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塔院疑云 塔院疑云 第二章 萍踪剑影道口镇 第二章 萍踪剑影道口镇(续) 第三章 寒星残月玉箫寒 寒星残月听玉箫 第四章 朱仙镇孔家老店 朱仙镇孔家老店 朱仙镇孔家老店 朱仙镇孔家老店 第五章 共眠古庙听夜雨 共眠古庙听春雨 第六章 黄华寺里佳人怨 第六章 黄华寺里佳人怨 第六章 黄华寺里佳人怨 第六章 黄华寺里佳人怨 第七章 白河月下意如兰 第七章 白河月下意如兰 白河月下意如兰 白河月下意如兰3 第八章 秦鲁恩仇太平镇 第八章 秦鲁恩仇太平镇2 第九章 白聪新婚 第二天,秦府张灯结彩,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白聪儿在黎明的时候又被送回了白家屯娘家,按照开州的规矩,姑娘出阁应该在娘家等着被娶。吃过早饭,巳时时分,秦家迎亲的队伍来到白家屯,将白聪儿接上花轿。秦嘉善按照当地规矩并没有亲自去迎娶新娘子,而是在家等候。而白聪儿的父亲按照开州的规矩也不到秦家去,而是在家,本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和其他族人随着迎亲的队伍去了。鲁家衡是迎亲的人中打杂的,搬运嫁妆,给轿夫引路。一路上鲁家衡守在花轿旁边,白聪儿几次撩起轿帘含着眼泪看着鲁家衡,但碍于人多,两人始终没敢说一句话。 迎亲的队伍出的是东门,回来时从西门进来。当地的规矩是出东门进西门,意味着婚姻不走回头路。当轿子到了秦府大门外,门上挂着一对红灯笼,门两边贴了一副秦嘉善亲笔所书的一副对联,上联是:之子于归鸾凤齐飞;下联是:与子偕老琴瑟和鸣。门楣上写着一副横批:有凤来仪。 轿夫停轿,广德点了一挂鞭炮,噼噼啪啪地围着轿子转了三圈。这时新娘子白聪儿才被人搀着下了轿子,观看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只见新娘子浑身上下穿着一身绣了凤凰的红色嫁衣,头上蒙着红盖头。新娘子下了轿子,坐在一个罗圈椅上,上面铺着厚厚的红垫子。大门前摆了一个炭火盆,里面的炭火烧的通红。众人抬着罗圈椅上的新娘子从炭火盆上横跨过去,这道程序叫过火,意味着日子越过越红火。 新娘子被抬到秦家大院后,众人一窝蜂似的跟着涌了进去。只见堂屋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装满高粱的斗,斗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满斗焚香。斗上插着一杆秤,秤钩上挂着一面铜镜,秤杆上绑着一棵葱和酵母,意味着居家过日子节节高升,越过越发之意。斗的前面放着一个升子,升子里面盛满了枣、落生、桂圆和玉蜀黍子,上面插了三支香,意味着早生贵子之意。因为秦嘉善的父母已经离世,因此桌子两边的两张椅子上没有坐人。 秦嘉善长袍马褂,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面露喜色。向四周不断拱手作揖。白聪儿被人从椅子上扶着下来,主事刘满仓站在桌子右边高声喊道:“新郎新娘跪下。” 秦嘉善和白聪儿双双跪倒在桌子前,刘满仓又喊道:“一拜天地。”两人对着前面燃着香的桌子磕了三个头。刘满仓又接着喊:“二拜正房。”这时秦嘉善的结发妻子李氏被人推着挤进来,坐在桌子左边的椅子上。她似乎有一丝慌乱,不知该怎么办。李氏性情温和,知书达理,一直在家相夫教子,丈夫做的任何事她从来都不过问,也从来不反对。就像上次娶二娘王丽君一样,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显得非常大度,落落大方。 白聪儿被人引着给李氏磕了三个头。二娘王丽君也被人推进来坐在右边的椅子上,白聪儿又给王丽君磕了三个头,王丽君坐在椅子上面也是显得喜笑颜开。而秦嘉善也笑盈盈地看着白聪儿给她们磕头。 磕完头,刘满仓又喊:“夫妻对拜。”秦嘉善和白聪儿每人执着红丝绸的一端,向对方鞠了一躬。这一切完成之后,刘满仓又喊:“送入洞房。”