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身塔内。
紫式部带着萨麦尔一路避开沿途的黑武者和幕府英灵,来到了顶层,推开房门,柔声嘱咐。
“您先在客厅稍作休息,我去向将军大人通报一声。”
萨麦尔点头应允,微笑着将伴手礼递给了紫式部,目送这位女官离开之后,这才走进了客厅等候。
然而,在长椅上足足枯坐了半个小时,那位神秘的将军大人不仅迟迟没有露面,甚至连桌上连杯茶都没有。
与此同时,阵阵嘈杂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萨麦尔紧蹙眉心,将身形隐于阴影中,悄悄推开房门。
眼见两位老冤家正带着一大票人马,朝着顶楼进发,萨麦尔的脸色顿时黑了一片。
我丢!说好的知己难求呢?说好的信任呢?
才刚送过礼,你就把我给卖了?
顺着走廊外的天井下望,他赫然看到两支黑武者正以左右包抄的态势,从下方合围而来。
带队的,也不是别人。
正是和他在明面上有过过节的冲田总司和铃鹿御前。
如果不出意外,那里就是【将军】大人独居的卧室。
在目送紫式部的时候,他确切地感知到那女人最后就是走进了这里。
当然,记下这些并不是为了刺王杀驾,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果然,女人的话不能信。
越是漂亮,越是如此!
对于紫式部这种毫无契约精神的行为,萨麦尔不断在心中骂骂咧咧的声讨,脸上却不动声色,悄悄收敛气息,贴着阴影处,朝着某扇朱红色的大门摸去。
很快,在阴影中急速穿行的萨麦尔,就如同在阴影中游动的蛇,不声不响地便摸到了那扇门前。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破除门上的几道防御术式,拉开一条缝隙,顺滑地钻了进去。
成功潜入,萨麦尔速如急电前冲,目的明确地直奔向帷幕后的那道身影。
毕竟,出门在外,总要多留个心眼。
呶,现在这B计划不就用上了吗?
既然将军大人不肯见他,那他只好去屈尊一下,去主动拜访那位将军大人了。
然而,标准的东瀛黑话还没说完,掌中传来的一团丰盈触感,就让萨麦尔的脸上不禁一抽,表情微微发僵。
女人?
随着目光本能向下移动,看到那白发红瞳、无比熟悉的绝美脸颊,萨麦尔的脸色几乎全都绿了,身体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等到那身影感知到周围气流不寻常的扰动,想要站起之际,却为时已晚,被近身的萨麦尔光速按倒在地,直接堵住了发声的口鼻,附耳“友好提醒”。
“嘘,别出声,将军阁下,你也不想……”
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老练悍匪的气质,显然平常没少干类似的事情。
说着,那颗秀美的螓首就情难自已地靠了过来,想要依偎在萨麦尔的怀中,倾诉久别重逢的喜悦。
然而,在女人抬头的刹那,一只手却突兀地按住了那颗脑袋,开合的竖瞳微微眯起,淡淡的冷哼随之传来。
“你这转折也太生硬了吧,羽斯缇萨……”
“爱丽?怎么是你?!”
与此同时,那躺倒在地板上的身影,看到来人的模样,忍不住抬起双手捧住男人俊美的脸颊,含情脉脉的目光溢满激动。
“萨麦尔,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少来!”
早就被这个不孝女坑出心理阴影的萨麦尔,当即打断了羽斯缇萨的表演,满眼警惕,黑着脸询问。
“老实交代,你怎么会在这里?”
“嘁,居然这么快被发现了。”
地板上意识到露馅的白发丽人,郁闷地嘟囔着,来自红宝石眸子的目光满是幽怨和感伤,精致的脸上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果然,我永远成为不了她……”
“难道是我走错了?不应该啊……”
思绪有些混乱的古蛇,转头看向四周,再次确认了下房间的陈设与布置和身下的那块滚刀肉后,望着那张脸上十分微妙的笑容,某个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越发强烈。
难道说……
“你猜?”
屡教不改的不孝女自然不会轻易配合,笑意盈盈地眨了眨眼。
萨麦尔早就熟知这不孝女的德性,也并没有指望直接从她口中套出几句真话。
艹,真的是她!
