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能有良心
第二章 人无横财不富
第三章 胆子要大
第四章 只等东风
第五章 假牛马和真畜生（上）
第六章 假牛马和真畜生（下）
第七章 痛苦源于攀比
第八章 好聚好散（上）
第九章 好聚好散（下）
第十章 决胜大年初一！
几小时后，宁毕书带着一塑料袋的个人用品和盆栽回到家时，毕桂芬正在给老宁擦身体。见到儿子大包小包的，她一下子就慌了神，忙问道：“阿书，你搬东西回家干什么？”
宁毕书当然知道老妈心里在想什么，随口说了句谎话：“过年放假了，公司要装修，让我们先把东西拿回家。”
“哦……”毕桂芬闻言稍松了口气，又小声说，“你可不要辞职啊，听说现在工作难找，你都这么大了，老老实实在现在的单位上班也挺好，好歹人家给你交社保。”
“嗯。”宁毕书根本不多说半句。
私人企业，哪有那么好心，还能养员工一辈子？
今天要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等过完年，照样会被开除。
还不如先把宋仙仙那个傻逼打一顿，然后自己走了来得痛快。
宁毕书默默地把塑料袋的东西拿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到家里各处。
然后抱着盆栽，回到自己房间，放到了书桌上。
又安静片刻，房间里，就响起一声：timi~！
宁毕书从下午四点多，一直玩到晚饭时间。
毕桂芬果然说到做到，宁毕书一坐下来，就看到桌子上还是昨晚上剩下的那盘腊鸡，显然中午她和老爸一共也没吃掉多少，另外就是一碗每周基本要吃六七次的蒸蛋羹。
毕桂芬开了灯，但厨房依然显得阴沉沉。
毕桂芬有气无力，满脸憔悴地说：“明天就除夕了，你想吃点什么？”
“随……”宁毕书习惯性地想给出一个废话答案，可刚说出一个字，他又咽了回去，轻声说，“明天我去买菜吧，你身上应该也没什么钱了吧？”
“还有一点。”毕桂芬道，“我们家一个月吃饭也就一千来块，你一个月给我两千，我还能省下来一点。我看明天除夕，想给你做点好的。要不还是我去买吧，你买菜都不跟人讲价，每次都买得那么贵。你买一次花的钱，都够我做两三顿了。”
我草，就算是真的这么凄惨，可要不要说得这么细致入微……
宁毕书被自己家穷到想笑，忍不住了，说道：“没事！就我买，公司刚发了点奖金！”
毕桂芬闻言一喜，忙问：“发了多少啊？”
宁毕书笑道：“你不用管，反正就是吃顿饭嘛，肯定有富余。”
“那也不能乱花啊，你攒点钱，以后还要娶老婆……”
毕桂芬略显责怪地说，但越说越小声，明显自己都没底气。
还娶老婆……
就他们家这情况，就算想养条狗，狗都不愿意来啊！
“呵呵。”宁毕书也不由得笑了，很敷衍地淡淡道，“再说吧……”
可心里却在想，等年后收了网，还怕没女人？
厨房里一时间没了声响，两个人全都默默地低头吃饭。
不一会儿，这顿简单的晚饭结束。
毕桂芬一言不发，起身收拾碗筷。
宁毕书也拿起手机，要回房间继续纵横峡谷。
嘀嘀嘀~~~
手机铃声，此时不期然地响起。
宁毕书还以为是公司那边打来的，拿起来一瞧，却是祖母的来电。
东窗事发了？
宁毕书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稍稍犹豫，才按下了通话。
“奶奶，有事吗？”
“阿书啊，明天晚上，来我这里吃年夜饭啊，你二姨、三叔全都过来。”
祖母的声音笑盈盈的，完全没提钱的事。
宁毕书稍稍松口气，又转头看了眼毕桂芬。毕桂芬听到，站在洗碗池前，手里还拿着碗筷，连忙说道：“我不去了，妈！我出不去啊！让阿书自己去吧！”
宁毕书想了想，答应祖母道：“好，我知道了，明天会过去的。”
“哈哈，好好，过来才对嘛，一家人热热闹闹……”祖母很开心地笑道。
“一家人……”宁毕书挂掉了电话，嘴里嘀咕。
毕桂芬则强颜欢笑地说：“这下好了，年夜饭又省下一顿。”
呵呵……
宁毕书咧咧嘴。
这个老妈，真是又吃苦耐劳又嘴硬。
其实祖母每年都搞年夜饭，只是宁毕书他们家，好多年都没去了。
因为实在看不得家里的亲戚那么有钱。
二姨和三叔两家子人，早从十几年前起，就已经开上了豪车。
而宁毕书家甚至连坐公交车的钱都要省，每年都是走路去。
后来随着两家孩子长大，二姨的女儿和三叔家的两个儿子，都接连考上国内顶尖的大学，宁毕书也从全家第一个破二本大学生，慢慢的也没了任何光环。
毕业后的十年里，宁毕书的工作没任何进展。反倒是二姨和三叔家的孩子们，各个都成龙成凤，不仅早早地就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而且事业也完全没落下。