众人簇拥着新郎新娘进入西厢房。按照当时的规矩,正房要住堂屋,二房住东厢房,白聪儿是三房,所以只能住西厢房。进入洞房之后,新娘子坐在床上,仍旧盖着红盖头。秦嘉善在众人的簇拥和嬉闹中揭开了白聪儿头上的红盖头,众人一见白聪儿,惊得目瞪口呆。真是颜如美玉,清丽绝俗,好似一株盛开的百合。 宴席散尽,宾客离去。傍晚来临,整个秦府到处红灯高挂。秦嘉善喝了不少酒,最后他在两个伙计的搀扶下回到洞房。看到坐在床边的白聪儿,只见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坐着,仿佛眼里还有一丝泪花。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情趣。白聪儿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娇嫩,因害羞而发红的脸愈加迷人,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秦嘉善越看越喜欢,他仗着酒劲来到新娘子身边,一把将她抱起,在她唇上一阵狂吻。随后将她摁倒在床上,给白聪儿宽衣解带,然后自己也脱了衣服,吹了蜡烛,扑了过去…… 窗外,鲁家衡听着两人在屋内翻云覆雨,他感到撕心裂肺般地一阵心疼,用牙齿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臂,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他却浑然不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秦嘉善才从床上起来。睁眼一看太阳都老高了,白聪儿早已起床,见他醒了,白聪儿赶紧沏了一碗茶,双手端给秦嘉善说:“老爷,昨晚你酒喝多了,先喝点茶醒醒酒。”秦嘉善接过茶碗,满意地点点头,心道:“这小妮子还是可以的,不仅人样子长得好,也挺知道如何服侍人。看来这五百两银子没白花。” 到了中午,一家人第一次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秦先培和鲁家衡将菜一道道端上来,摆在桌子上,又端来一坛子“状元红”酒,白聪儿用眼睛悄悄瞟了一眼鲁家衡,鲁家衡没敢和她的目光对视,上完酒菜退了出去。秦嘉善坐在对门的椅子上,桌子左边坐着妻子李氏和二娘王丽君,右手坐着白聪儿和女儿秦雪晴。对面坐着两个儿子秦兰亭和秦乐毅。秦兰亭已经四十岁了,秦乐毅才十几岁,秦雪晴年纪也比白聪儿大几岁。 秦嘉善首先开口:“今天是咱们家大喜的日子,从今儿起咱家又多了一口人。白聪儿,这是大娘,你以后就叫夫人。”白聪儿急忙起身向李氏福了一福,将一杯酒双手端起,走到李氏跟前说:“夫人,以后聪儿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只管骂,只管打。这杯酒是我孝敬您的。”李氏也赶紧站起来接过酒杯:“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不要这样称呼,我不习惯,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就叫姐姐。妹妹年纪还轻,以后这个家还靠你多出力支撑。”说完将酒喝了。 秦嘉善又指着王丽君道:“这是二娘,你们以后可要多亲近。”那二娘王丽君三十多岁,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柳叶眉,模样长得十分标致。 白聪儿也倒了一杯酒走到王丽君身边说:“姐姐,我听老爷说您为这个家没少操心。您实在是劳苦功高,这杯酒是我孝敬您的。”王丽君正因为秦嘉善娶白聪儿生气,只见她并不接酒杯,反而尖酸刻薄地说:“哟,这才一晚上,老爷什么话都对你说了。看来老爷是真离不开你呀。你看看,老爷眼圈都黑了,是不是昨晚一夜都没睡?和你什么话都说了?”说着白了一眼秦嘉善。 秦兰亭、秦乐毅和秦雪晴听了以后很是尴尬,只能装作没听见。