幕帘之后,萨麦尔望着身下的羽斯缇萨,不由脸颊一抽,心中数万头澳洲羊驼呼啸而过,下意识想要抽身而退。
而此刻,地板上被推倒的银发丽人,朝着萨麦尔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不知何时向上攀附的手臂,猛地锁紧男人的腰腹,檀口在某位老父亲惊悚的目光中张大。
“砰!”
与此同时,防御术式损毁的朱红大门被激射的剑芒成一地碎屑,冲田总司和铃鹿御前领着一大票黑武者,鱼贯而入,四处张望呼喊。
“将军大人!”
“禽兽!”
“又是你这混蛋!放开将军大人!”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感知到塔顶异常的英灵们,火速码人,从枪身塔的各个阶层中涌了上来。
“救命!不要,不要啊……”
顿时一声声凄苦的悲鸣,从幕帘之后传来,响彻整个大厅。
冲田总司和铃鹿御前闻声望去,看到幕帘之后被粗暴压在身下凌辱的白发丽人,齐齐变了脸色,当即拔刀抬枪,义愤填膺。
眼前人员到齐,暴脾气的铃鹿御前,率先按捺不住,当即提着长枪,钉向那只按在将军大人胸前的肮脏魔爪。
乱相之中,羽斯缇萨绝美的脸上不由泛起诡计得逞的戏谑笑容。
然而,四目相对之下,她发现被她摆了一道的男人,也笑了。
“将军大人遇袭,护驾!护驾!”
片刻,门口挤满了前来增援的部队,宫本武藏、巴御前也冲进了大厅之内,虎视眈眈。
“抄家伙,把这人渣给剁了!”
“居然用将军大人做人质,卑鄙!有种出来单挑啊!”
对于这位暴脾气辣妹的叫阵,萨麦尔充耳不闻,眯着眼看向手中的人形肉盾,幽幽冷哼。
“你是准备自己说,还是让我把你剥光了吊在旗杆上先抽一顿?”
只是,灿烂的有些阴森。
转瞬,地上的白发丽人被一股猛地提起,横在了一众枪锋和刀刃之前。
铃鹿御前脸色剧变,硬生生转动腕子,变刺为扫,将附近黑武者的一众长刀击飞,气得大骂不止。
一时间,大厅中的四位幕府从者,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家此刻靠在匪徒怀里,无比乖顺的将军大人,不由地大脑一片混乱。
“既然都这么熟了,欢迎仪式就没必要如此隆重了吧?”
萨麦尔面无表情地从不孝女的怀中抽了出来,瞥向挤满客厅的黑武者和英灵。
寒意扑面而来,羽斯缇萨脸上梨花带雨的哀切表情陡然一变,转而笑意盈盈地抱紧萨麦尔的小臂,婉转娇嗔。
“这么久没见了,只是开个玩笑嘛,我最最亲爱的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
面对着前后态度反差巨大的上司,负责警备工作的冲田总司,不由神色迟疑。
“怎么?我要和父亲大人独处,也要向你请示吗?Assassin……”
羽斯缇萨面色一沉,幽然反问。
羽斯缇萨顿时会意,理了理凌乱的衣物,展现出少有的端庄模样,挥了挥手。
“都是误会,你们且先退下吧。”
“将军大人,这家伙很危险,和他单独相处,我恐怕……”
羽斯缇萨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忠臣一番,唇角翘起。
“既然你这么衷心,那我就准许你晚上贴身去监视他,有什么发现的话,记得明早汇报。”
“啊?将军大人,我……”
“属下不敢,我只是担心您是被恶徒胁迫,所以……”
冲田总司紧咬樱唇,连忙解释。
作为新选组的骨干,她对【幕府】有着天然的依附心理,实在不想看到效忠的对象再一次倾覆。
“所以,还有谁想为我牺牲一下?”