二姨家的独生女，也就是宁毕书的表妹，今年刚提了干，目前就是宁毕书家这边的街道副主任；三叔家的大儿子更猛，28岁就在市府办下面的科室里混出了头，甚至比表妹还要早一年被提拔，如今过年出门，人人尊称一声宁主任。
就连最小的堂弟，今年也26岁了，目前正某知名大学金融硕士在读，正在香江一家机构实习。据说是已经拿到了华尔街某投行的offer，明年硕士毕业后，马上就要动身前往。
而反观宁毕书家呢？
宁毕书，男，33岁，本地小外贸公司市场部员工，月薪5000，扣除五险一金每月到手3910元。没有车，没有驾照，没有护照，没坐过飞机，和爸妈住一起。日常爱好，timi~！
宁国强，男，59岁，自行车修理小摊灵活就业人员，50岁时被共享单车彻底打败，失去营生，现瘫痪在家，没有生活自理能力。
毕桂芬，女，53岁，三十年前企业买断下岗后，长期靠打零工维持生计，后来专职从事家政行业工作，主要日常工作是给自家小区内的邻居们当保姆带孩子。月收入长期在2000元左右。括号：当保姆期间一般中午和晚上包吃。眼下因老公瘫痪，已经失业在家。
全家每个月可支配收入3000元。
有一说一，就祖母家这顿年夜饭，宁毕书他们家不去才是正确选择。
不然去了干嘛？
是听在大学当博导手底下持股一堆公司的二姑父吹国内外发展形势，还是看每年全市工商界人士开会都要坐前两排的三叔的脸色？
宁毕书那个刚在医院当上副院长的二姨，从来没介绍过一个小护士给宁毕书认识。在全市四家公司挂董事的三婶，甚至到现在都还没记清楚宁毕书的名字，每年过年都要喊错。
宁毕书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可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真的，命运不讲道理啊。
残酷到这个地步，你越上进，就越绝望。
那么问题来了？
我的重生，有没有可能其实是我自杀前产生的幻象呢？
宁毕书坐到书桌前，沉默良久后，他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打开了手机。
点进搜索软件，在上面输入了一部电影的名字：《哪抓2》。
关于这部片子的消息，下一秒就出现在他的眼中。
大年初一，帮哪抓重塑肉身！
宁毕书看着那喜庆的宣发广告，一攥拳头，眼神一狠！
好好好！
你做初一，我做A韭！
你重塑肉身，我重启人生！
第一十一章 东窗事发
2024年的农历腊月没有大年三十，只有大年二十九。
宁毕书算错了一天，却也代表着他可以少受一天“重生改命技能前摇”的煎熬。
大年二十九早上，宁毕书睡不着觉，早早地就醒了。
他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些卤味熟食和应季水果，又买了一斤对虾和一条鳜鱼，几盒牛肉丸子，几盒涮羊肉，拎着两大袋子，直到快提不动了，才回了家。
毕桂芬对此又惊又喜，并且十分心疼。
“买这么多干什么，怎么吃得完啊，怎么吃得完？”她语气责怪。
那怕花钱的模样，着实叫人看着心酸。
宁毕书当然也不跟她说什么大话，只是正经回答：“今天吃不完，留到明天吃，明天吃不到，后天还能吃。反正天气冷，两三天的也放不坏。过年嘛，总得有点过年的样子。”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啊……”毕桂芬微微皱着眉头，满脸舍不得。
宁毕书笑道：“抓紧做饭吧，中午吃点好的，就算我爸用不着，你也得吃点好的啊，不然身体怎么扛得住？”
“唉……”毕桂芬叹了口气，凄苦道，“要不是怕你爸没人照顾，我还是早点走了好。省得留在世上，也拖累你。”
“别这么说，会好起来的。”
宁毕书淡淡安慰一声，就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与其跟老妈在外面互相消耗，还不如征战峡谷去……
而没了宁毕书当情绪的发泄对象，毕桂芬很快也就正常了。
她欢欢喜喜地，收拾起了宁毕书买来的活鱼和活虾。
这么鲜活的海鲜，家里起码有大半年没吃过了。
上一次买，好像还是宁毕书生日的时候。
嗯……
真踏马好像也就比要饭的强点。
说这样的家庭有那种住大别墅的二代直系亲属，说出来谁踏马能信呢？
Defeat！
两小时后，宁毕书很对得起自己名字地把手机扔在了桌上。
“妈的傻逼机制。”
“队友都是猪！”
“策划和运营我草泥马！”