秦嘉善知道她在吃醋,抬头看见三个子女尴尬的样子,立即止住王丽君:“丽君,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要胡说。快,接过酒。” 王丽君也感觉到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不合适,顺势接过酒一饮而尽。然后对白聪儿说:“以后老爷就交给你伺候了,我们姐俩都老了,伺候不动了。” 白聪儿听着她话里有话,接过酒杯又向王丽君福了一福说:“姐姐说哪里话来?老爷是大家的,咱们姐妹三个可要共同伺候,可不能光推给我一个人。”秦嘉善听了以后哈哈大笑:“以后你们姐妹三个可要处好,聪儿,你初来乍到,年纪又轻,以后有啥事多向两位姐姐请教。兰亭,你们兄妹三人快来见过你们三姨娘。” 老大秦兰亭老成持重,端起酒杯站起来走到白聪儿跟前说:“三姨娘,今天是您和父亲大喜的日子,作为晚辈,我向您道喜了。以后您就是我的长辈,孩儿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只管教训,请满饮此杯。” 白聪儿听了以后想笑,心想:“你都快四十的人了,我才十八,自称孩儿,尊称我为长辈,还让我教训你,实在好笑。”于是急忙接过酒杯说:“好好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你还认为我是长辈,我就感激不尽了,什么教训不教训的?快快坐下。”说着心里有一种自豪感,以前都是自己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自称奴婢,现在竟然有人尊称自己是长辈了,还让自己教训人,仿佛一夜之间自己的身份涨了好几倍。秦乐毅和秦雪晴也各自向白聪儿敬了酒。 从此以后,白聪儿就在秦家当起了三太太。时间一晃一年过去了,这期间鲁家衡和白聪儿趁着秦嘉善外出采购药材之际,有几次悄悄溜进白聪儿的房子幽会。 白聪儿怀孕了,秦嘉善把了脉以后感觉脉象搏动有力,断定是个男孩,心中十分高兴。于是吩咐秦先培每天给白聪儿炖上一只乌鸡,加强营养。又专门给她配了一个丫鬟楚儿伺候她。 这年的三月三,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太平镇上起了大会,在关帝庙前搭了戏台子,请来了开封的戏班子唱大戏。这开封的祥符调远近闻名,名角马小楼也被请来了。秦嘉善、李氏都是戏迷,王丽君是唱戏出身,对马小楼的大名也仰慕已久,三人一块去了。 秦兰亭在药铺坐堂,秦雪晴带着秦乐毅也去了戏场。因为白聪儿怀孕,行动不便,于是让楚儿在家伺候她。午饭过后,其他人照旧去看戏了。 白聪儿把楚儿唤过来,问她道:“楚儿,我今天上午想吃鲤鱼,要河里新捞的。你去一趟水屯,那有个姓张的老头,每天都从河里打渔。不要去咱镇上‘杨家鱼行’买,他那的鱼不是新打的,不新鲜。”楚儿说:“水屯离这十来里地呢,我一个人怎么去啊?”白聪儿道:“你去把管家先培叔找来。” 楚儿唤来了秦先培,白聪儿说:“先培叔,又要麻烦你了,今天我想吃鲤鱼,‘杨家鱼行’的鱼不新鲜,我让楚儿去水屯买,水屯离这挺远的,还得麻烦你套车和楚儿去一趟。”秦先培一听,二话没说,套上车带着楚儿走了。 秦先培和楚儿一走,整个秦家大院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白聪儿一个人,因为长工们忙着在地里干活,药铺的伙计在药铺忙活。鲁家衡见白聪儿将自己的一盆红杜鹃放到了窗台上,那是证明无人的信号。紧忙溜进白聪儿的屋内将白聪儿一把抱住,不由分说,将白聪儿摁在床上一番温存。 事毕后两人穿上衣服,白聪儿说:“我怀孕了,你知道吗?”鲁家衡说:“我前几天听说了,是我的孩子还是那老家伙的种?”白聪儿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是你的。那老家伙年纪大了,很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半年十天半月也不来我这,来了也不行,肯定是你的。” 