笑眯眯的询问再度传来,一众女性英灵们脸色剧变,顿时作鸟兽群散,率领着麾下的黑武者,如潮水般退出大厅,临走还不忘将破碎的房门堵上,给这对父女留下绝对私密的独处空间。
等到闲杂人等退场,转过身来的羽斯缇萨笑意盈盈开口询问,俯身贴耳聆听,显得十分懂事而孝顺。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回去准备吧。”
不等神情错愕的冲田总司开口,羽斯缇萨就笑意盈盈地抬手从胸前划过,一枚羽翼状的炽红令咒,随之消散。
冲田总司机械而木然地扭头转身,走向自己卧室,为即将到来的夜间审查做准备。
一旁的羽斯缇萨,微笑摇头。
“没有。”
“那就咖啡吧。”
“想喝什么饮品,父亲大人?”
“红茶。”
坐在桌前的萨麦尔,略微放松,随口回答。
羽斯缇萨仍是遗憾摇头,脸上笑容不变。
“那你有什么?”
“白开水!”
“也没有。”
“算了,随便来瓶冰箱里的饮料吧。”
“这里没有冰箱。”
随即,古蛇摇了摇头,幽幽看向某个报复心极重的不孝女。
“算了,我没什么想喝的,先谈下正事吧。”
“有什么正事能比得上我们之间的叙旧呢,父亲大人?”
“……”
萨麦尔望着那张灿烂而无辜的笑脸,嘴角狠抽。
女人,都是这么记仇吗?
萨麦尔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目露怀疑。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心了?”
羽斯缇萨闻言,居然罕见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冷哼。
“当然有!比如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将军阁下?”
萨麦尔幽幽看向这曾经的此世之恶,语气意味深长。
羽斯缇萨笑意盈盈:“当然是在拯救这座城市,拯救这里的人民了。”
很快,反应过来的古蛇,皱眉询问。
“既然是你做的,那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又为什么会形成特异点?”
“我怎么知道?我也只是路过被卷进来而已。”
“如果不是我,你以为城里的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靠你吗?”
“是你给他们体内植入了圣杯的碎片!”
会想到城中不同寻常的人类个体,萨麦尔恍然大悟,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幕府的七骑,会对这位将军大人言听计从,有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真鹤千岁要的圣杯碎片呢?那边急用,先给我。”
“我已经让Caster去送那件东西了,难道她走之前没告诉您?””、
羽斯缇萨眨了眨眼,双手一摊,满脸诧异。
羽斯缇萨斜了萨麦尔一眼,满目幽怨和颓败。
搞了半天,这根本不是第一当事人。
所求无果,萨麦尔顿时恢复了渣男本色,对眼前久违重逢的不孝女,兴趣佶缺缺,起身向对面伸手。
故意的,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哎呀,别生气,别生气嘛,没了其它的琐事耽误,我们不刚好有更多的时间叙旧?父亲大人……”
眼见萨麦尔正一脸不善地瞪着她,似乎要发作,羽斯缇萨脸上绽放笑容,连连安抚,随即话锋一转,幽幽开口。
……
萨麦尔脸上挂满黑线,牙齿咯吱吱作响。
我说,怎么等了半个多小时都不见人来,也不见紫式部通知我!
看到眼前战斗力破格的男人,已经被自己说动,羽斯缇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那么接下来,我们谈下合作……”
随即,这位将军顿了顿,转头看向逐渐变得昏暗的窗外,舔了舔红润的唇瓣,眸中划过了一丝揶揄与诱惑。
“或者,我们谈些更有趣的话题,比如,合作清剿大江山的百鬼?”
萨麦尔眉梢一挑,重新坐下。
虽然羽斯缇萨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但或许答案就在另一股势力身上。
“这个嘛……”
羽斯缇萨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笑容,唇角愉悦翘起。
“她们还在外面执勤,等回头换班你就知道。”
“当然,合作的内容,也包括您今晚的留宿……”
对此,萨麦尔只是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理会不孝女的调戏,反而看了窗外一眼,岔开话题。
“说起来,幕府的七骑从者,我已经见到了五个,剩下的Rider和Berserker是谁?”
“喂,突击女,天都快黑了,你好了没?”
黑贞没好气地嘟囔着,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阿尔托莉雅那台重型机车闹出的动静,心想这女人是不是一辈子都学不会“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事实上潘德拉贡家的人本来就和“低调”两个字无缘。
与此同时,秋叶原。
“阿嚏!”
