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麦尔漆黑的竖瞳如花瓣般裂开,洞悉着眼前怪物的本质。
鲜红的双眼,乃是恶魔的象徵;
背上腐烂的树木和青苔,乃是腐朽的预兆;
得道的魔物,成为神灵,只不过是谎言。
【伊吹大明神】,这个尊称只不过是虚假的头衔。
其真实身份,乃是原为地球产出,后在人间孕育,以极端方式保护大自然的产物。
即七大人类恶中,BeastⅤ司掌‘报应’之理的兽。
厌恶苍生,互相憎恨,吞噬一切,表面为了保护地球,实际却是满足自身欲望,这就是牠的兽性。
事实,也的确如此。
大蛇于地球初诞时存在,作为足以代表地球意志的延伸之一,其存在允许人类作为自然的一部分存续。
这被地球孕育出来,用来制止破坏大自然的生物,然而却产生了自己的意志和吞噬的欲望,成为了‘生物心中永远填不满的欲望黑洞’。
如不加节制,为了饱食,能吞噬一切,连行星都可以视为它的食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生活使得它彻底暴走,胡乱吞噬,不断的肆虐造成无数的牺牲。
直到1800年前,随着人类对自然的破坏加剧,大蛇开始计划灭绝所有人类以“净化”世界。由于需通过触媒中打破神人间的桎梏降世,于是它率领百鬼,试图找到合适的祭品以获得足以摧毁人类的楔子。
但随着人类繁衍生息,人口以几何级数形式增加,人类的活动对自然造成的破坏被大蛇视为了不属于自然之一,故而他开始敌视人类并制造天灾以遏制人类,自身也逐渐开始被人类视为邪恶。
就这样,一边吞噬生命,却又一边尝试感受生命,如此矛盾的行为使得它对生命更加厌恶。
双方的战火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这场大战就这样持续了上百年。
而故事的结局中,大蛇落败了,被斩首并封印。
——即,【奇稻田姬】。
最终,大蛇的肆虐,引来了诸神的联合镇压。
而此时此刻,神性与魔性再度完成了统一,将这份吞天食地,连神灵都畏惧的力量彻底释放了出来。
只是,这连神灵都为之恐惧的灾厄之兽,却在恐惧另一个对象。
不过,为了以备不测,大蛇也留下了自己复苏的钥匙。
——继承了自己魔性一面的酒吞童子,以及继承了自己神性一面的伊吹童子。
比黑暗更黑暗,比深渊更深渊!
用一个动物界中比较直观的比喻,那就是好像一条五步蛇,遇上一条王锦蛇。
它从眼前生命的身上,感觉到了同源的气息。
并且,更强。
而前方风雷涌动的战场,则如同一卷定格的古画,构图之上只有一大一小两道呈现出强烈视觉冲击的身影。
明明,她们和那里相距只有几步,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般遥远。
源自本能的战栗,让它一时间僵在了当场。
萨麦尔微微抬手,世界仿佛被分割开来,身陷在风暴中央的英灵们,只觉眼前一阵恍惚,自己便已然置身于风平浪静的另一侧。
“感觉差了点档次,好像你还没有完全成长,应该只是幼体才对。”
成功清场的萨麦尔,拍了拍手,饶头兴趣地看向眼前八头八尾的祸神。
瞬间,众人明白,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她们能够插手的战斗,当即将目标转向夜空的紫色雷云,全面清剿闯入城中的百鬼和妖怪。
此刻,战场。
目光触及那身前渺小之物微微上扬的嘴角,回想起自己本能的怯意,八岐大蛇回过神来,心中瞬间被屈辱占据,不由吐着芯子,阴沉嘶吼。
“只要吞了你,我就是最强!”
或者是被诸神斩杀,或者是本身没有吞食到足够的力量,八岐大蛇和他所见的完全体的几头兽,差了些距离。
“不够档次?”
那进食的欲望如同无止境的黑洞,亦或是深不见底的渊面,这注定无法被满足,为此需要不断的吞噬来填补那份空虚,甚至会不分敌我的将英灵或魔物的魔力抽走,分解万物,转化为自己的养料。
而没有节制的食欲,从另一个层面上来看,便是没有上限的成长。
身躯有如八座高山一样庞大的祸神,嘶鸣着碾压而来。
固然开局气势被慑,但它体内却蕴藏着巨大的潜力。
萨麦尔望着遮天蔽日的扑咬而来一颗颗狰狞蛇首,不由笑了笑,心绪有些微妙。
当年的他也有一个名字——吞噬世界之蛇耶梦加德……
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吞食,或许连整个星球都将沦为它的腹中之物。
但是,很可惜……
“砰!”