五连跪外加信誉分大残的宁毕书破口大骂，然后揉揉脑袋走出房间，毕桂芬刚好把厨房收拾好，正要叫他吃饭。
她满脸挂着笑，屋外的天色也晴朗。
宁毕书只是买了这一桌的菜，就好像把全家的压抑情绪都治好了。
“快吃，中午怎么也得把这条鱼吃完！”
毕桂芬好像派任务一样，对桌上的菜充满尊敬，十分的珍惜。
宁毕书嗯了一声坐下来。
毕桂芬又走进里屋，把坐在轮椅上的老宁推出来。
“你爸今天表现也不错，没有骂人。”
老宁翻她一个白眼，偏瘫的身体口齿不清，但好在神志是清醒的，抬起唯一能动的左手，指着毕桂芬就吼：“就是被你气的！你每天骂我，比我骂你还多！”边说边流口水。
毕桂芬拿起毛巾给他擦嘴，笑道：“你再说！你再说我不给吃了！”
老宁是个识时务的，哼了一声，又盯着满桌的菜，欣然道：“今天的菜不错啊。”
毕桂芬道：“都是你儿子买的，像你儿子这么孝顺的孩子，现在可不多了。我那些以前的工友，家里的小孩都是管他们要钱的，哪像你，儿子还要给你倒贴。”
老宁道：“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
“屁个天经地义！人家父母都给孩子买房买车，你呢？我儿子要不是被你拖后腿，早就结婚生孩子了。咱们儿子这么争气，年年考试都第一，到现在还没结婚，还不是你害的？”
“学校考试第一有什么用，官也当不上，考了八年也没考上……”
老宁翻着白眼，对宁毕书考公八连败的战绩很不满。
毕桂芬气得就拍了他一下：“胡说！”
宁毕书不想再听老宁抱怨，打断道：“先吃饭吧。”
毕桂芬瞪老宁一眼，拿起碗筷，夹了块鱼肉，往老宁嘴里塞。
老宁终于闭上了嘴。
宁毕书情绪持续稳定，完全没在意老爸的话。
因为老宁这辈子其实也不容易，先是爷爷早死家里没钱，老宁刚上初一就辍学，直接进了社会，挣钱拉扯宁毕书的二姨和三叔。
后来好不容易结了婚有了宁毕书，又赶上一波失业大潮，夫妻俩都丢了工作，没手艺只能靠给人修自行车混口饭。那时二姨和三叔还没发迹，他们兄弟之间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然后等二姨和三叔飞黄腾达了，老宁也四十多岁了，没文化、没技术、脾气又大，二姨和三叔想安排他去当个保安，老宁嫌丢人，还嫌不如自己在路边摆摊修车挣得多。
再等他被共享单车干死，想当保安混日子度日了，结果人又瘫了。
时代的红利，老宁是一口都没有吃到。
命运馈赠的屎，倒是吃到肚子滚圆。
而且没完没了，一直在持续地吃。
按正常路径，应该会吃到天荒地老。
所以老宁瘫了之后，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怨天尤人。
骂社会，骂政府，骂国家，骂亲戚朋友，骂楼下叫春的猫，骂毕桂芬，也骂宁毕书。
但宁毕书觉得他骂得有道理。
毕竟老宁都这么努力地活着了，也尽了他所有的义务。
日子过不好，不骂别人，难道还要骂自己？
“我吃完了。”宁毕书很快吃饱了午饭，放下筷子。
桌上的菜，却好像原封没动似的。
这是长久穷困养出的习惯。
吃饭用不了多少菜，嘴里有点味儿就行。
毕桂芬忙喊道：“再多吃点啊！这鱼都还有大半条！”
“你吃吧。”宁毕书没什么心情。
毕桂芬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阿书！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工作丢了没关系的！我们大不了再找嘛！”
“啊？”宁毕书一愣，“谁跟你说我工作丢了？”
毕桂芬支支吾吾，说道：“隔壁……隔壁那个早上跟我说的，说你星期天一下午都在河边的公园里……”
宁毕书神色微微一变，但马上又一笑，说道：“她看错了，不是我，我好端端的上班呢。”
说着还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一条短信，拿给毕桂芬看。
“看，公司早上给我打的这个月工资，3910块，看清楚没，今天的日期。”
毕桂芬瞪着眼，仔细地看了半天，总算看清楚后，才松口气道：“吓死我了，我看你早上买这么多东西回来，一整天的也不说话，还以为你要想不开了呢。”
“我有病啊？”宁毕书顿时都听笑了，“我再活不下去，也不至于吃顿稍微好点的就去死吧？妈，心胸打开点，目光放长远，你要相信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嗯！我相信，相信。你没想不开就好……”毕桂芬连连点头。