鲁家衡惊喜地说:“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咱们终于有孩子了。不过咱们可要加快行动,你今晚就想办法把那老家伙灌醉,把药材库房的钥匙给我弄到手。我要看看这‘秦氏胶参丹’到底配的是什么药。每年的这个时候,这老家伙都要开始配制这‘秦氏胶参丹’,这两天唱戏,我估计戏一结束,他就会立马配制,所以咱们要抓紧行动。”。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胶泥,这胶泥晒得半干,鲁家衡说:“这库房的钥匙他从不离身,你今晚将他灌醉后,也用不着偷钥匙,你只需用这块胶泥将钥匙模子给我印下来即可。印完后你就放在厨房门前的木槿树下面,我半夜去拿。” 白聪儿接过胶泥,心里一阵紧张,后来想想就印个钥匙模子,而且是把他灌醉了以后再做,应该不会露出马脚。 第十章 秘方 第十章 秘方2 第十一章 沉井 第十二章 复仇 第十三章 捻军 第十四章 太平镇往事 第十五章 教堂风波 第十六章 诡秘的瓜棚少女 第十七章 独龙客栈 虽说是客栈,却看不到有客人住店。广德心想:“在这地方开店,一年有几个人能住?难怪这么冷清。”只听店里隐隐约约有人低声说话。心里想着,用手一推客栈的门,那门是虚掩着的,随手一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店里摆着几张桌凳,柜台上点着一支蜡烛,发出昏黄的光,屋内空无一人。 广德和祥子一见此景,心里不禁一阵紧张。又心想不在这家店里住,可是这半夜时分,又是荒郊野外,其他也没地方可住。广德扯着嗓子大声喊叫:“店家,快出来。我们要住店。”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广德心里暗暗感到奇怪:“刚才我进店的时候明明听到有人在低声说话,到现在怎么没人出来?” 正疑惑间,忽然门帘一挑,从里屋走出个老头来。只见那老头满面堆笑:“哟,二位要住店那?老汉上了年纪,耳朵有点背了,刚才没听见,多多恕罪。”广德也没多言语,就问道:“店家,还有客房吗?”那老头说:“我这小店一共两间客房,常年没有生意,一直都空着。您二位要是不嫌简陋就将就着住西边那间吧。” 广德说:“倒是不忙着先住下,掌柜的,店里有啥好吃的?给我们俩弄几个菜,打一壶酒,这一路走来还没吃饭呢。”店家说:“我这店小,也没啥好菜,不过这离龙湖不远,今天上午我在那打的鱼,很新鲜,要不您二位尝尝?后面院里还喂着几只鸡,杀一只炖上。”广德听了以后说:“就按您说的做就行。”老头说着转回身端了一碟水煮花生米和一瓶酒来:“你俩先喝着,我去杀鸡做鱼。”说完到后院去了。 广德夹了几颗花生米在嘴里嚼着,顺手打开了那酒瓶的盖子。广德倒了一碗,只见那酒甚是浑浊,端起酒放在鼻子下面一闻,顿时一股辛辣刺鼻的浓烈酒味。广德喝了一小口,只觉得这酒又苦又辣,甚是粗劣。祥子低声说:“广德哥,今天这事好像透着玄乎,我怕这酒里有玄机,还是不喝为好。万一这是一家黑店,给咱下蒙汗药,像孙二娘那样把咱剁成肉馅包包子就完了。” 正说话间,只见那老头端着鱼热气腾腾地走了进来。一见二人的酒一点没喝,就充满歉意地说:“二位,我这小店的酒粗劣辛辣,委屈二位了,将就着喝点吧,喝点睡得香。”说完将鱼放在桌上,伸手又给祥子倒了一碗,然后自己也倒了一碗说:“这酒不好喝,就算我请客了,酒钱就不用算了,来来来,我陪二位喝一个。”说着端起酒碗一扬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广德一见,疑虑顿消,于是也端起酒碗喝了半碗,喝完一抹嘴:“多谢老人家,酒钱我们照付。” 那老头说:“这鱼是我上午打的,新鲜的很,快趁热吃吧,我去杀鸡。”说着转身又去了后院。 广德这次多了个心眼,怕这鱼里再下药。于是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丸来,打开盖子倒了两粒交给祥子,然后自己也倒了两粒。“这药叫‘碧莲牛黄解毒丹’,也是咱们秦家的独门绝创,快把它服了,保证任何蒙汗药都毒不倒。”