山崩地裂的轰鸣声中,绵延数十里的战场,瞬间沉陷百米,而那头巍峨如山的祸神居然被一双手,从地面硬生生抬起。
而圣约之战时,自己在俄刻阿诺斯之海上,貌似还遇上了另一个同样能吞食万物的埃及蛇神——灭世冥蛇阿波菲斯。
至于它的结局嘛,只能说“辣条”的味道不错。
一时间,整个战场地动山摇,烟尘滚滚。
虽然凭借八岐大蛇的防御力和不死性,这场面伤害不大,却侮辱性极强。
紧接着,那双手拽着其中的一颗脑袋,拧腰跨步,拖着数百米的八岐大蛇,左右甩动。
沉闷的爆鸣此起彼伏,呼呼生风的祸神,如同被人抡圆了的蛇皮鞭子,不断抽打在地面。
这是足以腐蚀神躯,溶解神魂的烈毒。
然而,立于毒雾中的萨麦尔,不仅岿然不动,甚至还主动深吸了几口,面色浮现出一抹醉酒的酡红。
“千紫万红·神便鬼毒!”
一股股红黑色的神血,从破碎的鳞甲内溅射向四面八方,如同泼洒向地面的硫酸,滋滋作响,一股股紫黑色的烟雾弥漫而起。
毫无还手之力的祸神,怒不可遏,狂暴的魔力汹涌灌入猩红的瞳仁,八对灯笼大小的眼球猛地圆睁,一道道蕴含着强烈腐蚀和毁灭气息的以太光流,交叉射向前方的目标。
察觉到周围的魔力疯狂汇聚,萨麦尔果断松手。
不得不说,这掺杂着果香的酒气,闻起来着实不错。
“可恶可恶可恶!”
伴随着城墙的大片倒塌,高速飞过的祸神,如若一辆脱轨的列车,重重砸进了城外的荒原。
同时,由于身体在高速飞行中的扭曲换位,一道道猩红的以太光流,从八岐大蛇的八对眼瞳中激射,横扫向四面八方。
八岐大蛇顿时如同摆脱了钟表的钟摆,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带着空气尖锐的爆鸣,撞向后方的城墙。
“轰隆!”
“你都保护了些什么呀!”
“咳咳,手滑……”
魔力束所过之处,高墙破碎,房屋倒塌,地面被出深深的沟壑,无论是黑武者、百鬼、还是妖怪,一旦遭遇上这东西,便被瞬间消融。
望着近三分之一沦为废墟的新宿区,以及那大段崩坏的城墙和全面瘫痪的防御系统,作为警备队长的冲田总司不由红了眼,心中一阵抓狂。
“大蛇,你真是死性不改!不能任由你作恶了,看我这就将你祓除!”
“令人憎恶的东西,毁灭吧!”
看了眼自己做的好事,萨麦尔一阵心虚地干咳。
眼见一个个先后回过神来的己方英灵们,齐刷刷地看向他,面色似有不善,萨麦尔心中一突,当即指着荒野上挣扎起身的大蛇,大义凛然。
但萨麦尔可没有和对面谈心的兴趣,在电光石火间冲上前去,高高抬起的右腿如划落的刀锋般坠下。
“轰!”
此刻,已经被愤怒和吞食欲望占据理智的祸神,不知不觉地接下了这口锅,狂躁的气息汹涌如江,八颗蛇首当即昂颈嘶鸣。
或许是被关的久了,这位蛇神的废话似乎有点多。
“嘶!”
八岐大蛇发出痛苦的嘶鸣,其余的七颗头颅,咬向眼前这只给与它重创的人型生物。
顿时,伴随着沉闷的爆鸣,一颗狰狞的蛇头眼球外凸,头颈处爆开团团血雾,整颗脑袋软趴趴地耷拉了下来,粘稠的血液混合着碎骨、肉糜,从口器与眼眶中汩汩流淌。
不消片刻,整颗脑袋都变成了一张薄薄的蛇皮。
闪烁的符文,如群星摇坠。
“砰砰砰砰!”
然而,庞大的身躯赋予它强大力量的同时,也限制了它的灵活。
萨麦尔一边闪躲八岐大蛇的攻势,一边曲指勾画,数十枚符文在身前形成,而后掐准时间和空隙招引这些光状咒言,朝向八颗脑袋一并激射。
随着爆鸣响起,摸不着头脑的八岐大蛇轰然倒地。
解决了?