这边正激动着，门外忽然砰砰两声。
有人敲了敲门。
毕桂芬赶紧调整面部表情。
宁毕书转过身把门一开。
出乎意料，来的居然是三叔。
他拉着张死人脸，没好气地看着宁毕书。
接着一张嘴，就差点把毕桂芬活活吓死。
“阿书！你找你奶奶要了四十万？你怎么回事？连你奶奶的棺材本都骗？！”
毕桂芬闻言，瞬间脸色煞白。
一把拉住宁毕书的手，焦急地晃动。
“阿书，什么四十万？什么四十万啊？”
第一十二章 绝世不要脸
“胡说八道！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宁毕书是真的懂这个社会是怎么回事的。
无论任何事情，只要是对自己不利的，那么不管真相到底如何，不管自己是否真的做过，甚至是否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无数人亲眼看到做了，一旦被揭发，第一反应必须是坚决否认！
这种时候，就是该无条件、无下限地不要脸。
至于公众如何审判自己，外人如何谴责自己，他人如何惩罚自己，那都是以后的事。
但在眼前，哪怕还有一丝丝的逃脱的机会，都绝对绝对不能放弃希望！
因为提前放弃，就等于比赛已经输了……
啊呸！
是一旦自己松口，那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而很多时候，绝大多数关乎一辈子的大事，转机往往就在这种不要脸的精神上！
只有主观唯心级别的不要脸，才有可能在这个客观的世界，战胜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
这也就是所谓的……
瞒天过海，人定胜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是叫你丫真跟天对着干。天怎么能干得过呢？而是凡是能压在你头上，那都是你的天。人要出头，要干的不是天，而是人呐！
“造谣！绝对是造谣！妈！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要是有半个字说谎，我踏马现在就全家上下死光光，今天出门就被车撞！我全家癌症、艾滋！天上现在就打个雷劈到我头上！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把我家祖坟都劈翻！”
宁毕书一通情绪激动的抢白，一下子就把他三叔搞不会了。
三叔瞪大了眼睛，看着侄子字字句句都在自我诅咒，又好像每条毒誓都在把他一起拉下水，这一番话里的每个标点符号，都跟电影里那些冒黑烟的怨气似的，爬藤一般往他身上蹿。
“你踏马乱说什么！”三叔狠狠打了个寒颤。
而毕桂芬这时也冲三叔吼道：“就是！你听谁说的！我家阿书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是我说的啊！我……我刚才去妈那里，路上碰到个人。”
三叔节奏全乱了，如此牛逼一个企业老板，遇上宁毕书这种无赖，也是半点道理都没法讲，只能先忙着自证清白，“就是那个阿豹，资金公司的，算了，跟你说你也不认识。反正就是他跟我说，妈前几天去找他借钱，说是给孙子结婚包红包用。一下子就借了四十万！
阿豹以为是我儿子要结婚嘛！拉着我问我日子订在什么时候，还说我儿子结婚怎么不叫他。我都傻了啊。我家阿前前年就结婚了，阿全今年都没从香江回来，过年也没回来，我哪还有别的儿子啊？我就赶紧去找妈问这个事！妈一开始还不肯跟我说，我问了老半天，她才肯告诉我，说是阿书找她借的，说什么阿书要结婚，女方找他要钱……”
“不可能！我根本没借过！”
宁毕书直接打断，“奶奶一定是借给别人了，她不肯告诉你。”
“借给谁能借四十万啊？我让她搬家住个好点的地方，我说给她买套新房子她都嫌贵不肯，她还能借别人四十万？”三叔暴跳如雷。
宁毕书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三叔一时语塞，居然从宁毕书的话里找不出任何破绽。
毕桂芬更是无条件相信宁毕书，也帮腔道：“阿荣，这种事你要问清楚啊。你自己都没搞清楚，你来找我家阿书干什么？”
“我踏马……”三叔眼珠子都翻白了。
这时楼下面，又快步跑上来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用略微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宁毕书和毕桂芬，心里很想不明白，自家老板怎么会有这么穷逼的亲戚，还住在这么破的老小区。