于是两个人将药丸服下,甩开腮帮子,一顿饕餮,将一盘鱼吃得精光。 二人吃兴未尽,就喊那店家快将鸡端上来。广德喊了两声没人应声,于是就挑门帘来到后院,只见厨房里一片漆黑,好像没有人。广德心中正纳闷间,忽听厨房里传来“嗒嗒嗒”的声音。 广德心中一阵紧张,叫了祥子一起在外面喊:“店家,掌柜的?”忽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黑影,这人来得无声无息,好像幽灵一样,将两人下了一跳。借着从前屋窗户透出的光仔细一看,正是那店家。两人顿时放下心来,埋怨那店家道:“哎呦,掌柜的,你差点把人给吓死。等你炖鸡等了好久了,也不见你出来,于是就到后院看看做好了没有。” 那店家充满歉意地说:“鸡早就杀好了,可是刚才一阵风把蜡烛吹灭了,店里的火镰坏了,怎么也打不着火。你们来的正好,身上可带着火镰子?”广德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从厨房里传出的嗒嗒声是那店家在打火。广德急忙掏出火镰交给店家,店家接了回到厨房做鸡,广德和祥子回到前屋坐在桌前吃着花生米等鸡。 谁知刚坐定,只见那店家又回来了。将火镰交给广德说:“你这火镰也不管用,好像没有火石了。那位小兄弟,你可带着火镰?”祥子急忙说:“我没带火镰,实在不行那鸡就别做了。”那店家听了好像松了口气,但又赔笑道:“没关系,我把这的蜡烛拿到厨房点燃了火再送回来。”说着将桌上的蜡烛端走了。 祥子小声说:“广德哥,我看这老头好像在捣鬼,咱们要小心些。”广德正欲答话,忽然外面的蜡烛也熄灭了,屋里顿时一片昏暗,只剩下大门外那盏灯笼发出幽暗的光透过前窗洒进些光亮。二人一惊,急忙跑到后院去看,只见后院一片漆黑。广德喊了两声,也不见那店家回答。 祥子说:“我刚才就感到这店家有些古怪,就算蜡烛被风吹灭了,可明明刚做好鱼,灶台里的余火应该还没灭,添把柴火就能引燃。干嘛非要借咱们的火镰?我看这老头借火镰和那少女借刀都是一样,就是为了骗咱的火镰。幸亏我多了个心眼,没将火镰借给他。”广德一听急忙走进厨房,只见厨房的灶台里果然余火尚在。广德惊出一身冷汗:“这次带你来真算带对了,你的脑子比我灵泛,看来这店真的是家黑店。快走!” 二人再次来到前屋时,只见大门外悬挂的那盏灯笼也不知怎地灭了。这时这个客栈伸手不见五指,完全被黑暗包围。祥子从口袋里取出火镰打着了火,却怎么也找不到蜡烛,广德赶紧从柜台上拿来一迭纸,一张张散开。将纸在火镰上引燃了,等一张烧尽时赶紧又引燃另一张。二人借着火光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刚才放在桌上的包袱竟然不翼而飞。惊怒之余,二人又赶快跑到前院,却发现马已经被人牵走了,只剩下马车停在院子里。 那包袱里放着二人的盘缠,还有秦轾轩写给刘黑七的那封信和两千两银票,不过马车里的土特产倒是没有动。广德气急败坏,一看盘缠和书信以及银票没了,一蹦老高骂了起来:“老王八羔子你听着,你他娘的真是老太太喝稀饭---无耻(齿)下流。有种咱们光明正大地来,躲在暗地里偷人家的行李是绿头乌龟干的事。何况我们两个还是小孩子,你他娘的什么东西?快点出来,不然我一把火把你这破店给烧了。”祥子也跟着骂了起来。 两人骂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祥子说:“把他这破店烧了,看他出来不出来?”广德一听正中下怀,于是打着火镰引燃了一张纸,引燃了窗户纸,不一会儿,大火熊熊燃烧起来。只听见哔哔剥剥,火越烧越大,一座客栈瞬间成为灰烬。 二人这才解了气,此时正是午夜时分,两人困得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将院子里的马车拉到路边,两个人就在马车里一卧,呼呼睡着了。 奇怪的是,这一夜竟然无事。第二天一早二人醒来,看着袅袅的余烟,广德余恨未消,忿忿地说:“这些人也真他妈邪了,老是干些坑人的勾当,都是些什么东西?”祥子也说:“是啊,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变故没有,咱们一定要小心些,不要再着了人家的道才是。” 