瞬间,八颗狰狞的蛇首齐齐爆开,化为一团团血雾。
甚至,连那颗刚在不死性的作用下恢复些形状的脑袋,也不例外。
但,如果是兽的话,总感觉还是有些不保险。
古蛇嘀咕着,手中燃起一团炽白的光焰,打算给这怪物来个环保点的火葬。
萨麦尔屈膝坠下,望着眼前巍峨如山的祸神之躯,微微蹙眉。
按照神话中对付多头蛇的惯例,一般都是要把所有脑袋爆掉,避免它们再生。
顿时,八条如剑如刺的尾椎,钻出地面,横扫直刺而来。
果然没死!
然而,随着火光聚敛,他脚下的地面激烈震荡。
萨麦尔下意识地抽身后退,跃出百米。
但好不容易将这八条尾椎切断,那断裂的头颈上居然长出了新的八颗脑袋。
“没用的,我是人类无度的索求,我是你们的报应!他们杀不死我,你也一样!”
古蛇一边拉开距离,一边以高速神言使出魔术,对准身后如跗骨之蛆的八条尾椎展开新一轮的狂轰滥炸。
这些,很可能是八岐大蛇的副脑。
雷劈、火烧、分尸、毒素、掐头去尾等等一系列的手段,居然都无法将它彻底灭杀。
甚至,不断的魔力冲击,反而让它越战越强。
祸神狂笑,一枚枚西瓜大小的魔力弹横扫天空,不断压缩着萨麦尔的活动空间。
面对着嘲讽,萨麦尔充耳不闻,不断在这头祸神身上做着各种尝试。
云端之上的丑御前察觉身后的震动和尖啸,脸色大变,当即爆发魔力,震退围上来的黑武者和幕府英灵,而后果断扭头转身,跃入云层中的间隙。
“砰砰砰砰!”
“死!都要死!”
随着重新拉开距离,忍无可忍的祸神再度咆哮,诡异的颤鸣形成一圈圈红黑色的涟漪,以大蛇为核心扩散向四面八方。
对于百鬼来说,它既是不断发散魔力的移动泉水,也是疯狂吞噬一切的深海漩涡。
显然,为了获得抗衡对手的力量,那尊陷入癫狂的祸神已经不顾一切了。
而几乎在丑御前消失的同时,八岐大蛇所发出的红黑色涟漪,横扫战场,轮入道、飞头蛮、土蜘蛛、般若等一众鬼怪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便瞬间崩解,化为一股股精纯的魔力,汇流向那荒野之上的祸神。
这是立足于三大妖怪之上的百怪之王,是代表灾厄与毁灭的伊吹大明神。
首当其冲的新宿区内,拱卫在枪身塔周围的英灵们,望着那一颗颗直径数百米的光轮,不由头皮发麻。
萨麦尔眼眸微眯,当即抬手虚化,楔形神纹、卢恩符文、欧甘树文、希伯来文等一道道各式符咒在身前浮现飞舞,而后在古蛇的召引下,恍若漫天的流星群,急坠向那片荒野。
随着一股股精纯的魔力,以百川入海的姿态,汇流入周围,八岐大蛇的身体膨胀一圈,伤势痊愈,不由再度昂头吐信。
顿时,一道道猩红的魔术阵图,在八颗头颅的前端成型,宛如正在聚焦的炮口,将测距的准星对向前方的目标。
居然连我的符文,都能逆向分解,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吞食的力量?
然而,数以千计的符文没等落到八岐大蛇的身上,便随着一阵阵空间的扭曲,逐渐破碎湮灭,被分解成纯粹的以太粒子,进而灌输入那八颗蛇首前的魔术阵图之中。
聚合的光轮,又增大了一倍有余。
果然,每一只兽的权柄都不容小觑。
哪怕是一只幼生体。
此刻,荒野祸神的体内,也传来了肃杀的共鸣,如同冷酷的宣判。
“破灭之时已至,此乃汝等旅途的终点,生命只是微不足道的光芒,死亡才是终结苦痛的唯一之路,此世人间唯吾所吞,此世群星唯吾所噬,此时此刻,众生衰亡!就此成为吾等欲望的陪葬品吧!——照破万劫·诛天噬日!”
萨麦尔察觉到那节节攀升的气势,心头一凛,当即不再犹豫,立于那炽烈的猩红光芒前,抬手曲指招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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