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莫要惊恐啊。”
灯下,秋生道:
“在下还没把话说完,其实这闹鬼,只是个编造的故事罢了……”
原来,秋生的父亲,早年做过隋朝的小吏。
可如今,是大唐了。
他父亲怕有人来问罪,就编了个这谷里“闹鬼”的谎话,传了开去。
从此,这谷里就很少有人来,他们一家子才落得了个安宁。
可惜半年前,秋生的父母先后去世,家里唯一的仆人,也离家出走了。
“什么谎话?”
富商忽然面色一冷道:
“我看,这宅子里确实有鬼,就是你。”
他指着秋生。
你是想吓死我们,好夺我们的钱财吧?
你还不是心里有鬼?”
秋生一愕。
“这深山老宅的,”富商道,“你个穷酸书生还拿鬼事儿来吓人。
富商哼了一声,看着洛羽儿道:
“贱婢子,多嘴多舌的,我看你是真想去见鬼了……”
小妾也调侃了起来,常猛更是指着秋生大骂。
洛羽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对那三人道:“秋先生好心留大家过夜,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
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把富商的话打断了。
说话的,是墙边那个一直沉默的文官,那声音阴沉沉的:
他的手,又伸进了腰间的黑袋子里去。
“秋先生。”
天空中,一个尖角魔怪张开血盆大口,好像就要飞出画来咬人。
“是的官爷。”秋生道。
“先生您这幅《文殊伏魔图》,怕是百余年前,陆探微的真迹吧?”
墙上的画卷上,大智文殊菩萨手持斩魔宝剑,座下骑着一头青狮,獠牙向天。
他忽然又阴笑一声,从黑袋子里掏出了一只金雕的小狐狸,对秋生说:
“我就是做字画买卖的。
他说,这幅《文殊伏魔图》,是他父亲偶然得到的。后来,父亲还在家做了佛门居士,就把宅门也做成了寺庙的模样。
富商也望向了那幅长画。
洛羽儿心想,这人刚才还在骂人,怎么突然又要买画,还这么慷慨了?
而且,看他的脸色和动作,一定有问题。
这画我买了,你还有什么宝贝,都拿出来,我全收了。
这钱,够你个穷酸书生花半辈子的了。”
富商就催着要买,文官也说,想去观赏一下大作。
秋生只好答应了。
洛羽儿正想提醒秋生一句。
秋生却说了,他父亲确实还有十余幅的字画藏品,都放在后院的卧厢里。
常猛摆手就拒绝了。
文官一笑走去,四个身影,消失在了小门外的黑夜中。
他拿起烛火,就往角落的一扇小门走去,富商和小妾对视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文官问常猛,是否要一起前往看画。
小娘子你一人在外,只有本校尉的刀,才保得了你。”
洛羽儿可是学过十几年武艺的,拳头一举,对常猛道:
常猛见人几乎都走了,那少年又还睡着。他就色笑着,朝洛羽儿走了过来:
“什么破烂书画?
“瞧这样子,你还会些武艺?正好,让本校尉调教下……”
噗!
“请你走开,不然,本姑娘就不客气了。”
常猛没停,手向着少女白嫩的身子摸了过来:
常猛站起来,大怒道:
“又是你个小子,之前放了你进来,你还敢捣乱。
常猛脚下一绊,摔了个四脚朝天。
地板上,赵寒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那里,睡得正熟。绊倒武官的,是他翘起的二郎腿,还一晃晃的。
“小心!”
洛羽儿还没说完,噗的一声,常猛又倒了下去。
军爷我弄死你!”
他左脚一抬,往赵寒的肚子踹下!
常猛堂堂一名校尉,刀法出众,竟然在小娘子面前一再丢脸。
他一下翻身而起,抽出军刀:
地上,赵寒还是那么睡着。
“混……混账!”
“哎哟!”
常猛双脚一疼,整个人飞了出去,军刀都丢了。
“我宰了你个小东西!!”
刀光,向着赵寒的头劈下!
常猛疼了老半天才站起来。
这一下,他可不敢再轻易靠近赵寒了:
可赵寒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睡得真香。
洛羽儿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小脸蛋红扑扑的,又美又可爱。
之前,这青衫少年种种诡异的行为,突然又涌入了心头。
这个古怪的少年,他究竟是……
“小子,你这使的什么妖法?你究竟……是人是鬼?”