二人没了马,只能徒步前行。昨天在村口听那刘秀才说离黑风寨只不过二十多里,两人脚下加紧,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二人被前面的一片湖水挡住了去路。 二人放眼望去,只见这湖水烟波渺渺,雾气蒸腾,迷迷茫茫一眼望不到边,也不知这湖到底有多大。只见湖里到处长满了芦苇,那芦苇随风起伏,好似一望无垠的碧波。芦苇荡里沟沟汊汊,有很多通道,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几只水鸟从芦苇荡里飞出,箭一般地飞向远方,留下一路清脆的叫声。湖心还有几只野鸭在悠闲地戏水,不时扎个猛子,又从远处冒出头来,抖抖身上的水,扑扇几下翅膀。如果不是心里有事,广德真想在这岸边一坐,支上一支渔杆,好好欣赏一下这湖光山色。 二人顺着湖畔走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前行的道路。看来这湖确实很大,二人正在着急,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渔歌声。抬头往远方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个渔夫正在打渔。只见那渔夫四十多岁,黝黑的皮肤,正把手中的渔网撒向湖中。 广德大声喊道:“打渔的大叔,请问到黑风寨怎么走?”那渔夫停了歌声,远远地问道:“两位小哥,那黑风寨是什么地方你们可知道?岂是你们这两个小鬼去的地方?” 广德说:“我有急事去找刘黑七,能不能把我们渡过去?”那渔夫摇摇头道:“我是打渔的,我可不去那地方。说不定把小命都得送了,我看二位还是赶紧回去吧。”广德急道:“大叔,行行好,我们多给您银子就是了。”那渔夫道:“两个孩子能有几个钱,你且说说出多少钱?”广德伸手去摸,一摸却发现身上分文皆无。原来昨天晚上在那独龙客栈让那黑心的店家将盘缠偷了个精光。这时祥子忽然从口袋中摸出一锭银子来:“哥,这是我出门时我爹给我的,先拿去用吧。”广德将银子托在手中对着那渔夫道:“这里有纹银十两,把我们渡过去都是你的。” 那渔夫听了似乎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你两个毛孩子不会拿假银子来蒙我吧?”须知那时普通农家一年也赚不来十两银子,于是那渔夫将船驶到岸边,广德将银子递到那渔夫的手中,那渔夫先是用手托了托,又将银子放在嘴边用牙咬了咬,确定是真银子后才对两人说:“上船吧。” 广德和祥子上了船,那渔夫将竹竿一撑,那船飞快地离开了岸边向着对岸驶去。船安静地向前行驶,三人谁也不说一句话,只听见竹竿划水的声音。不一会儿,那渔夫将船驶入一条河汊。这河汊两边都是芦苇,芦苇的下面生着蒲草。现在正是中秋季节,蒲草已经结出棒来,芦苇的顶端也生出飞絮,微风一吹,飞絮随风飘舞。几只水鸟被划水声惊起,扑楞扑楞的飞出芦苇荡,惊叫着飞向云端。 行驶一段路程后,只见前面又出现了三个河汊,那渔夫奔着右边那条河汊行驶过去。又行驶一段,忽然眼前开阔起来。眼前出现了一片荷塘,那荷塘一望无垠,此时荷花已败,只有田田的叶子和沉甸甸的莲蓬。广德顿时来了兴趣,伸手摘了几个莲蓬,从里面抠出莲子来,又剥去外面的青皮,露出雪白的莲子。他将莲子放在口中嚼了起来,那莲子清香无比。祥子也伸手拽了几个莲蓬,剥了放在嘴里。 广德对祥子说:“要是三叔来了,肯定又是诗兴大发。非得摇头晃脑地背那什么‘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不行。”祥子不懂诗,只顾吃莲蓬。广德指着他的鼻子说:“就知道吃,一首诗也不会背,真是白脖子一个。” 正说话间,祥子忽然指着前面说:“快看,前面有座寨子,看来黑风寨快要到了。”突然只见那渔夫将竹竿在船上一撂,一个猛子扎到湖里去了,只剩下那小船在水上打旋。祥子和广德同时大叫:“不好,看来这渔夫和前面那少女和店家是一伙的。” 