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一般的亲戚。
而是关系很近的那种。
但他瞬间就把这份好奇给止住了，赶紧对宁毕书的三叔道：“宁总，市里有个领导突然去公司拜年，车已经在路上了，潘总让你赶紧回去。”
“哎呀，这除夕跑来拜什么年？”三叔咬牙切齿。
然后又指了指宁毕书，没好气道：“阿书，我告诉你，你不要打你奶奶那点钱的主意啊。四十万对我们来说是毛毛雨，你奶奶可不这么看的！”
换做平时，宁毕书被三叔这么一敲打，肯定得毕恭毕敬，虚心接受。
但今时今日……
“三叔你别跟我扯几把蛋！四十万对我家来说，买你侄子一条命都够了！奶奶要是以后分家产，按我说你最好也一毛钱别拿，当可怜可怜我家，把钱都给我就好了！反正你和我二姨都不缺这点，对你们来说，都是毛毛雨嘛！”
宁毕书用最硬的语气，说着要饭的话。
三叔刹那间三观都裂开了。
这小子，几年不见，居然进化成这个屌样了？
什么国家栋梁蛀虫？
什么社会精英滚刀肉啊？
这和自己平时打交道的那些社会上流人渣，有半点区别吗？
“行，你小子……可以！可以的！”三叔指了指宁毕书的鼻子，“我今天没时间，下回有空再教训你！跟我面前耍这套……”
三叔嘴里留下几句狠话，带着秘书就走了。
等他一走，宁毕书把门一关，转头就对毕桂芬道：“妈，这个事情不对劲，我先出去一趟，去奶奶家里问个清楚。哦，对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先转给你……”
说完也不等毕桂芬再问什么，拿起手机，就给老妈痛快地转了两千块。
老妈收到钱，心头的狐疑一下子就消散大半。
宁毕书则快步回到房间，套上外套，又马上手机的充电器一起塞进兜里。
风风火火，火急火燎，一脸嫉恶如仇的样子就跑了出去。
毕桂芬跟着他走到屋外，站在楼梯口大喊：“阿书！不要跟你奶奶吵架啊！”
“不会的！”宁毕书头也不回，大声喊道。
一口气走到小区外，那副要找人算账的模样，才慢慢收敛起来。
“唉……”
稍稍吐出一口浊气，宁毕书挠挠头，又轻轻摇头。
事情既然已经暴露，那么接下来在收网之前，家就不能回了。
倒不是怕被抓。
而是被人堵门之后，肯定会很烦。
尤其以三叔的手段——这家伙毕竟是官商勾结二十年做大做强的真地头蛇，宁毕书很难保证，单凭一招不要脸，就能在他面前撑上半个月。
万一事情中途被三叔搅黄，那才真叫永世不得翻身。
“不行！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宁毕书打定主意，左右看了看，然后直接抬手，拦下一辆迎面开来的出租车。
车子在面前一停，宁毕书坐上去，张嘴就道：“去动车站！”
本地是不能待了。
要去就去外地！
至于怎么跟老妈解释……
呵！
宁毕书冷冷一笑，心里暗笑，这也叫事儿？
我至少有九种办法能稳住她！
九种！！
第一十三章 情满除夕夜（上）
宁毕书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下午一点多买了张发车时间最近的车票，直奔我华夏大地首都，然后上车后又跟个间谍似的，才坐了四个小时出头，动车刚过长江，就在一片夜色中提前离开。
走出金陵南站的站台，宁毕书打了辆出租车，口中只说叫司机往前走就对，一路上又鬼鬼祟祟四下张望，在搞得司机想报警之前，最终在路过某电影城的时候，忽然大喊一声：“停车！”
司机吓得猛一脚刹车，嘴里又是逼又是屌的，批评宁毕书差点害他搞出交通事故。宁毕书出门在外，起手式就是装孙子。一边连连道歉，赶紧麻利付钱下了车。
大年廿九除夕夜，宁毕书站在陌生城市的街头，一阵冷风吹过，吹得他不由哆嗦了两下。
然后赶紧二话不说，转头就进了身后的大楼。
大楼入口通道处，这时已经贴上了大年初一各路上映影片的海报。
宁毕书一路走进去，发现《哪抓2》的海报数量并不算多。
可能受2024年国内电影市场整体疲软的走势影响，这部前作就已经拿下过50亿票房战绩的国产动画之光，在今年还没上映之前，居然也没引起市场多大的反应。
宁毕书只叹果然真正能赚钱的信息，知情人士是绝对不可能高声逼逼的。
下午坐动车过来的路上，宁毕书就已经看到那只股票的股价。
眼下影片还未上映，就已经从8块4涨到了9块5。
即便现在就卖出，那也已经净赚100多万。
不过当然，现在就是真想卖，技术上也做不到了。
下午3点韭A休市后，要到初八才会重新开张。