洛羽儿心里不禁一跳。
洛羽儿一下回过了神来。
啊……
啊……
一声惨叫,从黑夜里传了过来。
而去了后院的,就只有秋先生他们几个。
难道,这院子里真的有鬼怪,就在那几个人之中?
又一声,更近更凄厉,深夜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惨叫声是从后院传来的。
秋生的脸白得像纸,那模样,就像刚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羽儿姑娘,那官爷他……”
“那个文官?”洛羽儿道,“他怎么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小门窜了进来,那一身的白衣,被夜风吹得凌乱飞起。
“秋先生?”洛羽儿看着那人。
“刚才进了后院卧房,在下拿出家父的真迹藏品,说要找个明亮的地方看看。
谁知走到半路,官爷他突然拿出把刀来,在下和那商贾夫妇被追得无路可走,都掉到水里去了。
“他要害我们……”
秋生颤抖着道:
洛羽儿心想,那个文官一本正经的,居然要杀人?
常猛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去你娘的,老子又不是那两人的亲戚,凭什么救他?”
在下侥幸爬出水面,逃了回来,可那两位还被官爷攥在水里。
洛姑娘,常官爷,您二位赶紧去救救他们吧!”
秋生忽然面色大变:
“藏品还在水里,那都是家父的遗物,可不能让它们沉了啊!”
“人命关天啊,”秋生道,“要不这样,请二位帮忙救人,无论事成与否,在下必定倾囊酬谢。
家父的藏品都是前朝古物,算起来也该值上……不好!!”
怎么突然要杀人了?
秋先生他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么失魂落魄的?
他一转头,疯似的跑入小门,消失了。
那个文官,只是说去看看画而已。
看来这院子,还有富商那几个人,一定有问题。
这后院里,怕是有危险了。
洛羽儿突然想起了,富商的脸色和那黑袋子,小妾的姿态言语,还有那文官的一举一动。
有鬼怪,要害人的啊……
人影一闪,一个人挡在了门前,笑道:
“你去哪儿?”
可不管怎样,秋先生好心收留我过夜,他如今有难,难道我能就这样不管不顾么?
洛羽儿往小门走去。
她心想,这少年一会躺桌上,一会躺地上,一会又跑去挡着门,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刚才少年帮了她,洛羽儿还是很感激的。
是赵寒。
洛羽儿奇怪了。
赵寒一笑:“这屋里多暖和,出去,吹凉风么?”
“刚才秋先生说了的,”洛羽儿道,“我这是去后院,帮忙救人。”
“刚才谢谢啦。”
她玉手一抱拳,浮凸迷人的少女身段向赵寒诚恳地一躬:“我要出去,还请您让一下。”
“对啊,”洛羽儿道,“我……”
啊……
“帮忙?”
赵寒道:“你确定?”
洛羽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对赵寒道:“没时间了,还请足下让开。”
“我要不让呢?”赵寒淡笑道。
又是一声惨呼,从后院传来。
不好,怕是秋先生有危险!
她救人心切、也不多说,纤细的长腿一迈,绕过赵寒就往小门跑了过去。
赵寒好像还要上去拦着。
“你……”
洛羽儿实在弄不明白,这古怪的少年怎么回事。
哎,人蠢真是没药救。
赵寒缓缓转头,淡笑看着常猛:
身后,常猛突然捡起大刀,一指赵寒道:
“小子,刚才老子没留神,着了你的道。有种的,咱……面对面地来!”
赵寒轻轻跺了跺脚。
呼!
“面对面地来,你确定?”
“当然,”常猛仗着有刀,胆气又壮了,“小子,看我不……”
这可是用来做地板的硬木,和青石一般的硬,只是随便一下,就全部崩坏了。
这是何等的威力?
一层微光隐隐生起。
木板地面咧的一声,裂开了无数道蜿蜒的裂缝,夜色中,好像一朵盛开的鬼花。
常猛顿时想起了,刚才被这少年连摔三次的诡异经历。
一种莫名的寒意,从他的心头生了起来。
他脚下那层光,又是什么?
这青衫小子,他……真的是人吗?
“小子,你……还敢乱动,看本校尉怎么收拾你。你听好,你等着,你别走……”
常猛把刀一扔,一溜烟跑了。
赵寒摇头一笑,脚底的微光隐隐退去。
这一下耽搁,小门外,黑夜无穷无尽,洛羽儿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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