一家荒废便利店大厅中的龙之魔女,揉了揉不知为何发痒的鼻翼,重重打了个喷嚏。
阿尔托莉雅支好摩托,在便利店门前停下脚步,一边冷哼,一边隔着层厚厚的玻璃对坐在收银台上晃着腿的黑贞喊话。
“开门!”
门被一条粗糙的锁链从内部反锁了。始作俑者从鼻腔里挤出一记标志性的冷笑,同样用嘴型一字一顿地回复那个从一开始就面无表情的英国女人:
机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终于在一个漂亮的甩尾后稳稳地停在这家小小的便利店门口。
她看见那个扎着金色单马尾的英国女人正从车座上利落地翻身落地,高筒皮靴似要把台阶凿穿一道裂缝。
“Berserker,说了多少次,执勤的时候,你应该称呼我的职介!”
到底谁才更粗鲁呢?国王陛下?
黑贞心里嘀咕着,不再与阿尔托莉雅对视,埋头继续给自己大腿上的擦伤作清洁,右手指节因为裹上创口贴的缘故而有些不便屈伸。
之前,她和这位国王陛下一时兴起,去逛了这里最有名的黄金鹿酒吧。
“你、想、得、美——!”
她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阿尔托莉雅的表情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右手手心凭空握住了那柄通体漆黑的佩剑,剑刃顺着逼仄的缝隙伸进室内,一阵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她干脆用剑劈断了锁链。
魔女毫不掩饰眼底的轻蔑,还说我是Berserker、暴力狂?
但由于一不小心,两人下手重了点,几乎掀了半个酒吧。
结果,酒吧的老板被引了出来。
双方一言不合,又干了一架。
但很不巧,几个没长眼睛的家伙,居然向这个暴力的英国女人搭讪。
被扰得不胜其烦的突击女,直接放倒了几个搭讪者。
很快,起性的黑贞也拎着桌子腿加入了战场。
虽然暂属于同一阵营,但由于性格上的不对付,这间小小的便利店属于她们划定的中立区域,此先还为了决定究竟由谁来接手管辖权而大打出手。
最终结果是阿尔托莉雅一脚踢断了被火烧焦的护栏,说这样吧,这个地方算中立,我们互不干涉。
便利店原先的主人早就被不知哪里来的魔物掳走了,收银台一角还残留着一片深褐色的血迹。
单论灵基黑贞自认是最优秀的英灵之一,但人海战术经久不衰自有其优点所在,她虽然成功出逃但还是免不了一点皮肉擦伤。
在这个远离枪身塔的区域,她的魔力终归是有限的,龙之魔女并不想在这样的小伤口上浪费资源,干脆像个人类一样放任它们自生自灭。
阿尔托莉雅手中的武器自进来店内的那一瞬间便自动化作粉尘消失不见,黑贞感觉到她的视线短暂地在自己身上停留,漆黑的鞋尖不一会儿就又离开了她的警戒范畴,没事人一般地移动到了后排的货架边缘。
阿尔托莉雅头也不抬,看起来好像真的在认真比较手里两盒罐头的保质期:“二世的狗粮吃完了。”
“你不会去别的地方买?”魔女翻了个白眼,把那些用过的瓶瓶罐罐重新塞回手边的应急用品架上:“每次都特意跑这么远到我面前来,是想找茬吗?”
货架后的女人终于分给她一个失去耐性的眼神,黑贞被她鎏金色的眸子盯得莫名心虚,不由抬高了下巴:看什么看,小矮个,冷血女,英国佬,呸呸。
对于无主的场所,东西自然是先到先得。
短发女人俨然一副鸠占鹊巢的架势,膝盖上的伤口被歪七扭八的创口贴堪堪盖住,看得人心生烦躁,便没好气地开了口:
“你怎么又来了。”
“喂!”龙之魔女不满地拍了拍腿边的柜面:“你是流氓吗?别当这里是自己家啊!”