而七天之后，市场必将会给没上车的那些胆小鬼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给我一张哪抓2。”
“0点场的吗？”
“嗯。”
饭点时分，宁毕书早早地就在某大楼的影厅外买好了首映场的票。
然后揣好电影票，才去找吃饭的地方。
没一会儿，就在二楼琳琅满目、过年也不打烊的餐馆区里，找到一家本地特色的面馆，坐下来要了碗“超级加倍加料六鲜面”，一边给家里的毕桂芬打了通电话。
张嘴就说谎：“妈，我这个事情搞清楚，是误会。三叔他搞错了，嗯，嗯！对！没事了！没事了！对了，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啊，我跟朋友约了出去看电影，我电影票都买好了！”
手机那头，毕桂芬听宁毕书这么说，忧心忡忡了一下午的心，也总算放了下去。
“好，好，没事就好。那你……那你早点回来啊，大过年的，外面又这么冷……”毕桂芬支支吾吾，说到底，还是不想宁毕书在外头花钱。
“知道了。”宁毕书随口答应。
几句话就结束了通话。
然后打完电话，又把电影票拿出来拍了张照片。
先发个不带定位的朋友圈，故意让老妈和包括三叔在内的其他人看见，以证明自己坦坦荡荡，生活稳定，没有违法乱纪。显得非常的欲盖弥彰。
但宁毕书本来就是故意的。
等干完这活，面也很快就端上来了。
“加料六鲜面。”
“谢谢。”
宁毕书中午吃得也不多，这时饥肠辘辘，赶紧就开动吃饭。
可刚没吃几口，耳边冷不丁就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叔叔，能不能……”
宁毕书转头一瞧，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孔，就让他瞬间眼睛一亮。
然后脱口而出：“滚！不能！”
小女孩原本壮着胆子、期期艾艾的小脸，歘一下就白了。
她没吭半声，弱弱地缩了回去。
宁毕书却冷冷一笑。
呵！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主动找我这种大龄屌毛搭讪？
当我宁毕书这么多年是白混的，连仙人跳和美人计都不知道吗？
宁毕书不搭理那小孩可怜兮兮凄凄惨惨的样子，心安理得几口就把面吃得干干净净，还把面汤都可喝光了。
等吃饱喝足，他摸摸肚子，转头一看那姑娘还在远处远远看着。
宁毕书不由得摇了摇头。
就这长相和大长腿，大过年的出来钓鱼……
也不知道是被哪个王八蛋控制的。
算了，关老子屁事。
我踏马身上现在就不到3000块的现金，我能干什么啊？
真有困难就找警察，为难一个30岁屌丝有什么意思？
宁毕书转头就走，斩钉截铁，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走出餐饮区，沿着大楼二楼的主动线，宁毕书快步进了电梯。
按电梯里的楼层指示，他越过影厅，先上了四楼。
四楼有一家电竞旅馆。
从电梯出来，他循着过道，拐了两个弯，便到了那家旅馆门前。
大过年的除夕夜，电竞旅馆的大厅里，居然也坐满了一小半的人。
与其说是什么电竞旅馆，倒不如讲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带包厢的网咖。
宁毕书径直走到前台，拿出身份证递过去，先让网管给开了一台最便宜的机器，又随口问了句：“你们这儿的房间，我包七天要多少钱？”
“包七天？”
但这种事儿也不算稀奇，只不过现在是过年。
网管只是稍微多看宁毕书一眼，就拿出计算器，飞快按了按，说道：“我们现在这边有充1000返300的优惠，房间是120块钱一天，7天840，过年优惠，算您800。
您要是充1000的话，我们还每天免费送您3瓶矿泉水和小零食礼包。另外送一餐宵夜，宵夜种类房间菜单里都有。”
宁毕书听完这一长串的广告，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道：“那按这个标准，我充1000，能直接包10天吗？”
“那您要不干脆包月……”
“不用！就10天！”宁毕书目光坚定。
网管小哥动摇了，笑道：“您这是跟家里人吵架，大过年跑出来了吗？”
“唉，别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啊！”
宁毕书现在嘴里是没半句真话了。
网管小哥哈哈一笑，随即就给宁毕书开了房间。
“浴室在前面走到头右转，洗漱用品免费。”
“好，谢谢。”宁毕书拿到房卡，便快步往里头去。