广德拿起竹竿想将船撑走,可是他没有学过划船,那船左右摇晃就是不往前走。正着急间,忽然觉得船底又动静,广德急忙拿了竹竿往下戳去。一篙下去,只觉得什么也没刺中。忽然小船右侧一倾,两人扑通扑通同时落入水中。祥子和广德水性都不好,落入水中后,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刚一浮出水面,又被人按入水中。祥子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匕首,伸手抓住一根莲叶的茎,嚓嚓两刀将两头砍断,然后放入口中。那莲叶的茎中间是空的,祥子将一头含在口中,另一头露出水面,躲在一根莲藕下。他又砍了一根莲茎抛给广德,广德也紧紧抓住放在口中。 那渔夫在水中寻了一阵,不见动静,以为广德和祥子二人被水淹死了。正欲上船,忽见水面上一支莲茎伸出水面老高,还不断晃动。渔夫一个“浪里白条”,向着祥子藏身之处游来。他刚刚抓住祥子的头发正想拽出来,忽然觉得右肋下一阵疼痛,然后大腿上和胳膊上又中了几刀。原来祥子早有准备,一见一条黑影向自己游来,便紧握匕首,没头没脸一顿乱刺。那渔夫身上多处受伤,差点丢了性命,急忙丢了祥子,游回小船,飞一般地向着黑风寨方向驶去。 广德和祥子浮出水面,一看那渔夫驾船狼狈而逃,这才松了口气。二人口中含着莲茎,向着黑风寨方向慢慢游去。 黑风寨渐渐近了,不一会儿就游到了近前。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往岸上游去,等游到岸边,只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全身淤泥。越往前走,淤泥就越深,好像这岸滩就是一个大泥沼,陷进去就无法拔足。二人见上不了岸,就顺着河岸往东游去。东边仍是一望无垠的荷花淀,二人又试了几次,岸边仍是淤泥,无法上岸。此时二人体力渐渐耗尽,广德累的实在不行了,开始下沉。祥子一见赶紧将一大片荷叶连同莲茎拢在一起,祥子让广德伏在荷叶上,因为水中人的体重较轻,加之下面有几十根莲茎的支撑,上面又有荷叶的浮力,广德在荷叶上暂时休息了片刻。祥子水性比广德好,又拢了一片荷叶,也在上面伏了一会儿。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恢复,就又顺着湖岸开始往东游。游了约莫三四里,忽见荷池中有一条窄窄的水路,向北通往岸上,向南通往远处湖中的芦苇荡。这条水路极窄,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就是靠近了也不容易发现,只有亲自游到跟前才可发现。刚一游到这条窄窄的水路,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二人随手一摸,在水下竟然有一条好似石板一样的东西。二人大喜,急忙扒到石板上。试着往北小心翼翼地迈步,这才发觉这石板一直通向岸边,原来水底下竟然隐藏着一座小桥。 二人顺着石桥上了堤岸,靠着一棵柳树歇了半天,最后站起身来又折向西行,最后终于来到了那座寨子前。二人心想这一路上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这寨子不知道还有多少凶险等着他们呢。 奇怪的是,寨子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二人疑惑地走进了寨子,却发现寨子里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一间房屋也不见,更不要说刘黑七和他的人马了。两人大失所望,广德大声喊道:“刘黑七,快把我们害死了,我们是从开州来的,快快出来见我们。”喊了一通,不见有人答应,跺着脚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刘黑七,你个王八蛋,做什么缩头乌龟?再不出来我把你的寨子给你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