“我是国王。”阿尔托莉雅答得理直气壮。
话到嘴边的讥讽一口气被人原路堵了回去。冒牌圣女忿忿地扭开脸,两条腿垂在柜沿边上恼火地前后晃荡。
我每次都来,你不也都在吗。阿尔托莉雅心下觉得好笑,却也不去打搅她苦心经营的恶相。复又低下头把两盒罐头一起扔进了怀中的牛皮纸袋,袋子底部响起一阵金属互相刮花表皮的刺耳声音。
黑贞看到她又背过身走到另一个货架边上,浅金色的长发用一条黑色的束带利落地捆在脑后,不同于以往繁复又端庄的盘发和铠甲,配上一身中性的现代装束倒有几分帅气。
她的小心思顺着那两条又长又直的大白腿悄悄又溜到了对方几近透明的后颈上,然后看见阿尔托莉雅径自抬手从架上取下一瓶罐装汽水,看也不看便扯开了拉环。
“下次别冲那么前,你的剑术真烂。”
“那又怎么样?”
龙之魔女不屑地抬起脸,银白色的短发在头顶忽闪忽闪的炽灯下竟也分外耀眼。
好啊,无人爱戴的国王和遭人唾弃的魔女,咱两真是天生一伙。
她小声抱怨,甫一出口就被自己的想法给恶心得不行。
也不知道阿尔托莉雅是真没听到还是装聋作哑,仍旧背对着她专心扫荡货架上的垃圾食品,一片沉默中对方突然开口。
“想被我烧死吗?你!”
贞德冲她的背影比了一个粗鲁的手势,一缕火舌仿佛为了印证她的威胁一样气焰嚣张地从她指尖蹿了起来。
骑士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最后一袋原味薯片也塞进了自己的纸袋。手里的汽水空了,她头也不回地抛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外面的鬼种,来多少我烧多少,一群废物。”
“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这个事实。”
阿尔托莉雅语气冷淡,却让她硬生生听出一丝挪揄的味道来:毕竟村姑除了纵火什么也不会。
“干什么,想打架?”国王陛下眯起了眼睛。
谁知道对方只是把那只伸出的手换作掌心向上的姿势。黑贞冲她怀心眼地一歪脑袋,笑的时候满不在乎地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给钱,国王到便利店里买东西也是要给钱的。”
“走了。”
她终于转过头来,正巧碰上魔女耀武扬威的模样,有一瞬间黑贞觉得不苟言笑的骑士王冲她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那张好看却令人恼火的扑克脸。
“等等。”魔女叫住她。
干什么,真想打架?魔女按耐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差点从空气中显出自己的全套武装来。
但阿尔托莉雅只是执起她的手背。
这位不列颠的暴君在她面前俯下身,右手轻轻落在她指背的伤口上。
阿尔托莉雅冲她一挑眉毛:“法式平等?”
“管那么多,给还是不给?”魔女幸灾乐祸地说,包着粗糙创口贴的手指还故意伸到她面前晃了又晃。
国王陛下的答案就是一把抓住了那只乱晃的小手。
只留下黑贞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拂过的地方余温尚在,不知让人作何感想:
指背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阿嚏!”
一时间温暖的魔力透过她们相接触的肌肤迫不及待地交汇到一起,冷血的骑士王在间隙撂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头顶那只闪烁的灯泡好似又栽进了她的眼底。
“不用找了。”
阿尔托莉雅松开她,头也不回地推开便利店的大门。街上的冷风灌进来,把她黑色的外套掀起一个翻飞的角。
阿尔托莉雅白了黑贞一眼,目光鄙夷。
但刚一开口,自己的鼻子也莫名痒了起来,一声响亮的喷嚏,随之回荡在大街上。
“阿嚏!”
两人走出便利店,刚一坐上摩托车,冷风拂面,黑贞便不由打了个喷嚏,蹙眉嘟囔。
“喂,突击女,我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你不会是被那群酒鬼吓破胆了吧?”
——————————剧情分割线————————
深沉的夜空被火光映出一片血色。
一声声哀鸣与嘶吼在这片火海中倾诉着恐惧与不甘。
难不成,真有什么意外?
阿尔托莉雅面露疑惑,目光朝着远方的那座高塔眺望,暗自嘀咕。
要不,和【将军】联系一下?