穿过外面的大厅，没几步，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刷卡进门，房门一开，里面的场景一目了然。
就是一个只有几平米大的小屋。
一块隔板将床和电脑桌隔开。
勉强也算是两室零厅。
宁毕书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先是一抹苦笑，暗想自己怎么会辗转几百里，来到这种地方。
可他也没时间悲春伤秋。
稍稍缓了口气，便拿出充电器，赶紧先给手机把命续上。
又给手机调个了11点的铃声后，就走到床边，四仰八叉地一头躺了上去。
侧过头，床边就是窗户，也没个窗帘。
外面五颜六色的灯光透过折射进来，还伴着些许雨雪天斑斑驳驳的光亮。
这种地方，想睡好觉是挺难的。
不过宁毕书现在也无所谓这些。
他只感觉心里头有股热血，隐隐地在沸腾。
就像此时，远在几百里外，某饭店的包厢里，满桌佳肴中，那道刚端上桌的，还在冒热泡的松鼠桂鱼一样——宁毕书的大堂弟宁前，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奶奶的碗里。
然后抬起头，对宁毕书的三叔说道：“爸，我看到宁毕书发的朋友圈了，好像去看电影。”
三叔沉着脸，沉声道，“你们以后都别和他联系了。他这个人，废了。”
第一十四章 情满除夕夜（中）
“算上找妈借的40万，一共借了960万啊！”宁国荣只花了不到一下午时间，就让人把宁毕书的情况摸清楚了，从银行里打出的征信明细，足有60多页。
餐桌上一时间没了声音。
宁毕书的祖母安静如鸡，眼里全无光亮。
她倒是不在意大孙子骗了她。
只是万一这一把，宁毕书赌输了，那以后可怎么办？
“肯定是加杠杆，做什么投资去了。”
家里人对宁毕书虽然不闻不问，可基本判断还是有的。
没有人认为宁毕书是拿钱吃喝嫖赌去了，堂弟宁前一张嘴，就直接猜了个准。
只不过就算是去“干正事”，宁国荣也照样看不上他，只是不屑道：“他懂什么投资？他有什么门路？有什么消息？我都不敢这么上杠杆！”
“算了，别说了。”宁毕书的三婶，轻声打断道，“他自己选的路，自己承担后果。我们反正是拿他没办法。”
“是啊……”宁毕书的二姑妈，本地俗称二姨，也跟着一叹，“我一直都觉得，阿书还是挺安分，挺踏实的。也怪我以前对他关心不够，早知道当初十几年前，我就让他去学医。家里条件不好，那就多吃点苦，当个医生，将来年纪大了，不说什么大富大贵吧，吃吃用用总是够的。说不定阿强也不会出事，一家人平平淡淡，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阿强，阿强，哥也不喊了。”宁毕书的祖母忽然插话，“你们一个个，要钱有这么多钱，又是当领导，又是当这个那个的，你们亲哥日子这么难过，也没见你们帮忙。”
“妈，这话不是这么说的！”
宁毕书的三叔立马道，“我前几年，给阿强安排过工作啊，他自己不肯去嘛！我是真拿他没办法，他没读过书，没文化，又没手艺，我总不能白白给他发钱吧？”
祖母顿时怒道：“怎么不行？你哥以前挣的工资，还不是都花你们两个身上了！”
“妈，这两件事，性质不一样。”宁毕书二姨的博导老公，也跟了进来，“以前是一家人，都没成家立业，弟弟妹妹还小，家庭内部，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帮助，那是很正常的。也不光是咱们家这样，家家户户都是这样，是不是？但是结了婚，各自有了家，那就不一样了。
你说让我们每年给……国强家里，送个几万块，那真的都是小事。几万块算什么钱啊？问题是这钱不能这么直接给，你给习惯了，他就形成依赖了。
那我说句难听的，万一哪天，我说万一，我们学校破产了，阿红他们医院也倒闭了，突然间社会变革，我这个大学老师出事了，阿红这个医院院长也出事了，还有阿荣他们家……”
“诶！黄教授，你别拉上我们家！”宁毕书三婶忙用打趣的口吻破谶。
“行行行，不拉上你们，反正就这个意思！”宁毕书的二姑父转头跟老人家继续说，“妈，我们要是出了事，那以后谁养着国强他们一家？再说了，今天我们把他们家的吃吃喝喝包圆了，那以后那个阿生……”
“阿书。”宁毕书的奶奶纠正道。
“对对，阿书！”博导姑父很无所谓道，“万一他要结婚了，这钱又谁来出？哪天他要是想创业，又管我们要钱，我们给还是不给？那他再生了孩子呢？这孩子我们要不要一起养了啊？妈啊，不是我们不想帮，问题是这种事情，口子一开，就停不住了，那是无底洞啊！
