：“你现在在哪里？”
张以柳顿时就乐了。
“你不知道来问我？”
“顾清在走了以后，立刻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你难得睡的这么好，不要打扰你。”
小秘书！
赵秋彷佛知道林雨薇要问什么，赶忙道：“林总，顾清确实是当着我面走的，但是他说是你同意让他走的。”
这样就轻而易举地从赵秋面前离开了？
这时间差卡的……
林雨薇沉默了。
这前后之间的时间，怕是只间隔了十几秒吧？
林雨薇听着赵秋的絮絮叨叨，自然把这番话脑补成了顾清的声音，她甚至能想象到他在说这些话时，脸上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怔怔听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下来。
林雨薇发现也不能怪赵秋。
而这时，赵秋又道：“林总，顾清还让我提醒你，病房里的保温箱里面，有给你的早餐，顾清说他没有提前准备材料，没办法亲手给你做早餐了，是让外卖员送的，但全都符合你的口味，而且还检查过店铺，都是现包现蒸的，不是预制菜……”
开了？
“好，我明白了。”
张以柳：？
好一个变脸不扣豆！
可是当他没有忘记她的早餐的时候，林雨薇心里的那股火也就消了。
不仅是顾清的状态，似乎恢复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快，还有就是在协议里，她确实没有资格限制顾清的人身自由。
林雨薇微微颔首，挂断了电话。
她之所以会这么生气，本质还是觉得顾清还在生病，就擅自离开了医院，对他自己的身体是一种很不负责的行为。
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要是之前的她，就不是给赵秋打电话，而是直接给顾清打电话，质问他在哪里，又去干什么了。
哪怕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
想到这里，林雨薇忽然愣住了。
“一直这样下去，你的偏执型人格障碍说不定真的有可能被治好！”
原本林雨薇正在螓首轻点，听到这句话瞬间变了脸色，蹙眉道：“闭嘴。”
现在的她，即便是在愤怒的时候，居然都能自然而然地给予顾清……尊重。
看着林雨薇的表情，张以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应该是你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下来，一些极端的想法自然就不会出现了。”
话虽如此，林雨薇不得不再次感叹。
陪顾清睡的这一觉，是她这么久以来睡过最好的一觉。
她居然差点儿就觉得张以柳说得有道理了，然而这个道理她自己都想得通，并不需要后者说出来，再加上自己私货！
她的精神状况好得很。
又或者……
其实是顾清在救赎她？
林雨薇忽然生出了一丝怀疑。
真的是她在救赎顾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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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心理问题是假，顾清有心理问题是真。
林雨薇摇了摇头，瞥了张以柳一眼：“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需要找一个真正的心理医生。”
顾清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她越想越有些心惊。
林雨薇还不忘扫了一眼，轻嗤出声：“这么大点儿东西，还挺什么挺？”
张以柳：？？？
眼看着张以柳挺起胸脯，就要“自告奋勇”，林雨薇淡淡道：“需要我跟你的院长好好聊聊，她底下有一名庸医吗？”
张以柳的胸脯瞬间瘪了下去。
草。
比钱比不过，比身份也比不过，甚至比大小也不是对手！
来人啊，人参公鸡辣！
可张以柳正想说什么，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了林雨薇起床时，伸懒腰的画面，到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
何止是门和窗户全部开着，简直是四面透风！
张以柳倍感“屈辱”，可最终还是认真了。
老天奶，不是说好给人开一扇门，就会关一扇窗的吗？
她怎么感觉林雨薇就像是压根没有装修的毛坯房啊？
这就够了，赢！
“我给你推荐一个心理医生吧，年龄不大，能更好地揣摩那小孩的心里所想。”
毕竟应该这个心理医生应该是给顾清找的。
从某种程度上，林雨薇也算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把她微信转发给我吧。”
“嗯。”
林雨薇不置可否，没有因为年龄小就瞧不上对方。
毕竟她也是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着手开始夺回本就属于她的公司的。
……
静雅园养老院。
“对了。”林雨薇看着张以柳推荐过来的联系人，“她怎么称呼？”
“你叫她宋医生就好了。”
顾清就坐在几米之外，微笑地看着自家老太太对弈。
局势明显到了白热化阶段，因为他看见两人的茶杯已经十几分钟没有动过了，丝毫不敢分神，生怕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在一处庭院里，一群老人们坐在树荫下，悠闲地聊着天，一旁还在两人正在下棋，一群人围绕在周围，深谙着观棋不语的这个道理。
不远处，假山流水，石径通幽，无不散发着美好和宁静的氛围。
反正更证明你自己的女孙后代争气，实现了阶级跃迁，她们羡慕都还来不及呢。
因此，张月桂便在这里交了不少朋友。
见此，顾清愈发觉得把张老太太送来这里是正确的。
一百万的门槛摆在这里呢，只要能进来，哪管你以前的出身？
但顾清不想让她永远只拿锄头。
所以。
顾清的奶奶以前是农民，手上布满了努力劳动的勋章，皮肤上更是有着一道道皱纹和沟壑。
在此之前，她的那双手只会拿锄头。
奶奶为了他，吃了近乎一辈子苦，在她最后的这段人生里，他一丝苦头也不想让她尝到了。
这是他的奶奶，也是他的妈妈。
老太太现在连象棋都已经这么熟练了，整个人更是都肉眼可见得变年轻和精神了不少。
这就是顾清想要的。
不过，还不够。
他还没有带奶奶去首都旅游呢，升国旗、爬长城、吃烤鸭……还有好多好多没做的事。
他要给她一切最好的。
而现在，他算是做到了吧。
这么一想，顾清顿时就充满了动力，压在内心里的那块石头，似乎也终于被搬走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得灿烂。
是的。
他只要有奶奶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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