淡淡的酒香味在血腥的空气中散开,酒吞童子一手持着酒碟,一手举着自己的酒壶,在这混乱中像是观众般将一切尽收眼底,然后露出喜悦的笑容,像是看了一出好戏,尽兴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么,妾身也去玩玩吧。”
不远的山崖上,身为大江山之魁首的茨木童子直直地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
各种模样诡异,身姿奇特的存在穿梭在这末世般的场景里,扼杀掉一个个无辜的生命,抢夺走一件件珍贵的宝物。
不是流浪在小巷的恶棍,也不是栖居在山野的强盗,更不是野蛮无理的敌国士兵。
它们,是鬼。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微笑着的酒吞踏过一具具尸体,又不断制造着新的尸体,血液浇灌在她的脸上,绘制出一抹异色。
那是恶魔——
看着她冲向了城门口刚刚涌进来的数量庞大的官兵,在那千军万马中卷起了滔天血浪。
不用去听,她就能知道酒吞现在一定在笑着,因愉悦而笑,因痛快而笑。
原本整齐的军队在短短数十秒便已溃散开来,哭吼与求饶此起彼伏,可是少女模样的酒吞却不似少女般温柔,巨大的利刃不由分说地落到一个又一个士兵身上,溅射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真好啊……酒吞。”
不自觉间,茨木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身为大江山魁首的她不能肆意地杀戮,不能肆意地开心,她要为整个大江山负责。
所有尚且幸存着的士兵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笑声如恶魔的低语,挥下的巨刃如恶魔的利爪,眼神中流露出的兴奋,那是只属于恶魔的开心。
这个收割着他们的性命的少女,仅仅是在玩耍。
“最厉害的敌人,自然是由我来击败!”
夜晚过后迎来的自然是白昼,被破坏的城市在阳光下也没能恢复生机,人们的哀嚎,和失去亲人的痛苦之声还在回荡着,城里的物资已经被掠夺一空,留给这座城市的,只有绝望。
可是,这就是鬼的生存方式。
正如她现在所做着的。
“止步吧,吾乃大江山魁首,茨木童子是也,人类,就让我好好尝尝你们的鲜血吧!”
从山崖上跳下,一队仅有数十人的队伍被她拦下,但是在那只队伍的旗帜上,一个“源”字正随风飘扬着。
茨木偶尔瞥向酒吞,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茨木有什么话想说吗?”
茨木不说,酒吞却看得出来,于是放下了酒碟笑着向茨木问道。
一箱箱物资被运入大江山的仓库里,众鬼分工着将这些物资分为一类又一类,生活用品就分发下去,酒类嘛,就全部取出来作为一日接一日的宴会的饮品。
他们再一次从人类手中夺得了胜利,再一次地让人们体验到了何为恐惧。
在众鬼的宴会上,茨木一如往常地大笑着喝酒,大笑着和众鬼吵闹,喧嚣不断的宴会上,只有酒吞慢慢地品着自己的酒。
“哭哭,茨木都不肯和妾身说心里话了。”
“没有啦!!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想和你一起上战场,想和你一样静静地喝酒,我想……活得自由。
“没……没有啦!酒吞好好喝酒就……就行了。”
茨木涨红了脸否认。
羡慕酒吞这种事……怎么说的出口……
“可是……”
“现在不行的话,就以后吧,一定可以在某个地方实现的。”酒吞端起酒碟淡淡抿了一口,然后接着道:“现在嘛,就继续憧憬着妾身吧。”
不知名的感觉涌上茨木的心头,那不是激动也不是失望,而是一种名为期待的心情,期待着未来……
“那就做吧。”
“嗯?”
“遵循自己内心才是鬼真正的生存方式哦,茨木。”
然而,随着目光触及对面那空空荡荡的台案,衣衫半解,头生双角的黑发少女,默然将满满的一碗酒,洒向地面。
“遵循自己内心才是鬼真正的生存方式……”
鬼种少女轻笑喃语,随手将空碗扔向了地面。
“嗯!”
一定可以……在某个地方……
洞穴之中,一双弥漫着醉意的眼眸,缓缓睁开,下意识地便想端起酒碗畅饮。
伴随着陶碗清脆的碎裂声,那身影走出洞穴,看向门外青肤独角的大鬼,目光冷厉。
“风越丸,带我去见女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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