这孩子他要是在我们学校上班，我帮他一手，那是没有问题的。就像阿红说的，他要是当初学医，考进阿红他们医院里去，阿红拉他一把，那也是天经地义，我们家绝对没有二话！”
宁毕书的奶奶说不过他，只是叹气：“你是大学老师，你怎么说都有道理。”
“妈，不是大学不大学老师的事，是这个事情，本来就是这么个道理！”
“是啊，奶奶。”一直没开口的街道黄主任，宁毕书的表妹，这时也加入了进来，“阿书哥他家里，不是困难不困难的问题，关键是阿书哥他自己担不担得起来。
我也想过帮他家里一下，就是他家里现在的情况吧，就有点复杂。你说贫困户吧，阿书哥他一个月工资到手其实也不少，比全市平均线都高了。舅妈和大舅再熬个两年，他们也都能拿退休工资了。一家人一个月这么加起来，少说到手里也有个七八千，过日子是真的够了。
我想帮他们申请贫困户，那还申请不了。
就算弄起来了，以后查到了，回头还得撤掉，没意义。
现在他们家主要的问题是什么？是阿书哥他自己啊。他吃饭过日子，明显是够用的。可是你说要更进一步，想过得有多好，那真的没办法。
这世上能过得特别好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们不可能说兼顾到每一个人，让每个人都能生活得有多体面。体面是自己争取和奋斗来的，别人是施舍不了的。
我和阿书哥这么多年，不说一起长大吧，可至少年纪都差不多。我也就小他一岁，你看我，我有靠家里什么吗？我没有嘛！我都是靠自己，一步步考上还算不错的大学，然后考进现在的单位。这种事我爸妈根本都帮不上忙的。
还有阿前，你看他，比阿书哥小五岁呢，现在多成熟稳重啊。在单位这么受领导器重，也是一步步靠自己走到今天。我三叔家再有钱，也不可能靠花钱把他弄进市政府里去吧？
我和阿前，都是自己考进去的。
那阿书哥他考了多少次，他自己没考进去，那是他自己的原因。怪谁也怪不到别人身上去。总不能他自己没出人头地，就让我们家给他兜底吧？这没道理啊！
别说他只是我爸的侄子，就算是我爸的儿子，我爸最多也就安排他去公司里上班，也得从最底层做起，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直接给他钱，又不是养猪。是吧，爸？”
宁国荣点点头。
宁毕书的奶奶张了张嘴，但在这一群儿女子孙面前，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然后这时又听宁前也赞同道：“对啊，归根到底，每个人都要靠自己。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古代皇家的恩泽都出不了五服，况且是我们这种普通家庭。”
“太对了！”黄教授端起酒杯，笑道，“宁主任是明事理的，姑父今天斗胆，敬你一杯！”
宁前赶忙也举起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配合地笑道：“黄教授，您太客气了，是我这个当侄子的，应该敬您才对！”
“大家一起来一个啊，黄主任！”
“那宁院长也来一个！”
“宁总？”
“叶董事长？”
“叶董事长就不来了，司机放假了，今天还得自己开车。”
“哈哈哈哈……！”
餐桌上说话间就变得其乐融融。
一副盛世繁华的好景象。
第一十五章 情满除夕夜（下）
第一十六章 一览无余的底细
第一十七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一十八章 必先予之
第一十九章 解除防备
第二十章 精准打击
第二十一章 斩断乱麻
第二十二章 天黑快闭眼（上）
第二十三章 天黑快闭眼（中）
第二十四章 天黑快闭眼（下）
第二十五章 威武不屈
第二十六章 贫贱不移
第二十七章 大义所在
第二十八章 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第二十九章 杠上开花
第三十章 预告
第三十一章 寅画卯饼
第三十二章 是个人物
第三十三章 连吃带拿
第三十四章 叔叔对我很好
第三十五章 爱情
第三十六章 重生之最惨弃少
第三十七章 我命由天就由天
第三十八章 团团包围
第三十九章 本章标题被审核删了
第四十章 老天不管我管
第四十一章 全身而退
第四十二章 扯虎皮
第四十三章 末日狂徒
第四十四章 真的刚
第四十五章 再加一注
第四十六章 黑红
第四十七章 吹响反攻的牛逼
第四十八章 强取
第四十九章 回答我！
第五十章 你三叔叫你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